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期中的必然阵痛
从2002年的9.5亿到2010年的101.72亿,中国电影票房在八年间增长了近10倍,在这一波狂飙突进中,国产电影尤其得到野蛮生长的机会,逐渐长成一头凶猛的幼兽。基于对市场的判断,以今年上半年的票房增速(17.7%)来预测,2011年国内全年总票房会达到20亿美元的规模(因为下半年增速总是更高),未来几年即便只保持20%的增长速度,到2016年也会冲到50亿美元。
有趣的是,在世界各地所向披靡的好莱坞在中国遇到了劲敌,近八年来,每一年好莱坞在中国的市场份额都不敌国产片,以2010年为例,国产片总票房是57.34亿,而包括好莱坞在内的引进片为44.38亿,前者优势明显。卖座片方面也是国产片轻松胜出,这一年国产片有17部在亿元以上,相比之下,好莱坞只有10部。
《战国》《肩上蝶》《关云长》等影片蒙受损失 |
然而在很大程度上,国产片的优势被夸大,其劣势被美好的盈利数字遮盖住,大量业外玩家入局,行业内专业化程度反而下降,导致上述两组数据更像是致幻剂。而来到2011年,形势发生逆转,上半年过亿的好莱坞电影是10部,比国产片多两部,更严重的是,国产高成本电影出现大面积亏损。随着进口配额的改变,国产片的“硬着陆”将不可避免。
而为数不少的国产片能够过亿,很大程度上恰恰是因为排除了引进片的竞争,《枪王之王》是去年7月初公映的一部过亿卖座片,如果在北美6月30日公映的《暮光之城3》能同步引进,那么前者的票房数据将大不一样。在《枪王之王》之后一周上阵的《危情谍战》要是与其在同一周上映,该片也会遇到很大的麻烦。我们也很难想象,如果《阿凡达》按原计划于2010年元旦当天公映,而不是延后到1月4日,在元旦三天的小长假里,2009年贺岁档的头号卖座片《十月围城》还有没有可能在其间收获5000万票房。就连最有号召力的冯小刚,他在7月22日公映的《唐山大地震》创造的超级数据也需要《盗梦空间》的配合——后者从7月16日知趣地一直退到9月1日。
著名导演陈嘉上就直言:“好莱坞在这个市场里越来越重要,其实我们中国电影吸引不了观众进戏院。《阿凡达》在中国上映的时候当时我就说现在有一种感觉,就像站在海边看着海啸过来的感觉。”保利博纳老总于冬同样认为:“我觉得竞争现在国内就这点竞争,根本不算竞争。我们要看到其实我们真正的对手,还是好莱坞。”
《变形金刚3》只用四天时间就攻下4.04亿 |
陈嘉上更指出:“你面对的是庞大的好莱坞电影,他们有非常完善的结构,他们营销(人员)都有经验。在美国,他带着所有的快餐店,电视台,媒体,网络,全一把拉过来。而我们一般在这里都是单干的。”两人话音未落,《功夫熊猫2》和《变形金刚3》已经带上麦当劳、美特斯邦威、通用汽车和伊利制造了又一轮的影院风暴,《变形金刚3》只用四天时间就攻下4.04亿,而今年的国产片头号选手《建党伟业》在40天里拿到3.6亿。
三大好莱坞案例显差距
案例1:2007年11月5日到2008年2月12日,在美国编剧工会(分为东部和西部两个分部,缩写为WGAE和WGAW)的带领下,12000多名好莱坞编剧举行了罢工,在整整100天的时间里,美国娱乐行业处于停摆边缘,第80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因此差点流产。根据不同机构的测算,这次罢工光是给大洛杉矶地区就带来15亿到21亿美元的损失。最终,编剧和对手美国电影电视制片人联盟均作出让步,好莱坞才得以回到正常轨道。编剧对电影业之重要是公认的,而在中国,编剧还在为署名权这样的基本权益而奋斗。
光是《哈7(上)》和《盗梦空间》让华纳兄弟盆满钵满 |
案例2:华纳兄弟在2010年创下新的好莱坞票房纪录,这家发行公司的年度总票房达到惊人的48亿美元,其中,北美票房18.84亿美元,连续第三年名列大公司榜头名,海外票房29亿美元。光是《哈利•波特与死神圣器(上)》和《盗梦空间》这两部影片就分别为华纳兄弟带来6.11亿和5.31亿美元的海外票房。同时期,在国内只发行国产片的公司中,华谊兄弟在2010年同样创下纪录,依靠冯小刚的《唐山大地震》和《非诚勿扰2》和徐克导演的《狄仁杰之通天帝国》,这家与华纳兄弟仅差一个字的国内电影巨头的年度营业额达到10.72亿元(折合成美元是1.65亿)。但事物的另一面是2010年的内地总票房(101.72亿元,也就是16.65亿美元)都不及华纳兄弟的北美票房。
