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集
1、匈奴墓地 夜 外
一群群的匈奴人抬着战争中死亡的匈奴人尸体堆起来火化。(电脑特技制作)
熊熊的大火燃起,映照着依稚斜悲痛的脸。
依稚斜深深地向大地跪拜下去。
又一名匈奴人的尸体被扔到了火堆上面。
依稚斜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水。
赵信:“请……请大单于节哀,兄弟我是有罪之人,蒙大单于不弃才得以重回家园。”
依稚斜:“不要这样讲。我们都是腾格里的子孙……”
赵信上前一步,扶起了依稚斜:“大单于,这一仗还不算败,眼前还有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依稚斜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赵信:“汉人有句话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霍去病可以捅我们后背一剑,而我们为什么不能也杀他一个回马枪!”
依稚斜立目:“?”
赵信在地上摆了三块石头:“大王你看,这是长安城,这……这是甘泉宫。我听说刘彻最近已亲临甘泉宫督战。甘泉宫前方就是秦岭万重山。他以为这就安全了,除了护驾的亲兵,没有重军卫护。但是,我在汉朝时,为了穿越秦岭奇兵突袭,汉人一直想寻找一条人所罕知的捷径。这条路后来被秦岭中的樵夫找到了。就是飞鹰涧。它雨季是一条山涧,旱季是一条乱石狭径。卫青和我率轻骑兵曾试走过一次,只有三百里左右,从塞口半夜可以摸到甘泉宫。
依稚斜:“甘泉宫难道没有重兵把守?”
赵信笑了:“大哥!甘泉宫的只有护驾的仪仗卫队。好看不禁打。而且人数也就只有一两千左右。甘泉宫北面百里左右倒是有一支刘彻新建的羽林骑军。是从汉朝历年战死的烈士子弟中选拔组建的新军,但都没有上过战场,都是些娃子兵。还没正式编入汉朝军队,卫青的军令是调不动他们的。等我们杀到甘泉宫,即使刘彻点起烽火,他们就是要来救驾也赶不及了!而卫青的辎重大队人马,现在全部集中在这里,又隔着崇山峻岭,往回赶也肯定来不及了。”
依稚斜仰望苍穹,作了一个祈祷,从胳膊上撕开一个口子, 抄出匕首,就是一刀,将鲜血滴入腰间的酒壶,仰脖喝了一口:“腾格里啊,感谢你将自次王收回了匈奴……复仇的机会到了!自次王听令,我身边最精锐的三千铁骑交给你指挥,你们趁夜出发,目的地甘泉宫,我命令你按腾格里的意志,为我匈奴报仇,生擒刘彻,送到龙城祭天,火烧甘泉宫!出发吧!留此暂不动,如果你胜了,我随后率大军趁汉人之乱反攻。如果你偷袭不成,我就回师将王廷尽快迁到漠北,我等你消息!”
赵信接过酒杯扼腕一刺将血滴入,扬脖喝干:“愿腾格里,保佑他忠实的子孙!哥!等我的好消息!我去了!”
2.秦岭山口 夜 外
赵信带队,偃旗息鼓趁月色沿崎岖的山路向前行进着。
打着火把的一探马跑来:“报!赵将军,前面是一个三岔路口,弟兄们不知道往哪里走,您过去看看吧!”
赵信:“走!去看看!”
3.卫青营帐 夜 外
万籁俱寂,马儿在帐外静静地吃着夜草。
4.卫青营帐 夜 内
卫青正在酣睡。帐窗外的树影在他沉睡的脸上晃动着。
(画外传来一匹马蹄声)
卫青翻身坐起警觉地:“谁?”
旁边的卫兵翻身跳起冲出帐外,旋即又冲进帐内。
卫青目光怔怔地:“什么动静?”
卫兵:“是派出的探子回来了。”
卫青翻身坐起:“哪一路的探报?去叫他进来!”
卫兵困顿地:“喏!”(出帐)
卫青显得有些不安地起身点燃了兽脂灯,迎向帐口,正与进来的探马撞了满怀!探马扶住卫青:“大将军,这么晚了,还没睡?”
卫青让探马进帐:“小秃子,是你啊……我睡不着呵!赵信跟随我十多年,对我汉朝的军机政情军阵虚实知道得太多了!
他这次阵前反叛……我总是在回想,和他谈过的一些话题,会有哪些不测的漏洞。你说说情况吧!”(二人在案几前的舆地图前坐下了)
探马:“我往这里……这里……走了一圈,看起来匈奴大队似乎要移营北撤,但并没有调兵再战的迹象。”
卫青松了一口气:“哦……”
探马:“可是有点奇怪的是,我在秦岭的老鹰涧口遇到一个狩猎的汉人,他告诉我,天黑前,有一队匈奴快骑沿着枯涧快马飞奔进了秦岭的乱山。人不多,也没有旗帜金鼓,连马骑上的铃铛都摘掉了……”
卫青放下了举到嘴边的酒碗:“你说什么,是老鹰涧?”
探马:“那个猎人还说,有人来向猎人打听过白狼垡(fa乏)的地名。”
卫青浑身一凛,忽地站了起来:“白狼垡?”
探子和卫士吓了一跳:“大将军,怎么了?”
卫青一把揪住探马:“这支队伍有多少人?”
探马:“据说三、四千人。”
“领头的是不是赵信?”
那猎人说:“是一位有点象汉人的胡人将军。”
“离现在多久了?”
探马:“猎人说,大概有两个时辰了…..我又用了一个时辰回到这儿…..”
卫青迫不及待地对帐外喊:“快!叫李广,公孙敖,马上起来!天要塌,要出大事了!”
5.秦岭山谷中 夜 外
两边是万丈山涧,中间夹着一道狭窄的乱石险滩。
赵信仰头看看夜空,星月闪烁。说:“老鹰涧,老鹰涧,过不去的是人,过得去的是鹰!好一条险涧啊!”
赵信骑马走至山崖处,对后边的骑士命令道:“贴山根走,注意安全。不好走的地方,下马牵着走!”
向后传命令:“单人单马通过,沿山根走……”
有马踏松石头,向山涧里滚去。
万丈深渊,滚石直落而下。
马队中有人马随之滚入涧底。
赵信:“不要管他!在天亮之前,队伍必须绕出秦岭,赶到甘泉山!继续走!”(在镜头前出画,他的身后马队小心的走着,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6.前线卫青中军大帐 夜 内
地图特写,隶书“老鹰涧”,“白狼垡”、“甘泉山”等地名。卫青指地图:“李将军,你还记得我当年与你和赵信在这里探过一条路吗?”
李广大惊失色:“赵信把这条小路告诉了匈奴?”
卫青点头。
李广、公孙敖审视地图,李广向公孙敖低语介绍情况。
将军们早神色凝重地都围拢在舆地图前。
卫青神情严肃:“公孙将军,这是意外的突发军情!现在,赵信率领几千骑兵,由这条小路要连夜突袭甘泉宫,威胁到大汉天子的安全。事关紧急,我现在命令你暂拿我的大将军节钺(yue 越),在我不在期间,统掌全军。两日内,不论匈奴有什么挑战功作,全军原地待命,绝对不许出战!李广,你随我一起只带随身亲兵,每人备两匹快马,备一百面不要旗杆的卫字将旗,随我立即出发!”
公孙贺:“大将军要去哪里?没有皇上手令,擅离帅守,变更军令,这是死罪呵!”
卫青冷峻地:“变出不测,只能便宜行事了。”
李广:“我们去哪里?”
卫青:“去甘泉宫北方的羽林军营调赵破奴护驾。”
李广:“赵破奴的羽林子弟还未编入正规军统属,怕大将军调不动呵!而且毕竟还没打过仗……”
卫青:“李将军!你看我们现在位置在这里,甘泉宫在这里,可是只有羽林军这里离白狼垡不太远。调其他部队都来不及,我们这里正面的部队也不能动,一旦后动,依稚斜一定会从正面攻袭过来,缠住我们。不让我们回师救驾。羽林这支军队当年也是我们亲手调教过的。羽林校尉赵破奴年纪虽小,是个优秀的苗子。此事现已万分危急,皇上面临生死的危险,不容再议,请你立即随我出发。”
公孙贺:“大将军,调动皇上的羽林军,也需要皇上亲诏。你若擅自调动,这又是死罪呵!”
卫青边穿铠甲边拱手说:“公孙将军,大营由你代理,万事拜托了。我先去救驾,挡住赵信。如果日后皇上问罪,由我提头领罪!备马,出发!”(按剑出帐)
7.秦岭山谷 夜 外
赵信在马上不断地催促:“快!跟上!快!”
匈奴骑士一匹匹战马从镜头前划过。
8.山间驰道 夜 外
反方向的驰道上,李广、卫青领一支小队冲过。
马队冲过画面,进入了山谷。
9.秦岭羽林军营地 夜 外
哨楼上哨兵来回走动地巡视着,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忙推醒了在一旁靠在木栏前睡觉的小校:“醒醒!醒醒!你听是什么声音?”
小校一睁眼凝神谛听:“马队,快!备马!有敌情!”
哨兵敲响了军鼓。赵破奴披甲列阵。
军营内的火把一盏盏地点亮了。(电脑特技制作)
营门前,年轻的羽林们整齐地排列好了!阵前火把照亮了营门前的来路。
哨楼上小校:“站住!什么人!”
远处一骑马队越来越近,在营门前方停了下来!
军士报赵破奴:“是卫青大将军,李广将军到!说有紧急军务。”
卫青李广双双骑至营门前,向赵破奴打着招呼:“破奴,是我!”
10.羽林军营门口 夜 外
卫青、李广率亲兵数十人骑在马上驰入营门。
11.羽林军中军大帐 夜 内
卫青手持大司马虎符问:“破奴,羽林现在有多少人?”
赵答:“三万人马,全部是精锐骠骑兵。都是大将军亲手调教过的子弟兵。皇上有要用我们出征的诏命吗?我们早想打仗了!”
卫青:“好!破奴,匈奴轻骑三千人在叛将赵信引领下,欲沿老鹰涧偷袭甘泉宫。甘泉宫周边除羽林外已无军可调,我命你立即带队速速随我赶往白狼垡堵截他们,准备作一场恶战!”
赵破奴迟疑地:“但是皇上对我曾有面谕,羽林军是皇上心爱的一支御用军队,将来要编入皇上身边直属的近卫禁军。没有皇上的诏命,谁也不能调动……”
卫青将虎符一半放在桌上:“这就是皇上的诏命!”
赵破奴犹豫。
卫青怒按剑:“破奴,皇上身边只有几百人的内卫队,现在赵信轻兵扑袭,一旦得手,将如虎入羊群,你难道非要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被赵信掠走吗?”
赵破奴俯拜:“喏,为大将军之令是从!(对传令官)传令全军,听大将军指挥,整军上马准备出发!”
卫青招呼李广:“走!打出“卫”字帅旗,一路鸣鼓,把军鼓要敲出气势来,直奔往狼垡!”
12.狼垡山路交叉处 夜 外
(带密度拍摄)
天色渐明,赵信的骑队冲刺前来。
突然听到前方山口有振振军鼓声,赵信勒马:“慢,哪里来的鼓声?”
探马回报:“王爷!前方山口,发现卫青骑兵重兵。”
赵大惊:“不可能!有多少人?”
探马:“至少两三万人,全部是精锐甲士骑兵。”
赵:“难道他是从天上掉下来?”飞马率亲兵奔向山口。
赵信从后骑马至镜前向前方看去。
山口处,卫字大旗一片横挡在山口处。卫青、李广、赵破奴骑兵列阵守待,军鼓有节奏威鼓地擂动着。
赵信:“娘的,见鬼了!”(正在不知所措)
卫青驰马走出队列:“赵信吗?本大将军我在此等候多时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放马过来吧!”
赵信拱手勒马:“大将军,别来无恙,后会有期!”吩咐身边亲兵:“撤!快回山口子里去!”
卫青按马目送。
李广在后:“大将军,我们追吧!”
卫青:“山口内地势险峻,进得去出不来。山涧中只容得单骑,我们虽然人多,打起来也是一对一。现在已吓退了赵信,目的已经达到。我现在已是有重罪之人。如果再作拼杀,胜也无功,败则罪上加罪!这拨羽林子弟皇上看得象眼珠子一样贵重,真要动武怕也未必!万一有所闪失,我们无脸再见皇上。让他去吧!你和赵破奴带军在此守候到敌军全退,这个地方我看日后必须建一个烽火台。让他们先用石木堵住山口,我去面见皇上请罪,先走一步。”
卫青带一小队骑兵,向甘泉宫方向驰去。
李广咬牙切齿地望着眼前山谷里的一片黑暗,“好险呵!”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13.甘泉宫外 夜 外
月光下静静的甘泉宫外,秀丽的山峦,不多的卫队驻守着。
卫青呆坐在马上,半晌,转身对后面的骑兵说:“都在这原地待命,我去晋见皇上。”
14.甘泉宫刘彻寝宫 夜 内
刘彻在榻上酣睡。
一宫人匆匆走进,跪着对刘彻说了几句。
刘彻猛然跳起:“什么!有这样的事情!”(边穿衣服边起身)
15.甘泉宫 夜 外
卫青不带侍卫走进宫,穿廊过柱。
16.甘泉宫 夜 内
刘彻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卫青。
刘彻道:“卫青,你半夜擅离军阵大营,不请示,不报告,突然带人闯我的禁宫,这是为什么?”
卫青头伏的更低道:“赵信秘率三千轻骑从老鹰涧小路来袭甘泉宫,臣闻讯后十万火急,特来护驾。”
刘彻道:“护驾?到底是来护驾还是来逼宫啊?什么小路?秦岭万重山,鸟都钻不过去。朕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小路。朕听说你还擅自入营调动了羽林子弟?”
卫青道:“臣罪该万死。”
刘彻道:“赵信兵发不测,臣想到陛下身边卫队人少附近又没有重兵,才……”
刘彻(话中有话):“是呵,我这里人手可能是少了点!给人机会了吧?赵信的兵呢?”
卫青道:“已经撤走了。”
刘彻:“不战而撤?他只有三千,你手中的羽林是三万。孙子说:‘十则围之’,你却居然不战而退,全军到此而来。(冷笑,冷视卫青)你这个堂堂大将军真是威风凛凛啊!两军对阵,你擅离营守,如果前方出现紧急军情,朕的十万大军发生闪失,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连朕没练成的羽林子弟你也敢擅自星夜入营去调动!这事只有高皇帝入韩信营作过,我父皇入周亚夫细柳营作过。你事前连个信也不报。你的权力和胆子太大一点了吧?这要是天下有事,怕朕还是要听你的呢!”
李夫人在刘彻耳旁耳语了一句什么。
卫青垂首出汗:“事出不测,当时一切都来不及,臣只带着李广将军奔来,只想着救驾!臣死罪!”
刘彻沉吟半晌:“你退下吧。”
“谢皇上!给皇上请安!”卫青行礼欲走。
刘彻看着他退到殿门口,突然道:“卫青,回来。那羽林军还未入列入司马府的编制,你是如何能调得动呢?那赵破奴为什么能听你的?”
卫青趋前下跪献上一半虎符:“臣万死。事出紧急,来不及禀报陛下,臣用陛下亲授的这只调兵马虎符调动了羽林。”
刘彻以目光示意太监取过虎符,玩在手上:“那一半呢?”
卫青:“臣留给赵破奴了。”
刘彻:“你干得好啊,卫青。建元三年,东瓯有事,太皇太后不给我这只虎符,我派严助和你用节杖调动了绍兴军,从此拿过来了太皇太后的兵权。你是不是也想给我演这一出呢?”
卫青冷汗满面,俯身在地:“臣万死也不敢!”
刘彻挥手冷冷的一声:“哼……你退下吧!(对韩嫣)宣李广来见!”
韩嫣:“喏!”
17.旷野上 晨 外
匈奴迁徙的人群,驭马,骆驼,牛羊以及男女老幼都恋恋不舍,不忍离去。
在卫队的簇拥下纵马而来的依稚斜。
马上的依稚斜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
有人高喊:“大单于,能不能不走呀!”
“是啊,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家呀!”
“我们不能离开这儿啊!”
马上的脸色苍白的依稚斜:“屁话!草原和帐篷便是我们的永远的家!退军漠北是我匈奴对汉进一步作战的开始,要战胜汉人,还需要时间和代价!弟兄们!把所有的牛羊都带走,一只也不给汉朝人留下。留下的只有仇恨!诅咒和饥渴!让汉朝人来吧!让他们活着进来,死着出去!腾格里永远和我匈奴人在一起!”
中行说拥被坐在马车上一脸病容的望向依稚斜。
向远方有力挥手的依稚斜。
迁陟的队伍出发了。
驾着帐篷、妇女、儿童的马队出发了。
描了狼的图腾的王旗猎猎飘拂。(电脑特技制作)
音乐起。
悲壮迁陟的马队、驼群、牛羊在漠漠的荒野上蜿蜒地向天边伸展……(电脑特技制作)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22年,匈奴单于依稚斜将其王庭主力全部转移至大漠以北。这是一次悲壮的牧国迁陟,这是一场古老的坚壁清野,至此,匈奴在沙漠以南的广大地区,只剩下东面左贤王和河西走廊上的浑邪王、休屠王的军队和小股骑兵……”
18.未央宫歇雨亭 日 外
一副下了一半的围棋。刘彻画外音:“在甘泉宫事出突然,朕的话说的有些过头,卫青,你不必往心里去。”
刘彻与卫青正在下棋。
卫青:“事发突然,臣别无选择,未能事前通报,本是死罪,蒙皇上不弃,已经是感恩不尽,青始终是皇上的奴才……唯皇上之命是从……”
刘彻笑了,思考着棋路,道:“大将军棋下的颇有章法,仗打的也是得心应手啊!”
卫青一凛:“臣雀儿湖一战,先攻势缓慢,后用人不当,虽有些许微功,全仗皇上的指挥,臣实在不敢贪功。”
刘彻落下一子,道:“大将军倒是十分谦虚。那你就说说,我是怎么指挥的啊?”
卫青道:“皇上一是用马,二是用将,三是用钱。”
刘彻抬头看卫青:“……”
卫青垂首道:“用马,即是在国内实行马政,鼓励国民饲养改良军马,以建立强大的骑兵军团,消解匈奴传统的军事优势。用将,是重用一批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将领,一经看中,立刻擢(zhuo啄)拔到关键的指挥位置,这些年轻将领往往无任何旧习框缚,擅长沙漠草原地区远程机动奔袭,实施迂回、包围、割裂、围歼。”
刘彻:“呵呵,你是说去病了……接着说……”
卫青:“用钱实则关乎国家全部的政治经济。打仗其实就是打钱粮,军需和边防有关的种种工程费用,募民实边费,犒赏给养费用,用钱如开闸放水,每日巨万。但国内民众,除商贾(gu古)外,并不感觉赋税负担的重增,这简直是奇迹,原因在于皇上有桑弘羊这样的管理钱粮能手,也在于皇上擅长找钱,在常人忽略之处找到钱。”
刘彻大笑:“卫青,你这家伙现在也是拍马屁的能手了!”
卫青道:“臣万万不敢!臣也是观察皇上的所为才……”
刘彻不动声色地:“哦……大将军,朕的所为,你……一直在观察着……”
卫青自知失言,忙起身跪下:“臣不敢……臣不过是在边战边领悟圣上的英明指挥……”
刘彻微笑了一下:“起来吧……卫青啊,你推荐的一个赵信给朝廷添了十倍的麻烦……兵无常势,水无常流,你的那一套打法都是赵信熟悉的,朕不得不防……(刘彻举起了一枚棋子)朕手里还留了一个棋子该出来派用场了……”
卫青低头道:“诺!臣明白。”
刘彻起身将手中的棋子掂了掂,一语双关地:“你明白?……那朕怕就没有对手了!”刘彻将棋子随手丢在地上。(起身出画)
卫青又一次怔住了。
地上滚落在一旁的棋子旋转着停下了。
19.未央宫后宫椒房殿 日 内
宫宴酒席。人们边饮边在音乐声中欣赏着霍去病的剑舞。
场中霍去病精神抖擞,随乐舞剑,潇洒英姿博得众人喝彩阵阵。
刘彻身边坐着张骞,赞赏地看着霍去病,对其的赞美跃然脸上。
霍去病舞毕走至皇上面前一揖,坐了下来。
远远的卫青闷闷地喝着酒,眼睛却不时看向皇上。
刘彻仿佛没有看见地:“博望侯,西域的见闻你与去病说过没有?”
霍去病:“说过一些,博望侯所说的甚为有趣。”
刘彻:“仅仅是有趣?”
霍去病不说话了。
刘彻手指张骞:“博望侯,如果朕派你带使团再去西域,你有困难吗?”
张骞:“臣上次去了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四个国家,而再往西边安息、条支、奄(yan 烟)蔡、黎轩(罗马帝国)还有东南的身(yuan 元)毒国(印度)臣都想去看看,这都是传统的华夏族未曾到达过的区域。”
刘彻:“朕没有问你想不想去,而是问你行不行得通,有何困难?”
张骞:“最大的困难仍是匈奴势力。匈奴王国的西方边界一直到盐泽以东,西面与大汉的垅西郡的长城相接,南方与羌民族部落相邻,恰好横在了汉朝与西域的道路上,挡住了我汉朝通往西域的通道……”
刘彻:“如果朕用军队替你打通去西域的通道呢?”
张骞:“用军队?”
刘彻:“是呀,进击河西,击灭匈奴右翼,打通河西走廊?”
张骞激动了:“此乃宏图大略。一旦打通河西走廊,则汉朝和西域各国的联系必然从此畅通,也必然使汉之文明向西远播,通商亦会源源不绝!陛下究竟何时行动?”
不知何时卫青座位已经空了。
刘彻神秘地看向霍去病:“快了。朕甚至已经选好了将领!”
霍去病不由地一怔。
刘彻望向卫青处。
20.皇后寝宫 日 内
卫子夫拨动着兽脂灯花,将油灯举至卫青身边。卫青的面前是姐姐为他准备的简单酒菜。
卫青为自己斟满一杯。
卫子夫在榻上道:“不说你护驾有功,倒取了你的虎符,剥了调兵权……这只能说明……”
卫青抬头望去。
卫子夫:“皇上是开始防备你了啊,最近李夫人那里也有了皇子,咱们卫家……”
卫青喝干一杯又倒一杯,道:“姐姐别说了。我明白皇上的意思。”
霍去病走进,卫青和卫子夫看着他。
卫子夫:“这么快?酒席散了?”
霍去病道:“啊!散了,我看舅舅离席而去,皇上也没了兴趣。可刚才皇上说要再攻打河西走廊上的左贤王,不知道为何如此重大的战事,皇上竟不与舅舅商讨,也不起用舅舅?”
卫青:“不要信口开河!皇上有权决定任何战役和任用一切将领……皇上既然选择了你,你就好好地作战,别给卫家丢脸就是了。”
霍去病盘腿坐下,倒酒便喝:“去病倒并不担心作战。”
卫青:“不要掉以轻心,怎么说,你也还是个生手,尤其是独立率领一支庞大的骑兵,孤军深入……要小心赵信,他对我们这一套熟得很!”
霍去病扬脖喝干一杯酒,笑了:“舅舅,外甥的这一套赵信并不熟,包括舅舅也未必熟悉,因为外甥作战就从没有套路!”
卫青一怔。
21.卫青府邸 日 内
卫青在房间里安心地削一支木剑。
平阳公主由内室拿着两身给卫青新作的衣服。她掏些银子给了宫女,边查看着衣服的针脚边走出。
平阳公主看着卫青:“我瞧着皇上自淮南、衡山两案以来,一直不怎么开心……”
卫青叹息地:“两案牵动朝廷上下,连严助那样的身边近臣都因私交诸侯被砍了脑袋,皇上自然无法开心。”
平阳公主:“你说那个刘陵怎么连严助也搞上了?”
卫青:“严助可是一个智慧之人,也就那点毛病,当初我与他持节去会稽调兵时他就那样,人呐,好什么,就栽在那上头!”
平阳公主:“你这是削得什么?(拿着一件衣服在卫青的身后比量着)来,穿穿试试!”
卫青不睬比划着手上的木剑:“是给据儿做的。皇上一直说刘据太温厚,缺乏刚强严峻,我这个做舅舅的,想教他点剑术,皇后都说了多遍,老抽不出空儿!”
平阳公主:“你这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就能成就了据儿的太子地位?愧你还是大将军!”
卫青:“唉……不是大将军就算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一惊)你乱说什么,削一支木剑也能扯上这个?”
平阳公主正色地:“卫青,你以为你这是大度?我告诉你,你不止是朝廷的大将军,也是宫中的驸马,皇后娘娘的弟弟,皇上的姐夫和舅子,更是未来太子的亲舅舅!”
