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剧本欣赏

　　　第二场　林中另一处

　　奥布朗上。

　　奥布朗　不知道提泰妮娅醒来没有；她一醒来，就要热烈地爱上她第一眼看到的无论什么东西了。我打发去的人回来了。

　　　（迫克上。）

　　奥布朗　啊，小疯子！在这座夜的森林里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

　　迫克　我家娘娘爱上了一个怪物。当她昏昏睡熟的时候，在她的卧室之旁来了一群乡巴佬，都是些在雅典市集上做粗活的手艺人，聚集在一起排戏，准备在忒修斯结婚的那天晚上演出。在这一群蠢货中间，一个最蠢的蠢材扮演皮拉摩斯；当他退场走进丛林里去的时候，冷不妨我给他头上罩上了个死驴头。不一会儿，提斯柏的台词刚完，该他上场，这位好演员就又出来了。他们一看见他，就像大雁望见了轻轻走近的猎人，又好像一大群灰鸦听见枪声轰然飞起，刮刮地叫着，没命地逃走了；就在他们这种惊惶中，我领着他们走开，把变了样子的皮拉摩斯单独留下；也就在那时候，提泰妮娅醒了过来，立刻就爱上一头驴子了。

　　奥布朗　这比我想得到的计策还要好。但是你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把那爱汁滴在那个雅典人的眼上呢？

　　迫克　我已经乘他睡熟的时候办好了。那个雅典女人就在他的身边，因此只要他一醒来，一定会看见她的。

　　　（狄米特律斯及赫米娅上。）

　　奥布朗　站过来些，这就是那个雅典人。

　　狄米特律斯　唉！为什么你要骂一个这样深爱你的人呢？那种毒骂是应该用来对待你的仇敌的。

　　赫米娅　现在我不过是把你数落数落罢了；我应该对你更厉害，因为我相信你是可诅咒的。要是你乘着拉山德睡着的时候把他杀了，那就把我也杀了吧；太阳对于白昼，也没有像他对于我那样忠心。当赫米娅睡熟的时候，他会悄悄地离开她吗？一定是你已经把他杀死了；因为只有杀人的凶徒，脸上才会这样惨白而可怖。

　　狄米特律斯　只有被杀的人的脸色才是这样的，你的残酷已经穿透了我的心，因此我才有这样的脸色；但是你这杀人的，瞧上去却是那样容光焕发，就像那边天上闪耀的金星一样。

　　赫米娅　你说这些跟我的拉山德有什么关系？他在那里呀？啊，好狄米特律斯，把他还给了我吧！

　　狄米特律斯　我宁愿把他的尸体喂我的猎犬。

　　赫米娅　滚开，贱狗！滚开，恶狗！你使我失去姑娘的柔顺，再也忍不住了。你真的把他杀了吗？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把你算做人了！啊，看在我的面上，老老实实实告诉我，告诉我，你一个清醒的人，看见他睡着，而把他杀了吗？嗳唷，真勇敢！一条蛇、一条毒蛇，都比不上你；因为舌头分叉的毒蛇，还不如你的心狠毒。

　　狄米特律斯　你的脾气发的没有一点道理。我并没有杀死拉山德，据我所知，他也并没有死。

　　赫米娅　那么请你告诉我他很安全。

　　狄米特律斯　要是我告诉你，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赫米娅　你可以得到永远不再见到我的权利。我讨厌你那可憎的面孔；无论他是死是活，你永远不要再来见我。（下。）

　　狄米特律斯　她这样生气，再跟着她也没有必要了。让我在这儿先体息一会儿吧。

　　睡眠欠下了想思的债，

　　心头压上了沉重的担子；

　　如果能在歇息中寻到它，

　　总算多少偿还了一点。（卧下睡去。）

　　奥布朗　你干了什么事情呢？全都弄错了，你把爱汁滴在了一个真心的恋人眼上，由于你的错误，本来有情的人变了心肠，而无情的人还和从前一样。

　　迫克　一切都是命运在作主；保持着忠心的不过一个人；变心的，把盟誓起了一个毁一个的，却有百万个人。

　　奥布朗　快到林子里各处去寻访，比风还要快，去把一个叫海丽娜的雅典姑娘给我找来。她已经为爱情而憔悴，痴心的叹息耗尽了她脸上的血色。你去施展魔法把她引到这儿来；我将在这个人的眼睛上施上魔法，准备让他们见面。

