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导演坐谈香港电影 与尔东升唱对台戏(图)

吴宇森今年没有在金像奖折桂

　　吴宇森 创造大华语电影

　　在影坛摸爬滚打了40年之后，吴宇森如今已是华语电影圈中拔山扛鼎的导演了。由他执导的《赤壁》虽然没有在本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的竞逐中折桂，不过这部皇皇巨制仍然是去年最卖座以及全球最具影响的华语影片。从开创新风的港式警匪片《英雄本色》、《喋血双雄》，到好莱坞动作片《断箭》、《变脸》、《碟中谍2》，再到上下两部《赤壁》，吴宇森一直在变又似乎一直没变。

　　在1986年《英雄本色》横空出世之前，吴宇森花了10年时间拍摄二三流的港式搞笑片。虽然这些影片的题材和风格与吴宇森欣赏的法国黑帮片导演皮埃尔·梅尔维尔以及好莱坞西部片大师山姆·佩金帕的作品相去甚远，但吴宇森从中学会了如何摸准观众的口味，这保证了他以后的作品在票房上屹立不倒，《赤壁》也同样受益于此。三国的故事家喻户晓，正史有陈寿的《三国志》，小说有罗贯中的《三国演义》，然而吴宇森不用古意盎然的对白，而选择观众“喜闻乐见”的台词，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论结果是诟病还是褒奖，这的确成为影片的卖点之一。

　　一旦得到机会放手拍自己的电影，吴宇森便将香港电影中特有的插科打诨与西片中“孤独得像丛林中的老虎”的反英雄结合起来，拍摄了《英雄本色》、《喋血双雄》、《纵横四海》等一系列带有鲜明个人风格的影片，影评人将他的“枪林弹雨中飞出白鸽”等等的个人标签概括为“暴力美学”，这也是吴宇森得以在好莱坞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然而，不论是香港电影还是好莱坞电影，吴宇森所展现的暴力之美都是寄生于性格鲜明的人物之上。在讲完了香港的警察与匪徒的故事，说尽了西方特工的冒险之后，吴宇森回归到中国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下。于是，在《赤壁》中，个人的单打独斗演变为两军对垒的惨烈，虽然视觉效果上不乏好莱坞大片的影子，但八卦阵等的运用也算将拿来主义与中国文化结合得恰到好处。

　　可惜的是，相较以往吴宇森塑造的人物，《赤壁》中的人物却过于脸谱化，曹操工诗词，周瑜善音律，诸葛晓天文，这些在影片中都只是象征性地展示，于人物性格的刻画上却并无出彩之处。不变的是，吴宇森在《赤壁》中继续着他的男性兄弟情谊的乌托邦，于是原本应该亦敌亦友的周瑜和诸葛亮变成了肝胆相照、掏心掏肺的亲密战友，多少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相较于导演功力，从好莱坞归来的吴宇森在影片的制作方式和规模上的进步更为可观，香港电影公司各自为政的格局显然不适用于投资8500万美元的《赤壁》。事实上，《赤壁》投资方包括了中影集团、美国的Summit、日本的艾回等多家公司。除了资金之外，他国技术人员与日本配乐家岩代太郎的加盟也是《赤壁》获得成功的助推力，它获得本届金像奖的三项技术类大奖和两项音乐类奖可谓实至名归。如此多国公司共同投资，各国电影从业人员方式似乎也预示了华语电影市场发展的新方向。

《叶问》导演叶伟信

　　叶伟信 从“反古惑仔”到主流功夫片

　　提到2008年的香港电影就不能不提《叶问》，而提起《叶问》自然少不了这位浸淫香港电影十多年的新生代导演叶伟信。虽然他还不能像杜琪峰、王家卫等前辈般扬名海外，但起码他得到了广大观众的认可，而《叶问》也获得了本届金像奖的最佳导演、最佳影片等多项提名。从开始的不大引人注目到如今被广泛认可，对于叶伟信而言，这是一个从边缘到主流的过程，而实际上，他的作品也正遵循这样一条从边缘到主流的路。

　　1990年代中期，随着刘伟强、文隽、郑伊健等合作的“古惑仔”系列影片在市场上大卖，香港电影市场掀起了一股“古惑仔”热，当时正值叶伟信初任导演，但他并没有拍摄能在票房上取得成绩的跟风之作，而是反其道而行，执导了《旺角风云》——影片通过一个送外卖但想要成为看似风光的古惑仔的小人物的叙事角度来窥探那个所谓的江湖，从而带出很多的生活感与现代感，这正是以往古惑仔电影里所欠缺的，也正是叶伟信非主流的一面的展现。《旺角风云》后，叶伟信又陆续执导了《爆裂刑警》、《朱丽叶与梁山伯》、《2002》等作品，而从这些作品里依然可以看到叶伟信作品风格中非主流一面，如《朱丽叶与梁山伯》，无论是朱丽叶还是梁山伯都是来自于传统的经典爱情形象，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影片中的两个人几乎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小人物，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地爱着担心着，但是他们依旧无法守住自己的幸福……直到《杀破狼》，这可以说是叶伟信电影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一方面他依然延续着《朱丽叶与梁山伯》的黑色、宿命，但影片却得到了众多影迷的推崇，在随后的作品，尤其是这部最新的《叶问》里，他已经蜕变为以主流的叙事手法讲述主流故事了。而从家这个角度，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叶伟信在作品风格上的变化。在影片《朱丽叶与梁山伯》中，两个人都是生活在不幸的家庭里，而到了《叶问》中，影片穿插了不少叶问与妻子、儿子之间的情感戏。