卫青吃了一惊。
平阳公主顺势走过去为卫青套上了衣服。
平阳公主:“卫青,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皇上从小到大只想做一种人:一个无拘无束的精神游侠。他依重你们卫家,但卫家不能要求他把什么都给卫家,他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人,任侠自由,无框缚、无限制……他反感一切可能拘束他的人事。因而,能够影响据儿成为太子的唯一原因,是皇上不愿意看到卫家势力的继续膨胀,不愿意看到未来的太子因有强大的‘外家’而有持无恐……”
卫青的脸色越来越郁黯无可奈何地让他摆弄着。他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干什么?……平白也说起这些个?……”
平阳公主:“千万不要给皇上以拘束他的感觉,包括情感和军事,好象离开哪一个人就不行。在我看来……皇上在军事上冷落你,在情感上冷落皇后,都是很自然的事儿,也只有一个原因才会使皇上这么做……”
卫青放下手中的木剑:“什么意思?你是……”
平阳公主:“他这样做正是为了加强未来太子的地位。”
卫青目瞪口呆。
平阳公主:“甘蔗不能两头甜,所以,再不要在别处对皇上有所要求了?你记住了吗?”
卫青一言不发穿着新着的衣服,手持木剑,在房间内舞着……口中念念有词,模样十分古怪。
22.李夫人的寝宫外 日 外
天很热,窗外满足蝉鸣。
寝宫外,小刘据与其它几个皇子在玩耍。
小刘据的手上持了一柄木剑,作出几个持剑姿态。
刘彻摇着扇子走来,看到后,面呈微笑:“唉,据儿,这才象个做哥哥的样儿,你的母亲呢……”
刘据:“都在里面看小弟弟呢!”
23.李夫人寝宫 日 内
李夫人似新做完月子,各宫娘娘都在围看她新产下的满月儿子,卫子夫也在其中。
刘彻进殿。
皇后卫子夫及各宫娘娘一齐施礼。
刘彻直奔婴儿,逗了逗。
刘彻对榻上的李夫人:“朕已替他起了名字,就叫刘髆(bo 博)吧!”
李夫人虚弱地将被子蒙住了脸:“臣妾一切皆由陛下做主。”
这时宫娥端来一只盆子,盆子里摆了五只小碟,分别盛了醋、盐、黄莲、钩藤、蜂蜜。
卫子夫:“陛下,请为皇子行喂乳之礼!”
刘彻:“好好好……我来,这是酸——”
他用筷子沾了点醋,小心送到婴儿嘴里。
皱起眉头的婴儿,哇哇大哭。
众人都笑了。
刘彻:“你看看,你看看,酸、咸、苦、辣、甜,才尝了头一样就不行了,人生本来就五味俱全吗?!来,再尝尝咸……最后才是甜呢……”
婴儿的大哭声,众人的笑声。
春陀走至刘彻身边:“皇上,太医有话跟您说……”
24.卫子夫寝宫 日 内
里屋卫子夫摇着扇子正在对着窗棱发呆。屋内传来刘据的读书声。
刘彻缓缓走到她的身后。
卫子夫突然发现,忙转身跪下:“皇上,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刘彻对卫子夫:“起来吧,朕也是很久没来过了……我来就是想说,据儿已到了入学舍的年龄了,皇后考虑一下,看看朝中什么样的人选可做据儿的老师。”
卫子夫:“陛下想让据儿有哪样的老师?”
刘彻:“当然是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的人选啦!”
卫子夫只觉得天地一阵晕眩。
刘彻的声音:“皇后的脸色如何这样苍白……快!快把太医叫来……”
卫子夫被扶住了。
卫子夫歉意地:“没事,臣妾只是觉得过于突然……倒是李夫人的身体太弱,又是早产,恐怕还要太医好好调剂呢!”
刘彻:’这事也奇了,你们这一群女人生孩子,个个都好好的,偏偏就是她染上了病,唉!“(解衣,摇扇在榻上坐了)
25.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风铃声清脆悦耳,群鸟飞向蓝空。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22年,刘彻在粉碎淮南王、衡山王的谋反后的第三个月,册立卫子夫之子刘据为皇太子。历史学家们注意到刘彻此举与其父亲汉景帝在平七国之乱后匆忙册立太子的做法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26.上林苑 日 外
远处传来了刘彻的笑声。
刘彻由卫青、霍去病和张骞和郎中令李广簇拥着骑马驰来,身后的侍卫的马匹驭着各种猎物。
刘彻等人刚刚到达,太子那边一阵骚动,小刘据从马上掉了下来,侍从们慌忙扶起他,但还是嗑破了前额。
马上的刘彻皱眉:“怎么一回事?”
侍卫带着哭腔:“太子他……在马上打瞌睡的!”
刘彻看向卫青,苦笑道:“太子倒是一副好心情,我等追南逐北,他倒睡着了!”
27.北军军营篝火边上 夜 外
刘彻等围坐在篝火边上。火堆上串烤着各种肉食。
刘彻瞥向霍去病:“你怎么不吃?”
霍去病:“臣不甚习惯这么个吃法。”
刘彻:“那你打仗怎么办?”
霍去病:“那不简单,臣带上几名庖厨就是了。”
刘彻没有责备地,只说:“—将有一将的风格呀!”
李广不解:“那你的兵士们都备有庖厨?为将者哪有不与士卒同甘共苦的?”
霍去病:“为将者并非一定要混同于普通兵卒,优越的待遇可以保证将兵者超常的体力心态以应付各种压力而保持坚韧的决心。而这种决心才是疲惫的士卒们最为需要的!”
李广头直摇:“不懂,不懂,为将愚钝。”
卫青:“同甘共苦还是必须的!”
霍去病:“打仗决不是道德竞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取胜。不能取胜,将兵者再仁义,顶个屁用!”
卫青被顶得无话可说。
刘彻哈哈大笑:“朕觉得冠军侯的要求并不高,也就是吃得好一点。朕满足你。朕回头从宫里送几名庖厨给你,咱们可是说好了,朕保证你的美食,你呢,保证替朕击灭浑邪王、休屠王所部,打通河西走廊!”
李广一怔。
卫青、张骞似早有准备。
刘彻:“李广、张骞都参战,你们俩出右北平击左贤王,以为牵制。大将军此次就不要出征了,坐镇中央,杀鸡焉用牛刀嘛,啊?你说呢,卫青?”
卫青:“臣服从陛下的调度!”
一场战争史上罕见的奇袭,就这么简单地在火堆边确定了统帅。
刘彻对霍去病:“朕只给你一万骑兵,但你可以在全军挑选,你看中的都可以调拨给你,一句话,准备要细,出征前,朕要亲自点验!明白了吗,骠骑将军!”
霍去病:“臣明白!”
28.匈奴单于王庭 日 外
(高台拍摄)新的帐篷城,充满了生机。(电脑特技制作)
金日殚王子骑马穿过,一路含笑地与军士和男女们打招呼。
他纵马来到了大单于的王帐前,将马交给侍卫,只身进到里面。
29.匈奴单于王帐 日 内
依稚斜独自在王帐内闭目养神。
金日殚入内:“日殚拜见大单于!”
依稚斜:“来了!坐……”
坐下的金日殚,侍卫进来送上马奶茶。
金日殚:“自从迁王庭于漠北,民心已逐渐安定下来,各部落均已重现生机,臣以为自次王还是深通汉朝内部的……”
依稚斜以手式打断他:“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来吗?”
金日殚摇头。
依稚斜:“自从汉朝皇帝清除了淮南王,王庭设在长安的密使也断了线,汉朝内部的消息很难再传过来。只一个赵信还是不够呀。……再说,他偷袭甘泉宫未损一兵一将,回来得十分蹊跷?我对他也是悬着半颗心,中行说此番迁徙也病的不轻,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
金日殚:“大单于有何顾虑吗?”
依稚斜:“我刚刚和中行说大人商量,以他对汉朝皇帝的理解,汉廷很可能再对我有大的军事行动。目前,虽王庭已迁漠北,但右贤王、浑邪王、休屠王所部仍在漠南。汉军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右贤王我不担心,但我担心河西的浑邪王和休屠王。汉军这些年接连在北线作战,但也难免他们会突然转向西线。所以,我想起了你——”
金日殚:“大单于有什么命令只管吩咐!”
依稚斜:“浑邪、休屠二王是落拓不羁的王国首领,坐井观天惯了,缺乏战略眼光,却又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本单于在此关乎我匈奴危亡之时,很难对他们放心。我想派弟弟做为我的代表,对他俩加以督促,让他们尽快抓紧备战,万不可懈怠麻痹!”
金日殚:“大单于是让臣去督军?”
依稚斜:“你敢去吗?”
金日殚拱手道:“只要大单于决心已下,臣弟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依稚斜被感动:“好,到底是我的弟弟……”
依稚斜站起来,走到帐壁前取下一只弓,一只箭囊,交到金日殚手上。
依稚斜:“这是支鸣镝,哥哥收藏了多年,许久没有使用了,你带上吧,另外,你带上我的卫队,如遇不测,你可以朝任何人射击这支鸣镝,卫队会毫不犹豫地把目标射成刺猬!”
金日殚抽出箭囊中的鸣镝。
箭镞尖尖薄如蝉翼,锃(zeng 赠)亮,宛如新的一样。
金日殚:“我知道这鸣镝……”
他的神情呈出复杂来。
依稚斜:“是的,就是它结束了先王的时代,弟弟不必懦弱,在这个世界上,你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有一颗冰一样的心!”
30.荒野上 日 外
通向河西走廊的旷野,金日殚在依稚斜卫队的护卫下,纵马前行。
31.长安北军大营 日 外
铺了地毡的操场上,北军大营的兵士正在进行拔河比赛。
两军相持。
四方喊声震天。
一方胜,一方败。
刘彻在霍去病的陪伴下从车舆上走了下来。
刘彻兴高采烈地站在车上向士兵们挥手。
战士们蜂拥而至,欢呼着将车舆围住,兵士们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彻在霍去病的搀扶下,走下了车舆。
刘彻由霍去病沿着地毡校阅点验着骑兵方阵。
刘彻站住瞄向一骑士:“叫什么名字?”
霍去病:“姓赵名破奴,为将的鹰击司马。”
刘彻:“这名字好,别辜负了。看你眉眼倒真有鹰相!”
骑士:“谢陛下夸奖!”
刘彻往前走着,又停下了,看着一名骑士:“怎么,你的装备和别人的不同?”
霍去病:“这是为将允许的,他原是匈奴的武士,习惯于使用匈奴的军器,为将不格求一致,只要他用着称心!”
刘彻:“哦,你把你的兵器全都摆出来,让朕看看!”
霍去病:“听到没有,摆出来,给陛下点验!”
骑士下马,麻利地摘下身上和马上的各种装备:两只弓弩,两个箭囊,一把弯形马刀,一把短柄手斧,一支带勾短矛,一只悬挂马上的铁钉头锤。
刘彻看后笑了:“朕看你象个活动的兵器库!”
刘彻继续前行,又站住了:“怎么这个个儿又小又瘦?不似别的武士那么高大健壮?”
霍去病:“陛下,此人是为将专从越骑营中选拔的,外号‘舆地图’,辩识方向水源的能力甚为了的,他闭上眼只用鼻子都能找着方位!”
刘彻:“真的,那不是比上林苑的猎犬本领还大吗?”
都笑了。
霍去病:“我选的骑士都是野路子。陛下,为将再为你介绍一位就是这一位,马上是骑士,下马是兽医。”
刘彻:“兽医?”
霍去病:“此次长途奔袭,穿越高山沙漠,为将的属下带有一万三千匹军马,没有兽医防病治病,军马的体力质量如何保证?所以每营为将都配备了一名兽医,负责军马的诊疗。”
刘彻:“好!好!好!”
刘彻看向霍去病:“野路子加野路子就是新路子,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果你霍去病再读一点孙子吴起的兵法,朕就觉得更完美了。”
霍去病:“臣以为行兵打仗,不过是看方略如何罢了,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倒不一定非学古人兵法不可。”
刘彻一怔,继而叹道:“也只有你霍去病敢这么说话!你真的有些象朕,骨子里象!”
号角声响了,钧天乐大作。
霍字将旗在风中招展。
一名校尉纵马驰来,站定,大声地:
“骠骑军团准备完毕,恭请皇上校阅……”
行致意礼节的刘彻惬意地对霍去病:“走,看看去……”
响彻云天的钧天乐。
32.卫青府邸园子 日 外
卫青一身休闲服装在园子里摆弄他自己栽种的葡萄、西瓜、蚕豆。
一身庶人服装的苏建在一边看他劳作。
卫青摘下一颗葡萄让苏建尝尝。
卫青:“这些,都是张骞从西域带回的,尝尝,怎么样?我试着种种,打发时光哟!”
苏建打量着四周,叹道:“大将军的府邸比建想象的要冷清的多!刚刚我路过北营时,正遇上皇上亲自送骠骑将军出征,那个场面奢华极了,光光皇上送给骠骑将军个人的食品用物就有数十车辆!”
卫青只是笑笑:“是吗!”
苏建:“大将军何不招些士人来府上?也免得这般寂寞。”
卫青:“冷清点好呀!”
苏建:“大将军功勋赫赫,权位尊重,可是天下的士大夫没有称道您的。要是您能像古代一些名将那样招贤荐士,扩大声誉,岂不更好吗?”
卫青:“青哪里是那样的人。当初魏其侯,武安侯招贤养士,标谤鼓吹,天子一提起来就切齿痛恨。要知道,厚待士大夫,进贤退不肖,这是君主的权柄。作为一个臣子,我能做的,不过是奉法守职而已,哪里用得着招贤养士!”
看着卫青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苏建赶紧不作声了。
卫青:“还是说点军事吧。你觉得赵信他们的能力,他还可能给匈奴人出些什么样的主意?而我军又该有些什么样的变化,可以让赵信也出乎预想?”
苏建:“赵信实在知道的太多,他是算准了我骑兵军团的奔袭极限,才建议匈奴人远遁漠北。”
卫青:“如果我军改变目前的辎重运送能力,建立一个紧随骑兵军团的庞大后勤辎重部队,横穿漠北呢?”
苏建:“那得要多少钱两?多少马匹?多少人员?才能远度戈壁,横绝沙漠,直袭单于王庭?”
卫青:“你不相信能够办到?”
苏建:“在下不敢相信,那无疑于用人肉做墙,用金子铺地。”
卫青:“你不相信就对了,赵信也不会相信。可是,皇上能做到,他总是做那些别人肯定做不到,因此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苏建:“皇上用霍去病去打河西已经让人不可思议了。”
卫青:“打通河西走廊,皇上的意图在于截断匈奴的右臂,但皇上最终目的还是要吃掉躲在漠北的匈奴单于主力。你若不信,就等着瞧吧。”
苏建恍然地:“难怪大将军能够耐得住寂寞,原来每时每刻都在谋划前方,在下斗胆问一句,皇上几时才会让大将军重掌兵权,再上战场?”
卫青:“青无时不在等待皇上的重新召唤。”
苏建:“在下也想不通,皇上为何要闲置大将军。”
卫青:“你苏建不必替我操心,一旦我这里有了战事,我会召你重返军中的!”
33.武威休屠王营寨 日 外
休屠王带了仪仗亲自在寨门迎接。
金日殚王子带了卫队驰来。
休屠王:“休屠王欢迎日殚王子亲临武威!”
金日殚:“休屠王客气!”
休屠王:“请……”
34. 休屠王帐帐内 日 内
盛宴前,休屠王:“日殚王子一路辛劳,我已通知浑邪王,他一会儿就到。”
金日殚:“那就好,大单于最为关切河西走廊的防务。希望休屠王与浑邪王携手并肩……”
休屠王打断地:“日殚王子有所不知,整个河西长约二千余里,境内部落众多,既有我匈奴最精锐的金甲之师,也有花拳绣腿的乌合之众,四方杂居,政出多门,难以统一防务。”
金日殚:“但武威和酒泉最重要的属地是您休屠王,浑邪王的封国,只要两位王爷不加懈怠,汉军是无法撼动的。”
休屠王笑了:“我与浑邪王虽不同一个父亲,却同一个母亲。他浑邪王吸吮的是母亲的左奶,我休屠王吸吮的是右奶,只有我的弟弟是母亲两只奶子喂养的。所以我们虽是一母所生,却从来都是各顾各的。”
金日殚惊异地:“还有这种道理?”
休屠王:“老实说,不是王子到了,恐怕我那兄弟是请不来的。”
金日殚:“那两位王爷如何精诚一致,协同作战呢?”
休屠王:“你不要问我,呆会儿,你拿这话去问他浑邪王。”
两人碰杯喝酒,外间此时传来马蹄声,侍者传报:
“浑邪王到——”
两人起身迎接。
随着一阵粗野的笑声,衣着华丽的浑邪王进帐。
见着金日殚的浑邪王:“怎么,我瞧着日殚王子带来的是大单于本人的卫队?”
金日殚答道:“是的,大单于授权我前来督军,担心我过于年轻,所以特地赐了这支鸣镝予我……不是万不得已,日殚不希望使用它!”
休屠王、浑邪王面面相觑。
金日殚:“请入座,二位王爷,我现在就转达大单于的训示……”
35.乌辜山匈奴敕(chi 赤)仆营地 日 外
一片凌乱的匈奴土著营地。
四处都蹲着被俘的匈奴军士。
寒光闪闪的军刀和汉朝骑兵。
霍去病纵马驰来,大叫:“鹰击司马!”
赵破奴闪出:“末将在!”
霍去病:“谁让你们停下来的?马上给我继续西进……”
赵破奴:“可是这些缴获?”
霍去病:“统统丢掉,不要背任何包袱,继续西进,给我猛打猛冲猛追,一刻也不要停留,速战立决,长驱直入!”
赵破奴:“你们没听到吗?立刻上马!走……”
赵破奴率队呼啸而去。
守卫俘虏的军士指着俘虏:
“骠骑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
霍去病含蓄地:“你们看着办吧!”
霍去病调转马头,疾驶而去,身后传来军士的声音:
“除了女人,所有匈奴骑士统统给我砍了!”
那声音毛骨悚然,充满了战场的残酷……
36.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站在大幅的舆地图前。
刘彻:“……你发现没有,这个霍去病,从不急于通报,你也弄不清他究竟到了哪里了?”
韩嫣:“陛下担心了?”
刘彻:“担心又有什么用处,人家有意不通报,是怕朕干预他!”
韩嫣:“是呀,二十岁的统帅,只用精骑万人,深入敌后两千余里,陛下此举是不是过于大胆了?”
刘彻没理他。
韩嫣:“当然了,如若成功,那将是战争史上惊世骇俗的一笔!”
刘彻:“朕既不想‘惊世’,也不想‘骇俗’,只用精骑万人是为了缩短准备时间,减少军费开支,增大行动的快速性。至于用二十岁的统帅,那就更简单了,朕看中的将领只有二十岁,你又有什么办法?”
韩嫣笑了。
刘彻:“去,把大将军叫来,看看他对自己的外甥有什么样的预测。”
韩嫣:“大将军还是头一次作壁上观呢。”
刘彻:“作一作也无妨嘛,旁观者清!”
37.浑邪王野战行帐 日 外
有军骑不断调动。
军士们神情惶惶的,一匹哨马狂奔而来,在帐前滚鞍下马。
38. 浑邪王王帐内 日 内
浑邪王和金日殚吃惊地听着哨报。
哨报:“一支万余人的汉朝骑兵军团,五日前就已进入河西,一路西进,横穿了五个臣属国后,于昨日越过焉支山,斩杀了折兰王、卢候王。在帛兰山麓(lu 路)又与休屠王的主力激战,夺走了休屠王用于祭祀上天的金人神像,休屠王主力已被迫退至焉支山以西。现汉军骑兵军团仍在西进,已进入我浑邪国防区,前哨将领请求浑邪王火速派兵驰援……”
目瞪口呆的浑邪王。
金日殚:“你是说汉军已经逼近了酒泉?”
哨报:“是的,此次汉军十分奇特,轻装简从,一路掩杀,锐利无比。”
浑邪王:“这是什么战术?闪电般的迅疾?休屠王的四万军骑都没能挡住?”
哨报:“前哨将领说,汉军此次与以往任何一次战役皆不同,并不以占领土地为目的,一意冲击我营地,与我主力作抵进厮杀,故而沿途各部都被击溃,无人可以阻挡!”
浑邪王:“放屁!这明明是休屠王的托词,他是有意开闸泄洪,不作拼死抵抗,眨眼间已将汉军祸水放入我浑邪国境内!”
金日殚:“浑邪王冷静,汉军劳师远征,连续五日奔袭,已是强弓末弩,依我看,应立即在祁连山麓、酒泉外围阻击汉军,只要挡住汉军的奔袭的锋芒,休屠王必然会回兵合围。”
浑邪王:“王子太天真了,我那兄弟,从来只顾自己,他已逃至焉支山以西,还会回兵祁连吗?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金日殚:“浑邪王该不是想要放弃抵抗?”
浑邪王:“本王只是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而已,来呀,传我的将令——”
金日殚:“浑邪王!”
随金日殚一声断喝,他的单于卫队立即拥进了帐内,逼视地看着浑邪王。
浑邪王:“怎么,王子要干什么?”
金日殚:“大单于不是平白无故地赐予我鸣镝,我希望浑邪王能清楚这一点!”
浑邪王:“那你说怎么办?”
金日殚:“如果浑邪王自己没有勇气,你给我一万骑兵,我去替你挡住汉军!”
浑邪王:“若是这样,我浑邪王将来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单于?还是我自己去吧!王子,这个营地,我可是交付于你了!”
浑邪王说着走到帐前,摘下佩剑,提在手上,大喝一声:
“随我走!”
浑邪王及其随从出帐。
帐内,只留下金日殚与卫队。
金日殚对卫队成员:“去吧,你们也随浑邪王去吧,一定要把汉军挡在酒泉外围!”
卫队也随即奔出去了。
帐外,一片马蹄出发声响。
金日殚慢慢地坐在了地毡上,吁出长长的一口气。
他从箭囊里取出那支鸣镝在手上,抚摸着。
39. 金日殚营帐 夜 内
已是天黑,金日殚在原处和衣打盹。突然被帐外急骤传来的马蹄声惊醒了。帐外一片杂乱声响。
金日殚估计浑邪王归来了,便撑着站起来,理了理衣装走出去!
40. 金日殚营帐外 夜 外
一片军骑火把照亮了营寨。
刚刚从帐内走出的金日殚呆掉了。
霍去病在众多的汉军军骑的簇拥下迎面驰来,在他的近前勒马。
金日殚呆呆地看着马上的霍去病。
霍去病也在马上打量着他。
金日殚:“你们是什么人?”
军骑一个个冷冷的,没人回答他。
霍去病:“你是什么人?”
金日殚:“当然是匈奴人。”
霍去病:“瞧他的装束一定是匈奴贵族,把他和那些王母、王妻、王子押在一起,送回京都!”
霍去病调拨马头,发令:
“全军继续向西!直达敦煌!”
霍去病纵马而去,群骑呼啸追随,一片装具的撞响。
呆呆站在原地的金日殚。
两名汉军走过来,喝斥道:“转过身去!摘下腰刀!双手背到身后!”
金日殚照样做了,他似乎仍未能明白,自己为何做了俘虏。
41.浑邪王的营寨废墟 日 外
一片大火烧过的惨状,余烟从残剩的废墟上袅袅飘曳着。(电脑特技制作)
浑邪王骑在马上巡睖着。
一名伤兵不知从何处被人搀扶着出来,一瘸一拐地走来,见了浑邪王,叫道:“大王!”
浑邪王不忍看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伤兵:“汉军绕过了大王的阻击,是从大凌河越河过来的,直袭营地的。日殚王子还有国相、王母都……”
浑邪王闭上了眼睛:“我说我的部队怎么腹背受袭的呢,汉军竟以小股骑兵远离大军,穿插攻击……”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浑邪王抬头看去。
休屠王在骑卫的簇拥下策马驰来。
休屠王在马上:“哥哥现在知道不是弟弟无能了吧,这股汉军根本不以章法作战,我摆了军阵在焉支山等他决战,他却避过军阵直袭张掖,待我赶到,他的另一支小股骑兵,却隐蔽冲入了我的大营,可不就乱了,我没法再挡住他后到的主力骑兵……”
浑邪王:“汉军的指挥是谁?”
休屠王:“听说是卫青的外甥,叫霍去病!”
浑邪王:“败得如此窝囊,真不知大单于将如何追究呢!”
42.边塞城楼下 日 外
霍去病在骠骑兵的簇拥下策马驰到。
公孙敖将军在门前迎候。
公孙敖:“恭迎骠骑将军凯旋西归,皇上要为将在此传令于你?!”
霍去病下马,与公孙敖并肩走入城楼。
霍去病:“皇上怎么说?”
公孙敖:“皇上又为将军备下了两万精骑,要将军乘着河西匈奴守军目前的混乱,出其不意地回兵再击河西,在匈奴人已经摇摇欲坠的背后再猛击一掌,为将将从西侧率兵分进合击……”
霍去病一下子站住了:“我的天哪,我刚刚还在想呢,皇上却已经为我准备下了……知我者,陛下也!”
