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坛盛事 宫商迭奏

　　“集锦片”是一种相当特殊的电影类型，众多导演在一部电影的空间里展示各自不同的风格，有普通长片所不具备的魅力。中国电影对“集锦片”的尝试始于1934年明星公司拍摄的《女儿经》，而1937年联华公司集全公司之力推出的《联华交响曲》编导演皆为一时之选，可说是中国电影黄金时代之魅力的集中展示。

　　电影笔记

　　想像力的“交响曲”

　　追溯集锦片的历史，不难发现，这种形式的影片无一不是当时电影精英的结合，让多位知名导演在相同的题目或篇幅下完成各自的创作。对观众来说，在有限的时间内观赏到了不同的故事、不同的表现方式，这也算是集锦电影能够一脉相承的一个原由。

　　早在1934年，明星公司便在郑正秋的提议下拍摄了一部由全体导演、演员合作的集锦有声影片《女儿经》，剧本由夏衍、洪深、阿英等多位编剧联合完成，通过一个富足之家的家庭宴会，让女主人与她以前的女同学分别讲述她们不同的生活、感情经历，从不同的侧面与视角展现出那个时代女性所面临的问题与困境。《女儿经》共分为8个故事，程步高、沈西苓、张石川等分任导演，而演员的阵容则包括胡蝶、赵丹等著名影星，可以说既是明星公司的倾力之作，又是当时电影创作的精英之选。

　　如果说统一的故事框架还让《女儿经》显得有些拘谨与局限的话，那么，1937年由联华公司拍摄的集锦片《联华交响曲》则彻底地打破了影片之间的界限，让每位创作者的想象力与个人风格得到充分发挥。《联华交响曲》共包括8部短片，其中5部都或直接或间接地以抗日为题材。这种相近的创作题材，并没有限制住创作者的思路，每位导演都通过自己擅长的方式进行了不同形式的阐述。

　　《联华交响曲》的第一个故事《两毛钱》更像是之前张石川的长片《压岁钱》的短片缩影，通过一张两毛钱的纸币流通对照出当时生活贫富悬殊的状况；第二部作品《春闺断梦》体现出费穆导演的大师潜质，影片描写的是两个女人的梦境，其主旨意在表现抗日观念的觉醒，影片强烈的光影效果、逼人的角色造型以及夸张的画面构图都让人感到明显的表现主义气息，其整体风格很容易让人想起弗列兹·朗或者茂瑙等德国默片大师的经典作品；由沈浮导演的《三人行》则是风格鲜明的底层生活喜剧；《陌生人》、《月下小景》及《疯人狂想曲》都是描写抗日的影片，却风格迥异，或直接或寓言，或激昂或悲伤，体现出导演不同的创作取向与个人表述方式；由商业片名导朱石麟拍摄的《鬼》虽然在题材上略显老套，其有条不紊的叙事节奏与玄机铺设却非常适应这类惊悚片的模式；最后一部是蔡楚生的《小五义》，影片以寓言的手法表现出当时中国的抗战形势，其组织了大量儿童演员的高潮段落也能够引起观众的兴奋，算是为整部“交响曲”压了一个好轴。

　　在《联华交响曲》取得成功之后，联华公司又拍摄了一部三段式的集锦片《艺海风光》，可见这类影片在当时受欢迎的程度。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我们在观赏《联华交响曲》这样的经典的同时，不免有些失落，属于中国电影的想像力与多元化风格到底到哪里去了？(刘帆)

　　专家视点

　　《春闺断梦》最前卫

　　《联华交响曲》的主题是为了配合当时的“国防”电影模式宣传抗日或暴露社会阴暗面，各个片段都是编导们用1—6个工作日突击完成的，风格上各有不同，有写实，也有象征，在艺术性上要远远超过明星公司的《女儿经》。

　　其中费穆导演的《春闺断梦》艺术成就最高，这部短片很有探索精神，它探讨的是女性的性心理，并且巧妙运用了很多手段来渲染，比如用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作伴奏来反映少妇与少女间争斗角逐的微妙心理，比如用景深很深的空旷回廊造成暗示，人从景深深处向前方走来，前景是光滑的柱子，而后景是圆月门，外面是的大火熊熊，表现了对恐惧的屈从以及对于欲望的无能为力。费穆也正是从此片之后开始转变，而这样的尝试却比西方类似的《公民凯恩》、《八又二分之一》等片都要早，也是早期国片中我认为最“前卫”的一部。

