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青年影像论坛“国际制片人峰会”实录

　　郑碧雪：

　　谢谢赵总。我觉得我们一起最重要就是选择，大家都有一个选择，导演有一个选择、制片人有一个选择、观众有一个选择，所以大家要选择的对、要选择得好是非常大的困难。

　　我们问文隽老师，他在香港是很出名的制片人、导演、演员，经验很丰富，可以跟我们分享他的经验跟未来华语片的方向是怎么样的。

　　文隽：

　　大家早上好！

　　刚才听完赵总说的，他们两三年前的青年电影计划叫我参与，我在香港找了几个新导演希望能够跟中影合作，因为中影店大、那些新青年如果真被他们看上了真的是非常不错。但是还是那一句话，现在的电影已经进入商业化跟市场化，所以很多青年导演，我觉得共同点就是一番热情，肯定会跟你承诺很多，说他会尽心尽力、他整个创意、想法是绝对你放心，但是我们拍电影几十年了，那些话我们都听很多了，怎么会放心呢？怎么会互相选择，是我们制片人、我们公司投资方看你有没有眼光，另外一方面就是这些青年导演，他选择谁去听他纸上画，他选择煤老板听他说，很快他就可以拍戏了，但是市场上有没有销路是另外一回事。

　　我跟赵总不一样，因为他在中影，他有国营企业的责任，必须要寻找新导演，除了市场寻找赚钱的这一点之外，还必须要培养人才。所以非常着急。我跟他不一样，我是过去这么多年来，都是人家来敲我的门，尤其是今年情况特别厉害，因为以前大概是一两个月、或者有人说我有一个很好的剧本、我发给你看，或者我直接把剧本送给你。我说尽量不要给我，我不会看，我要避免你说我侵权。很多人要来敲门，我一般都拒绝的。我说最近的情况特别厉害，因为今年六月份有一部片子叫《人在囧途》，上映完之后都不是青年导演来敲门，都是一些公司来找我，一些北京的公司都找过我，说下一步拍什么，像我的好朋友王晶，说他已经找好800万奶粉的赞助，要赶快拍。但是我非常了解选择，这个世界上你问我我都没本事再拍另外一部《人在囧途》，一部片子的成功是有很多原因的，是不可复制的。

　　我可以说一下我的经验，我更多是跟内地新导演合作，都在数一下跟什么人合作过呢？刚才我进会场也有一些朋友，他说非常喜欢你监制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已经开20年前了，姜文也是一个大导演，这部片子非常余有荣焉，我非常荣幸可以参与，我刚好巧合刘晓庆缺钱，跑到香港找我帮忙，我只是一个帮忙，这是我跟内地新导演合作的开始。因为《阳光灿烂的日子》折腾了两年多、三年，有一堆问题到今天都没有解决的，但是曾经在某一些场合说过，现在不说。真正难的是我在2000年的时候，他替我拍了一部片子叫《我的兄弟姐妹》这个片子是从我的构想出发的，我在1992年在内地拍戏的时候大家都说一部悲剧大家看了非常感动，《妈妈再爱我一次》，我说水平那么差，到今天我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它很懂得怎么掌握呢？当时内地那些老百姓没有感情宣泄的渠道，所以《妈妈再爱我一次》当年是非常成功的。当时我许下承诺，我说肯定要拍一部悲剧，让大家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悲剧。但是这个导演是什么呢，一般导演都会说小帅张扬是我的师兄，但是我会剔除掉这些人。我跟俞钟的交往，是让他拍解放军进城的片子，因为他的同学们都是巩俐的同班同学，我经常跟他们吃饭、聊天，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都是跟朋友一样的交往，慢慢两三年之后我觉得这个人还可以，他是中戏毕业的，知道怎么样让一些演员拍戏，也在北电读过导演研究生，但是他不着急，从来没有表现他很想赶紧当电影导演的态度。

　　2000年的时候，是时候了，我跟刘伟强、王晶的公司很火了，我们公司被人家收购了，每个人换了一堆股票，我想收购我们的公司如果是华谊兄弟多好，但是不是。在网络热潮里收购一些电影公司就上市。我们也不懂，就知道我们有几百万股票，太好了，搁在那里也不懂把它变成现金，王晶老是说你不要放，结果最后剩下5个仙，我跟刘伟强发了一场春梦，所以我们三个人分家了。我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想把以前要拍悲剧的想法提出来。我在六十年代的时候在香港看什么片容易呢，一个老大把弟弟妹妹在冰天雪地里把他的兄弟姐妹送走了，我想香港肯定没有人懂得拍这样的戏，而且必须要冰天雪地，这样才有悲剧的感觉。所以我想到了俞钟，这个人跟我交往几年，没有讲过找我当导演，结果他交出一个非常漂亮的成绩单，他后来也拍了好几部片，真是很不错的导演。最不好的是《熊猫回家路》我问他为什么是这么闷，都是黑漆漆的，一点都不好看，他说没办法，好莱坞的编剧不让改剧本。因为他本来是非常有幽默感的。前几天还在深圳，编剧论坛，一些编剧老是说要维权，他们不懂不改拍不成电影，不是在家里写的就能够拍成电影。我不好老是跟他们唱反调，今天说一下剧本肯定要改的，编剧还是说那句题外话，编剧就是盖房子的蓝图，盖完房子之后谁也不看蓝图，盖房子的工作是导演做的，如果编剧你写的东西牛、你们不要改，那你去写小说，谁也不能改你的。完全你的原创都没有问题。