　　迫克　我去，我去，瞧我一会儿就无影无踪。鞑靼人的飞箭都赶不上的速度。

　　奥布朗　这一朵紫色的小花，

　　残留着爱神的箭疤，

　　让它那灵液的力量，

　　渗进他眸子的中央。

　　当他看见她的时光，

　　她像金星般光辉照人，

　　当你醒来看见她的倩影，

　　你就得婉转向她求情。

　　　（迫克重上。）

　　迫克　报告仙界的首领，

　　海丽娜已被我带到，

　　她后面随着那少年，

　　正在哀求她的眷怜。

　　瞧瞧那傻帽的样子，

　　人们真蠢得没法想。

　　奥布朗　站开些；他们的声音会把狄米特律斯惊醒。

　　迫克　那就会有两个人向她求婚，

　　这件事可真太有趣。

　　越是颠三倒四荒谬的事情，

　　越是让我看着高兴。

　　　（拉山德及海丽娜上。）

　　拉山德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的求爱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取笑讥讽决不会让人流泪。你看，我在起誓的时候流着眼泪！这样的誓言，决没有半点虚伪。明明是真心诚意，为什么你会以为这是嘲笑，偏偏不肯相信呢？

　　海丽娜　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你应当向赫米娅去发誓；难道你把她丢弃了吗？把你对他和对我的誓言放在天称两边，一定分不出轻重来，因为都像空话那样虚浮。

　　拉山德　当我对她起誓的时候，我的眼睛还没有睁开。

　　海丽娜　照我看，你现在抛弃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拉山德　狄米特律斯爱着她，但他不爱你。

　　狄米特律斯　（醒）啊，海伦！完美的女神！圣洁的仙子！叫我用什么来比喻你的眼睛呢，我的爱人？水晶太昏暗了。啊，你的嘴唇，那吻人的樱桃，瞧上去是多么成熟，多么诱人。你一举起你那洁白的素手，连陶洛斯高山顶上白银似的积雪，都显得像乌鸦那么黯黑了。让我吻一吻那洁白的女王，这幸福的象征吧！

　　海丽娜　唉，可恶呀！该死！我明白你们都在拿我取笑；假如你们是懂得礼貌和有教养的人，一定不会这样侮辱我。我知道你们都在讨厌着我，那么就讨厌好了，为什么还要联合起来讥讽我呢？你们瞧上去都像堂堂男子汉，如果真是男子汉，就不该这样对待一个有身分的妇女：发着誓，赌着咒，把我捧上了天，但我知道你们心里却在讨厌我。你们两人是情敌，都爱着赫米娅，现在转过脸来都来戏弄海丽娜，真是大丈夫的行为，干得真漂亮。你们用尽心思挖苦取笑，逼得一个可怜的女人流泪！高尚的人决不会这样穹凶极恶地侮辱一个年轻的姑娘，逼得她走投无路，只是因为他们要寻寻开心。

　　拉山德　你太狠心了，狄米特律斯，不要这样；因为你爱着赫米娅，这你　知道我是十分清楚的。现在我真心实意地把我在赫米娅的爱情中的地位让给你；但你也得把海丽娜的爱情让给我，因为我爱她，并且将要爱她到死。

　　海丽娜　古往今来爱嘲笑的人也没说过这么多废话。

　　狄米特律斯　拉山德，保留着你的赫米娅吧，我不要；就算我爱过她，可那爱情早已消失了。我对她的爱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它已经回到海丽娜的身边，这就是我的归宿，再不到别处去了。

　　拉山德　海伦，他的话是假的。

　　狄米特律斯　不知道我的真情你就别乱插嘴，要不然你就会付出严重的代价。瞧！你的爱人来了，那边才是你的爱人。

　　　（赫米娅上。）

　　赫米娅　黑夜啊，你夺去了眼睛的功能，但却使耳朵变得更加灵敏；我的眼睛不能找到你，拉山德，但多谢我的耳朵，使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你为什么那样狠心地离开我呢？

