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居正广
和所有的花一样,玫瑰只开了一个早上就败了。
中居正广不是玫瑰,可他早早就成了老头。打从少年时代起,中居就用他天生一把破锣嗓音,老爱开些“厕所玩笑”,演唱会上别人礼炮打出来都是彩带,轮到中居就会满场厕纸做群魔乱舞。刚过三十岁,他下巴上的弧线就软润了,上了妆之后比女人还要粉雕玉琢。
就像我们眼里伍迪·艾伦刚生下来额头就刻着皱纹,脖子上还系着咸菜一样的领带,中居天生适合像中年叔叔一样主持合家欢综艺节目。从自然条件讲,中居其实不具有任何优势:他身高只有165cm,每次主持红白歌合战都坚持戴帽子,出身于神奈川普通家庭的幼子。盛名之后接受采访,中居正广说“我基本上没有任何自信可言,我说这话真的不是谦虚”。
我相信他的这一说法,中居开的玩笑总带有悲剧色彩,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所有好的喜剧演员其实都是悲观个性。
然而中居又是SMAP这个超明星组合唯一的队长,是日本最当红的综艺节目主持人。SMAP每逢对外事务,大到稻垣吾郎驾车撞伤女警后逃逸,小到2004年圣诞节免费手机铃音下载,所有面子上的事情都是由中居出面搞定。
中居个子很矮,但跳舞相当出色。我后来才回想起,他初入行时曾为师兄团体少年队当过多年伴舞才熬出头。
中居的身上具有某种莫可名状的稳定气质,即便他每次NG都把过错推到对手头上,然而中居一说话观众就发笑。中居甚至抛弃过同居女友,逼着对方堕胎,然而因为他是中居,观众们合伙忽略掉了那则新闻。
欣赏中居正广是很需要独特眼光的,至少我是这么以为。
2004年翻拍的《砂の器》是去年最好看也是最好听的日剧,千住明为电视剧配写的交响乐《宿命》可以独立传世,龙居由佳里改编的剧本在人性描述上比松本清张的原著更冷酷。《砂の器》选择了一贯搞笑的中居出演杀人犯兼天才钢琴家和贺英良。
和贺作为音乐家,习惯用钢琴表达情绪,中居在那些少得可怜的台词之外,基本依靠目光在演戏。经常在一瞬间,他那对眼角已经略微有些下垂的瞳孔会变幻出恐惧、悲哀、怜悯、憎恶种种颜色。《砂の器》让我第一次觉得中居正广做演员很棒。他,中居正广,是以自己的中年人生凝聚成的“宿命”观来表达和贺英良身上明与暗、善与恶的无间纠缠。
根据日本最新统计,目前全日本广告开价最高的艺人就是8000万日元的中居正广。关于这个结果,合理中又带着点荒谬。我原以为他的懦弱和顽强,他的悲哀和骄傲,他面对宿命时的无奈与释然只有很少数人才能看到。
某天晚上,电视台重放《最后之恋》。我忽然发现年轻的中居正广竟然曾经长着一张瓜子脸。他那典型日本美少年的瘦削脸孔上,一对饱满的杏仁状大眼热情燃烧,与多年后的欲语还休就如同两生花般让人慨叹。
那一瞬间就好像dv拍摄到了昙花开放然后回放,虽然过程短暂,我却从中窥见中居正广盛放时的瞬间姿态。
面对中居这个男人我想说的是,虽然年老色衰是所有两生花的必然命运,但是幸运的是,中居不是玫瑰,他在盛放过后的姿态另有一番美丽。
法国总统希拉克在将大仲马葬入先贤堂时曾经说,“一同葬在这里的,还有我们的童年”。
有时候我会猜测,假如在中国,我和我的上下两代人都注定不能和梅艳芳、张国荣他们终老的话,是不是到了我们老迈时就只剩下八十岁的SMAP、反町隆史乃至松岛菜菜子作伴。中国艺人往往如戏太深,以为自己也是传奇里注定了情深不寿的那个,真的不如日本艺人会认为家庭是生命中必然的一级台阶。
可能这话说出来有点矫情,但是我的记忆里真的有他们,有SMAP初出道时的羞涩笑容,有SMAP×SMAP里她们不顾形象的搞笑,有木村拓哉丑陋的咸蛋超人造型,还有《恋爱白皮书》和无数部日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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