　　此外朱石麟的《鬼》也是内化为心理的影片，把一个少女独处时的心理状态表现得非常到位，不仅仅是表现行为上的恐惧，而是真正能让人感觉到心理的恐惧。(点评：陈山 采写：张悦)

　　现在时

　　中国集锦片，年华已老去？

　　就在最近几年，由多位导演联手执导的集锦片成了国际影坛上的一大热点。在这类集锦片中，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包括西恩·潘等人围绕“9·11”事件拍摄的《11'09'01》以及有数位大师参与的《十分钟年华老去》，而像由岩井俊二等多位日本当红导演拍摄的《果酱》则体现出一个国家电影创作的整体态势，当然集锦片也不局限于艺术电影的范畴，像香港、韩国、泰国合拍的恐怖片《三更》便在市场上取得了不错的反响，而由好莱坞名导们联手打造的“宝马”广告集锦，其精彩也不输于平常意义上的商业大片。

　　回想一下近些年流行于国际的集锦片，华人导演自发组织完成的作品几乎是零，除了张艺谋曾应邀参加纪念电影百年诞辰的集锦片《卢米埃尔与四十大导》的拍摄，陈凯歌参与了《十分钟年华老去》之外，内地导演几乎完全与集锦片绝缘。刨去国际影响力的问题，这个现象也似乎在说明中国电影风格化创作的匮乏与惨淡，除了张、陈二位天天较量“刺秦”与“武侠”的领军人物，以及“从不考虑商业类型”的六代或六代后愤怒青年，其余的电影导演们大概多把心思放到电视剧上了。其实，从历史的角度来看，集锦片非但不是中国电影的命门，反倒是一项应当继承发扬的传统。　　（刘帆）

　　链接

　　华人导演的当代集锦片

　　情色地图

　　出品时间：1994年

　　集锦阵容：分别来自中、美、德、巴西的四位女导演

　　华人身影：罗卓瑶

　　集锦表现：四段各长30分钟的短片都令人失望，罗卓瑶的“云吞汤”讲述一对男女试图用古老的“春宫术”找回爱情，但叙事太过生硬。

　　《卢米埃尔与四十大导》

　　出品时间：1995年

　　集锦阵容：安哲罗普罗斯、阿巴斯、大卫·林奇、斯派克·李、勒孔特等40位世界一流导演

　　华人身影：张艺谋

　　集锦表现：每位导演要用当初卢米埃兄弟制造的世界上最古老的摄影机拍摄一段52秒钟的短片，而且不能同步录音，不能重复拍三次以上。张艺谋第十二个出场，镜头中是长城上的两个旗装男女，正在古老音乐伴奏下起舞，突然随着一声呼喊，两人脱下衣服变成两个摇滚男女，音乐也随之变成摇滚乐。张导演对中国历史变迁的如此表现令很多影迷失望。

　　《宝马广告集The Hire》

　　出品时间：2001年

　　集锦阵容：盖·里奇、托尼·斯科特等8位国际当红导演

　　华人身影：吴宇森、李安、王家卫

　　集锦表现：该集锦其实是宝马公司的网络广告片集，8个段落各有主题，长度在6到8分钟不等。吴宇森导演的是一部拯救人质的微型犯罪片，情节扣人心弦；李安导演的也是一个关于拯救的故事，不过节奏有点慢；王家卫一如既往的王家卫。

　　《十分钟年华老去》

　　出品时间：2002年

　　集锦阵容：戈达尔、贝托鲁奇、赫尔佐格、维姆·文德斯等15位名导

　　华人身影：陈凯歌

　　集锦表现：每个导演有10分钟的时间表现自己的“时间观”。陈凯歌充满“胡同情节”的《百花深处》被评论为荒诞离奇的喜剧。

　　《三野兽》

　　出品时间：筹备中

　　集锦阵容：三位亚洲中坚导演陈果、朴赞旭、三池崇史每人负责45分钟。

　　集锦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