43.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巨大的舆地图前,刘彻满怀信心地对群臣:“在遭到骠骑将军羞辱式的打击之后,匈奴单于必然以为其河西防御会有一短时的宁静,朕要鼓励他的这一想法,李广、张骞立即率军出右北平,与左贤王所部寻求作战。与此同时,骠骑将军霍去病一刻也不停留地重返河西走廊,用同样的章法,同样的速度,再次实施大迂回,与公孙敖会师祁连山。”
殿堂内静静的。
刘彻看向卫青:“你以为呢,大将军?”
卫青点头:“陛下的思路超出寻常,匈奴人有句谚语:“闪电不会两次击倒同一棵树的!”
刘彻笑了:“朕偏偏要故技重演,让匈奴人在同一块石头上连续绊倒两次!”
卫青:“但愿去病能不负陛下重任!”
刘彻:“骠骑将军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生而富贵,从没有框缚,也从不惧怕任何权威!”
44.右北平 日 外
李广、张骞的部队在纵马冲杀。
字幕:为牵制匈奴视听,刘彻命令李广、张骞率一万四千骑出击匈奴左贤王……
45.陇西 夜 外
公孙敖的骑兵在急行军。(电脑特技制作)
字幕:公孙敖奉命由陇西出发,进入河西走廊,向祁连山突袭,可惜途中迷路,未能与霍去病的主力会师……
46.河西走廊 晨 外
霍去病的骑兵在急行军。(电脑特技制作)
立马路边的霍去病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的骑兵从前通过。……
47. 未央宫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小刘据由外间走进,对卫子夫:
“母后,怎么舅舅好久也不来了。”
卫子夫:“大将军在替你去病哥哥操心呢!”
小刘据:“我听师傅说,几支军队只有去病哥哥打得最好,已经打到祁连山了。师傅还说,朝廷打仗只有卫家的将军最为出色,说是如果此战舅舅也能出征,没准河西廊现在就已经拿下了。”
卫子夫:“这话不要乱说,派谁作战,都是你父皇决定的!派谁不派谁,父皇自有他的道理!”
两人正说着,一个宫娥匆匆走入,对卫子夫:“娘娘,喜事!喜事!”
卫子夫:“怎么了!”
宫娥:“宫里都传遍了,骠骑将军首战俘虏的匈奴贵族都押到京城了,正在游街呢!”长安城万人空巷,都上街了!”
小刘据:“我也要去看!”
卫子夫没理他,问宫娥:
“仗打完了吗?怎么战俘已押到了呢?”
宫娥:“没打完,骠骑将军还在打呢,因前方有些不利消息,皇上便让把上次的俘获拿出来游街,以安定民心。”
卫子夫:“不利消息?骠骑将军又‘不利’了?”
宫娥:“不是骠骑将军不利,是其余的将军不利。”
卫子夫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卫青沉默地走了进来,宫娥慌忙退下。
卫子夫:“听说街上正……”
卫青打断她:“皇后不要说了,越是这种时候,卫家的人只能做一件事!夹起尾巴!决不要喜形于色!懂吗?”
卫子夫点点头。
小刘据:“舅舅,什么叫‘夹起尾巴’?”
小刘据一张童稚纯真的脸。
48.长安街市 日 外
一条长街上夹道站立着长安市民。(电脑特技制作)
几百名贵族装束的匈奴战俘出现在街市上,男男女女,在执戟军士的押送下隆隆走来。(电脑特技制作)
整条长街上只有战俘的脚步声。
年轻的金日殚夹在战俘人丛中麻木地看着四周的繁华。
市民们惊愕好奇的只只脸孔。
战俘们杂乱走在青石上的人腿。
一条街上似乎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这些光脚走在石板上的声响……
49.未央宫 日 外
朝阳下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也许公元前121年是刘彻本人也难以思议的一年。在这一年春夏两季,他两次派遣霍去病率军出击匈奴。这位年仅二十岁的统帅,一次越过焉支山一千余里直达敦煌,一次越过居延泽攻至祁连山,狂飙突进,孤军深入,一路逐亡追北,所向披靡,斩杀和俘虏匈奴三万零二百人,其中包括金日殚王子以及五个匈奴王以及王母、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同一战役,一些老资格的汉朝将领虽曾出击,却都未取得战果,这不能不使得‘霍去病’这个名字在刘彻心目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以至超过了他对卫青的依重……”
50.匈奴单于王庭 日 内
大帐内,脸色土灰的依稚斜,慢慢地看向赵信:
“这不是蠢猪吗?被一个二十岁的汉朝将领在同一个地方用同一种方式打趴下两 次?这样的蠢猪留着还有何用?”
赵信:“臣也以为如果河西我匈奴军队再不加以整顿,丢掉河西已经指日可待!”
依稚斜:“我也学学汉朝皇帝吧,严明赏罚?”
赵信:“汉朝皇帝从不姑息自已的爱将!”:
依稚斜点点头。
依稚斜:“来呀,派出使者,立即赶往河西,召浑邪王、休屠王前来王庭述职!快去!”
依稚斜一张充满了杀机的脸孔。
第三十七集
1. 河西汉匈边界上 日 外
一名匈奴使臣带着十几名匈奴军士隐在驿道边上。
一辆汉朝居民的牛车从远处驰来。
匈奴使臣及匈奴军士跃起,冲到了路中央,拦住驰来的牛车。
受惊吓的赶车居民丢下牛车大叫地跑去,“胡虏—胡虏—”
使臣和匈奴军士在后紧紧追赶,边追边叫:“站住!站住!不要怕!”
逃跑的汉朝居民被匈奴军士抓住揿倒。
居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使臣:“起来,起来,谁说要杀你了,我是匈奴浑邪王的使臣,要见你们汉朝皇帝,却不知道怎样找他,您能不能帮忙替我找到一位汉朝官员?”
居民不解地:“皇帝?官员?”
使臣:“是呀,帮帮忙,这是给你的赏钱……”
使臣不由分说地掏出一金锭到居民手上。
使臣:“快,领我找到汉朝的官员!越快越好!”
2.边塞工事边 日 外
朝廷大行李息正在指挥将士们修筑工事。
一名校尉领着那名汉朝居民和匈奴使臣走了过来。
校尉:“启禀大行令,有号称匈奴浑邪王之使者的,一定要见您!”
李息一惊,看去。
匈奴使者:“我奉浑邪王之命,有重要事项通知汉朝皇帝!”
李息:“皇帝?”
3.驿道上 日 外
两辆由骑兵护卫的车乘飞快地奔向长安方向。
4.行驶的车乘上 日 外
车乘上并肩坐着李息和匈奴使者。
李息不住地对车夫:“快!再快点!”
一行车骑风驰电掣地带着尘烟而去。
5.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由骑兵护卫的车乘风尘仆仆的驶抵门前。
车乘中走下大行令李息及匈奴使者。
李息快步走到禁卫面前,掏出金牌:“我是大行令李息,快快奏呈皇上,有紧急事务……”
6.未央宫宫中甬道 日 外
大行李息在前面奔走,紧随的匈奴使者被皇宫的堂皇富丽惊得惶惶的。
7.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匈奴使者候立在浩瀚的皇家典籍前,恍然如梦地看着四周。
里间,案几前的刘彻在听李息的汇报。
刘彻:“浑邪王?他派使者想做什么?”
李息:“启禀陛下,河西走廊的十万匈奴守军业已崩溃,浑邪王派使者要与朝廷联络投降事宜!”
“投降?”难以置信的刘彻。
李息:“浑邪王、休屠王所部接连遭到骠骑将军两次打击,损失惨重。匈奴单于十分震怒,派使传浑邪王、休屠王赴王庭述职。不料,王庭有内线向浑邪王透露,依稚斜实际要将他二人斩首正法。浑邪王大为恐慌,与休屠王商议投降汉朝,于是浑邪王便派使者到边境上拦阻汉朝人,加以联络。为臣得到消息后,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地用驿车马将匈奴使者送来了。”
刘彻十分震惊,疾速地在想。
李息:“陛下是不是亲自见一见使者,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刘彻:“不忙,关键要看他们究竟有多少诚意。现浑邪王、休屠王两军加起来有多少人?”
李息:“号称十万。”
刘彻:“你们商议了受降方式吗?”
李息:“使者说,一旦陛下同意受降,则浑邪王、休屠王率全军于陇西关外,缴械并让出河西走廊,要求朝廷对所有投降官员予以优厚安置。”
刘彻:“听上去,倒也严谨,不过,万一匈奴人是诈降呢?十万人抵近陇西,乘势突击边陲,而陇西距离长安如此之近,那不直接够成了对京都的威胁吗?”
李息也困惑:“陛下所说有理,可是,陛下可以事先在陇西关布置重兵,匈奴人若是真降,就地受降遣散;若是诈降,也可将计就计地一举歼灭之。”
刘彻思忖地:“问题是一旦布置重兵,又会让浑邪王、休屠王误会,反使他们不敢投降了呢?这个事不简单,不只是一次简单的军事行动。未必要派重兵,但要派得力部队和得力将领,大行令以为派谁开关迎降合适?”
李息想了想:“当然是大将军卫青最为合适。第一、他是全军的统帅,由他受降,匈奴人会觉得汉廷给足了面子;第二、大将军处事沉稳,如若事出意外,可作临场应变;三、大将军是陛下亲戚,这样的荣誉,也只有他最有资格承受。”
刘彻:“你觉得大将军的荣誉还不够高吗?常言道:功盖天下者不赏。”
李息一征, 感觉察到什么。
李息:“当然,究竟派谁去,还是由陛下圣断。”
刘彻:“让使者进来吧,朕先听听匈奴人的想法!”
门前的侍者大声地:“宣匈奴使臣……”
8.未央宫宫中甬道 日 外
春陀引领着霍去病穿行在朱栏玉壁之中。
霍去病:“公公,什么事这么急,我上午才见的皇上!”
春陀:“请你骠骑将军,当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怎么了得,才二十岁,就成了朝廷的栋梁!”
二人说话间上了宣室的台阶。
9.未央宫宣室 日 内
霍去病进殿时,刘彻正在训斥丞相公孙弘。
刘彻:“……朕就不信,京城之内连两万辆马车也凑不齐。告诉长安令,要不调征两万辆马车来,要不他提脑袋来见朕!”
公孙弘不住地:“臣明白,臣明白!”
右内史汲黯忍不住了:“陛下,臣负责京城管理事务,知道一些内情,长安令的确拿不出那么多经费买马,只得向民众纳购,可是百姓不愿意,纷纷把马匹隐藏起来。如果马匹不能具办,陛下因此要杀他,那还不如杀我汲黯呢,杀了我汲黯,没准百姓的马就牵出来了。不过,臣以为,浑邪王、休屠王降汉,我朝只需沿途依次护送进京就可以了,何至于要弄得天下不安,搞得官疲民倦,卑躬屈膝地去服侍投降的夷狄呢?”
汲黯反驳刘彻时,群臣都吓得不敢抬眼。
刘彻也气鼓鼓的,终因汲黯是其师傅,没有发作。
尴尬之时,霍去病出语救驾。
霍去病:“怎么,浑邪王、休屠王要投降?”
刘彻一见他,转而笑了:“哎呀,主角来了,我们这么一大堆人都是为你在忙呢。是的,浑邪王派特使来联络投降,朕以为,解铃仍需系铃人,决定派你开关出塞迎降!”
霍去病怔住了:“真的投降了?”
刘彻:“是真是假,有待你骠骑将军临场鉴别!”
10.河西浑邪王营地 日 外
匈奴特使的车乘风尘仆仆地返回了营地,跳下的使者,匆匆地奔进了大帐。
马立刻被人解下,牵走,马匹已浑身湿漉漉的。
11.浑邪王王帐 日 内
入迷地听着使者报告的浑邪王。
使者:“……汉朝的王宫甚为了的,汉朝皇帝好象在书海里办公,长安街市那个繁华……”
浑邪王:“你刚刚说的投降待遇都是汉朝皇帝亲口对你答应下的?”
使者从怀里掏出一只汉朝的皇家符节,双手呈上:“大王,这是汉朝皇帝亲自要我转交大王的皇家符节,此为信物。”
浑邪王接过,爱不释手:“好,很好!一会儿,我要拿去给休屠王看看去,让他也放下心来……”
使者迟疑地:“大王,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浑邪王:“什么话?说!”
使者:“汉朝奖励制度历来论功行赏,此次与汉朝的联络,完全由大王一手建立,大王何不独揽功劳,肥水怎能流进他人田呢?”
浑邪王一惊:“你的意思是……”
使者:“大王不必要将一份功劳分成两份!再说,万一休屠王存有异志呢,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浑邪王不说话了。
他的面前是那只金光灿灿的皇家符节……
12.休屠王营地 日 外
守卫的军士喝问地:“站住……”
带了骑卫的浑邪王:“是我,快传你们的大王,我有要事相商!”
军士进报去了,不久回来,说到:
“大王请浑邪王入帐……”
守卫的军士将浑邪王的几名侍卫挡在了营外。
13.休屠王王帐 日 内
帐内,休屠王背着手在帐中踱步。
传报声:“浑邪王到……”
浑邪王进帐,走到休屠王面前。
浑邪王:“兄弟我派往长安的使者已经回来了,一切都谈妥了,兄弟请看,这是汉朝皇帝亲手托使者带回的皇家符节……”
浑邪王把黄灿灿的符节摆在了休屠王的面前。
休屠王取在手上:“是给我的?”
浑邪王:“也算是吧!”
休屠王:“什么叫‘也算是’?”
浑邪王:“可不就这一只嘛!”
休屠王:“就一只?唉,我说浑邪王,咱俩同样为王,军队的人数也大致相当,你可不能背着我独占鳌头呀?”
浑邪王:“天地良心,大单于要杀得是我们俩个,我们是一根线上的两只蚂蚱,我怎么会……”
休屠王:“大单于是不是要杀我等,也是只有你那边传来的消息……”
浑邪王急了:“兄弟,你可不能变卦,汉朝皇帝把一切都准备下了,甚至比你我当初提出的条件还要优越……”
休屠王:“兄弟,实话告诉你,这几天我又仔细地想了想,当了一辈子王,过不了降将的日子,我劝你也不要降了。”
浑邪王:“可是大单于能容得下你我吗?”
休屠王收起了符节,笑笑:“我把这个交给大单于,当然还有你的脑袋,我想大单于会与我一笔勾销旧账的。”
浑邪王沉默了。
休屠王:“侍卫长,缴了浑邪王的佩剑!把他关起来!”
侍卫长走过来,伸出手来。
浑邪王摘下佩剑交给侍卫长,同时看向休屠王:“弟弟,你不要后悔!”
休屠王:“我后悔什么?啊!”
说时迟那时快,浑邪王的袖中突然伸出一柄尖矛,迸力刺入侍卫长胸上。
侍卫长倒地的同时,浑邪王用脚勾起佩剑,抽出,只见得白刃一闪,血光四溅。
休屠王被当场刺死。
浑邪王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全身铠甲,望了一眼两具死尸,冷冷地走出了王帐。
14.休屠王王帐 日 外
走出王帐的浑邪王
此时营寨外传来了响彻云天的马蹄声,声浪表明整营寨已经被浑邪王的军队团团围住。
休屠王的十几名裨将赶来。
浑邪王大喝地:“你们都听着,大单于派刺客杀了休屠王,我已将刺客正法,你们不要担心,都随我去投降汉朝,这是你们大王生前就与我计划好的!”
说话间,浑邪王的骑兵已经冲进了营寨,直接奔驰到大帐前。
十几名裨将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默认了眼前的全部事实。
已经有侍卫将马牵了过来。
翻身上马的浑邪王,高喊地:
“两军将士听令……全体上马!即刻拔寨出发!”
15.边塞旷野 日 外
旌旗飘拂,旷野上排着汉军威严的骑兵战阵。(电脑特技制作)
将旗下,霍去病立马观察着对面。
远处,列阵而来的浑邪王带领的匈奴两军,黑压压,叩击着地平线。
霍去病对赵破奴:“怎么没见到休屠王旗?”
赵破奴:“确实没有!”
列阵前行的匈奴军队。
旌旗下策马慢慢向前的浑邪王向使者:“怎么霍去病列战阵迎候?”
使者:“也许汉军没想到大王既要投降又要防范休屠王所部而列阵前行的。”
两军慢慢的接近了。(电脑特技制作)
高度警觉的汉军官兵。
同样惴惴不安的匈奴将军。
两支大军在接近,只有蹄声,装具的撞击声,彼此沉默着。
匈奴的战阵越来越慢,以至停了下来。
霍去病对副将:“气味不对呀!”
休屠王的裨将们在马上彼此用眼光串联,也有交头接耳的。
更为警觉的霍去病,目光如剑。
勒住马的浑邪王也紧张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突然,休屠王的一名裨将振臂高呼:
“弟兄们,我们不能这儿不明不白地往火坑里跳!”跟我走!休屠王的部队不降!
匈奴人的军阵立时分裂,休屠王的军队纷纷调头,浑邪王的部下试图阻拦,却无法控制,阵中一片大乱。(电脑特技制作)
束手无策的浑邪王。
汉军呼地变幻出战斗队形,重装骑兵跃入前列。(电脑特技制作)
霍去病向后大喊:“等等!”
霍去病的骑乘独自从战阵冲出,直接奔向匈奴战阵,他一直冲到浑邪王面前,大喊:
“浑邪王,你是真心归汉吗?”
浑邪王:“真心!可我控制不了休屠王的部下!”
霍去病:“立刻命令你的部属放下武器,原地不动,其余的,就交给我吧!”
浑邪王:“遵命!”
霍去病唰地抽刀:“负隅顽抗者死!放下武器者赏!”
汉军军骑随他军刀所示的方向扑向了逃遁的休屠王所部。
浑邪王的军队都下马,解下铠甲,放下军刀,卷起军旗,列成徒手队列。
远处汉军军骑追奔逐北,一路掩杀着那些逃亡的休屠王所部。
很快,那些人也纷纷下马,解下铠甲,放下军刀,在一片寒光闪闪的军刀下跪了下来。
漠漠的荒野,昔日匈奴人赫赫的战阵,变成了缴械的操场,遍地铠甲的兵士,堆集着的兵器,没有马鞍的战马在四处奔窜,一只只匈奴人的旌旗卷起放倒。(电脑特技制作)`
一只又大又圆的夕阳正在徐徐下落。
残阳如血。
画外,传来一个男声旁白:
“霍去病出色地平息了骚乱,控制了局面,号称十万的匈奴军队向汉廷缴械投降,整个河西成为汉朝的领土。刘彻允许这些投降的官兵仍旧保持匈奴原有的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妥善地为他们开辟了新的居住地,史称‘五属国’。从此以后,汉朝的西疆向西北推进一千八百多里之遥,直抵西域。这块广袤的狭长地带,后世称之为‘河西走廊’,成为华夏民族通往西域的一条坦途……”
16.上林苑离宫 日 外
一群昔日的匈奴贵族被带到少府署长面前。
少府署长一个个巡睃地。
金日殚在其中十分显眼。
少府署长:“作为敌国的战俘,皇上已经下令将你们没收宫中沦为官奴。你们都报一报,有何专长,也好各尽所能嘛,啊?”
匈奴贵族都不说话。
少府署长指着金日殚:“你站出来……”
金日殚站出,走到署长面前。
署长:“瞧你相貌庄严,举止文雅,养过马吗?”
金日殚摇摇头。
署长:“那你愿意养马吗?”
金日殚点点头。
署长:“是呀,御马苑新得了一批匈奴烈马,需要有人喂养调教,我看你行,你就去养马吧!这差事算是不错的了,去吧,站到那边去……”
金日殚顺从地走到指定处。
署长再次看向匈奴贵族:
“有会吹鹿哨的没有?还需要两名吹鹿哨的,这可是你们匈奴人擅长的!”
一辆车乘从近旁轰哗而过,遮断了视线。
17.行进车乘上 日 外
车乘上坐着丞相公孙弘,御史大夫张汤。
公孙弘忧心仲仲:“皇上正在大胜的头上,这个时候汇报山东大水,肯定会扫皇上兴致的……”
张汤:“不报行吗?七十万灾民的生计。”
公孙弘:“你是不知道,皇上近日正与内朝的近臣们策划更大的战役。”
张汤:“皇上还要再打大仗?”
公孙弘:“皇上是有志之君,凡是本于历史地理上中国传统威力能及之处,他都想到达,又何止是北方之匈奴呢?”
张汤也紧皱眉头在想:“想法当然宠大,可是上哪儿找钱呢?……”
车乘已到达刘彻的行宫前。
两人下车,前后走入宫门。
18.上林苑离宫 日 内
刘彻在与卫青、霍去病、李广、公孙贺等高级将领在会商。
刘彻:“……匈奴单于采纳了赵信的建议,远走沙漠以北,他们以为朝廷的军队没有远途奔袭横越沙漠的作战能力。你们以为呢?你们有这样的能力吗?”
将军们都不说话。
刘彻看向霍去病:“骠骑将军你有吗?”
霍去病:“只要陛下愿意掏钱两,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刘彻:“得需要多少钱两?”
霍去病:“大将军算过这笔账。”
刘彻转向卫青:“仲卿算过账?”
卫青:“陛下圣明,赵信的计策的确是我军取胜的战机。我军可以将计就计地制定出歼灭漠北匈奴主力的战役计划,但前提是必须改革我军目前的后勤辎重的运送能力和方式。改革的主要困难正在于经费和钱两。比如,跨越沙漠参与决战的军马至少要有十万匹。因为要跨越沙漠,这些军马必须是用黍米饲养大的,体格强壮,有耐力的专用军马,这一项就极大的提高了军马的成本。这还仅仅是作战军马。十万骑兵作战,至少要同等数量的马匹驮(tuo驼)送辎重,这些驭马本身又要饲料消耗,所以需要的费用……”
刘彻喃喃地:“是呀,这的确是一笔大钱呀。朝廷是不是拿得出,朕现在还没有底。你们先回去,朕约了丞相、御史大夫、找找看,看看从哪能找出钱来?!”
19.上林苑离宫 日 外
出殿的将军们与入殿的公孙弘、张汤等摩肩走过,双方只是互相苦笑笑。
20.上林苑离宫 日 内
非常不快的刘彻:“……怎么搞的!七十万!这么多人!也真是屋漏偏逢连天雨!”
公孙弘:“……七十万受灾难民缺衣少食,官府开仓赈济,犹如杯水车薪,即便向富户贷粮,也难以敷应。”
刘彻:“那你们看怎么办吧,按七十万这个人数,就是运粮过去,这运力也不济呀!”
张汤:“陛下,臣有一策,与其运粮山东,不如令山东灾民移往关西就食……可给灾民发路费,另命沿途官府接济。”
刘彻想想:“朕以为可行,就按御史大夫说的办。不止是关西,陇西、北地、西河、上郡、会稽诸郡都可分流安置灾民,这么多人的衣食,估计又是一大笔费用呀!”
公孙弘:“陛下,目前朝廷的财政已到了非解决不可之时。”
沉默,刘彻站起来慢慢地走动。
张汤为君主分忧地:“陛下,臣近来遇上一件新鲜事,不知陛下有无兴趣听听?”
刘彻:“讲吧,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新鲜事呀。”
张汤:“有一个叫卜(bu 补)式的河南人不久前听说陛下要征伐匈奴,便修书朝廷,愿意捐出一半家财,作为军费。”
刘彻的眼睛亮了:“有这等事?”
张汤:“这卜式是个牧羊人出身,牧羊十余年,有羊千余头,他将羊贩卖后,用得来的钱购置田产,成了富户。”
刘彻:“他为什么要捐钱,莫非是想做官?”
张汤:“起初,臣也以为是这样,就派人这么问他的,可他说,小人只会放羊,不懂得怎么做官,也不愿做官。臣的人又问他,‘那你在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想向皇上申诉?’卜式说‘我平生与人从不争吵,怎么会有冤呢?’”
刘彻:“是呀,他总得有个原因吧!”
张汤:“可这个卜式却回答:皇上征讨匈奴,小人以为,有才智能力的人应该效力献身,有钱的人应该输物献财,只有这样,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才能将匈奴消灭!”
刘彻喜不自禁:“噢,有这样的人?”
公孙弘:“这不合人之常情,有些矫情立异。”
刘彻想想,脸上的喜色褪去。
张汤:“臣也是这么以为的,就未对其加以理睬。可是此次山东大水,又是这个河南人卜式损资二十万,以救济灾民,臣就不能不有些又惊又喜了,倘若每个富户都像他一样,主动献纳,朝廷就不愁没有钱。”
刘彻转身,手指着张汤:“找个机会,朕要召见这个卜式!”