　　俞钟这个片出来之后，2001年国产片的卖座冠军，接近2000万，当时《英雄》还没来，这个市场不是一个常规的行为，大家都说在哭得一塌糊涂，带着小演员跑这些城市，就是戏快结束的时候，跑到前面看每个人都在哭，那种说不出来的痛快，一部成功电影带给我们的满足感绝对不是用钱能够换回来的。人家都说拍电影像吸毒一样上瘾，都愿意回来拍电影。我最近一部片子是《李小龙》，合作方是金典，他就是要在电影里找到满足感。

　　《我的兄弟姐妹》之后我又回到香港拍一些低成本电影。再来是什么人、新导演与我有关呢？2002年我在广州，一部《我的美丽乡愁》，女演员徐静蕾问我能不能支持我一下，她想当导演，我说当然支持了。我们早就知道徐静蕾是才女，她拍《一场风风花雪月》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我说要剧本先出来，后来《我和爸爸》就出来了。没有找中影，用她自己的方法，让自己当导演，当然有很多人支持她，叶大鹰当导演、姜文来客串，这部片有盈利，人家肯定她能够当导演，第二部片她拍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后来又拍了《梦想照进现实》，2006年世界杯期间上的，但是这部片没有出来，因为这部片太个人了，因为可能成本太低，根本不关注市场反应，只是在两个人在一个屋里就拍完一部片了。

　　但是2006年同档期上了一部片《疯狂的石头》，这部片现在光芒四射了。发行的时候都没有人关注石头，都关注老徐的片，但是这一场是宁浩跑赢了，有心人是刘德华，还有赵总，他们投一点点钱在马来西亚、香港、在内地找一些新导演，这些新导演好像说了选择，不是随便找的，宁浩拍了多少MTV和广告啊，在画面上是非常成熟的，所以投《疯狂 的石头》，宁浩后面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晋升为大导演了。但是任何大导演都有它的起步，怎么找他的伯乐，伯乐怎么找他们出来？第一就是核心，他真的有本事，这是最重要的。

　　宁浩出来，我们香港人急功近利，看市场上有什么人才、有什么题材，经常一窝蜂，这是典型香港电影的现象。僵尸片好了，谁都去拍。《黄飞鸿》好了，鬼脚七、梁宽都出来了。我觉得《疯狂的石头》太棒了，这是结构性喜剧，制片人都说给你看BATA带，我不是宁浩，我约了一帮编剧，约了岳小军啊，请他们吃饭，我说找你们写剧本，写一个低成本的，400万左右的成本，希望原班人马再拍一部喜剧，他们就赶紧去弄，我也想到一个新导演，他拍了一部好片之后因为谈恋爱、生小孩都没再拍，他拍的部片子《箱子》，一堆女导演拍的， 我也跟女导演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跟她们的交往是先找一些导演，导演愿意找你，大家愿意交往，要有舒服的感觉，不要我跟你，每一次见你都觉得很为难、不想和你见面，那怎么合作？我合作的大部分导演都是这样的。我找《疯狂的石头》编剧写剧本，你来导。我的名字是《婚礼》，外国所有关于婚礼的电影都是成功的，像《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都是很成功的片子。所以写了一个片子，《决战刹马镇》，《婚礼》我就找王芬，她说不好意思我怀孕了，怎么能够强迫一个怀孕的美女还拍戏呢？我就想谁来当导演呢？我本身是一个编剧出身，我能够当导演就是三十年前我的师傅说问我敢不敢当导演，我说你敢我就敢。我没办法就当了，找了张成，他一点现场的经验都没有，因为是我选择他，找了导演级的导演帮他当策划，从制作、排日程、预算、有人盯住他，张成跟我说，他说我也不是宁浩这种老拍广告，镜头感不好，准备像李安这样，用舞台剧的方法比较多。我说好。因为肯定可以省成本。放心让他拍。这部片子拍完了，2008年情人节上，林建岳也上了，于冬他们投也打平了，产生一点点盈利，但是他完全了一个实验，最近中影也找他。我跟很多导演一样，陈嘉上、王晶都是从编剧出身当导演，他们懂得怎么省钱，万一预算不行、情节没有办法拍下去，用老的改一改，一场爆炸改成打个电话说已经爆炸了剧情一样进行。编剧出身的就是有这样的应变方法。大家知道我跟于冬非常熟，他的一些小片请我当监制，就监制一部惊悚片《荒村客栈》，他之前拍过一部《七夜》的戏，因为他太固执，觉得他的想法是好的，我重新弄了一个分场给他，用种种方法是不是这样是比较好的。他和于冬他们说我相信文老师这个是不错，但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学习香港的方法呢？经常有些人一跟我谈论到最后，说不过我，说为什么我一定要用你们香港的方法？我说我也不算是香港人了，北漂快二十年了，我的方法也不是香港的方法。但是最后大家看到结局，凶手把斧头举起来之后就结束了，但是其他人的结局是怎么样，你必须顾虑到观众在电影院里看到最后有一种舒坦的方法、感觉还行，离开电影院。