　　拉山德　如果爱情驱使我走另一条路，我为什么还要逗留呢？

　　赫米娅　有什么爱情能使拉山德从我身边离开呢？

　　拉山德　美丽的海丽娜，她使黑夜放出光明，使天上闪烁的繁星黯然无色。干吗你要来找我呢？难道你还不明白，因为我讨厌你才这样离开你吗？

　　赫米娅　你说的不是真话；那不会是真的。

　　海丽娜　瞧！她跟他们也是一伙。现在我明白了，他们三个人串通一气布置了圈套来捉弄我。赫米娅，你太欺侮人了，你这个最没有良心的丫头！竟然跟他们一起算计我，用这种卑鄙的玩笑来作弄我吗？我们俩从小在一起，推心置腹，结拜为姐妹；我们在一起同出同游，怨恨时间这么快就把我们拆开的那种时光。啊，你难道都已经忘记了吗？我们在同学时的那种情谊，孩子时代的天真，你都已经完全丢在脑后了吗？赫米娅，难道你竟把我们从前的友谊丢弃不顾，而和男人们一起来嘲弄你的可怜的朋友吗？这种行为太没有朋友的情谊，而且也不合一个少女的身分。不单是我，我们全体女人都可以攻击你，尽管遭受这委曲的只是我一个。

　　赫米娅　你这种激愤的话真叫我惊奇。我并没有嘲弄你，倒好像是你在嘲弄我哩。

　　海丽娜　难道你没有支使拉山德缠着我，虚情假意地称赞我的眼睛和面孔吗？你那另一个爱人，狄米特律斯，不久之前还用他的脚把我踢开。你没有让他叫我为女神、仙子、神圣而希有的、珍贵的、超乎一切的人吗？为什么他要向他所讨厌的人说种话呢？拉山德的灵魂里是充满了你的爱的，为什么反过过要抛弃你，却要把他的热情奉献给我，这不是因为你的指使，你们事先商量好了的吗？即使我不像你那样有人爱怜，那样被人追求，那样交好运，即使我是那样倒霉，得不到我所爱的人的爱情，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应该可怜我才是，不应该反过来侮蔑我。

　　赫米娅　我不懂你说这种话的意思。

　　海丽娜　好，尽管装下去，装着一本正经，等我一转身，你就该向我做鬼脸了；大家彼此挤眉弄眼，把这个绝妙的玩笑开下去吧，将来会记戴在历史上的。假如你们有同情心，懂得礼貌，就不该我把当作这样的笑柄。再会吧；一半也是我自己不好，反正死亡，或者出家，就会使我得到解脱。

　　拉山德　不要走，温柔的海丽娜！听我解释，我的爱！我的生命！我的灵魂！美丽的海丽娜！

　　海丽娜　多好听的话！

　　赫米娅　亲爱的，不要这样跟她开玩笑。

　　狄米特律斯　要是她的恳求不能使你住口，我将强迫你闭上你的嘴。

　　拉山德　她想恳求我，你想强迫我，对我来说都没有用。你的威胁就像她的软弱的祈告一样没有力量。海伦，我爱你！谁说我不爱你，我愿用我的生命证明他说谎；为了你我乐意把我的生命捐弃。

　　狄米特律斯　我说我比他更爱你。

　　拉山德　要是你这样说，把剑拔出来证明一下吧。

　　狄米特律斯　好，快点，来吧！

　　赫米娅　拉山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拉山德　走开，你这黑鬼！

　　狄米特律斯　别来这一套，老兄！看来你是想溜走；假意说着来来来，却在准备乘机开溜。你是个不中用的人，来吧！

　　拉山德　（向赫米娅）放开手，你这野猫！牛蒡子！贱货，放开手！否则我要像摔掉身上一条蛇那样摔掉你。

　　赫米娅　为什么你变得这么粗暴？究竟是什么缘故呢？亲爱的。

　　拉山德　亲爱的！走开，黑鞑子！走开！讨厌的毒物，叫人恶心的东西，给我滚吧！

　　赫米娅　你还在开玩笑吗？

　　海丽娜　是的，你也是在开玩笑。

　　拉山德　狄米特律斯，我可是说话算话。

　　狄米特律斯　但愿你说话算话，但我可有点信不过你，你是说了什么也不会算数的。

　　拉山德　什么！难道你要我伤害她、打她、杀死她吗？虽然我厌恶她，我还一致于这样残忍。

　　赫米娅　啊，还有什么事情比你厌恨我更残忍呢？厌恨我！为什么呢？天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的好人？难道我不是赫米娅吗？难道你不是拉山德了吗？我现在长得还是跟从前一样。今天晚上你还曾爱过我；但就在今天晚上你离开了我。那么你真的唉，天哪！存心要扔开我吗？