刘彻又对公孙弘:“由此可见,对目前朝廷的财政匮乏,是有着两种态度的,一种积极,一种消极。朕需要的是前者。”
张汤进言道:“陛下,臣以为,理财与军事作战为同一道理。作战需选择良将,理财也需任用人才。”
刘彻:“是呀,你觉得何人可以担当此任?”
张汤:“陛下的身边就有。”
刘彻:“谁?”
张汤:“桑弘羊。”
刘彻:“是呀,桑弘羊十三岁朕就将他召入宫中,主司财计,已经许多年头了,管账还可以,可让他全面主持财政……”
张汤:“桑弘羊与臣闲聊时谈起过更钱造币,尤其谈了盐铁专卖官营,以及均输平准……诸多想法,臣都觉得极有见地。”
刘彻觉出了兴趣,对侍卫:
“叫桑弘羊立刻来一趟!”
侍卫下。
刘彻:“这个桑弘羊,有话为什么不直接对朕说,却要对你张汤说。”
张汤:“因为涉及朝廷大政,弘羊怕自己人微言轻,难以受到重视。”
刘彻:“看来,他真是个算账的!”
刘彻笑了。
桑弘羊由外入见,行礼。
刘彻:“免礼了。听说你有许多想法,更钱造币朕已有计划,你就说说,盐铁官营专卖,均输平准吧!”
桑弘羊:“陛下,天下之利,莫过于商,但看南北货物,大宗者有三:铁、盐、酒。倘使能将这三者统归朝廷专卖,不许民间私营,则朝廷何患钱财匮乏?”
刘彻:“那么,何谓均输平准?”
桑弘羊:“所谓均输,即令郡国以土产为赋税,上纳于朝廷,朝廷将之转运别处销售,赚取差价。平准,则是在长安设平准官,当货物便宜时,购进,当货物昂贵时卖出,既平抑物价,又赚取了差价。”
刘彻:“你是说这生意朝廷自己来做?”
桑弘羊:“是的。臣以为,盐铁官营,货物均输,利于将钱装入朝廷的荷包里,一解朝廷财匮之虞,二抑天下物价,小民受益。行此二法,富商大贾不得囤积居奇,操纵市价,天下物价平平,此为利民之举。三则强本抑末。商贾为末流,商贾多利则农夫多贫。盐铁为天下大宗货物,其利最丰,盐铁官营,商贾就失去了最大财源,加之货物均输,商贾便无利可图。如此一举而三得。”
刘彻高兴了:“很好。很好。这样吧,朕命你为大农中丞以会计用事,筹备盐铁官营。”
桑弘羊:“谢陛下。”
21.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19年前后,刘彻在策划对匈奴主力决战的同时,抓紧国内战时经济的改革。他破天荒的任用两名商人担任大农丞,领盐铁事,主持盐铁官营。任用桑弘羊试行均输政策。任用赵过为治粟史,革新农耗扩广新农具,极大的提高了农业产量。随着一系列新经济改革的出台,国家的收入开始成倍的增长……与此同时,刘彻彻底根除匈奴外患的战略决心也一天天地坚定起来。”
22.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刘彻在御座上。
百官执笏殿上。
刘彻感慨地:“……朕这一年多,忙来忙去,其实就忙了一个‘钱’字,总算可以缓上一口气了。桑弘羊,你那账簿上,还是入不敷出吗?”
桑弘羊执笏出列。
桑弘羊:“如今的国库,不用增加百姓的税赋,就已经足足有余了。山东漕粟今年一年就增加六百万石,太仓、甘泉仓边已装满。”
刘彻:“装满了好呀,得乘着阳光好,赶紧晒粟草。你知道吧,你那里每一枚铜钱朕已经派上用场了,你要有数哟?”
桑弘羊:“臣明白。”
张骞执笏出列。
刘彻:“博望侯有话要说?”
张骞:“启奏陛下,今河西地区已为汉朝控制,朝廷第一次得以直接和西域接触,臣建议,朝廷应抓紧有利时机,和西方诸国建立正式的联系,进一步孤立匈奴。”
刘彻:“噢,博望侯又有新的外交计划了?”
张骞取出奏呈献上。
张骞:“这是臣提出的与西方诸国通好的全盘设计,请陛下过目。”
奏呈被侍从递上,刘彻手翻着,粗略地看了一遍。
刘彻放下奏呈:“宏伟至极呀,博望侯。看来,你是又要独上高楼,望天涯了?”
张骞:“臣退请陛下,由臣再次组织使团,前往乌孙、大宛(yuan 冤)、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yuan 元)毒、于阗(tian 田),将大汉的文明远播西域,交流通好。”
刘彻:“准奏。朕这一次,要为你多添几名持节副使,可分头前往西方诸国。总之,越是大战将临,越是要营造亲善友好的周边环境!”
群臣都为之一怔。
刘彻:“战争与外交,同为一枚铜钱的两面,均不可偏废。”(话锋一转)
刘彻:“仲卿,有人对朕的战略疑问重重,朕一点也不奇怪。朕是不得已而为之呀!不出师南征北讨,天下就无安宁之日。而要办这些事,就不得不劳民伤财。后世子孙如果再象我这样做,继续劳民,那就会走上秦朝灭亡的老路。所以,我要在我有生之年里,把匈奴的问题解决了。”
刘彻有些激动了。
卫青的目光里闪跃着求战的光芒。
刘彻:“你我是一代人,有些事是必须要在我们这一代做完。匈奴大患历经我汉家数代,无不受之牵制困扰,耽误了多少年。既然我们有可能在这一代解决,为什么要留待下一代呢?不能说我们这一代人就比下一代人高明,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毕竟我们这代人历经了腥风血雨,并有一批像你卫青这样的天才将领,由我们这一代人打有优势。还是那句话,大打比小打有利;早打比晚打有利;由我们这一代去打,比下一代人打有利。要打,就在我们这一代打完,打完了再建设,让下一代去建设!”
刘彻激昂高语的同时,霍去病等将领都走了进来,他们深深被自己的君主所感染。
卫青受其感染地:“陛下,臣明白了。”
刘彻:“明白了就好。你们都过来,朕要向你们宣布一项战役决定。”
将军们都聚拢来。
刘彻以手式示意韩嫣。
韩嫣上前徐徐地拉开了帷幕,一幅巨大的舆地图展现出来。
刘彻:“朕决定,在漠北与匈奴人决战。”
将领们的眼睛一齐看向舆地图。
刘彻:“此战没有什么花巧计谋,就是拼消耗,拼实力。匈奴人认为我们不能穿越沙漠,即令穿过,也不敢作较久的停留。那么好吧,朕就要办到匈奴人认为我们办不到的事。”
霍去病:“臣已经听说了,陛下准备了十万匹用黍米饲养的战马。臣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解决了难题……”
刘彻:“其实就是用钱两,提高马价。”
霍去病:“臣想知道,大将军所说的粮秣(mo 末)辎重问题陛下如何解决?”
刘彻:“还是用钱两。运输的官马不够数目,朕拿钱,鼓励官兵另带私马。如果私马还不够数目,就动用步兵,给我人挑肩扛。朕打算动用五十万步兵,级成辎重纵列,以五人保证一人,担任粮秣补给,支援骑兵军团作战,你们觉得够了吗?”
惊呆了的将领们。
刘彻:“汉以来七十多年了,从来没人下过这样大的决心来根绝外患,朕权且替祖宗下一次大决心!倾全国之力,与匈奴决战!”
一脸坚毅神色的刘彻。
23.驿道上 日 外
纵马驰往各地传达征发命令的使者,在一十字路口上向三面箭一般的飞奔。
急如星火的马蹄。
蹄声中传来了号角的吹鸣。
24.某城镇街头 日 外
衙卒在吹号角,人群骤拢来,黑压压一片。
衙吏当众在读来自朝廷的檄文。
25.街市一角 日 外
一匹匹马从住户家牵出,在街上汇入马群。
群马在接受检验、登记、付钱。
群马顺着街市由官吏驱赶而去。
紧随马后,壮丁的队伍也在集中。
平民们换上了簇新的军服。
新兵们在列队。
列队的新兵在军官的口令下,穿街开拔……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刘彻决战的命令牵动了全国。羽檄飞驰,急如星火,号角之声,遍于国中,到处都可以看到绑赴郡国的壮丁,到处都可以看到开上前线的军队。或轻骑出塞,或重装屯戌,凿山通道,转粮馈(kui 溃)饷,人徒车马,万里相望……这是一次空前绝后的大决战。”
旁白声中军队隆隆的行进声在出关的大路上。
26.未央宫沧池边 日 外
水波潋滟的沧池边上,刘彻和便装的霍去病沿池走来。
刘彻:“朕早已答应要送骠骑将军一件礼物的,送给你一个家你不要,今日朕把话挑明了,朕给你换了个礼物,这个礼物就是匈奴单于主力。你想不想要呀?”
霍去病笑了:“再没有别的能比这件礼物更好了。”
刘彻:“此番决战,两个目标,一为匈奴单于主力,一为匈奴左贤王本部,朕想好了,让你去打匈奴单于,让大将军去对付左贤王。你觉得呢?”
霍去病:“臣领会陛下的偏爱,去病将效死杀敌!”
刘彻:“也不是什么偏爱,一将有一将的风格,你这个人任侠自由,无羁无绊,朕此战不给你安排任何副将,也省去你在人际之上薄弱,你就天马行空,独断专行吧!”
霍去病:“我能够自行挑选一批熟悉的校尉吗?”
刘彻:“十万匹黍米饲养的军马,你和大将军各领五万,除此之外,你可以优先挑选部属,你看着满意的,用着顺手的,都可以交给你!”
霍去病:“谢陛下厚待。”
刘彻:“谢什么,你又不是去赴宴,是去打仗,最硬的仗要由你霍去病去打!你要给朕建立第一等的功劳!”
霍去病垂下眼帘。
刘彻:“五万精骑够了吗?”
霍去病笑道:“臣不想多要一兵一卒,兵越多,分享光荣的人就越多!”
(远远的湖光山色中,可以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画面)
27.歇雨亭 日 外
卫青坐在刘彻的对面。
刘彻:“阿姐告诉我,仲卿这些日子一直为辎重运输问题劳心,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卫青:“陛下决心之大,臣未曾想到。”
刘彻:“朕只是把一切可能的条件,都替你们准备下,能不能实现预想,要看你们临场的勇气和决断。”
卫青:“臣知道此战对朝廷的重要。”
刘彻:“你就想如何取胜,别的不要多想。”
卫青点头。
刘彻:“仲卿还记得你随皇后初次进宫时朕对你说的话?”
卫青:“记得。臣是陛下带入宫里的,那时,除了姐姐,青没有第二个亲人。”
刘彻:“朕当时说,象你卫青这样无怨无悔的人真是太少了。朕至今依然这么看法。”
卫青怔了,继而十分感动:“陛下……”
刘彻摆摆手:“朕是冷落了你一些时候,没有别的用意,你卫青是朕手上一张王牌,得在关键时刻打出去,现在,这个时刻到了,决定天下命运的一战,你卫青给朕挂帅去打!”
卫青:“谢陛下,臣当效死杀敌!”
刘彻:“朕对你的要求就四个字:志在必得。”
28.未央宫宣室 日 内
案几前两排剑架上,架满了新铸的宝剑。
刘彻笑眯眯地盯着李广。
刘彻:“这是朕的兵器造办铺里新打制出来的兵刃,李将军试试。”
李广拿起剑拔出一看。
剑的特写寒光闪闪。
李广作了一个刺剑的动作:“好剑!好剑呢皇上。”
刘彻:“全军校尉以上武官均配置此剑,这是张骞的功劳。”
李广以剑鞘支地,一头跪在地上:“陛下此战千万不可忘记用我李广,有请陛下就让为将做先锋吧!”
刘彻:“李将军有六十了吧?”
李广:“陛下,瞧咱这手脚,多利索?为将用的大黄弓,他骠骑将军也未必能拉得动。为将这些年,多数被派去牵制佯动,老也打不上主攻,别人老是吃肉,为将老是喝汤,这这这……人间不平呀,陛下!”(说的声泪俱下,无法控制)
刘彻笑了:“要说不平,朕最不平了,朕一辈子都在赐赏别人,却没有谁赏赐朕。你们叱咤风云,呼啸疆场,朕困守深宫,等候消息,喜怒哀乐,均由前方牵动。你李广在宫中做了几年卫尉就受不了,朕却要在这呆上一辈子。”
李广闻之有点傻了,不知这话的玄机在何处,他抹了一把泪水,站了起来。
李广连忙:“臣实实不是这个意思……”
刘彻:“好了,朕准予你李广参战,你到大将军那儿去吧,做一名前将军!”
李广喜出望外:“谢陛下恩典,臣必将效死杀敌!”
李广欢天喜地的领命去了,与迎面而来的张汤摩肩交错。
张汤叩拜后抬起头:“什么事让李将军这等欢喜。”
刘彻叹道:“朕拉不下面子,瞧着他年事已高,即将退役,给他个封侯的机会吧!”
张汤:“陛下此战呕心沥血的谋划,怎可以碍于情面,把不适合的将领放在关键位置呢?”
刘彻:“你觉得李广不适合做前将军?”
张汤:“上一次大将军用赵信为前将军,教训已经深刻。臣在办理淮南王谋反一案中,李广涉嫌其中,万一……”
刘彻沉下脸了。
张汤:“赵信之祸,至今为朝廷大患,陛下不能不防呀!”
刘彻:“朕不相信李广会造反,这信任还是应该有的。不过……”
刘彻看向张汤:“李广有‘数奇’之相,也是‘命中七尺,难得一丈’,值此关键一战,派这么个显然不受幸运垂青的将领,委以重任是不适合的。这样吧,你替朕写一道手谕,派人给大将军送去,让他心中有数!”
张汤:“臣领旨!”
29.大将军行辕 日 内
帐内全部将领解下军刀,一齐放置在镜前的剑架上,这里卫青正召集将领议事。
卫青:“……诸军要充分领会此战皇上的全部苦心!是呀,匈奴人撤到漠北,暂时龟缩,控置精兵,休养士马,以待汉军为沙漠所困时,再行反攻。皇上的对策,以十万精骑前出漠北,私负从马四万跟随前进,另有步兵数十万掩护辎重跟进,以保持续的战斗力。也就是说,根本不给匈奴人以还手的机会……”
包括李广在内的将领们个个神情活跃。
卫青:“这是对匈作战以来,我汉军规模空前的决战……”
李广:“只可惜,皇上把攻击单于本部的任务交给了骠骑将军方向……”
卫青没有搭碴。
卫青:“两个作战方向均为主攻,兵力也是一半一半,因而我卫青方向没有丝毫可以松懈惰怠的理由。本将提醒诸军,是‘主’攻,不是‘助’攻,一字之变,变得是杀敌的豪情气概……”
诸将都缄默了。
这时帐外传报声:
“启禀大将军,皇上派使节持手谕来营!”
卫青一怔!“叫他进来。”
一名宫廷侍卫持函走入。
卫青接过,当场拆看后,不动声色地将手谕揣入怀中。
卫青对使者:“转告皇上,卫青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宫廷侍卫转身出帐。
包括李广在内的将领们都探询地看来。
卫青掩饰地:“皇上关心战场的每一细节,期待我等胜利的消息……”
说完,他在诸将的目光中,走向舆地图。
卫青:“这里是漠北,据一向的估计匈奴单于似乎是在这一带,皇上把歼灭它的任务交给了骠骑将军,我部的任务是……”
30.匈奴单于王庭 日 外
匈奴的军骑在调动。
不断有哨报飞马而来,单于大帐处人员进进出出。
31. 匈奴单于王庭大帐内 日 内
帐中点满了烛灯,有萨满在蹦跳,帐内,驱灾念咒。
大单于冲进帐内看向榻铺上的中行说:“你感觉怎么样?中行大人。”(他一摆手驱走了萨满)
中行说:“老臣怕是不行了……告诉我汉人的动静……告诉我!”
依稚斜:“所有的消息都表明,汉朝皇帝确实要拼了,他不容我们活下去,要斩尽杀绝呀!我们已退至漠北,再无退处,看来此战不可避免呀!中行大人!”
中行说挣扎着由人搀扶着坐起:“汉朝这一庞然大物,一旦动员起来,消耗十倍于我匈奴,所以必然急于与我决战。可是……此战不是彼战……浩瀚无际的沙漠将耗尽汉朝骑兵的能量,他们没有粮食……沙漠将造成汉军漫长的补给线,粮秣追送不上,也必然人困马乏,而我们正好以逸待劳……”
依稚斜接言道:“中行大人,如此说来,我依稚斜此战可以和汉朝人一决高下了?”
中行说吃力地点了点头。
依稚斜:“所有的作战部队留待原处作决战准备,但辎重、部落必须向北再行撤退,这里只是战场,决不能给汉军以一点补充的可能!”
中行说挣扎地点了点头,将依稚斜拽到自己身边轻声地:“可派小股军骑深入沙漠,在所有的水源处……实行巫法,浸埋病死牛羊……以传播瘟疫疾病。”
依稚斜一惊:“弄脏泉水可不是匈奴的习惯!再说,汉军的马匹一旦染上瘟疫,也必然地传播到我匈奴的马群牛羊身上。”
中行说的气息越来越急速,挣扎地:“大单于,此战关乎匈奴未来的存亡,就不要讲什么习惯了。使一狼,走千羊,匈奴人要……要不择手段的迟滞汉军的挺进……也要有自杀的勇气……让我匈奴的每一片草地、山丘都成为他们的坟墓。这是弱者最后的,也是最有效的武器……要么生,要么……死,大单于你……听天由命……吧……”(中行说圆睁着眼睛,头一歪,死了)
依稚斜泪水默默流下,他久久地拉着中行说的手:“中行大人……走好啊!……”
他转身抱起中行说走出帐篷。
32. 匈奴单于王庭大帐内 黄昏 外
(叠画)草原墓地上,唯一的汉式坟茔前,站着依稚斜,他将一碗酒洒在坟前。他的身后是赵信以及其他王们。
依稚斜按汉朝的方式为他在坟前立了一块碑,碑上面写着:“匈奴人挚爱的朋友,中行说大人。”
依稚斜回过头:“好吧,照他的话去做!快去……”
依稚斜起身向前走去。
依稚斜踉跄着走向草原的深处,任凭寒风吹拂着脸上的眼泪。
依稚斜一头跪在草地上泣沥地仰天叫道:“腾格里啊!帮我匈奴吧!”
33.单于王庭 黄昏 外
帐篷城在拔桩拆除。
女人老弱儿童都上了车乘。
到处都是告别的人们。
牧人们驱撵着成群的牛羊转移。
各车乘列队鱼贯驶向远方。(电脑特技制作)
与此同时,小股的军骑全副武装的向反方向分头进发。
匈奴王廷一副大战前的动荡不安。
34.沙漠水源处 黄昏 外
大漠的风呼啸的。
沙尘在沙丘上流动。
长有沙枣丛,丛间一汪清清的泉水涌动,潺潺地流出,绕过石砾,盈盈汪汪。
几匹匈奴军骑驰到。
匈奴军士跳下马来,从马后拖着的绳索上卸下瘟疫的牛羊,卟通、卟通地扔到泉水中。
清澈的泉水里立刻浸满了死牛羊。
匈奴军骑上马而去,马后的绳索上仍拖了死羊,向下一个水源处驰去。
突然,从不远处的沙丘后钻出了几十匹汉军侦骑,将几名匈奴人团团围住。
弓弩引镞欲发,军刀寒光闪闪,伴着汉朝军士的大叫:“放下武器,别动!”
几名匈奴军骑只能束手就擒。
35.霍去病行辕外 夜 外
有两个兵士在泉水边用木桶提上一桶水,抬进了行辕。
36.霍去病行辕 夜 内
霍去病在舆地图前沉思着。
赵破奴从外走入:“将军,被俘的匈奴军士们供认匈奴单于的主力并不在当面,而是在东方,在这一带——”
赵破奴在舆地图上指示着。
霍去病沉默地。
赵破奴:“也就是说,匈奴单于主力在大将军的当面。你看这个情况要不要向皇上报告?”
霍去病:“皇上已经决定我从定襄出击,大将军东出代郡,两军都已开进,如果临阵调整……”
赵破奴:“将军,皇上给您的命令是远程奔袭,直捣单于心脏,更何况,两军的配备和精锐程度都是由我打击单于主力更为有利。此为名世之战,千载难逢,将军不必做谦谦君子!”
霍去病:“好吧,把俘虏的口供整理出原件向皇上呈报,由皇上决定吧!”
37.未央宫宣室 夜 内
铺了一地的地舆图前。
刘彻看完霍去病的呈报,丢到一边。走到地图上踩着地图说。
刘彻:“传令卫青部,霍去病部,朕改令霍去病东出代郡,让卫青从定襄出击。”
记录的韩嫣:“两军调换作战方向,需要向将军们解释一下吗?”
刘彻:“用不着,明摆着,朕就是要拿最精锐的部队去打依稚斜!”
刘彻走出画面,镜头推定在定襄的地名上。(叠画)
38.旷野路上 夜 外
卫青的马蹄入画。
卫青立马在路边,看着身边行进的大军。
公孙敖策马过来:“大将军,怎么又突然改行定襄,我的前哨已经到达代郡!”
卫青声色俱厉地:“叫你改你就给我改过来,哪来的废话!你公孙敖是带罪立功,你好好的给我打,要是打不好,滚回去做你的庶人去!”
公孙敖吓了一跳,一言不发地行礼,调马奔去。
身边的苏建:“好在定襄、代郡相距邻近,否则真有点乱了。”
卫青:“你错了苏建,皇上的头脑比你我都清楚,这样的调整不过是小插曲而已,有点亲疏,反而可以激励双方取胜的欲望!”
李广策马过来。
李广:“大将军,部队突然调向,我这个前将军成了后将军!”
卫青:“战场瞬息万变,李将军应该能够适应。”
李广:“我的先锋位置是皇上亲自排定的,还望大将军有所顾及。”
卫青:“我部东出代郡也是皇上事先排定的。可现在的诏命是:从定襄出击。你李将军就不顾及了?”
李广:“大将军真的要修改本将的先锋位置?”
卫青:“皇上用兵,若良医疗病,病万变,药亦万变——”
李广的脸白了。狠狠地拔出了手中的剑。
卫青的脸已经调向苏建:
“传令全军,严格执行诏命,保持平静心态,不得有任何忤逆行为。上下将士,不论猛如虎,犟如羊,狠如狼,不听诏令者,一概斩首!”
李广绝望的眼神。手中紧握的剑入鞘。
第三十八集
1.上林苑游宴 日 外
笙吹磬响,乐伎们在吹奏。
盛宴前,刘彻由众多美丽的姬妾簇拥擎觞说笑。
刘彻四周看看,突然有了发现,“怎么,宫中的美人们人人头插了玉簪?未免千篇一律了嘛!”
姬妾们彼此看看,果然人人头插了玉簪,都抿嘴笑着不语。
刘彻:“花有千般娇媚,人为何只有一种打扮?呆板了。”
一名姬妾大胆地:“陛下有所不知,那一次,你取了李夫人头上的玉簪搔痒,宫中人人传颂,姐妹们是怕皇上一时又会哪里痒了,从此人人头插玉簪,以致京城内的玉价暴涨。”
刘彻听后,沉默半晌:“也真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快,把你们的玉簪都拿来……”
一时间众多玉簪从头上拔下递了过来。
刘彻取这一支掏耳朵,换那一支搔头发,再换一支挠后脖子,引得女人们一片年轻快乐的笑声。
刘彻也笑了:“瞧你们笑起来象一群羊似的,朕也就是一牧羊人呀。”
又是一片笑声。
刘彻:“既然爱妾们这般高兴,朕今日索性让你们开心一下,春陀,去,去御马厩牵几匹宝马来,让朕这的些‘羊儿’们见识一下朕的‘军中之神’!”
春陀传令去了。
奏乐声越发卖力起来。
兴致勃勃的刘彻。
欢欣鼓舞的姬妾
一旁的张骞悄声地:“前线大战在即,皇上如此放松,实在难得。”
韩嫣:“皇上的紧张历来以放松为表现,也是外松内紧呢。”
十七八名养马的奴仆,人人牵了匹骏马列队从殿前穿过,接受刘彻检阅。
女人们惊呼起来。
诸马夫走过时,无不偷偷窥视两旁如花似玉姬妾们。
刘彻在观察着马同时观察着马夫们。
金日殚也夹在其中,唯有他手牵骏马,昂首目不斜视,显得十分突出。
刘彻注意到金日殚。
刘彻手指地:“你,就是你,朕有话要问你……”
金日殚手牵骏马,浑身透出高贵气质,他恭敬的鞠身听命。
刘彻:“你是匈奴人?”
金日殚:“回陛下,奴才是匈奴人。”
刘彻:“朕的这匹‘绝尘’,由你在喂养呢,他们怎么会选中你来喂它?”
金日殚:“回陛下,这马有一习性,喜欢踢人,奴才喜爱真正的骏马,所以马监就派奴才负责喂它。”
刘彻:“它现在还踢你吗?”
