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浪人还是雇佣军？ 香港导演的“北漂”生活

 　王晶：实话说，我对自己的作品一部满意的都没有
    采访／徐元、红酒狼 编辑／少言

    “时代在变，人要学会适应时代，不可能环境适应你，如果环境适应你，恐龙不会灭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

　　在北京有房已经四五年了，我的家就在这里。”在北京朝阳公园附近一处高 档住宅小区的会馆里，王晶笑着的对我们说。 从他那流利的甚至略带北京腔的普通话里你已经能感受到，这位曾经在记忆里带给我们无限 欢笑的香港电影大佬级人物，如今已然成为这个古都里的一员……

　　结缘北京

　　我93年就在国内拍电影，当时拍《倚天屠 龙记》和《新少林五祖》，其实当时也是为了台 湾市场拍的，只是也想借机在内地打开一个窗口。整部戏差不多都是在北影厂拍的。当时里 面就有很多内地演员，只有很少几个香港演员。 打那之后电视剧基本上都不停，我和很多国内演员合作过。那时早餐很简单，大饼油条鸡蛋， 或者两个馒头，煎饼什么的。我真的没遇到什么特别的隔阂，93年都是很上轨道了，虽然饭是很不好吃，我第一次看见西红柿上面放白糖， 这以前都是想象不到的。我大学是读中文的，对内地文化反而有 亲切感，当时我来北京是抱着一种朝圣的心情（笑），北京，那是多么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都啊。

　　合拍片就是一种大势所趋的融合。我们现在就应该拍这种片。不过《金钱帝国》就能看到里面很多的戏都是香港味道， 所以不是我们拍不出来，是情况需要而已。拍《天水围》就是我用另一个方法支持港 片，一个健康的电影公司我觉得应该有一个商 业和艺术的比例，比如我今年有《金钱帝国》、《大内密探零零狗》、《未来警察》，都是大商业片，的东西了，没有那个味道了。

　　香港电影

　　我从来不强调“香港电影”四个字，我觉 得香港电影融入华语电影就对了。北京绝对是中心，未来也是整个亚洲的文化中心。未来的华语电影具体来说应该是“以北京为中心的大 中华电影”，这样的概括会比较合适一点。合拍 片就是一种大势所趋的融合。美国片是很有美国味的，但也有一些国际性大片你说不出它是但我也投资了《天水围的日与夜》和《天水围 的夜与雾》，是对社会有反思的艺术片类型，整个运作的比例大致是3比1，又能支持香港电影又能盈利，否则我全拍艺术片我就赔了，明天 就没法再拍了。这样两全其美多好啊。其实 90 年代我就投资了很多艺术片，吴君如演的《四面夏娃》《愈快乐愈堕落》，林岭东的《高度戒备》 也是我监制的，我都不挂名的，因为我的形象 特别强烈，一看见我名字大家就觉得会不会有搞笑的，就像青春片，当年的两部《百分百感觉》都是我监制的，我都不挂。我监制的片子到现在快两百部了，导演现在80几部。

　　对于艺术片，怎么拍我不管，因为我的风格太强烈太霸道了，会影响导演的处理手法。我觉得这是不合适的，只要谈好故事，然后拍完第一天我去看看，看完我可能会提一些意见，他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算了，没关系（笑）。内地很多导演都说拍片是我的事，卖不卖是老板的事，这是胡闹（笑）。我觉得电影是很商业的东西，我是专业商业片导演，干嘛要去拍艺术片？我找许鞍华拍多好，一拍就得奖，跟我拍有什么区别？我一拍搞不好弄成四不像。我不只支持许鞍华，王光利我让他拍《卧虎》，丁晟我让他拍《硬汉》，不是很好吗？

　　现在港片主市场崩溃，是因为没有台湾的支持，就没有成本去拍以往那种规模的戏，我的原则是不盈利的一定不拍。我总不能赔本去拍一些你们喜欢看的片子吧，而且你们那时看片都不给钱的（笑）。从今年开始我觉得我就能去拍和以前一样水准的片子了，从前最低成本也要两三千万。老板要是拍死了，你就没钱拍戏了。我因为我没赔钱，所以我今天还有钱拍戏。有的导演拍死了，说没关系我再去找，可是找一个老板可能需要一年，也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我从2000年到现在都是一个老板。整个东南亚市场萎缩，主要是因为美国八大电影公司太霸道了，经营手法都很霸道，就像中影一样，基本上是不能抗拒。全球化就是美国独大，控制你一切。现在这个金融风暴对美国是个很大的打击，这种状况可能会有改变。