　　但是他不愿意改，我让于冬叫这个导演回家，后面我来管，我行使监制的权力，《荒村客栈》在2008年奥运会的时候，我们在《十全九美》后面上的，有2000万。后面才有《荒村公寓》。惊悚片、恐怖片在国内绝对有大市场，但是审查制度没有配合。因为没能配合所以很多片只能知道到电影院情侣肯定会看恐怖片，所以他们降低成本来拍，我们过去一年有很多类似的惊悚片，有些烂得不敢看，但是老是有一些不错的票房，起码一千多万，肯定不会说只有两百万、三百万。那些导演都说我的感情是哪一种，完全不从对方的方向想的一些题材。

　　再来就是因为已经有前面的成绩单不错了，文广2008年3月份就说我有剧本，你替我们当监制，这是《倔强的萝卜》，我看完剧本觉得不错，导演叫田萌，在广告圈里不错。我到北京和他接触，觉得跟他接触挺好的，他属于不太话多、默默认真在做，也不会让你先说我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干活比说得多，现在很多新导演为了讨好老板去找，变成说比做好，很会说，能忽悠很多老板，这些都会，但是做才重要。我就发觉田萌很不错，他的团队很有经验。我说我们可以做。我第一件事把于冬拉下来，因为中影有青年导演计划，我说原本进展没有找赵总，而是找我的好朋友于冬。为什么先找发行呢？这是监制的责任，先要保证这部片子的发行。《倔强的萝卜》2009年上之前，很多朋友找我说有一部片快要上了，能不能帮忙，叫《盗版猫》，经纪人找我，我很不客气地跟导演见面说你的片9月30号要上了，去年有一堆片子《建国大业》《风声》，你9月26号给我意见，我现在只能给你遗言，你上片之后肯定要死，我现在是临终遗言，说你错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找于冬，因为新导演，7、8、9月份好一些，很多片里都是新导演，这些题材都不是我的前妻、女友、单身，大家都往一个方向去走。这些片里什么片成功？《恋爱通告》，他是一个新导演，而且是一个有名的歌手，而且《恋爱通告》也比这一堆片都好，所以票房5千多万，别的片有些七八百万，能过一千万已经不错了，根本没有空间。所以为什么找于冬先发行，有些发行很坏的，我下借钱给你、你将来发行先给我。我说不行你得投，因为投了你才会投。《倔强萝卜》最早找我的，2008年上海地区，一部片要走18个人的签名，上海的宣传要找到某些领导，我们《倔强萝卜》开拍，文广最早找我还没有走完流程，钱都没有打到，这些大公司经常出现的情况，财务都是要签名，《倔强萝卜》很多人看的时候，我们错过了南昌的金鸡奖，媒体一看，媒体也不要那么刻薄，说都是《疯狂的石头》，请了一些发表意见的媒体，电影就是那么几类题材，不是谈恋爱的就是打斗的，《疯狂的石头》是结构性戏剧，和《倔强萝卜》是一个编剧，但是不能没看人家表达的手法，好看不好看就先判断，所以媒体的口碑都朝着他去，田萌一个晚上没睡，我们反而要给他做心理辅导，不要紧。我们跑戏院的时候，因为还有一个两个戏院要跑，这是习惯，我们跑的时候，我们早到半个小时，跟我到电影院里听一下反映，反映很热烈，他心里的满足感来了。因为你拍戏让观众看，我们不是给影评人看的、挑剔的传媒看的。我们要给掏腰包买票的观众看的，他们满足了就好。这部戏后面越来越多人看，赚了两千万、三千万，每个投资方都赚了一点点。

　　《人在囧途》不是一个新导演了，拍过《投名状》等等。他找某一个监制帮忙，原创是他想的，春运、回家、一个老板、一个民工。但是到去年十二月份，等了四个月，剧本交给他一看，根本没法拍、没法看，囧途也没有，都是硬梆梆挤一些很山寨的笑料出来，导演说不行，文隽你必须来帮我。我记得12月3号进去的，剧本又重新写，重新塑造人物，因为我们上编剧课最重要的是三点，就是人物，把结局先想好，这是我一向的做法，让人有温暖、很满足的感觉。我们要构想一个完美的小三、完美的老婆。大家说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好的老婆、那么好的小三。我不管，因为看电影是娱乐，我让他们有这个结局。

　　其实我总结说，不是没有导演，不是说你找我我不答应，大家先看缘分，其次就是你要做导演，必须有一个很强烈的想法，你告诉我你当导演干吗，去年有导演请我当监制，我问他你为什么当导演，你原本好好做制片人、拍广告挺好，他想不出来，他后来跟我说当导演很威风，我吃完一顿饭就没兴趣了。所以我觉得新导演不是没有机会了，内地现在是黄金十年的第二年，机会还是比较多的。但是我们调整心态，我们先做好能力，机会还是在等待你们的。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