金日殚:“奴才能够原谅它……骏马总是有些脾气的。”
刘彻:“你在匈奴是做什么的,竟有这样的涵养?”
金日殚:“回陛下,奴才的哥哥正是现今的匈奴单于……”
刘彻一怔,沉默良久。
满殿都是窃窃低语声。
金日殚不卑不亢地侍立等待着。
刘彻:“原来你就是声名遐远的日殚王子。一个王公贵胄出身的青年,竟然没有贵族子弟那种淫逸骄奢的习气,实在难得。”
金日殚:“奴才原本就是这样,母亲在世前一向教育奴才要有做人的根本。”
刘彻看向春陀:“带他下去洗漱沐浴,换一身衣服,让他跟从朕的身边喂马驾车,随朕前往甘泉宫督战。”
金日殚愣住了。
女人们惊愕地交头接耳。
一宫人匆匆跑入:“皇上,皇上,不好了!李夫人又昏过去了!太医说……”(凑到刘彻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刘彻:“什么?”(起身一摆手,转身出画)
春陀:“得……今就到这儿……散了吧!(指金日殚)你……说你呢,跟我走!”
金日殚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
2.定襄大漠边沿 日 外
浩瀚无垠的大漠。
卫青领着汉军将领们在沙漠边沿察看地形。
一支汉军侦骑归来路过。
一名匈奴俘虏双手反缚着骑在其中的一匹马上。
卫青看向俘虏,示意地:“等等!”
侦骑们停下。
卫青问:“这是从哪儿捉到的?”
侦骑甲:“我等奉命向外侦察,途中遭遇匈奴小股军骑,这一个是被我射杀了乘马,才捉住的。”
卫青:“给他松绑!”
侦骑们下马扶下俘虏,松了缚绳。
卫青:“你是哪一部分的?”
俘虏倨傲地扭脸。
侦骑甲气了,照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咱大将军问话呢,老实点!”
卫青:“不要这样,给他水喝!”
有将领递过水囊,俘虏喝干了。
俘虏看向卫青:“您就是卫青大将军?汉军的统帅?”
卫青:“是呀,那你是……”
俘虏:“我是大单于的亲兵,王庭卫队的。”
卫青敏锐地:“噢?那你怎么被派到这边来侦察?”
俘虏:“大单于有个习惯,他只相信亲兵的报告,所以我被临时派遣侦察的。”
卫青:“这么说你们大单于就在我的当面?”
俘虏嘿嘿笑了:“冲你是卫青大将军,我就实话奉劝你,放弃你们的进攻!你们的进攻是徒劳的!你们的骑兵无法渡过大漠。大漠是腾格里赐给我匈奴人的!”
卫青:“你怎么知道我们要从这里进攻?”
俘虏:“你忘了,我们的大单于是沙漠之王,王中之王?放弃你们的进攻!我是为你们好。如若不信,那就等着瞧吧,我们的大单于正亲自统领我匈奴最精锐之师在那边恭候着大将军呢!回去吧,不要等到尸陈黄沙,死无葬身之地!”
俘虏哧哧地笑了。
卫青一挥手:“谢你的提醒,带他走!”
几个侦骑合力将那个仍唠唠叨叨的俘虏押走了。
卫青沉着脸闷闷地咬出几个字:“大单于……就在面前!”
将领们也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3.卫青指挥大帐 夜 内
晚,帐内的烘火很旺。
将领们目光灼灼地等待着。
卫青一身寒气地从外走进,手伸到盆火上,目光看向诸将。
卫青:“恭喜诸军,综合各方侦报,我们的当面正是匈奴单于主力!”
将领们的眼神变得活跃起来。
卫青:“皇上让我偏师出击,却反而与匈奴单于主力撞了个正着。不是冤家不碰头。我卫青与依稚斜狭路相逢,这也算是天意吧!”
将军中的李广不禁发出咯咯的笑声。
诸将都不禁看向这位老将。
李广:“骠骑将军如果得知,不知做何感想?”
卫青:“没有什么可笑的,战场瞬息万变,充满了偶然,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为巧能成事者也。”
李广不说话了,诸将也都默默的。
卫青:“你们也都听到那匈奴人的嚣张,为何一个匈奴军士敢于对我这个汉军统帅口出狂言?”
卫青走向舆地图,敲打着。
卫青:“无非两条,一是认为我汉军无法渡过大漠屏障;二是人家在那边早已布置了精锐之师以逸待劳地在等咱们呢!”
卫青的眼睛巡睖着将领们。
卫青:“我要提醒将军们,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敌人没有超出皇上事先的预料。他们盲目自负,却不知皇上早已顺其所料,周密布置,大量征发私负从马,调动数十万步军配备我骑兵军团完成辎重战地补给,这是旷绝古今的国事、军事壮举。也是保证我军横绝沙漠,千里奔袭的关键所在。因此,我要挑一员将军,专事统领这些步军和私马,在大漠荒烟上建立辎重纵列,作为移动基地,保证骑兵军团的作战!”
卫青的眼睛看向了李广。
卫青:“李将军,你来做这件事吧!”
李广愣了:“大将军,我原本是前卫的。”
卫青:“我已经说了,战场瞬息万变。”
李广火了:“我愿意担当前锋重任,捉杀单于提头来见!”
卫青:“李将军,大军深入沙漠作战,必须有人解决源源不断的粮食、水、草供应。”
李广急了:“我李广自十六岁起便与匈奴作战,到现在已大小不下七十余战,这一次有幸随大将军正面袭击匈奴单于,参加这次伟大的决战,可大将军却让我……”
卫青:“正因为李将军是前辈,才更应对皇上策划此战的关节之处予以深刻领会才对。不要再说了,这是将令!”
大帐内静静的。
所有的眼睛盯向李广。
李广喉节滚动,终于:“好吧!我李广遵从大将军之命!”
卫青:“这就太好了,有你飞将军护卫我卫青军团的生命补给线,我也就放心了。你们李家的八千军骑仍留予将军指挥,用于戌卫补给线的安全!”
李广:“遵命!”
4.大漠深处 晨 外
由步军、私马组成的辎重纵列浩荡地向大漠深处进发。(电脑特技制作)
近前立着李广及其两名副将。
副将甲:“大将军要我等先期出发,先把苦头吃尽,建立补给走廊,好让那些狗日的骠骑兵踏着我等的尸体去建立功劳!”
副将乙:“谁让咱是后娘养的!”
李广眼睛一瞪:“你俩胡扯什么?我等是在执行皇上的战略大计,与大将军有鸟毛相干?快,给我好好搞,搞砸了,我砍了你们!”
浩荡的辎重纵列在这个昏暗的夜晚向大漠无声地伸展而去……
5.卫青营寨 日 外
营寨内满是整装待发的骠骑兵。(电脑特技制作)
公孙敖将军巡察着骑兵们,似觉着了把握,走向了卫青的大帐。
6. 卫青指挥大帐 夜 内
卫青简单地盖着毡子在睡觉。
进帐的公孙敖犹豫着不敢上前打扰,欲退出的。
卫青的声音响了:“怎么了?”
公孙敖:“骑兵们出发时辰到了,大将军!”
卫青:“都休息好了?”
公孙敖:“是的,马已喂过了夜草,人也吃了夜宵,李广的辎重纵列已经出发一天了,先锋晚于辎重,这在我汉军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卫青:“怎么,你还不习惯?既用了李广,就要用足他,就是要靠他的疲劳,来节省作战骑兵的体能。要知道,一旦越过沙漠,军刀见血的是你们,不要有什么羞愧之感,我已经计划了,穿越沙漠的途中,你们还可以睡上两觉。”
卫青已经整衣佩甲带剑。
公孙敖:“那李广毕竟六十多了,与他争夺功劳,实在……”
卫青:“你公孙敖不要太自信,让你当先锋是让你拼命,你不是拼李广,而是拼依稚斜的匈奴精锐,你得从匈奴人的手上去夺取功劳!能拼下来,自然好,拼不下来,对不起,你还是滚回去做你的老百姓去吧!”
卫青径自出帐。
公孙敖赶紧挎剑跟出。
传来卫青厉喊声:“快叫公孙贺、赵食其、曹襄,叫他们都过来……”
镜头慢慢地推向挂着的舆地图。
整个漠北决战的态势图。
画外传来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19年,一场决定汉匈双方命运,影响极其深远的战略决战,在这个一个平凡的夜里悄悄走来,两支汉朝劲旅将首先横越千里大漠,再与正陈兵等待的匈奴精锐主力展开铁与血的厮拼,无论谁胜谁负,战役的意义和它经典的样式都必将进入今天的军事历史教科书。这就是著名的漠北决战。”
7.长安御道上 日 内
车舆上,刘彻在颠簸中看着军报。
韩嫣驾马持军报赶了上来。
金日殚驾辕将车停下。
刘彻急切地:“怎么样?”
韩嫣:“阴错阳差,卫青军团撞上了单于主力!”
看了军报的刘彻:“自古穷通皆有定,不是冤家不聚首。”
韩嫣:“臣觉得陛下没有必要在此苦熬,大计已定,一切皆取决于将士们的能力了……还有……还有……”
刘彻:“还有什么?”
韩嫣:“李夫人快不行了!……她说想最后见您一眼。”
刘彻心疼地一闭眼:“走!去见!”
8.李妍寝室 日 内
满眼是药罐,间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李妍正着侍女拿着铜镜照着。
刘彻焦急地走进屋。
侍女对躺在榻上的李夫人:“皇上来看你来了。”
李夫人将被子蒙住了脸。
刘彻入画,坐在李夫人面前:“妍儿,是我。”
李夫人的一只手无力地伸向皇上。
刘彻抓住李夫人的手,泪水流了下来:“你总是这样,每次来,朕都捞不着看你一眼,总是这样……真多想再看看你傻笑的小样啊!”
李夫人手中的铜镜落在了地上。
刘彻抱着李夫人的被裹大哭起来:“朕还等着和你一同去草原看看呢!天呢……”
9.通往甘泉宫的路上 夜 外
鸣响的丧钟声里。
带了白孝的轻车简从的刘彻一行行进在御道上。
10.行进的车乘上 夜 外
金日殚坐在驾乘位置上
注视着金日殚的由于悲伤而一脸憔悴刘彻突然怔怔地问道:
“你常在匈奴王庭,有没有见过南宫公主?”
金日殚:“是的,臣时常见到大阏氏。”
刘彻:“噢,她还好么?”
金日殚:“她侍奉了两代单于,是所有阏氏中最尊贵的。”
刘彻半天没说话。
刘彻又说:“你给朕驾车这些日子,也见了听了不少事情,对朕你怎么看呢?”
金日殚:“皇上,奴才谢皇上的不杀之恩……”
刘彻一摆手:“别说这些个……匈奴一向认为朕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吧?”
金日殚:“您是汉人心中的太阳,是奴才心中的巨人。奴才从小长在草原上,不曾想像过有这样强大的国度……如此辉煌的宫殿,如此伟大的巨人。最使人不解的是,您的胸怀和过人的胆识……”
刘彻一摆手:“好了……不说这些……汉匈决战就要开始了……你不会没有想法吧?”
金日殚:“匈奴人信奉的一句话,别人怎样待我,我就怎样待人。匈奴人的败,就败在迷信武功,目空一切上面。”
刘彻:“你认为,我汉家是否肯定能击败匈奴?”
金日殚:“败局已定。”
刘彻笑了:“你竟然也这样看……”
金日殚:“陛下,前面就是甘泉宫了!我知道,皇上着急,坐好了!(挥鞭)驾!”(车舆快速出画)
11.匈奴单于主力营垒 日 外
漠漠荒野上排列着宏大无比的匈奴骑兵战阵。(电脑特技制作)
号角凄婉的哀鸣,金鼓一声声扣人心弦。
无数战马上伫立着全副武装的匈奴军士。(电脑特技制作)
描有狼的图腾的王旗在风中卷拂。
联络军官的乘马穿越阵前,横向地纵马奔来,乘马掠过之处可见排列有序的匈奴弓弩手、长矛手组成的战阵。
联络军官的乘马奔至阵前中央的依稚斜和赵信马前。
联络军官:“启禀大单于,多名侦骑均已发现,大漠深处有汉军大规模行军迹像,近百里的方圆内都有汉军行军时扬起的沙尘!”
依稚斜:“近百里的方圆?”
联络军官:“侦骑们发现多数是汉军的步兵!”
“步兵?”依稚斜看向赵信。
赵信:“没有见到马匹?”
联络军官:“有马匹,但马匹多驮驭着各种辎重,每隔十里都设有营帐。”
赵信:“奇怪,汉军的远程奔袭一向只使用骑兵军团,狂飙突进,猛打猛冲,这一次怎么大规模的使用起步兵来了。”
依稚斜:“千里大漠,骑兵尚且不能远渡跋涉,步兵更是一堆肉,等他们到了这儿,恐怕连喘气的气力也不会有了!”
赵信:“你刚刚说,每隔十里都设有营帐?”
联络军官:“是的,每处营帐都屯集了大量辎重。”
赵信对依稚斜:“大单于,这看上去更象是汉军的补给线。”
依稚斜:“噢?哪有补给线设在作战军团之前的?”
赵信想了想:“为保险起见,臣恳请率部分主力,由侧翼进击,沿途扫荡,掐断汉军补给!”
依稚斜:“大战在即,如此分兵好吗?”
赵信:“汉军为此战准备了近一年,他们决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一定是蓄谋已久的战术,敌变我变,既然他们步步为营,我方也不能守株待兔!”
依稚斜:“既然自次王坚持,你就领左大都尉的预备队从侧翼进击,我领战阵在此待击!”
赵信抽刀纵马从战阵前驰去,远处传来他的喊声:
“预备队,跟我来!”
原先的战阵仍保持着庞大阵容,黑压压的,连接着天边,严阵以待。
后阵上的预备队调动带起了一片尘烟。
12.大漠中汉军营帐 日 外
堆积的粮草、饮水,以及武器装备。
大量的汉军步兵有的在斩锄割草,有的在分配饮水,有的在埋锅造饭,一切都有条不紊,等待即将经过的骑兵军团。
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显然是士兵们不曾预料的方向上出现了滚滚烟尘。
有人大喊地:“匈奴人!匈奴人!”
“快!快!全体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步兵军士们仓皇地奔突着拿出了戟剑。
隆隆的声响滚雷般的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持戟的步兵们在辎重前排起了战阵。
飞蝗般的箭镞射来。(电脑特技制作)
许多汉军军士倒下。(电脑特技制作)
汉军的弓弩手还击着。(电脑特技制作)
匈奴人的马蹄无情地践踏着营地。
汉军步兵在匈奴精骑的冲击下脆弱地崩溃了,变成了无意义的垂死反抗。
到处都是纷乱的马蹄。
骑在马上的赵信:“烧掉所有的辎重!不要停留,立即荡平下一营地!”
营里燃起了大火。(电脑特技制作)
刀刺破了巨大的盛水皮囊。
一只只盛水的装具倾倒在地上。
水、沙漠中的生命之源,汩汩流出……
13.李广所在营地 日 外
一匹马由远而近,疾速驰来。
奔马冲到了李广面前,浑身血迹的军士下马报告:
“李将军,一支匈奴骑兵从右翼连续袭击我沿途补给营地,并正向这里打来……”
李广一把没扶住,受伤军士一头栽倒。
李广对副将:“我率军去对付来敌,你守在这里,大将军的骑兵军团就要通过,一定要保证对大军的供给!”
副将:“末将遵命!”
李广上马,对众军骑:
“李家的将士们,随我出击,誓死挡住这支匈奴骑兵,保卫大军的供给线!”
所有的军骑唰地一齐抽刀,齐声地:(电脑特技制作)
“将军威武!”
李广抽刀:“汉军威武!出发!”
李广率汉军骑兵势不可挡地冲出。(电脑特技制作)
14.大漠中 日 外
浩荡的穿越沙漠的卫青主力军团。(电脑特技制作)
迎风招展的“卫”字大旗一排排。(电脑特技制作)
卫青行进在队伍中,沿途路边立了迎接的李广副将。
卫青:“李将军呢!”
副将:“一支匈奴军骑袭击我补给营地,李将军率军迎敌已有两个时辰了,尚不曾归来!”
卫青:“大军就要渡漠到达漠北,李广结束战斗后,通知他,至漠北与大军会合!”
副将:“遵命!”
15.匈奴单于营垒 日 外
规模宏大的匈奴单于主力战阵。(电脑特技制作)
联络军官再次穿越战阵到达阵前依稚斜处:
“启禀大单于,卫青军团主力已经到达,正在布阵……”
依稚斜的目光始终朝向前方:“我已经看见了,我想知道,自次王所带的预备队现在哪里?”
联络军官:“自次王的军骑被李广所带李家军纠缠,正在盐滩激战,不能脱身!”
依稚斜霍地一怔。
依稚斜镇定下来:“吹号!擂鼓!全军准备……决战就在眼前……”
一排号角朝向天空,发出凄厉的哀鸣。
金鼓擂动,声声扣人心弦。
一只描了狼的图腾的王旗在舞动。
巨大的战阵开始向前慢慢行进移动。(电脑特技制作)
马上的依稚斜阴冷地观察着汉军。
16.卫青战阵 日 外
号角金鼓声延续。
卫青策马于汉军的战阵前。(电脑特技制作)
凝神前方的卫青,突然回身发令:
“以武刚车围成环形大营!防止匈奴骑兵冲击!”
随着命令声,军阵前推出带扳蓬的战车,将战阵团团围住。(电脑特技制作)
一辆辆的武刚车连接后宛如坚固营寨。(电脑特技制作)
17.单于战阵 日 外
察觉卫青军团变化的依稚斜在马上做了停止前进的手式。
巨大的战阵停了下来。(电脑特技制作)
依稚斜:“一万骑兵准备!”
他身后的骑兵战阵收掉了弓弩,擎起了盾牌和短矛。
18.卫青战阵 日 外
马上的卫青:“先锋公孙敖!”
公孙敖:“为将在!”
卫青:“你带五千军骑,反冲击!决不能让他们突破正面!”
公孙敖:“遵命!”
公孙敖回身大喊:“前卫骑兵!”
武刚车闪出缝隙,前卫骑兵由车后涌出,形成战阵。(电脑特技制作)
公孙敖的声音:“听我的号令,做好反冲击准备……”
19.单于战阵 日 外
马上的依稚斜冷笑地:“汉军只有少数能够投入战斗……诸军,给我全力冲击汉军军阵!”
依稚斜身后的将领们抽刀,发出怪叫。(电脑特技制作)
汹涌的匈奴军骑喊叫地扑向前去。(电脑特技制作)
原地立马的依稚斜尤如海潮中的一块石头,任凭军骑由身边扑向汉军!
20.汉军战阵 日 外
匈奴人的喊声,马队扑面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公孙敖唰地抽出军刀。
其身后一排弓弩密密地引镞待发。(电脑特技制作)
公孙敖军刀一挥。
无数的箭镞飞蝗般地扑了出去。(电脑特技制作)
阵前扑倒的匈奴人马。
公孙敖军刀一挥。
又一排箭镞飞了出去。(电脑特技制作)
纵马挥刀的公孙敖:“换长马刀!”
前卫骑兵齐刷刷地抽出长马刀。(电脑特技制作)
公孙敖:“随我冲击……”
群骑挥舞长刀潮水般的涌去。(电脑特技制作)
公孙敖身后响起了汉军震天的呐喊声。(甩)汉军马队冲向敌军,冲过画面。
(以高台大炮拍摄)
两股巨大的人流不由分说地撞击在了一起,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巨大场景。(电脑特技制作)
这是一场精锐对精锐的惨烈撞击。
这是一场生死铁血的生命搏杀。
金属噼哩啪啦的交迸声,呐喊声,嗥叫声。
无数马上与马上短矛对长刀的砍杀厮拼。(电脑特技制作)
抵进的双方骑兵厮扯着同时从马上摔下去。
匈奴人的手斧挥向汉朝人的肉体。
汉朝人的盾牌砸在匈奴人的后脑。
马匹撞倒了引弓放镞的汉军士兵。
汉军挥长刀砍向马腿。
引颈长啸的战马掀翻了主人。(电脑特技制作)
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厮杀的人丛中奔突着而去。
潮水般涌上来的匈奴骑兵被混战的人群阻挡住了。(电脑特技制作)
马上无计可施的匈奴将领。
公孙敖驰马拼搏着,同时大喊地:“冲上去!冲上去!给我贴住了!跟他娘的拼命!”
更多的汉军下马,挥长刀扑上去。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惨烈厮拼……
21.依稚斜的战阵 日 外
马上的依稚斜冷冷地看着远处的厮杀。
突然,眼前飞砂走石,呼啸的大风骤起。(电脑特技制作)
战阵的前方尘土滚滚,一片昏暗。
马上的依稚斜也被迷上了眼睛。
一名匈奴将领贴近他:“大单于!后继还要投入吗?!”
依稚斜:“等等,等风沙过后再说!”
匈奴将领大喊地:“后继待命……”
风把他的喊声撕址得七零八落。
22.武刚车后汉军战阵 日 外
风把武刚车上的蓬布鼓得象风帆似的。
卫青:“此风吹得及时,公孙贺将军你领两万军骑从左翼迂回到匈奴战阵后方!”
公孙贺:“遵命!”
卫青:“曹襄将军,你领三万军骑从右翼包抄,与公孙贺合围!”
曹襄:“遵命!”
卫青:“其余军骑随我由正面冲击!”
风沙黑暗中,汉军兵士们奋力推开武刚车。
各路军骑由武刚车分开的缺口处分头出发。(电脑特技制作)
23.匈奴战阵 黄昏 外
依稚斜在风沙走石中伫立。
匈奴将领:“大单于,是否退回营垒,我军不如汉军习惯夜战!”
依稚斜:“如果不在汉军疲惫之时,击倒他们,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匈奴将领:“可是汉军丝毫不象远途而来,完全不象疲劳之师。”
依稚斜:“是呀,他们作战人数虽少,但颇有章法……”
联络军官乘马赶来,大声地:“大单于,在我军左右两翼均发现有汉军主力在运动!”
依稚斜脸白了:“什么……”
联络军官:“汉军显然是要合围我们!”
依稚斜不说话了,策马向右冲去。
勒住缰绳的依稚斜惊奇地看见……
24.公孙贺的军队 黄昏 外
‘公孙’旗下,兵强马壮的汉军军骑列战阵,慢慢逼近。(电脑特技制作)
25.匈奴战阵 黄昏 外
依稚斜调转马头又向后狂奔。(电脑特技制作)
勒住马缰的依稚斜看过来……
26.曹襄的军队 黄昏 外
“曹”字旗下,强大的汉军军骑战阵象是从地上钻出来的,严阵守候。(电脑特技制作)
27.匈奴战阵 黄昏 外
面呈绝望的依稚斜:“我军原想乘汉军疲敝而进击,一举完成漠北决战。可是汉军如此之多,士马如此健强,哪里象是刚刚千里度幕的军队呀!赵信呢,赵信的预备队呢……”
匈奴将领:“大单于,有为将在此与汉军死拼。我大匈奴不能没有大单于。我已挑了匹有耐力的健骡,另有数百名效死精骑,大单于赶紧杀出一条血路走吧!”
依稚斜:“我,我怎么能丢下军队……不……你带领一骑人马,不要抵抗,趁乱冲出去!告诉南宫阏氏,向北……让他们继续向北……逃生去吧!(从腰间解下佩玉)把这个交给她,就说我依稚斜对不住她!”(扭头走了)
依稚斜上马抽刀,对身后大喊地:
“弟兄们……我匈奴的命运存亡在此一战!为了腾格里!为了我大匈奴!让我们与汉朝人决一死拼!冲啊!”
匈奴军骑向疯了似的狼群,随在依稚斜的身后,向汉军正面冲杀而去。
28.武刚车后汉军战阵 黄昏 外
马上披甲的卫青,以及身后的精锐汉军。
卫青:“挪开武刚车!”
武刚车被军士们奋力推开,前方一片豁亮。
象徐徐的大幕打开,露出了汉军由卫青亲率的正面主力。(电脑特技制作)
卫青唰地抽刀:“诸军,现在是你们杀敌立功的时刻,全歼单于主力!汉军威武!”
骑兵们一齐抽刀:“大将军威武!”
卫青挥刀处,骑兵们潮水般地纵马挥刀地拥了上去。(电脑特技制作)
响彻夜空的呐喊声在四野铺天盖地弥漫而去……(电脑特技制作)
29.清晨漠北山岗 晨 外
静,黎明带着乳白色的雾蔼来临。
整个山岗上皆是李家军和赵信骑兵的尸体。
山头上,李广领着残存二三十骑兵士,警惕守在临时工事后。
远处,几十名匈奴军骑消失在雾蔼中离去。(电脑特技制作)
一名军士喊道:“将军!匈奴人退了!”