　　拉山德　对，而且再也不要看见你的脸了；你还是死了心，别再费什么心思了。我的话是千真万确的：我厌恶你，我爱海丽娜，这一点也不是开玩笑。

　　赫米娅　天啊！你这骗子！你这花里面的毛虫！你这爱情的贼！哼！你乘着黑夜，悄悄地把我爱人的心偷走了吗？

　　海丽娜　好啊！难道你一点少女的羞耻都没有了，一点也不晓得自重了吗？哼！哼！你这装腔作势的人！你这给人家愚弄的小木偶！

　　赫米娅　小木偶！噢，原来是这样。现在我才明白了她为什么拿她的身材跟我比；她自夸她长得高，用她那身材，那高高的身材赢得了他的心。因为我生得矮小，所以他便把你看得高不可攀了吗？你这个涂脂抹粉的花旗杆！你说呀，我是怎么矮法？矮虽矮，我的指爪还挖得着你的眼珠里。

　　海丽娜　先生们，虽然你们都在嘲弄我，但求求你们别让她伤害我。我从来不会骂街；也从来没有撒泼吵架的本事；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姑娘。不要让她打我。也许你们以为她比我矮，我就打得过她吧。

　　赫米娅　生得矮！听，又来了！

　　海丽娜　好赫米娅，不要对我这样凶！我一直是爱你的，赫米娅，有什么事总跟你商量，从来没有得罪过你；除了这次，因为我爱狄米特律斯，就把你们私奔到这座林中的事告诉了他。他追踪着你；为了爱，我又去追他；但他一路上总是在骂我，威胁着我说要打我、踢我，甚至要杀死我。现在，你让我悄悄地走开了吧；我愿带着我的愚蠢回雅典去，我再也不跟着你们了。让我走；你瞧我是多么傻，多么痴心！

　　赫米娅　好，你走就走吧，谁在拦你？

　　海丽娜　我只是在这里留下了一颗痴情的心。

　　赫米娅　留给了拉山德是不是？

　　海丽娜　不，给了狄米特律斯。

　　拉山德　不要怕，她不会伤害你的，海丽娜。

　　狄米特律斯　当然不会的，先生；即使你帮着她也不要紧。

　　海丽娜　啊，她一发起怒来，真是又凶又狠。在学校里她就是出名的母老虎；别看她个子小，可她凶得很！

　　赫米娅　又是“个子小”！老是矮呀小呀的说个不停！为什么你让她这样讥笑我呢？让我跟她拚命去。

　　拉山德　滚开，你这矮子！你这发育不全的三寸丁！你这小珠子！你这小青豆！

　　狄米特律斯　她用不着你帮忙，因此不必一个劲地大献殷勤。让她去；不许你嘴里再提到海丽娜，不要你来给她撑腰。要是你再向她献殷勤，你就当心点吧！

　　拉山德　（拔剑）现在她已经不再缠着我了；你要是有胆子，跟我来吧，看看海丽娜究竟该属于谁。

　　狄米特律斯　跟你来！嘿，我要跟你并着肩走呢。（拉山德、狄米特律斯二人下。）

　　赫米娅　你，小姐，你是这一切的祸根。嗳，别逃啊！

　　海丽娜　我怕你，我不敢跟你这个凶女人在一起。打起架来，你的手比我快得多；但是我的腿比你长些，一跑起来你就追不上我。（下。）

　　赫米娅　我都给弄迷糊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下。）

　　奥布朗　这是你的粗心大意；要不是你弄错了，一定是你帮意在捣蛋。

　　迫克　相信我，仙王，是我弄错了。你不是对我说只要认清楚那人穿着雅典人的衣裳？照这么说你就不该怪罪我，因为我是把花汁滴在一个雅典人的眼上。事情闹成这样我是满快活的，因为他们的吵闹看起来挺有意思。