案例3:2009年12月18日公映的,创下全球27亿美元票房的史上最卖座电影,詹姆斯•卡梅隆导演的《阿凡达》,真人演出部分占全片的四成,而计算机成像拍摄占到六成。影片由此需要大量的特效,这些特效交由16家特效公司完成,工作量最大的是彼得•杰克逊创建的威塔工作室,卡梅隆的要求极高,因此这家在小国新西兰的特效公司为《阿凡达》投入了900人。以《阿凡达》使用的最先进的电影科技,从开机到后期制作完成约两年半的时间,影片居然没有超支,这算是电影界的奇迹了,而庞大的特效所需的科技支持,以及不同特效工种中间的繁复协调工作,在中国更是不敢想象。《阿凡达》的制作成本是2.37亿美元,发行公司二十世纪福克斯为营销推广投入了1.5亿美元,可以说,后一个数字比前一个更加惊人。
更残酷更美好的下一个十年
根据电影局发布的数据,今年上半年国产片对引进片的票房是29.32亿比27.66亿,仍占据优势。但在未来的市场中,国产片的地位不能确定。中国电影的年轻和其它诸多特殊性,决定了它无法模仿日本或者法国这些有着自己多年精心培养出的大量忠诚影迷的电影大国,最便利的便是师从制度最完善的好莱坞。目前的趋势也正朝这个方向发展——华谊兄弟便喊出了做中国迪士尼的口号,而华纳兄弟,更成为国内几私营大公司的理想模板。
针对中国电影业,内业人士开出了多种多样的药方,星美传媒董事长覃宏认为:“电影人尤其是导演要了解最先进的电脑特效,内容制作上我们也希望能够有一些拳头产品。不可能部部大片,但是部部影片都有他的道理。做电影的每个公司越来越专业化,未来脱颖而出的(电影公司)就真正要靠你的精耕细作。”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提出:“光线影业是一个依托光线传媒的电影公司,这个结构非常类似于美国大的电影公司和大的传媒集团的这种关系。”
保利博纳的于冬意在打造自己的电影产业链:“博纳未来的一个战略定位,做的是产业链的东西,形成收入的多元化。比如去年上半年电影院形成了比较高的利润。再一个发行,我们投资的影片可能出现亏损,但是因为是我的发行,我抽取了一定的发行的佣金,先占了一笔发行费,把发行费补贴到了投资款里。再一个是版权收入和广告植入的收入提高。现在版权收入又因为视频网站出现了一个超过百分之百的增长,所以又弥补了很多。”
《金陵十三钗》请到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克里斯蒂安-贝尔担任主演 |
所有这些概括起来说,就是整合电影业的各种资源,尤其是创意资源,在竞争中使电影业的效率不断提高。具体来看,一是玩家的力量发生变化,顶级玩家得到更多的资源,普通玩家是有进有出;二是玩法改变,针对不同类型,不同成本的影片,制定差异化的营销策略,而不是只有大片和小片之分,或者简单定义为商业片和文艺片。如今市场上冯小刚电影、葛优电影、刘德华电影,还有黄渤喜剧,都是具有稳定号召力的品牌,但显然,这样的品牌还太少。而且在票房成绩提高之后,国产片的制作成本也会大幅提高,邀请国际人才成为可能,《金陵十三钗》就请到刚刚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克里斯蒂安•贝尔担任主演。
好莱坞最有价值的,其实是大公司体制,前面说到的无论是整合,还是效仿,都只能在大公司体制中完成,就像覃宏所说:“我们面临着巨大的风险性。很多影片并不挣钱,很多大片不挣钱,”从根本上说,业已形成的资金和经验丰富的大公司抵御风险能力最强,而中小公司常常可能被一部赔钱的高成本影片拖垮,比如《阿童木》就拖垮了意马动画。而好莱坞六大之一的环球,即便去年一整年只有《卑鄙的我》盈利,也安然度过。
国内的民营电影公司中,近两年产量和盈利能力最稳定的,莫过于华谊兄弟、保利博纳、星美、光线和小马奔腾五家,除了聚拢名导演、制片人和编剧这些业内创意核心,他们逐渐向具有优势的领域集中——华谊兄弟的电影制作和发行,保利博纳的发行和海外销售、星美的影院和电影制作,光线的发行和传媒,小马奔腾的制作和营销合作。当这些公司能真正开发出核心产品,就像顶峰娱乐的《暮光之城》系列,他们就很可能是下一个十年的顶级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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