手执大黄弓的李广慢慢走出工事,在山岗上悲怆地察看着。
视野里到处都是在搏杀中死去的兵士。(电脑特技制作)
李广回头看去,工事里站出的残存军士也都遍体麟伤,一个个如同雕塑般的。
一军士:“李将军,大将军让我们在漠北与其会合的。”
李广:“我李家八千军骑只剩了我等,会合还有什么意义呢?”
军士:“可是我们拖住了匈奴的预备队,还保住了汉军的补给线。”
李广:“可惜汉军的军事立法并不以此评价,我军的损失太大了,恐怕……”
李广不愿再说了。
四野茫茫,雾浓浓的。
李广:“收拾军械,掩埋尸体,清点人数,完成后,退出战场!”
李广沉重地下达了命令。
30.甘泉宫刘彻寝宫 日 内
大幅的舆地图前,刘彻伫立着,听报。
春陀进来,身后带了几名手端食盘的黄门宦者。
春陀贴近刘彻:“陛下已有两餐未有进食,是不是……”
刘彻:“端出去,都给朕端出去……”
春陀转身挥手,宦者们赶紧退下。
刘彻手指韩嫣:“继续说……”
韩嫣执军报:“……卫青军团与匈奴单于主力决战正在进行中。另报,李广部和赵信部在盐滩激战,双方伤亡大致相当,然李广所带八千骑几乎全军覆没,李广部已退出战斗。”
静静的,刘彻沉默良久。
刘彻:“临行前,朕密旨卫青,李广年事已高,星运不济,也真是不幸而言中了。”
韩嫣:“现在看来,朝廷的这批老年将军们真的有点跟不上了。”
刘彻:“朕现在关心的不是李广,而是卫青……”
31.决战战场 黄昏 外
决战显然已经成定局,卫青军团为大胜的一方。
漠漠原野上,满眼都是尸体,漫野上散落着匈奴的旌旗、武器、金鼓、号角……(电脑特技制作)
天空上翻飞着的大群乌鸦发出粗厉的嘈声。
汉军调动的军骑划过了画面,军士们回头望去。
另一方向上,大队的匈奴俘虏被押解过来。(电脑特技制作)
画面的近外,卫青由副将和骑卫的簇拥着,策马而来,停住了。
卫青冷眼巡睖着战场,喃喃感叹:“尸横遍野,残阳如血啊!”
公孙敖由远方策马驰来。
公孙敖:“大将军,已经检查了所有的尸体,没有找到匈奴单于本人!”
卫青:“向四面派出轻骑,一寸寸地给我搜索!”
公孙敖:“是……”
随即策马而去。
卫青:“传令官!”
传令官策马上前:“末将在!”
卫青:“除公孙敖部在此清理战场,其余各部,均随我奔袭赵信城,全力摧毁匈奴的战略后方!”
传令官:“包括李广将军部吗?”
卫青:“当然包括,让他迅速与我联络!”
传令官:“得令……”
传令官策马驰去。
眺望着战场,卫青感叹地:
“到底是依稚斜的王牌,败也败得如此悲壮!诸军,随我继续追进,踏平 颜山,横扫赵信城!”
卫青双眼一夹,骏马蹿出,群骑跟进。
壮丽的战场,宛如一幅油画。(电脑特技制作)
卫青一队人马,踏着尘土,踏过遍野横尸,冲出画面。
32.甘泉宫宫殿后殿平台 日 外
司马迁和刘彻在山岗灵台上仰望着夜空,他们前面的几案上陈设着陶壶和陶杯、茶具和水果。一幅画在锦上的星图。
武帝感叹:“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呵。仰观宇宙之大,感叹人生短促!可惜人类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马迁,你给朕讲讲星象吧!”
司马迁指着天空向武帝讲述着:“陛下,请你观看天之中宫”。
刘彻:“哪里是中宫?”
司马迁指向北方:“这一组勺形的星官就是中宫、其主星是‘北斗’。北斗七星。”
刘彻:“这七颗星有名字吗?”
司马迁:“有。这四颗方星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斗魁。又称‘旋机’。而这边的三颗星为玉衡、开阳、摇光。又统称玉衡。这七颗星每年围绕北极中星沿北天旋转一圈。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南指,天下皆冬。
旋机所指那颗星,就是北极星。孔圣人讲:为政者必须有正德,好象北极星处在不变的位置上,让全部星空环绕而旋转。就是‘璇玑不衡,以齐七政’的道理。”
刘彻:“中宫为何不在天中,而在天北呢?”
司马迁:“臣以为,因为天之宇盖向北倾侧,而大地之陆块却向东南倾斜。所以天星围北极星而旋转,大地上百川则都向东流。无论天和地,都具有一个极轴。所以老子说:‘天得一而清,地得一而宁’。自陛下登基以来,数十年间,虽西北有天狼,数有彗星犯斗,但中宫明彻,紫微耀宇。天地开泰,万象更新,开创了夏商周秦以来最盛大的盛世气象。愚臣为史官,有志重修《史记》,纪录下这一盛世壮史!”
灿烂的星空,群星闪耀。
刘彻喝了一口荼:“史官要主天道述人政。观乎天文,以察时变,应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马迁,你出身天官世家。所以朕将修正历法的大事授托你负总责。我决心废掉秦皇的颛顼(zhuan xu 砖 需)旧历,重新制订可以体察天地之道,阴阳之情,使天地人三统合一的新历法,你们筹备得怎样了?”
司马迁:“自受命以来,臣与杨何等群策群力,夙兴夜昧,测昝(zan 攒)推步,不敢懈怠。新春之际,当可奏上。”
刘彻:“朕自建元初年即位,每六年改元一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迁:“臣愚,不敢妄言。”
刘彻:“这一是以六岁应易卦之六爻(yao 遥),取六六大顺之意。其次还有一段一直闷在朕心中的隐痛呵!”
群臣肃坐起,恭听。
刘彻:“朕于建元元年十七岁即天子位,本欲一登基就励行变法改制,去除积年痼(gu固)弊,革新政治。所以从王臧赵琯的建议,新年号命名为‘建元’,建就是要创建,元就是……元复始,万象更新。但是当时上有太皇太后,中有权臣贵威,下有豪强巨奸,外有匈奴蛮夷,新政推行不下去,而且置朕于危机之中。朕不得不取‘潜龙莫用’之义,韬光养晦四、五年。建元六年,老太太殡天了,权力重新回到朕手中,我为纪念,将新年号改名叫‘元光’。元光元光,开元大光呵。此后每六年改历一次,作为施政改革的一个里程碑。我是要以此自励呵!”
司马迁:’臣最近观天象,还要向陛下禀告一个好消息。(走到刘彻身边)陛下,请随我来。“
天空中闪光的繁星。(电脑特技制作)司马迁巡天遥指金、木、水、火、土五星及月亮。
司马迁:“五星联珠,光佐日月,天佑中华。这是两千年才出现一次的福瑞天象啊!”
刘彻笑:“此事值得纪念,朕要命画工于承明殿大壁上记此福瑞,‘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再织缎绵万匹,朕要用以赏赐此次远征归来有大功的英雄们!”
33.甘泉宫宫殿 夜 内
刘彻闭目坐在几前,几前香烛缭绕。
计时的沙漏无声地流着。
外间的传唤声一声声地逼近。
站在舆地图的刘彻停下说话紧张地向外望去:“什么声音?”
这是一片从来没有过的声音,是无数人聚集在一起声嘶力竭的呐喊,以至于根本听不清喊的是什么!声音由远而近,忽然在殿前不远处停住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
殿门呼地打开,侍卫高擎急件冲入跪举:“陛下,前方捷报……”
刘彻没有动。
韩嫣接过,快速地阅读后,报道:
“陛下,卫青军团大破匈奴大单于主力军团,斩俘一万九千人,匈奴军溃退而走,卫青已率军追进到 颜山赵信城,缴获大批屯粮军需,除补充军食外,全部予以烧毁!
刘彻:“捉到单于本人没有?”
韩嫣:“依稚斜单于在作战中失踪,现匈奴左谷蠡王代替自称单于!”
刘彻:“失踪?依稚斜乃敌国首脑,怎一个‘失踪’可以了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告诉卫青,失踪不是一个可以交待的说法!”
韩嫣指示一在场文员:“立刻拟诏,疾速递交大将军。”
刘彻走到舆地图前,急切地找到 颜山。
外间又传捷报之声。
又一名侍卫高擎急件冲入,跪举:“陛下,骠骑将军捷报……”
韩嫣接过,拆读后,笑了。
韩嫣:“霍去病军团出代郡两千余里,至漠北遇左贤王主力而大破之,捕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斩杀俘虏匈奴七万零四百四十三人,匈奴左贤王所部主力损失殆尽。现霍去病军团仍在追亡逐北,直逼匈奴老巢,即将踏平狼居胥山……”
刘彻嘴角浮现出难得的微笑。
刘彻:“快,把两军的进展在舆地图上立刻标志出来……”
两名侍卫登高慢慢画出两军进军线路。
痴迷欣赏着的刘彻。
韩嫣:“陛下,您出来一下……”
刘彻不解地:“什么事?”
韩嫣引刘彻走至大殿门口:“您出来看一眼……”
34.甘泉宫宫殿 夜 外
殿门开了,是漫山遍野,大台阶上跳动着的无数的火把。(电脑特技制作)
见皇上出来了,打火把的官军们欢呼起来:“万岁!万万岁!”
刘彻被眼前人群的呼喊激动地热泪盈眶。
突然,人群后面人们闪开了一条道,成千上万的士兵抬着卫青向前走来。
韩嫣激动地:“皇上您看,是卫青大将军亲自来报!”
人们把卫青一下下的抛向空中,喊着、欢呼着。
刘彻看着、看着,笑容在脸上凝固了,转身走回殿中用外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朕有的是探马,何须他亲自来报……”
35.左谷蠡王驻地 晨 外
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匈奴伤兵,相挤相拥地露宿在帐篷外。
(特写)营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飘散着须臾的凉烟。
36.营帐 晨 内
营帐内,挤满了女眷。南宫听到那熟悉的马嘶,猛然起身来:“你们听,是单于的白马回来了!”
女眷们闻声呼噜噜地站起,跟在南宫的身后涌出帐去。
37.南宫营帐 晨 外
伤兵们和老人、孩子们在帐前坡地上站满了,显然他们都已熟悉了白马的嘶鸣。他们翘首望向前方。
草原天际处,一匹白马身上染满了血迹踽踽地前来,马背上驮着歪倒的依稚斜。
南宫惊愕而激动的目光:“大单于回来了!”
匈奴人大呼着:“是大单于回来了!”蜂拥着向白马奔去。
南宫激动地随着人群向前奔跑:“腾格里!腾格里!”
白马驮着单于走进人群,白马跪倒在地上。
人们惊呆了。
白马身上匈奴首领依稚斜单于的尸体早已干枯了。
人们惊魂未定地让开一条路。
南宫在人群中走了过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大单于……你回来了!哦……天呢!”(当她看清单于的尸体,浑身一软瘫倒在草地上。)
人们哭喊声一片地涌到南宫的身边:“阏氏!”
左谷蠡王在人群后面走了出来招呼众人:“快!把阏氏抱进帐里去!”
白马在地上挣扎地吐出一口血,眼睛圆睁的死去了!
38.左谷蠡王驻地 晨 外
左谷蠡王领着一群将领们穿过甬道,来到南宫所在的寝帐前,依序整齐跪下。
领头的左谷蠡王高声地:“代行大单于及全体将领拜见大阏氏!”
一声高唤后,在场的所有匈奴人都面迎寝帐跪下了,齐唤地:
“拜见大阏氏!”
一片静寂声中,首先走出两名侍女,接着走出了南宫。
南宫闭上眼睛怔怔的。
左谷蠡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代行大单于之号,但自感权威不够,无法凝聚人心,重振我匈奴士气,所以特请大阏氏出面,安定国邨(cun 村),鼓舞臣民勇气。”
一语既出,全场静静的。
南宫仰天大笑了三声。
笑得所有的人都毛骨耸然。
南宫突然大哭了起来:“苍天呀,你为何这样折磨我,为什么……”
南宫的哭声带动了众人,营地上一片哭声。
南宫已然泣不成声。
巨大的哭声,巨大的悲哀,笼罩着营地。
突然,南宫止住了哭,擦干了眼泪,庄严地看向了众人。
一双双泪眼迎望着她。
南宫:“我大匈奴的臣民们:悲伤不能代替我们生存下去的勇气。虽然,我匈奴新遭失败,但国体尚在,山河尚在,匈奴民族生生不息繁衍不止的精神尚在。臣妾原为汉朝人,此时不宜干预国体。我谨委托左谷蠡王代行单于事务,望我全体匈奴臣民,同舟共济,携手共度难关。腾格里一向眷顾我匈奴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说完,南宫努力微笑,然后,慢慢退回寝帐内。帐门唰地下落。
全场静静的,又突然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动地,哭声中……
左谷蠡王带头:“谢大阏氏祝福!”
众齐声地:“谢大阏氏祝福!”
左谷蠡王站起转身:“我大匈奴军民将士们,你们都听到了,我谨以大单于的名义要求你们,把打散的人召集起来,把倒塌的篷帐支撑起来,把冷却的锅桩重新燃烧起来,军民一体,携手共度难关!”
匈奴人努力振作的脸孔。有人喊道:“匈奴不死!”
众人喊道:“匈奴不死!匈奴万岁!”
39.卫青军团野战营地 日 外
不断有军骑调动进出。(电脑特技制作)
卫青的帅旗在微风中卷拂着。
营内堆满了各式缴获。
军士们都在作着开拔前的准备。
40.卫青野战营帐内 日 内
卫青独自坐在营帐内沉思。
一身风尘的公孙敖进来。
卫青:“瞧你的神情就知道尸体没有找到。”
公孙敖:“各路搜索轻骑均已返回,仍没有匈奴单于的下落。审讯被俘匈奴人,他们也只知道,依稚斜突围时骑了一匹耐力尚好的骡子。有一种说法,说他可能找一荒僻之处了断了……”
卫青:“自杀?匈奴人与我汉朝官员不同,属于野性生存民族,很少有自杀先例。这样的说法肯定不能使皇上满意,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公孙敖:“大军就要班师,恐怕已没有时间搜寻了。”
卫青:“天下事了犹未了终究不了了之。李广部来人联络了没有?”
公孙敖摇摇头:“李将军是个爱面子的老人,李家军遭此重创,恐怕是不愿意面对军中长史的诘问。”
卫青:“这样吧,你带些缴获去,代我慰劳一下李部幸存军人,怎么说李将军也是有功劳的,代我安慰他几句吧!”
41.汉军李广营帐 日 外
李广独自骑马由外慢慢走来,一脸悲凉,两眼炯亮。
下马后的李广瞧见兵士们在啃羊腿,也不问,只身梦游般地往帐中去。
军士们不祥地交换眼神,一军士取了羊腿追到了营帐门口。
军士:“将军请用!是刚刚大将军营中来人送来的。”
李广:“谁来的?是那些舞文弄墨的校尉官吗?”
军士:“是公孙敖将军!他亲自送了这些来!”
“噢?”李广怔了一下,“他说了什么吗?”
军士:“他只问了将军为何不与大将军军营联络?”
李广:“你有没有告诉他,我李广都六十多岁了,一生征战,难道还让我去面对那些刀笔小吏的羞辱吗?!简直是浑帐问话!”
军士吓得不敢说话了。
李广进入营帐,不再出来。
军士甲:“不对呀,将军两眼都直了,不会出事吧?”
军士乙:“去看看,快去呀!”
军士甲取了一只烤好的羊腿,放入盆中,小心翼翼地进帐。
42. 汉军李广营帐中 日 内
进门的军士甲一下子吓住了。
李广已脱下铠甲、摘去头盔,一身白衣地面对南方跪在帐中,双手托着一只名贵的宝剑。
军士甲刚要退出。
李广:“站住,你听我说完几句话再走!”
军士甲:“是是是是……”
李广:“我李广带八千子弟出关,全军几乎覆没,生存者不足百人,我苦战一生,志在击灭匈奴,可如今壮志未酬,无颜进关见陇东父老,也不能因误军机受辱于军法,所以我只能自我了断……”
军士甲:“李将军,李将军……”
李广:“这把宝剑是昔日所斩楼兰王的名剑,请你带去奏报皇上和大将军,拜托……”
军士甲的脸煞白的,眼睛惨不忍睹的一闭,手上的羊腿咣地滚下。
那边已传来“当哴”一声。
一把带血的宝剑静静地躺在地面上,近前有一泓殷红的血流在蜿蜒地向前。
传来了军士甲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
“飞将军自杀了!”
号角声、金鼓声雄壮隆隆地闯入画面……
43.汉关城下 日 外
(叠画)
凯旋的霍去病军团在响彻的钧天乐中通过城下。(电脑特技制作)
马上的霍去病接受四周的欢呼声。
战俘们列队在汉军押送下通过城楼。
画外响起一个男声旁白:
“这是刘彻时代登封造极的一次凯旋。这位年轻的将军率军一直打到了今天的乌兰巴托和贝加尔湖边。卫青军团也打到了今蒙古杭爱山麓。漠北之战,匈奴单于及左贤王所部遭到了惨重的打击,尽管失踪了九天的依稚斜的尸体奇迹般的重新回到匈奴王庭,但匈奴自此十年之内不敢越阴山一步,自此幕南无王庭,汉朝基本解除了匈奴人的威胁。然而,作为获胜的一方,汉朝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仅军马一项,出塞时达十四万匹,而活着回来的,仅有不满三万匹……”
44..未央宫刘彻寝宫 日 内
跪地的卫青高举着李广的遗剑。
刘彻久久地凝视不接。
卫青仍一声不吭地高举着。
刘彻:“喋血黄沙,折戟大漠,天地广阔兮,何以难容朕之飞将军?”
卫青:“臣也深感沉痛。”
刘彻示意下,春陀接剑,慢慢捧下。
刘彻:“传诏,封随骠骑将军作战的李广之子李敢为关内侯,孙子李陵调入羽林军,如此一门李家,不能后继无人。”
卫青:“陛下圣明。”
刘彻:“起来吧,朕忘了告诉你,朕新设了大司马,为军中最高官职,冠于将军号上,你和去病均加以大司马之号!”
刘彻的一双眼深不可测地看来。
第三十九集
1.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唱报声:“皇上驾到……”
卫子夫与太子刘据迎候着。
刘彻进殿,疲惫的张开双臂,立刻有宫娥上前替其更衣。
刘彻看向刘据:“据儿也在呢!”
卫子夫催促地:“殿下快向父皇恭贺大捷!”
刘据:“孩儿恭贺父皇大捷!”
刘彻:“好了好了,朕瞧你这一脸的勉强,哪里能领会此战对后世的意义。”
刘据不说话。
卫子夫打圆场地:“陛下指挥军事期间,据儿也在攻读《尚书》呢!”
刘彻:“是吗?读出点名堂没有?”
卫子夫悄悄地用手怂恿着刘据。
刘据:“《尚书》上说,‘天命无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德必丧邦’。”
刘彻霍地看向儿子。
刘彻:“‘暴力不足恃?’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据:“没什么意思,说说而已。”
刘彻:“唔,我们的太子对打仗没有兴趣。也好,你老子我替你都打完了吧,你将来就做一个守城之君,太平之君吧!”
刘据不说话。
刘彻:“去吧!去吧!去读你的‘暴力不足恃’吧!”
刘据默默地退去。
殿内一时呈出尴尬气氛。
刘彻叹道:“子不类父呀,你有什么办法?”
卫子夫:“据儿年少,哪里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刘彻:“你不要替他遮掩了,朕十岁时就立志要击灭匈奴,比他还小呢!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儿子如此仁恕温谨,是随了你们卫家的血性?可卫家的骁勇善战,反倒一点也没有传承呢?”
卫子夫有点气了:“陛下怎么能这样说?是呀,像陛下这样的雄才大略五百年也未必出一个。子不类父?那也正常呀!陛下一代人就透了几代人的积蓄,哪里还能找出与你一模一样的儿子呀?”
刘彻怔住了,嘟嚷着:“行了行了,睡觉睡觉,朕三天没合眼了!”
倒在榻上的刘彻仍叹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志向呀!”
2.大将军幕府 日 内
卫青由外归来,坐在案几前用餐,神情并不轻松。
平阳公主在一旁坐着看他。
卫青:“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一起吃吧!我饿死了!”
平阳公主:“一个是大司马大将军,一个是大司马骠骑将军,老公啊看出区别来了吗?”
卫青大口地吃着饭:“有啥区别,不都是大司马。”
平阳公主:“老公你傻啊?本来只有一个大将军加上大司马,现在又来了一个骠骑将军加大司马,兵权交给了霍去病啊!”
卫青平淡地:“交就交吧,能者多劳嘛。”
平阳公主:“你此次凯旋没有给你加爵进职,你的部下也没封赏一个人。而骠骑将军益封五千八百户,裨校封侯益邑者六人,如此悬殊,今后还有谁肯与你一起出征呢?”
卫青:“他们爱肯不肯,我老了,无心和自己的侄儿一争高低。”
平阳公主急了,揪下他的筷子:“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这儿着急着和你商量要紧事,可你倒好!进了门就吃,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大权旁落,竟然无动于衷!简直就是个饭桶!”(把饭碗夺过来,摔到地上)
卫青一怔,抹了抹嘴忍着火:“是不是饭桶不重要,重要的是饭要吃饱!既然大公主家不让吃,我就到街上吃去!”(起身穿衣就走)
平阳公主:“你给我回来!”
卫青被挡在门口冷冷地:“你把手放开……放开!”(狠狠的一甩手,冲入院中)
3.大将军幕府院中 日 外
冲入院中的,卫青抬头看见李广之子李敢不顾多名侍卫的阻拦,已经冲进了院里。
怒发冲冠的李敢:“卫青!我有话要问你……”
平阳公主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闻声愣住了。
卫青用手挡平阳公主在身后,自己起身逼了上去:“李敢!你要干什么?”
卫青以目示意平阳公主退到了一边。
李敢:“我问你,是不是你逼死了我的父亲?!”
卫青还未来得及回答,李敢就已经冲了上来,迅疾拔剑,朝卫青刺来,卫青机敏地闪过,但剑锋已经刺伤其左臂。未待其再次挥剑,眼明手快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李敢揿倒在地上,诸多剑锋直逼地指在李敢面前。
卫青捂住受伤地左臂,大叫地:“不要伤害他!”
血从卫青手捂处的指缝间涌出。
平阳公主惊吓地冲了上来:“卫青!你怎么样?”
卫青:“放了他!”
侍从们缴了李敢的剑,放开了他。
卫青:“送关内侯回去,对谁都不要再提这件事!”
李敢也怔了,由侍从们带出。
平阳公主大呼小叫地喊着,婢奴们拿来些药材、药粉替卫青裹紧止血。
平阳公主:“谁是李敢,青天白日他凭什么闯入大将军府来杀人?!为什么你又放走了他!卫青我看你真是痴了不成!”
卫青淡淡地:“这事儿不要声张,他是李广将军的儿子。”
平阳公主:“不行,我要跟皇上说去,就算他李敢是李广之子,骠骑将军霍去病的部下,也不能如此胆大包天,怎么说,你还是大司马大将军!这事儿欺负到我平阳的家门口了,不能没有个结果!”(边说边向院外走去)
卫青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猛地向后一拽:“你回来!”(将平阳公主拽到身边,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嘴巴)
平阳公主捂着脸愣住了,怔怔地望着卫青。
卫青也怔住了痴痴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平阳公主无力地依倒在卫青的身上,第一次感到丈夫的力量,她心情复杂地泪水流了下来。
卫青猛地将平阳公主抱了起来向屋内走去。
平阳公主靠在卫青的怀里终于象个小妻子似的呜呜地哭了。
卫青:“别哭!因为它是李广的儿子,就是杀了我,也应该理解!什么是军人,你不懂!”(出画)
门廊处,看傻了的家仆们。
4.卫子夫寝宫外 日 外
霍去病领了个十余岁的男孩走来。
男孩怯生生的走上台阶,眼睛只看地面。
霍去病在旁温和地:“见了皇后要行礼,你们乡下都怎么行礼的?”
男孩:“磕头,磕响头。”
霍去病笑了:“那就磕响头吧。我叫皇后姨母,你就随我叫吧!”
男孩点点头。
5.贝子夫寝宫 日 内
霍去病与男孩进殿时,卫子夫正与平阳公主悄悄说话,太子刘据也在一旁。
见了霍去病,平阳公主迅速结束了谈话,视而不见地径自走掉了。
霍去病对卫子夫:“我哪儿得罪了平阳公主,她怎么见我气呼呼的?”
卫子夫将霍去病扯到近处,小声地嘀咕着,霍去病的脸色不由地阴沉下来。
此时,太子刘据和霍去病带来的男孩子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刘据问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
“你是谁?”
男孩:“我是霍光。”
刘据:“霍光是谁?”