　　其实，边缘也好，主流也好，最重要的是拍出优秀的作品，如这部《叶问》。即便《叶问》无法问鼎金像奖，也期待着即将开拍的《叶问2》。

邱礼涛执导的《性工作者十日谈》一炮而红

　　2008年年初，邱礼涛执导的《性工作者十日谈》入选香港电影评论学会的“推荐电影”，而同年他执导的《性工作者2：我不卖身我卖子宫》不但赢得了赞赏，也抱回了台湾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虽然《性工作者2》在本届金像奖一无所获，但这部影片引起的反响却不能忽视。作为一位长期拍摄B级片的导演，48岁的邱礼涛越来越受到关注，他在类型片中融入新元素，不断进行艺术探索这点尤其为人称道。

　　与邱礼涛有过数次合作的黄秋生曾经跟邱礼涛说：“你拍那么多戏，有乜所谓？这部戏不行，下部戏不妨改变一下，那些十年都拍不出一部戏的，才要思前想后。”这句话得到了邱礼涛的认可，于是，他不断从主流电影里寻找题材，然后挖掘出该题材不为人关注的一面，如这几年备受佳评的《黑白道》、《性工作者十日谈》。《黑白道》从名字上一看可知是来自于刘伟强的《无间道》与王晶的《黑白森林》，邱礼涛甚至邀请了黄秋生、吴镇宇这两位《无间道》系列、《黑白森林》里的演员来出演，并由张家辉饰演卧底，但影片不同于《无间道》、《龙虎风云》这些卧底电影的是，其所关注的是，一位卧底返回警队后是如何受到同行警察的猜疑（猜疑他是否会跟着变质）、又如何受到昔日黑帮兄弟及女友的排斥，最后重重的压力将他推上了不归路……无论是在《黑白道》之前还是之后，香港极少有关注回归后的卧底的生活状态的影片，也只有在邱礼涛这种长期制作B级片的导演的手上才敢于不断发出质疑声，这背后，何尝不是对香港电影长期以来将卧底工作处理成英雄主义（无论是悲情的还是豪气的）的质疑——对体制的质疑呢？而《性工作者十日谈》关注的则是女性所受的伤害，以往这类作品更多是关注男性对于女性性工作者的伤害，而该片关注的则是同行之间的伤害。到了《性工作者2：我不卖身我卖子宫》，邱礼涛关注的也不仅仅是传统的性工作者，甚至涉及到了想要获得居港权而嫁给港伯生孩子的女性，也即卖子宫者。

　　作品风格方面，表现人物在环境与处境中的挣扎是邱礼涛的拿手好戏，如《夺舍》中吴倩莲跳楼的一场戏，在邱礼涛的镜头空间里，画面中充满着人与环境的对话，包括人和城市、人和机器、人和兽（猫）、人和道等，这些渲染出人物在环境中的艰难生存与人性的挣扎。而经典的《人肉叉烧包》、《伊拉克病毒》等也充满这类将人物逼上绝路而最终爆发的桥段。在即将上映的《同门》中，背景虽然涉及到五大家族之间的恩怨，但叙事时间已经被紧紧浓缩在一个晚上（保镖伍宝庆祝生日的晚上），以紧仄的节奏将人物的处境推向一个临界点；另一方面，相对封闭的空间中人物关系的发展也是这类影片的一个重要元素，如《无间道2》中吃火锅的那场戏，短短几分钟就将人物关系交代清晰并暗示了彼此之间的杀机，在《同门》中则改为一场打牌的戏，但戏中的内核并没有改变。

　　这就是邱礼涛导演，坚持游走在边缘（无论是影片的题材还是风格），以其独特性成为香港电影中的独特风景。

　　除了本届金像奖的大赢家——许鞍华执导的《天水围的日与夜》之外，另两位香港新浪潮老将徐克和杜琪峰也在努力寻求突破，可惜“北上”的《女人不坏》过于纷乱，坚守香港本土的《文雀》风格又太过偏执。而吴宇森从好莱坞回归推出的大华语电影《赤壁》，叶伟信的港式主流功夫片《叶问》,以及邱礼涛社会写实题材的《我不卖身我卖子宫》，都丰富了香港电影以致华语电影的内容和类型，对于华语电影的未来提供了多种发展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