近两个月来,《玩偶》、《新青年》到《梵高》等原创戏剧陆续上演。这些戏出现的方式很不一样,有的是院团的大制作,有的是民间投资的小作品,它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创作群体都在30岁上下,是“青年戏剧”的重要力量。《玩偶》讲的是一个心底善良的男孩子,在欲望的刺激下走向了一条不归路;《新青年》是一出思想辩论剧,通过语言整合出的是一出当代社会怪诞图景;《梵高》是一个人在寻找出路,爱情、艺术、乡村、死亡,在绝望后只有重新开始生活。虽然所指各有不同,但构成这些戏剧作品基础是对社会现象的摘录———并且———对摘录的社会现象进行毫无遮拦的指责。说指责有些太轻了:因为他们的不满在舞台上已经直接上升为谩骂和脏话。由此可以想象:在这样一堆社会现象中生活的年轻人,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因此这些戏传达的情绪,无非都是迷茫,愤怒,颓废,当然还有痛苦。 我们可以给以这些现象非常正当的解释:一来,在传统价值观失落、新的价值观摇摇摆摆之际,年轻人的迷茫是有些道理;二来年轻人在成长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青春期的不满总会以各种方式发泄。 可在给了他们正当的解释之外,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满。如今,在舞台上堆砌这样那样的社会问题,说说社会对人的戕害,这样的堆砌,在远离了因为充满压力因而要分外决绝的历史背景后,已经变得容易而且无趣了。如今,在戏剧里尽情展现的社会荒诞图景,除去起到了以噱头制造笑料的效果之外,那就是在倒垃圾了:创作者在倒他们心底的垃圾。倒干净了,创作者或许是舒坦了,可这对舞台、对观众是不是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因此,他们在作品里呈现出的颓废、迷茫等种种情绪,在我看来,都像是在向社会撒娇:你们这个社会怎么这样?这样的社会让我们怎么办呀?那我们只好痛苦、郁闷,我们只好在这里倒垃圾了…… 撒娇的姿态在孩子身上,或许还不乏可爱;但对于30岁左右的青年创作者来说,对于在戏剧创作中将起到越来越重要作用的创作者来说,撒娇就显得有些轻薄了。撒娇就是把责任泯灭了。撒娇就不再负担建设了。就是把对社会的建设、对人生的建设都杜绝于外了。而且,一旦这样一种撒娇的姿态在创作中固定下来,对创作会是一种极大的损伤:我想这些青年创作者在现实生活中不大会一味颓废的,他们已经在从事着一些建设性的工作———要不为什么还会来艰苦地做戏呢?但一转身到了创作,却似乎是除了撒娇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情绪可以调用了。创作似乎已经快要掉到一个周而复始的怪圈里了。 在这时候,我想创作者们是不是应该从情绪的怪圈探出些身子来:不要总停留在肤浅的丑化与低级的宣泄上,而是去认真思考个人与社会之间紧张关系的具体所在,清理自己的创作方向,珍惜站在舞台上对观众表达的机会,做一些对社会、对人生有所建设的工作。我想,这对个人对社会或许会更有益,而对创作者来说,也会是一种有效的开拓吧。 □陶子(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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