霍光指指那边的霍去病:“他……他是我哥哥……”
刘据:“原来你是骠骑将军的弟弟?我怎么没听说过?”
霍光羞怯地:“我们是同父异母……刚从乡下来。”
那边的霍去病已结束了谈话,阴沉了脸,过来“霍光,我们走!”
卫子夫追过来:“去病,你可不能瞎来!”
霍去病:“给皇后行礼!”
霍光赶紧地趴地上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刘据对霍光:“你什么时候还来,陪我玩。”
霍光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吼地:“走!”
扬长而去的霍去病,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的霍光……
6.上林苑猎场 日 外
轰撵声。围猎的军士们每人手执木棍在树林间敲击着树干,口中发出吆喝声。
几只鹿在林间惊悸的逃蹿出来。
紧追其后,响起了疾骤的马蹄声。
刘彻、霍去病以及郎中令李敢纵马飞驰而来。
几只鹿惊慌地蹿入到另一边树林中。
刘彻放慢马速,勒住后气喘吁吁,对随之停下的霍去病,李敢说:
“朕有些累了,你们年轻人接着追吧!”
霍去病、李敢纵马而去。
刘彻停留在原地。
7.林中一角 日 外
追奔中的霍去病勒住了马。
冲过他的李敢有些费解地勒马,回身望来,一下子怔住了。
距他十步之遥的霍去病在马上执弓引镞瞄准了他。
李敢苍白了脸:“骠骑将军……”
霍去病:“你李敢好大的胆呀,可你忘了,我也是大将军的外甥!”
李敢:“是这样,你是要为大将军出气!你射吧,你就射吧!”
霍去病:“你以为我做不出?什么人能在我霍去病身前撒野!”
李敢冷笑:“原来天下的英雄都一样的气短,我李敢也是枉从了您一路追奔逐北……”
话未说完,嗖地一响。
飞出的箭镞高速地在空中飞行。
哇地一声,箭镞深入地打入李敢的面门上。李敢直挺挺地坠下马来!
大树下,刘彻与侍卫们正在马下迎风纳凉。
霍去病匹马由树林中阴沉脸走出。
刘彻敏锐地觉察出了什么。
下马的霍去病,摘掉盔甲,跪了下来。
刘彻似有了不祥的预感。
霍去病:“臣一时动气,射杀了李敢,知道犯下了大罪,特向陛下请罪!”
刘彻久久不说话。
身边侍卫也大惊失色,急忙赶去树林。
霍去病跪地不起。
刘彻:“你是成心要让朕为难啰!”
霍去病:“臣控制不住自己!”
刘彻:“你有什么可以和李敢过不去的?”
霍去病:“他侮辱了臣的舅父……”
刘彻不说话了。
一会儿,从林间回来的一名侍卫交给刘彻一支箭镞,带着血。
刘彻就手折断了箭镞掷于地上。
刘彻:“真是不幸,堂堂的郎中令李敢没有死在沙场上,却被一只鹿用角挑死了……是这样吗?”
刘彻看向侍卫。
侍卫会意地:“是的,陛下。”
刘彻看向霍去病:“这只鹿是太野性了些,你说呢,骠骑将军……”
霍去病慢慢抬头:“是的!”
刘彻悲切地:“朕想起主父偃的话来,他告诉朕,刀子能用就可了,如果磨得太快太锐利,用起来顺手,但容易折断,无法长保……”
霍去病垂头不语。
刘彻长叹:“也罢。厚敛李敢,从此谁也不许再谈论此事了,否则,杀无赦!”
在场的所有人:“遵旨……”
霍去病仍跪地不起。
刘彻缓步走到他面前:“作为我大汉的军事统帅,要有容乃大呀!”
霍去病沉默。
刘彻:“去病你要记住,你我今天正做着的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业。打退匈奴对中原的入侵,对我天汉子孙意味着什么知道吗?就是要开拓我们华夏民族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广阔生存空间。就是要把汉之文明超越长城的封障,而投向广阔的南海与西域。如此大任,又舍我其谁?朕有这样的使命感。你霍去病就不能有吗?为什么要这样的狭隘浅薄?为什么不能海纳百川?你你你给我背诵《离骚》的序诗,现在就给我背!背……”
刘彻昂奋的手指直接地指向霍去病。
霍去病两眼盈汪着眼泪。
刘彻:“背呀……”
霍去病声泪俱下:“陛下……陛下……”
刘彻:“好好好,你不背,朕为你背……”
刘彻看向四面的群山。
刘彻的背诵声响起。
“我本是赫赫太阳神的嫡系子孙啊,
我的父祖是伟大的祝融,
当北斗星指着正月的当日啊,
恰好在立春之日的吉辰我诞生,
天皇观注着我的诞临啊,
赐赠我以美善之名……
我被命名为‘正德’啊
徽号是天神之子‘灵君’……”
跪地的霍去病已经泣不成声。
刘彻停止了背诵,以深爱的眼光看来:“懂了吗?你我都是太阳神的子孙,别辜负了!”
霍去病慢慢起身,走向自己的骏马,翻身上马,乘马踽踽而去。
慢慢合上眼帘的刘彻,喃喃地:
“回宫……”
8.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一个声旁白:“被刘彻寄于全部热爱和极大希望的霍去病在那以后的第三年突然病逝。有关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天才将领的死因,有一种说法,是他在当年的漠北决战中,身染了匈奴人散布的瘟疫病毒,也就是说,他死在了人类最古老的生化武器之下。”
9.匈奴单于王帐内 日 内
字幕:十三年后。
已经苍老的南宫大阏氏坐在显赫的位置上,她的身边是新立单于且是侯。
南宫:“……许多年,我一直有这么个心愿,我们匈奴人什么时候可以不再以汉朝人为敌,可以不再打仗了。”
群臣将领们默默的。
南宫看向新单于:“我希望且是侯单于能把我这个梦想变成事实。”
群臣、将领一起看向且是侯。
且是侯单于:“本单于传令:立即释放扣押在王庭的汉朝使节,以礼送还长安,同时修书汉朝皇帝,阐明我大匈奴和平诚意……”
10.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几辆匈奴车乘驶抵仪仗林立的宫门前。
车乘上走下释放归来的汉朝使节路充国等人。
传报声:“归朝汉使路充国向陛下复命……”
传报声悠长响彻天空。
11.博望苑太子寝宫 日 内
急急地在穿衣服的太子刘据,对身边的司马迁:“形势急转直下,老头子否定了兵破大苑,锋头正健的李广利对匈作战请求,派出苏武出使匈奴,对匈奴的示好予以积极回应,这是否说明陛下的立场已经转向朝廷的主和派别?”
司马迁:“以臣对陛下多年的观察,恐怕没那么复杂,毕竟是六十岁的人了,长年的体力消耗,也到了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刘据:“这么简单?”
司马迁:“就这么简单。对陛下,不仅要听他说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听他所没说的……”
刘据没了刚刚的兴头,“这么说,如果陛下一会儿询问我,还是什么不说的好?”
司马迁:“臣以为是这样。”
刘据:“是呀,你是做史官的,帝王的事,比我知道的还多!”
12.钩弋宫 日 内
一身便装的刘彻舒展地躺在床榻上。
刘彻在对钩弋夫人说:“……新单于在带回的国书上,有这么一句,‘我,儿子,怎敢同汉天子相比!’汉天子是我的长辈……”
刘彻呵呵大笑起来:“这就是朕打了四十年的匈奴人……”
钩弋夫人也笑了:“匈奴人让陛下打出了礼貌来了。”
刘彻:“如果依稚斜还活着,由他这么说,朕也就觉着此事完美了。”
13.匈奴单于王庭 日 内
苏武持汉节立于且是侯单于面前。
且是侯在读汉朝国书!读完后,交给了身边的赵信。
赵信看也没看地丢在了一边。
眉头紧锁的苏武预感有些不好。
赵信指着苏武:“我与你父亲苏建共过事,怎么样他还好吗?”
苏武:“父亲一生忠实于朝廷,至死坚守晚节。”
赵信缄默了。
且是侯:“先这么样吧,一些事以后再议,送汉使憩息!”
苏武想说什么的,可是且是侯已与赵信进入侧帐去了。
14汉使下榻寝帐内 日 内
苏武与副使张胜在商议。
苏武不无担忧地:“匈奴还是十分傲慢。”
张胜:“我看他们并无多少和平诚意,大单于有意冷落我们,不仅不按约议事,反而外出打猎去了,岂有此理。”
苏武:“既然奉了陛下的使命,还是耐心一点吧,睡吧!”
苏武睡下了,张胜却走出了寝帐。
15寝帐外 日 外
张胜在帐外站了一会儿,一个黑影慢慢走近了他。
匈奴人装束的虞常。
张胜:“怎么样,你们那边!”
虞常:“已经定下了,明晚就起事,阻挠汉匈和平的就一个赵信,我和缑(gou 沟)王谋划了,首先杀掉赵信,然后劫持南宫大阏氏,一块儿归汉。”
张胜:“如能这样,这可是头等的大功劳,陛下肯定会赏赐我们的。”
虞常:“你和苏武汉使说了吗?”
张胜:“干嘛要把功劳让给他呢,你就干吧,拿着,多买一些帮手!”
张胜递给虞常一包金锭。
虞常拿后,影子般消失在黑暗中,张胜也若无其事的回到寝帐里了。
夜暗下的匈奴草原充满了神秘的凶险。
16.汉使寝帐内 日 内
侍卫奔突地进来:“汉使!汉使!不得了,匈奴人自己与自己打起来了!”
苏武、张胜都霍地站起,随及出帐。
17.汉使寝帐外 日 外
远处匈奴的军骑在调动。
似乎在包围某一个营地。
不久,军骑押了大群捆绑的匈奴人,还有两辆车乘上装着血淋淋的尸首。
张胜脸色惨白地,他看见被俘的人群中捆着虞常。
赵信带着侍卫策马从汉使营地旁驰过,目光犀利地盯了过来。
苏武甚为疑惑。
张胜面如土色,急忙把苏武拽到一边,对其坦白着什么。
苏武听后,大叫:“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你如此行事,岂不是有违皇命?我们是与匈奴和好而来,即便单于冷落我们,也没有什么,岂可不顾大体,挑起事端,令两国交兵?”
张胜已无地自容。
18.单于王帐 日 内
在侍卫的簇拥下,归来的单于且是侯下马入帐。
等在帐内的赵信:“大单于,主犯虞常已经招供,汉朝来使也参与此次密谋。”
且是侯一怔,接着咬牙切齿:“这些奸诈的汉朝人,我要杀了他们,以泄心头之恨。”
一片寂静。
这时匈奴官员甲:“谋害自次王就要处死,如果谋害大单于,那又该如何办呢?臣以为还是招降他们好,以体现我大匈奴的施法等级制度。”
且是侯犹豫了,看向赵信:
“也好。自次王,你去逼降这些汉朝人!”
19.汉使寝帐 日 内
赵信带了全副武装的侍卫杀气腾腾地走来。
苏武沉默地伫立着。
赵信:“汉使苏武,涉嫌颠覆我王庭,大单于命我带往讯问!”
苏武:“堂堂大国使臣从不接受外国讯问!”
赵信:“你不必惶恐,只要汉使归顺匈奴,不仅不会制裁,大单于还将予你们重赏!”
苏武笑笑,唰地拔出佩剑,叫道:“丧失气节,污辱使命,就算留下一条活命,将来怎么有脸面回汉朝去!”
说罢执剑自刎。
赵信大惊,扑上去抱住苏武,夺下佩剑。
苏武已经血流满身,赵信大叫:“快去叫医生……”
血污中的苏武发出一声粗叹……
20单于王帐内 日 内
赵信伫立在且是侯单于面前。
且是侯:“难得有这样的气节。本单于成全他,流放他去北海牧羊,什么时候公羊生了羊羔,再放他回汉朝……”
21.博望苑太子宫 日 内
太子寝宫内,一幅巨大的舆地图。
太子刘据与一群门客谋士在探讨明日廷议的立场。
司马迁:“……我以为,陛下明日的廷议不过是个形式,陛下‘内兴功利,外事四夷’的既定方针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博士狄山:“你司马迁过于武断了,你的话就好比说,陛下不是一个知过而改,虚怀纳谏,任人以贤的明主?”
司马迁:“知过而改?我们不是在讨论君主的品质,而是朝廷的对外政策!”
狄山:“德和政策如何能分开呢?《尚书》说,天命无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德必丧邦。”
刘据颇感兴趣地手指狄山:“有趣,狄山博士,你说说你的想法!”
狄山来了精神了,拿出架式走到舆地图前:“诸君请看,这图上与十余年前有何变化?”
众人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狄山:“陛下十余年的武功都在这图上了,这图就好比是当今朝廷的面子,朝廷的面子,当然也就是陛下的面子!”
众人仍一个个云里雾里。
狄山:“自元狩四年的漠北决战以来,大汉的领土扩张了一倍有余,继重创匈奴之后,陛下把开拓疆士转向四方,军旅数发,南征两越,东伐朝鲜,出击西羌,凿通西南夷,开首次把国威播入西域,攻车师,破楼兰,结乌孙。外交使者们西出阳关穿梭于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诸国。真所谓:西荡河源,东澹海?,北动幽崖,南耀朱垠,远度龙堆,横绝沙漠,西越葱岭,威震中亚。圣风之靡,英华浮沈,洋溢八区,莫不沾濡,盛哉乎斯世……”
刘据再也无法忍受了:“博士,你到底要说什么?”
司马迁:“博士是在歌功颂德呢!”
刘据:“博士,你是做学问的人,何以沾染上市井恶俗之气。”
狄山:“慢!太子殿下,臣刚刚说的都是图上画着的,也就是面子……”
狄山走过去,将吊悬的舆地图朝墙壁那边翻转去,露出舆地图的背面。
众人面面相觑。
狄山:“臣刚刚说完了面子,现在该说说‘里子’了!”
众个个面呈出兴趣。
狄山:“表面上看去,陛下想办的事,几乎是没有办不到的,陛下的开拓事业登峰造极。可臣以为:陛下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众都惊愕住了。
刘据:“噢,赢了面子,输了里子?怎一个‘输’法呀,你倒是说说看。”
狄山:“国家并非是越大越好,国土也并非越广越好,秦统一个六国,大是大了,可是一个陈胜振臂一呼,土崩瓦解也是顷刻之间。今陛下征发四夷,辟疆拓土,有得必有失,得大于失,自然皆大欢喜;得失相当,臣民也不会有太多的烦恼,华夏的百姓是最能忍耐和谅解的,可如果‘得’甚少,而失太多,那就难免万民遭殃,怨声载道了。”
刘据:“博士以为,现在的情况是你所说的哪一种?”
狄山夸张地指着背反着的舆地图:“太子殿下,在国家面子的后面,今天下百姓的生活可是太苦了!”
众也都唏嘘地点头。
狄山:“连年征战,倾河倒泻般地耗用金钱,民穷财尽,国库枯竭,但征战不止,兴建不停,巡幸照常,祀神依旧钱从哪里来?只好重用兴利之臣,榷(que缺)酒酤(gu 姑),管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算至车船,租及六畜,然而杯水车薪,无助于危机的解决,何况有些实际是盘剥百姓,盘剥百姓的结果,必然是寇盗并起,民怨沸腾,局面一触及发。当年徐乐上书指出,国家的最大灾难,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何为‘瓦解’?诸侯造反就是瓦解。何为‘土崩’,秦王朝末年陈胜那样的暴民造反,即为土崩也!”
全场一片静声,刘据默默地点头。
狄山:“所以明日的廷议,太子殿下再不可鼓励新的征战,应劝谏陛下接受和亲。”
刘据显露出柔弱一面:“有些话,我担心不如博士说的那么有力,这样,明日廷议,博士随我一同去,如果有机会,博士可直接向陛下说说!”
众都带着羡慕的神气看向狄山。
狄山喜形于色:“狄山谢太子提携!”
22.刘彻寝宫 日 内
刘彻在用膳,食而无味的样子。
身边的宦者继续忙碌着,代替先前春陀角色的苏文不断报着菜名:“……鹿肝炙,去骨鲜鱼脍,雉尾莼(chun 纯)羹,猴头羹。陛下,二十六道菜都齐了。”
刘彻叹息地看着,挥手招远处侍立的霍光:“你过来,坐下来,坐下!吃!每样都尝尝,吃呀,朕让你吃你就吃!香不香?再尝尝那个……怎么样?啊?好吃吗?”
霍光被刘彻逼着大咬大嚼,塞了满口,点头。
刘彻高兴地笑了,“好吃就好!”
宦者们传递着眼神。
刘彻不无伤感地:“看来你们兄弟的口味是一样儿的。这些菜,都是当年骠骑将军爱吃的,朕每每派人烹饪了专车送往军中。去病就这一嗜好,酷爱美食。”
刘彻自己放下了筷子,黯然神伤:“朕比他多一样,既爱美食,也爱美人呀!”
霍光停下了,不知如何是好。
刘彻站起来独自走去。
霍光看向苏文,惴惴不安。
苏文弦外有音地:“光禄大夫,这不关你的事,依卑职看来,陛下对死者的感怀是出于对生者的不满。”
霍光:“陛下对谁不满?”
苏文神秘笑笑,不答。
23.未央宫宣室 日 外
禁卫林立仪仗。
宫谒大声报道:“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到……”
卫青由侍从搀扶着走来。
沿途的宫人似许久未见卫青,一个个面呈仰慕好奇之状,小宦者们也都窃窃自语。
宦者甲:“我的天哪,大将军老成了这样,腿脚都不灵便了。”
宦者乙:“大将军就是大将军,拿他当神供在边关上,匈奴人照样发抖!”
卫青入殿前推开侍卫,努力稳住身体走入。
宫谒报道:“太子殿下到……”
刘据年轻儒雅地走来。
跟在他身后的狄山似乎惮怯于周围的阵式场面,竟有些紧张发怵。
24.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巡睃着群臣,笑了。
刘彻:“你们看见卫青,恐怕也就知道今日的议题了。大将军大司马身体不好,可朕还是坚持把你请了出来,打鬼怎么能不用钟馗呢,击灭匈奴,也唯有卫大将军……”
卫青平淡地笑笑:“陛下说笑了。”
刘彻:“匈奴自漠北决战,经受重创,十余年的休息,近来又有蠢动迹象,前日派使向我朝提出‘和亲’要求。事情就是这样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常,也是老生常谈了。朕想听听群臣的意见,但说无妨!”
殿内一片寂静。
刘彻看向卫青:“仲卿,许久没有听你的声音了,你说说?”
卫青:“漠北决战之后,匈奴远迁沙漠苦寒之地,失去河南、阴山和河西这些水草丰盛的南下基地,人畜锐减,即便十余年休养生息,其实力也不可与昔往同日而语。”
刘彻频频颔首。
卫青:“当然了,朝廷经三十年的征战也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所以,臣同意陛下的说法,也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常,老生常谈了。”
卫青不再说什么了。
李广利将军:“陛下,正如大将军所言,匈奴的实力正走向衰落,臣以为,匈奴不配享受‘和亲’政策,汉廷应对其继续征伐,逼其归附汉廷,俯首称臣!”
赵破奴将军:“臣也是如此看法!”
刘彻看向刘据。
刘彻:“太子是何主张?”
刘据认真地:“儿臣一直思量,对匈政策似乎不只是个军事问题,也不单纯是一对外政策,因此,儿臣以为,应从全局上作通盘关照……”
刘据说话时,卫青眯眼认真地注视。
刘彻顺着刘据求援的目光,注意到他身后的博士狄山。
狄山觉得自己该替主人说话了,欲开口时却被刘彻这针锋般的一眼弄乱了。
狄山:“臣以为,臣以为……”他结结巴巴的没有下文。
刘彻问刘据:“这是谁?”
刘据:“是博士狄山,儿臣以为,他的一些见地颇有启发,父皇不妨一听。”
刘彻:“噢,你倒是找了名帮腔,行啊,朕听着呢!”
狄山愣头愣脑地:“臣以为还是和亲为好。”
又没有下文了。
满殿一片寂静。
卫青紧皱眉头,闭上了眼睛。
太子刘据拼命地以眼神示意。
可怜的狄山似乎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
刘彻哈哈笑了,温和地看向狄山:“我不要紧张嘛,你说说,和亲好在哪里呀?”
狄山事先的准备似乎全忘了,只能信口说道:“用兵打仗,本来就是大不吉利的凶事,不应当轻易发动。当年高祖皇帝率兵抗击匈奴,结果在平城的白登山……”
刘彻:“除了高祖,你还知道些什么?”
狄山更乱了:“惠帝、吕后时,也只得隐忍克制,不曾用兵……”
刘彻:“你不要扯那么远……朕不想再听老生常谈。”
狄山支吾地:“……自从陛下兴兵征伐匈奴以来,国内蓄积的财富已经被消耗殆尽,边境地区更是苦不堪言。从高祖以来的历史情况看来,臣以为不如休战和亲为好。”
太子刘据惊讶地发现狄山似乎换了个人,那么不争气。
卫青的一双眼始终没有睁开。
狄山的脸憋得通红。
刘彻简直不屑评价狄山的议论,却掉头问李广利:“李将军以为博士的议论如何?”
李广利鄙薄地:“这是一派愚儒无知的言论。”
李广利刺激了狄山,也同时刺激出他的愤怒和口才。
狄山突然大声地抗辩:“臣固然是有些愚,对皇上是一片愚忠。可你李广利又能聪明到哪去?你凭了什么做了将军?既无尺寸之功,又无率军之才?却又如此深文巧诋,媚上欺下?
满殿的人目瞪口呆。
狄山越发激情澎湃:“皇上宠幸你的妹子,你本应以忠诚报答,格外地勤奋习武,率真为将。人贵有自知之明,对自己弄不清楚的事物,不具备的能力,不要睁眼瞎话,一味地拍马逢迎。对天下苍生的苦痛不体察不上报不疼心又如何覆行陛下赋予你的责任?如果象你这样只唯上,只唯书,不唯实,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诈忠!”
李广利的脸已蹩得象猪肝似的。
太子利据的目光已不敢再看刘彻。
卫青反倒很兴趣地看狄山的脖子,似乎在研究他这颗脑袋是怎么长的。
满殿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刘彻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狄山,笑了起来,“博士的胆子并不小呀。”
狄山觉着已往豁出门去了。“臣只会说实话。”
刘彻想了想:“你反对征讨匈奴,倘若朕命令你管辖一个边郡,你能使匈奴不入寇吗?”
狄山想了想,老实地:“这不是臣之所长,臣不能制止匈奴入寇。”
刘彻:“管辖一个县呢?”
四周均已看出了皇上的酷烈之气,等待地。
狄山垂头丧气地:“也不能”
刘彻紧逼地:“让你把守边地的一处障塞呢?”
恍然明白的狄山自知再无选择,硬着头皮,声音低低地:“能!”
刘彻探出的身子收回了,冷冷笑地:“好!那就找一个边防堡垒,你去给我守守看!赵将军,博士已经是你的哨长了,你安排!”
狄山跪下:“臣谢皇上隆思!”
卫青已不忍再看下去了,他深深地盯了太子刘据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子刘据已经面色苍白。
25.驿道上 日 外
军歌的吼唱声渐入。
两辆马拉车乘由远而近的奔来。
车乘上坐着十几位汉军军士,狄山身穿一身宽大的军服,形象颇有些滑稽,满车的军士都在歌唱。
车乘轰哗而去,驿道上只留下渐渐随车远去的军歌的歌唱声。
26边塞哨卡 夜 外
古老而苍凉的军歌声延续。
哨卡上空的月亮又大又圆。
燃着篝火,全副武装的军士们在火前唱着。
身挎佩刀的狄山孤独地向远方望去。
月光如水的地平线有一线黑影在慢慢胀大蠕动。(电脑特技制作)
狄山好奇地望去。
一线黑影缓慢的变形,变成了狂奔而来的匈奴军骑。(电脑特技制作)
狄山的身后传来了哨所军士们的狂喊声。
但狄山已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
背后哨卡的锋火燃起来了。
旷野上的匈奴军骑带着呼啸的马蹄声和呐喊声扑面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狄山果敢却又徒劳地拔出了佩刀。
军骑团团旋影一样向他冲来。
马蹄飞溅着泥水草屑。
狄山看清了马上的人影。
匈奴人,马上的骄子,强健的体格,突出的颧骨,挥舞的闪亮的弯刀。
噹哴一声,狄山手上的刀被击落在地上。
军骑从他身边冲过向哨所冲去。
只有一匹马立在他面前,一柄雪亮的马刀伸过来,白晃晃的一闪。
被割断喉管的狄山支撑了一下,重重地向后倒去,在地上摊出一个大大的“十”字。
匈奴军骑奔腾地淹没了他……
27.博望苑太子宫 日 内
太子寝宫内,仍挂着那副巨大的地图。
光禄大夫霍光穿殿走来,慢慢将一卷书册递到太子刘据面前。
刘据怔楞地。
霍光:“这是狄山博士的遗物,陛下让我转交于太子。”
刘据惊愕地:“死了?”