　　坚持与不坚持

　　各人头上一片天，有的在坚持，有的不坚持。而我主要是看观众，在香港尽量做出一个让观众舒服的版，在内地主要是让观众看到，有港味但观众看不到有什么用（笑）。我向来都是这样，以前我也为台湾观众拍，第二才为香港观众拍。时代在变，人要学会适应时代，不可能环境适应你，如果环境适应你，恐龙不会灭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所以只要是合法的，各人头上一片天，有的在坚持，有的不坚持。而我主要是看观众，在香港尽量做出一个让观众舒服的版，在内地主要是让观众看到。合乎情理的，都要去调整。两地的情况不一样，香港人都知道那是假的，那是玩的而已。而国内这边看完可能真的就会想去赌（笑）。

　　好比《金钱帝国》前面的那段“97之后清正廉洁国泰民安……”是“周年办”建议加上的（笑）。这个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差一两个镜头不要紧。增加剧情是不允许的，有时候内地版可能剪秃了，香港版就让它顺一点，这种情况经常有。以前我们的“新马泰版”也是一样《古惑仔》在那边的每部结尾都是卧底和自首。　　

　　摸清市场

　　我03年才进来，五年来，我都是一步一步很谨慎地在摸清内地观众的脾性，接触他们，尽量进电影院看片。我很多时间愿意待在电影院里面。我觉得我摸清楚了。没有把握之前我绝对不拼，我今天这么拼你就能看得出来，我向来是无保不落的，你看我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很鲁莽地做一些没有理性的事？我宁愿你们说我江郎才尽了。我已经设计好09年大干一番，计划得很周详。

　　我现在又找刘德华来演，将来也可能再找李连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账算得过来就行（笑）。李连杰和我交情不错的，我想我要有个好本子他肯定会来演。可最主要的还是我付给他合理的片酬之后我还能赚钱。你不能说电影不是生意。拍电视剧我是总导演，我基本上是不下去拍的，都是我指导去拍。我只管剧本，后期剪片。我本来就是做电视剧出来的，拍电影之前我全是做电视剧，你们要是一定要给我个“大师”的称号，我觉得我是电视剧大师多于电影大师（笑）。做电视剧对我来说信手拈来。而且过去几年里做电视剧是很盈利的。

　　关于自己

　　我不浪费时间，我晚上11点前就睡，6点就起来。很多导演都说很忙在做事，是很忙，吃完晚饭就喝，喝到三点，醉了，第二天下午两点起来，他还有多少时间呢？好多人对电影的热忱是用嘴巴讲的，我是有实际行动的。我爸爸不支持我拍电影，可能是觉得这行没有什么发财的机会。只是后来我实在很成功他没办法了（笑）。我受他的影响并不大，他也不是我的老师，林岭东和杜琪峰才是他徒弟，我一天都没跟过他。可是90年代我已经带着刘伟强，马伟豪一起打拼了，现在刘伟强是什么样的大导演啊（笑）！

　　实话说，我对自己的作品一部满意的都没有。98年我觉得自己的《龙在江湖》还不错，可是当年什么提名都没有，全让《野兽刑警》拿走了。

　　《金钱帝国》

　　91年拍这个题材还是挺受压的，因为当时他们（指当年的“名探”们——编注）都还有影响力。但我们老板的力量挺强的，还是撑过来了。到今天也就没什么了。我五年前就想拍，但当时我觉得国内市场还没成熟，给不了多少钱，香港市场也在往下走，我清楚这部片当时拍肯定赔钱。后来我就先拍了《卧虎》，那部比较便宜，是这部的一半，能承受。现在我觉得国内市场至少能够承担成本的一半，才能拍。片子讲的是七十年代的故事，不拍成那个样子没有说服力，而且必须有那么多演技派的影帝去演才能有说服力，随便找几个人来演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如果没办法集合梁家辉、黄秋生和陈奕迅，我可能就不拍了。当年《雷洛传》就是我监制的。因为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故事，拍几部也就够了。而且拍完一年之后就是古装片的狂潮，大家都拍古装片。《雷洛传》比较遗憾的就是多了一些美化，因为刘德华演嘛，故事其实是我的，而这次算是弥补一下遗憾，这次比较真实。这次的阿乐是当时很多探长的一个综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