　　奥布朗　你瞧这两个恋人找地方决斗去了，因此，罗宾，快去把夜天遮暗，用像冥河水一样黑的雾盖住星空，再让这两个气势汹汹的情敌迷了路不要让他们碰在一起。一会儿你学着拉山德的声音痛骂狄米特律斯，叫他气得直跳，一会儿学着狄米特律斯的样子斥责拉山德；用这种法子把他们两个分开。直到他们奔波得精疲力竭，死一样的睡眠拖着铅样沉重的腿和蝙蝠的翅膀爬上他们的双眉；然后你把这草挤出汁来涂在拉山德的眼睛上，就能把先前的错误一笔勾销，使他的眼睛恢复从前的眼光。等他们醒来之后，这一切的戏谑，就会像一场梦景或是空虚的幻象；这一班恋人们就要回到雅典去，而且将订下白头到老，永无尽期的盟约。在我差遣你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我要去访问我的王后，向她讨那个印度孩子；然后我要解除她眼中所见的怪物的幻觉，一切事情都会和平解决。

　　迫克　这件事要办就得赶快，主公，

　　因为黑夜已经驾起它的飞龙。

　　奥布朗　对我们应该早早办好这事情，

　　最好别把它延迟到天明。（下。）

　　迫克　奔到这边来，跑到那边去；

　　我要领他们，奔来又跑去。

　　林间我市上，无人不怕我；

　　我要领他们，走尽林中路。

　　这儿来了一个。

　　　（拉山德重上。）

　　拉山德　你在那里，骄傲的狄米特律斯？说出来！

　　迫克　在这儿，恶棍！把你的剑拔出来准备着吧。你在哪里？

　　拉山德　我立刻就跟过来。

　　迫克　那么跟我来吧，到平坦一点的地方。（拉山德随声音下。）

　　　（狄米特律斯重上。）

　　狄米特律斯　拉山德，你再开口啊！你逃走了，你这懦夫！你逃走了吗？说话呀！躲在树丛里了吗？你躲在那里呀？

　　迫克　你这胆小鬼！你在向星星吹牛，向树林子挑战，但是却不敢过来吗？来，懦夫！来你这小孩子！我要好好抽你一顿。

　　谁要跟你比剑才叫丢人！

　　狄米特律斯　呀，你原来在这儿，是你吗？

　　迫克　跟我的声音来吧；这儿不是动武的地方。（同下。）

　　　（拉山德重上。）

　　拉山德　他走在我的前头，老是向我挑战；等我走到他叫喊的地方，他又不见了。这个坏蛋比我走得快，我追得快，可他逃得更快，使我在黑暗崎岖的路上绊了一交。让我在这儿休息一下吧。（躺下。）来吧，你可爱的白昼！只要你露出你的一线灰白的微光，我就可以看见狄米特律斯，跟他算账了。（睡去）

　　　（迫克及狄米特律上。）

　　迫克　哈！哈！哈！懦夫！你为什么不来？

　　狄米特律斯　要是你有胆量的话，等着我；我知道你在我前面逃跑，东躲西藏，不敢站住，也不敢见我的面。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迫克　过来，我在这儿。

　　狄米特律斯　哼，你在摆布我。等到天亮我看见你的面孔，你可要留点神现在去你的吧！疲乏逼着我倒在这寒冷的地上，等候着白天的降临。（躺下睡去。）

　　　（海丽娜重上。）

　　海丽娜　疲乏的夜啊！冗长的夜啊！减少一些你的时辰吧！从东方出来的安慰，快照耀吧！好让我踏着晨光回到雅典去，离开这一群都讨厌我的人，慈悲的睡眠，你有时叫悲伤闭上了眼睛，求你让我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吧！（躺下睡去。）

　　迫克　两男加两女，四个才对头；

　　三个已在此，那个在哪里？

　　哈哈，她来了，垂头丧气，满脸愁容。爱神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害得这些可怜的大姑娘发疯。

　　　（赫米娅重上。）

　　赫米娅　从来没有这样疲乏过，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我的身上沾满了露水，我的衣裳被荆棘抓破；我跑也跑不动，爬也爬不动了；我的两条腿再也不听我的话了。让我在这儿休息一下，等到明天。要是他们真要决斗的话，愿上天保佑拉山德吧！（躺下睡去。）

　　迫克　地上一躺，睡得好香；温柔的情人，闭上眼睛，给你抹上几滴药水。（挤草汁在拉山德眼上。）等你醒来，那你就会有了真正的欢喜。因为眼睛里看到了你原来的情人。有句俗话说得好：各人只该得各自的那一份。等你们醒来，这句话就要变成真。

　　哥哥爱妹妹，

　　才子配佳人；

　　谁的马儿归谁骑，

　　物归原主，皆大欢喜！（下。）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