霍光点点头:“早上才报到宫里的。”
刘据:“陛下说什么了吗?”
霍光:“陛下只说了四个字:夸夸其谈。”
刘据一张痛苦的脸。
霍光慢慢地鞠躬,转身悄然离去。
28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箫瑟寒风,殿檐的风铃在风中凄凉作响。
画外传来了一个男声旁白:
“汉有人能改变刘彻对匈奴政策的强硬立场。同年十月,刘彻有生以来第一次率军巡边,他从长安出发,十八万大军随行,一路北上,出长城,途径云阳,上郡,西河郡,登上单于台,西至朔方,直临北河,旌旗千里,车马如流。匈奴不敢出战,这使得;刘彻非常失望。大军又转道秦山,在那里举行了封禅大典。史学家们指出:所谓封禅,是刘彻欲使自己‘天之子’的身份得以确定……”
29.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刘彻在阅览廷尉署近期刑案,看着看着,一摔,对霍光:
“去,叫廷尉杜周来一下,怎么朕巡幸前批给他的几件刑案都办成了这样!”
霍光没动。
刘彻:“怎么……”
霍光:“廷尉上呈前估计陛下会要质疑的,特地留话。”
刘彻:“什么话?”
霍光:“他说,这几桩刑案都是由代行朝政的太子殿下予以平反的,所以……”
刘彻一怔,继而摆摆手:“那就算了。”
刘彻皱着眉,来回走动。
刘彻:“子不类父,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去,去把太子叫来,朕有话要与他说。”
霍光:“太子殿下就在殿外。”
刘彻吃了一惊:“噢,这么说他是早已估计到朕会有反应的?”
霍光缄默。
刘彻:“算了,让他回去吧,朕几乎料定了他会有一番怎样的辩解。可是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为渊驱鱼,把那些主张严刑峻法的朝臣们都得罪完了,你太子殿下倒是深孚民望,而执法重臣却背了黑锅,长此以往,还有哪位大臣能与你太子站到一块儿呢?”
霍光默默的。
刘彻:“这些话不要转达太子,你就说,朕对他的处置没有疑异。”
霍光慢慢地退去。
30.后宫通道 日 外
由待女陪伴的卫子夫慢慢走来。
迎面传来刘彻和女人的说笑声。
已经明显年老色衰的卫子夫自然地停住了脚步,怔怔地向前看去:李妍?“
刘彻与一个长袖飒丽的娇媚嫔妃并肩说笑走来。
无声行礼的卫子夫。刘彻画外音:“来,见过皇后。”
那女子从卫子夫华贵气质中猜出,也行礼唤道:“皇后娘娘。”
卫子夫一脸怅惘(wang 网)并不理会地对皇上:“很久没有听到皇上这么开心的笑声了。”
刘彻干咳了一声:“噢,这是朕刚刚册封的钩弋夫人。”
卫子夫连忙答礼:“真像啊!……”
刘彻不快地:“胡说,像什么像!”
卫子夫失言地:“李……哦……不,钩弋妹妹。”
两人又互相行了一番礼,这才让过。
也已经走过去的刘彻忽儿想起什么:
“皇后稍等!”
刘彻走回到卫子夫面前。
刘彻:“太子要大婚了吧。”
卫子夫:“臣妾正想与陛下商量,按礼制,太子纳婚次序,应该先妃后良娣后孺子,可是,太子妃暂无合适的人选。”
刘彻:“朕不是说了吗,让他先纳了那个姓史的女子为娣。”
卫子夫:“据儿初婚,所娶当然是正妻,不称妃而称良娣,想来总是怪怪的。”
刘彻低瞪了子夫一眼:“怪什么,太子妃将来就可能是皇后,史良娣不合适!”
卫子夫:“臣妾这就与据儿去说,也看他自己是怎么个意思。”
刘彻:“叫他不要那么优柔寡断,你就告诉朕的原话:首先做合格的男人,其次做合格的太子,朕看,这一条做到了,也就没那么多仁恕温谨了!”
刘彻扭头随钩弋夫人走了。
卫子夫站在原处回味,不由地生出些惶恐之色。
31.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回到寝宫的卫子夫,对待女们:“那个钩弋夫人陛下几时纳入宫中的?”
侍女们都不说话。
一宦者:“卑职听说,陛下所说的钩弋夫人,人称赵婕妤(yú鱼),陛下前番出巡,经过河间,随从中有个善于‘望气’的术士宣称,细观当地的脉气,应当有一个奇女子存在。
陛下立即命人寻访,果然访到了这个绝妙无比的赵婕妤。听说,陛下初见她时,她的双手紧握成拳,不能伸开,经陛下用手披展,才得伸卷自如。还说,她伸开手时,手中竟握有玉钩一枚,所以陛下又叫她‘钩弋夫人’!”
卫子夫:“有这样的奇闻?我怎么瞧着她象另一个人,刚刚我乍见到,吓了一跳。”
这一说,侍女拍手道:“ 对了对了,这钩弋夫人酷似死去的李夫人,简直一模一样。”
卫子夫白了侍女一眼:“什么对了,这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
侍女赶紧住嘴。
卫子夫:“看来陛下心目中还是难舍李夫人呀,她的哥哥李广利是朝廷的将军,她的儿子是昌邑王……现在又多出一个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钩弋夫人?
卫子夫有些不安了:“看来,陛下对太子的怒气不是没有由来的。
卫子夫吩咐宫人:“即刻把太子叫来!”
立刻有人去了。
卫子夫:“你去大将军府一趟,看看大将军能否过来一趟,如果他那身体不行,就顺路去我姐姐家,请公孙贺将军来一趟!快去!”
32.皇宫花苑 日 外
一名宫女似乎在寻人。
突然身后的假山处伸出一双手来,一把将宫女拖了进去。
假山处传来女人的声音:“太子……”
刘据:“你想死了让我……细君……”
宫女细君:“使不得太子……”
刘据:“让我抱抱,好好抱抱,我真想你细君……”
细君:“别……别……我来时看有几个宦者在附近转来转去……”
刘据:“真的……”
细君:“快别说话。”
果然,不远处,有一宦者走过,眼睛四下瞄看。
第四十集
1.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公孙贺将军在陪着卫子夫说话。
卫子夫:“大将军病情加重,太子又传唤不来,真的急死我了,公孙将军,你就实话告诉我,朝廷近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看陛下的火气甚大,决非仅仅因为太子的婚事。”
公孙贺在斟酌着。
卫子夫:“你就直说!”
公孙贺:“这么说吧,陛下当下对骠骑将军的怀念远远超过了对太子的疼爱。”
卫子夫:“你怎么会这么联系呢?朝臣们都这么看法?”
公孙贺:“也都是些私下议论。”
卫子夫:“怎么议论?”
公孙贺:“也无非是说,子不类父,陛下对太子很失望,太子过于‘仁恕温谨,敦(dūn蹲)重好静’了。”
卫子夫:“是呀是呀,陛下刚刚还对我说类似的话,何为‘仁恕温谨?’”
公孙贺:“也就是仁慈,柔弱,保守。”
卫子夫:“这要紧吗?”
公孙贺:“陛下自登基以来,实际上自始至终地做了两件事,一为征伐四夷,一为独尊儒术,这两样几乎是陛下功业的支撑点。可一个狄山事件,暴露了他们父子在思想志趣上的裂痕;而一个‘仁恕温谨’,又让太子钻入到陛下费了好大力气才得以抛弃的黄老学派的闷葫芦里了,陛下又怎能不对太子失望呢?”
卫子夫的脸立时煞白了。
卫子夫:“这怎么是好……这怎么是好……你们得帮着说说,太子哪有那大的胆呀……”
公孙贺:“哪里能说得上话,陛下那脾气。也只有大将军出面,可是他那身体……”
卫子夫:“你刚刚说的狄山事件是什么?”
公孙贺:“一言难尽,大将军当时也在场呢。陛下后来对匈奴人下的诏书,几乎就是针对太子的。”
卫子夫:“诏书怎么说,诏书怎么说?”
公孙贺回忆地:“也就是大意吧,高皇帝为朕留下了平城之围的忧戚;高后时,又有单于狂悖(bei背)书信的耻辱,古代齐襄公报复九世之仇的行为,曾经受到《春秋》的称许,朕怎么能忘记先人的仇恨而容许匈奴不受到惩罚呢?”你听听,这里没有一句不是反驳狄山的。
卫子夫:“狄山到底是何人?”
公孙贺:“你一点不知道?就是太子的门客呀!糊涂吧,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做门客?陛下动了那样的怒气,一多半是冲着太子的,那个倒霉的狄山还当着陛下的面诽谤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也真是不知好歹,他不知道那李夫人是陛下心尖上永远的‘疼’?那李夫人病死前拼了命不见陛下,不让陛下见到自己的病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让陛下保留对自己的美好印象,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哥哥?你说说,太子都做了什么事……跟李广利较劲儿!”
卫子夫:“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大将军!”
卫子夫的一张脸煞白的。
2.大将军幕府 日 外
卫子夫的车乘驶抵门外。
卫子夫由人扶下,匆匆地走入。
不远处,一名便衣的宦者看清车乘后迅速地离开。
3.卫青卧室 日 内
躺在病榻上卫青忧戚地看着卫子夫。
卫青:“……‘子不类父’?”我卫青的儿子又有哪一个象我的?
卫子夫:“可是陛下希望太子能继承于他。”
卫青:“陛下哪里知道,象他那样的雄才大略五百年也未必出一个。一代人透支了几代人的集蓄,哪里还能找出他满意的儿子呀!”
卫子夫:“昌邑王有可能代替太子吗?陛下是那样地钟情于李夫人。”
卫青摇摇头:“这个世界上,能让陛下满意的,又能有几个呀。”
卫子夫:“仲卿,趁你还能说话,你得和陛下说说这一回,陛下是真得动怒了,这么多年,我能不了解陛下,他对太子不满已忍了许多了,你还在呢,就已经这样,你要是不在了……”
卫子夫号啕大哭起来
卫青强撑着坐了起来:“不要哭了,我去说就是了……这么多年,我卫青还从未对陛下提过一桩要求,我是不行了,也就破一次例吧,也算我卫青对陛下的最后交待吧……快!给我穿衣服!……”
听到喊声,平阳公主从外快步入内。
平阳公主:”怎么了仲卿?
卫青孱(chan馋)弱地:“快,叫人给我穿衣服,我要去宫里!我要见陛下!”
平阳公主:“你不要命了!你连车都坐不了,又怎么能出门……”
卫青:“那就抬上我,抬上我去见皇上,我卫青的命也没有几天了,再不见怕是也见不上了。”
平阳公主:“何苦呢,你有什么话,我代你去与陛下说去,干嘛要折腾自家?”
卫子夫也心软了:“如果,如果……”
平阳公主:“是嘛,这会儿他哪能动呢……”
卫青气了:“照我说的做!”
平阳公主:“仲卿,你真不能动,太医说了,你有什么话我去替……”
卫青:“我要说的你替代不了,这是我们卫家的话!”
平阳公主被震住了……
4.卫青府邸外 日 外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抬着步舆从府内慢慢走出。
步舆上被帛裹着的卫青平躺在上面,神情颇为悲怆。
卫子夫在抹眼泪。
平阳公主也忍不住抽泣。
步舆上的卫青象雕塑一样,任由侍卫抬着往一步步走去……
5.刘彻寝宫 日 外
快步如飞的便衣宦者奔来,向殿前的苏文一阵低语密报。
苏文点头,转身若无其事地进殿。
6.刘彻寝宫殿内 日 内
刘彻在与钩弋夫人调笑,看见苏文进来时的脸上似带了某种信息,
刘彻:“出了什么事吗?”
苏文装着极不在意地:“没有什么大事。”
刘彻似乎深刻领会自己的左右,“没有什么大事是个什么事呀?”
苏文:“哦,是皇后,没有与掖庭署打招呼,就出宫了。”
刘彻“皇后去了哪儿?”
苏文:“有人看见她径自去了大将军府。”
刘彻:“噢,皇后去见卫青了?”
刘彻脸上显然有些不快。
7.未央宫北司马门 日 外
先是皇后的车乘驶抵。
车乘上走下卫子夫,平阳公主。
不久,抬着卫青的步舆出现。
脸色已经铁表的卫青一动不动地平躺在步舆上。
巍峨的汉宫和高敞着一碧蓝天。
一抹凄凉的音乐似从远天飘来。
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宏大建筑。
这些他亲手训练调教的羽林、期门、禁卫们,所有的军士都在朝这尊雕像似的将军行礼……
殿门轰然推开。
那长长的不知走了多少回的宫中甬道。宫人们都静静地伫立在路边向他行注目礼。
摇曳摇晃的步舆变形着环境。
引领的宫人,和抬舆的侍从的急急脚步。
音乐深邃幽远,多少往事涌上心头。
大将军雕像般的脸孔上似落下了两行滚动的泪水……
紧随步舆的卫子夫,平阳公主见了,干脆哭出声来。
路边的宫人们都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8.刘彻寝宫外 日 外
一双急匆匆的脚步奔来了。
霍光神色不定的蹬上台阶。
苏文欲拦住他,但霍光还是扒开他进门。很快殿内传来了刘彻的一声大喊:
“快,拿朕的衣服来……”
9.刘彻寝宫 日 内
苏文赶紧入内,接着又是刘彻的大喊:“我要穿正装,怎么能穿这个见朕的大将军呢?”……
殿内似一片忙乱,不久,殿门砰地开了,一身正装的刘彻急匆匆地走出。
后面跟了一群随从。
一行人急匆匆地而去。
10.宫中的通道 日 外
从步舆上卫青的角度可看见,匆匆远远而来的刘彻一行。
卫青:“停下!”
步舆停下了。
卫青微弱而坚定地:“快!快扶我下来,快!”
侍从们扶着卫青慢慢地挪下步舆。
卫青置地的两腿的双膝就势跪下。
就这样在侍卫的搀扶下,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完成自己向君主的最后一跪。
迎面而来的刘彻大声地:
“仲卿!你这是做什么!”
刘彻已过来拉住卫青的手:“起来!起来!把大将军扶起来!”
执拗的卫青:“陛下,您就受臣最后一拜吧!”
刘彻:“这是怎么说的!扶起大将军,快送入侧殿!叫太医也来!”
都乱了。
11.未央宫侧殿 日 内
刘彻也跟着杂乱的人群入侧殿。
站在宫的步舆边的平阳公主和卫子夫。
卫子夫在抹眼泪:“陛下和仲卿还是有感情的,这就好!”
平阳公主:“看您说的,他俩什么时候没有感情过?陛下历来视大将军为朝迁脊梁!”
卫子夫:“要是这样,当然好……”
卫子夫又哭了。
12.未央宫侧殿内 日 内
显然忙乱已过去。
太医在对刘彻说着什么。
卫青坐着,倚在案几上。
太医离去,刘彻沉吟地回到卫青面前。
殿内静静的。
卫青欲坐直。
刘彻:“你就不要再动了,朕应该去看你的……”
卫青气息孱弱地:“陛下,臣没有几天了,有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想对您说了。”
刘彻:“你坐舒服了,坐舒服了再说。”
卫青:“臣卫青不过是一骑奴,靠了陛下敏锐绝伦的目光,点石成金的教化,成就了的。青一直感受陛下的知遇之恩。圣人说,有教勿类,象陛下这样的圣君,当能容忍太子这样的稚嫩。朝中又有哪一个人才不是陛下成就的呢?陛下用人不拘常格,何况是陛下自己亲生的儿子?太子眼下也是过于年轻,只要多多历练,他就可以摆脱幼稚……”
刘彻:“仲卿何以担心朕对太子态度?是皇后和太子有些不放心?
卫青:“狄山之事,臣当时在场。”
“刘彻:“噢?你是因为这个……”
卫青:“陛下为一国之君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天无不知之。陛下那样处置了狄山,又怎么能不影响朝臣们对太子的态度,毕竟是太子的门客。”
刘彻在想。
卫青:“太子固然有些书生气,那也是可以原谅的,陛下何必那么酷烈处置?”
刘彻:“大将军一生征战,杀人如麻,到了何以会这么一副软必肠?”
卫青:“鸟之将死,其声也哀。”
刘彻:“仲卿,你我是一代人,有些事是必须在我们这一代做完的,例如征伐匈奴。此为大患,汉家历经数代,无不受之牵制困扰,耽误了多少事。既然我们有可能在这一代解决,为什么要留待下一代呢?要打,就在我们这一代打完,早打,比晚打有利……”
卫青被刘彻吸引了。
刘彻:“不能说我们这一代人比下一代人高明,但我们这代人历经了腥风血雨,在生杀搏杀中积累了一些意志品质,积累了一批骁勇善战的将领和士兵。一代人有一代人不同的使命。”
刘彻走着到了窗前,感叹地。
卫青:“青从不惧战,但连续三十年征伐下来,汉朝本身也伤痕累累,亏空巨大。”
刘彻叹道:“朕何尝不知。为了军费朕绞尽脑汁敛财生钱:卖官鬻(yu预)爵,整治铸币,告缗(min民)算缗,盐铁官营,甚至以酎金不足成色,一气削去了106个列修饰的位,这其中就有你卫青的儿子……”
卫青垂下了眼帘。
刘彻:“不得已呀仲卿!”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卫青:“汉朝虽然建立了几十年,但很多事情都还处于草创阶段。再加以胡人夷人不断侵扰,朕不在制度上作一些革新和推进,后世就无章可循。不出师南征北讨,天下就无安宁之日。而要办这些事,就不得不劳民伤财。胜是不得已而为之,后世子孙如果再像我这样做,继续劳民,那就会走上秦朝灭亡的老路。所以朕要让你仲卿放心,太子的性情敦重好静,将来一定能够安宁天下,朕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卫青默默点头,长出一口气,疲惫不堪。
刘彻:“倒让朕深感忧虑的是,如果你仲卿去了,何人可为大将?”
刘彻渴望地看来。
卫青笑笑,缄默
刘彻:“赵破奴怎么样?他刚刚出姑师,破楼兰。
卫青:”贪功而昌进。
刘彻:“公孙贺呢?”
卫青:“粗针大麻绳,缺乏细腻,如何编织统领士军!”
刘彻:“那李广利呢?”
卫青:“知其名未识其人,难以评价。”
刘彻不再言语了。
卫青:“陛下可向天下招贤,江山代有才人出。”;
卫青炯炯放亮的眼神。……
13.末央宫 日 外
悲怆宏大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景阳钟响了,一声一声的撞击,嗡鸣声放大变形,化作充满画面的巨大哀声。
画外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06年,一代名将卫青溘然长逝。这位出身低微的卓越军事家,以他非凡的军事才干为后世的所有兵家所仰慕,他丝毫不逊色于人类有史以来任何一位古今中外的军事将领。葬礼是盛大和隆重的,卫青的墓在今日茂陵的东北侧,墓冢筑成塞北的庐山状,以纪念卫青攻伐匈奴时曾跨越庐山,纵横驰骋。但与霍去病的葬礼相比,朝廷上下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葬礼的当天,刘彻在汤宗宫内,并未亲临卫府祭奠。这是不是汉武帝有意做出的要冷淡自己和卫氏外戚的关系呢?一时间,也是众说纷纭……”
14.上林苑汤泉宫 日 外
巨大的汤池边,丝扬着热气。
汤内有诸多美人在嬉水,打逗,水光热气中处处是影影幢幢的粉白人体。
穿了睡衣的刘彻斜依在岸边的毡毯上在看上计一娄儿。
宦者苏文走来,递过一图册。
苏文:“启禀皇上,和亲乌孙国的公主人选都在册中,请陛下御准。另西域诸国的来使均已送来汤泉,陛下何时接见,请予圣示!”
接过图册的刘彻:“各国来使朕晚上见吧,白天怪疲惫的,这都是后宫的宗室女子?”
苏文:“是的。”
刘彻朝远处池水处的钩弋夫人招招手:“来一下!”
那边,出水的钩弋夫人为侍女的锦帛裹住了,顺着池边袅袅娜娜的走过来。
钩弋夫人:“什么事陛下!”
刘彻展开图册:“你帮朕看一看,朕要与乌孙国和亲,促使其共同抚击匈奴,你看看这里面的女子。哪一个可派去乌孙?”
钩夫人侧帮忙翻着。
一帧帧美人画像被翻示。
钩弋夫人的目光在其中一帧上停留,几乎不加思索地:“臣妾看,这一个甚好!”
刘彻问苏文:“这一个是谁?”
苏文:“回陛下,这一个是被制裁的江都王刘建军之女细君,江都国废除后,一直在后宫服役……”
刘彻:“原来是刘建的女儿。朕看可以,就是她了。
苏文收过图册:“臣领旨。”
刘彻:“既工远嫁万里之遥的乌孙国,陪嫁要隆重,要挑一些与大汉公主身份相当的宦者,官属、侍御,珍宝,乘舆服饰样样要精美!”
苏文:“臣会精心去办!”
15.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太子刘据急匆匆地走入。
“母后呢,母后在吗?”
卫子夫从内定走出。
刘据:“母后,怎么选了细君去乌孙国,宫中成千个美人,为什么独独要选她和亲?”
卫子夫:“什么细君?什么和亲?”
刘据:“你不知道?母亲身为皇后,后宫的事务本应由你操持,怎么未经你,别人就定下了呢?”
卫子夫冷静地想了想后,“这样的大事恐怕是你父皇定下的……这个时候了,定了就定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据急了:“可是……”
凭着母亲的敏锐,卫子夫:“怎么,你和这丫头……”
刘据点点头:“孩儿早已喜欢上她了。我估计定是父皇身边的宦者有意作案,才将细君列入候选图册。”
卫子夫:“据儿,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丫头?你父皇如果知道了又会做何感想?”
刘据:“孩儿没有做什么,只是喜欢嘛!”
卫子夫:“不要再喜欢了,天下的女孩子多得是,听我的,你是太子,将来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有?和亲的公主,关系国家利益,碰也碰不得,一动也别动。你父皇的脾气你难道不知道?”
刘据咬牙地:“好吧好吧,你们都只顾自己,就一点儿也不顾及做儿子的感受!与其做这样一个窝囊太子,还不如去做一方士,成天求神算卦,兴许还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卫子夫:“据儿,你这是什么话?”
刘据:“实话!姐姐不是让父皇嫁给了一个成天装神装鬼的方士了吗?”
卫子夫:“据儿!你怎么可以信口胡说,往日,你舅舅还在时,朝廷上下就已经对你有些非论,如今你舅舅不在了,你还这么任性,那那那有个好吗]?”
提到卫青,刘据才感到一股神伤,甚至悲哀。
卫子夫:“听母亲的,天下又有什么事不能忍呢!”
刘据慢慢低下了头。
16.后宫掖庭殿 日 内
一身红色罗皱绸衣的细君,长袖飒丽地被人扶出。
刘彻、卫子夫、钩夫人,太子刘据似乎都来给细君送行的。
刘彻欣赏地:“太好了,是不是太好了,朕看,细君公主完全可以代表我大汉的辉煌,你们觉着呢……”
卫子夫:“陛下独具慧眼。”
钩夫人:“细君公主果然倾国倾城。”
刘据:“是很好……很好……”
可是细君一双哀怨的眼睛透过人丛直直地投向了刘据。顺着细君奇异的目光,刘彻困惑地调脸望向刘据。
刘据赶紧垂下目光。
刘彻:“太子也要抓紧哟,依朕看花开堪折折需折,不待无花空摘之。“
刘据缄默。
刘彻对细君:“公主可以上路了,记住朕的话,要遵从乌孙国的风俗。我们和亲是希望同乌孙齐心协力,共灭匈奴,任何时候都不能损害之一大事!
细君:“臣遵旨……”
宫廷乐队砰然奏响送行礼乐。长袖飒丽的细君公主由人扶着出殿。在布满仪仗下,慢慢走下台阶。
刘据一双维以言传的悲哀的眼神。
刘彻敏锐地注意到了,回脸对侍从的苏文打听着什么。
苏文似乎说了些什么。
细君仍在穿过辉煌的送行仪仗。
辉煌的画外,传来了一个男声旁白:“……这个盛妆送走的活生生的生命,作为最便宜的代价来换取王朝的安全与声势。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汉武帝与乌孙的联姻是起了积极作用的,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乌孙成为中国与中亚各国经济文化交流的桥梁。太子刘据因此而牺牲的爱情也许会稍稍得到慰藉……”
17.博望苑太子寝宫 日 外
太子的车乘驶抵门前。
车乘上走下沮丧的刘据,他顺甬道往殿内走着,突然怔住了。
殿前排列着几十名新来的宫女。
刘据巡着这些美人,突然回头问道:
“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急急忙忙奔来的太子詹事:“回禀太子殿下,这是陛下亲自嘱人从后宫为殿下新添的,一共两百名!”
刘据:“陛下送的?”
詹事:“是的。”
刘据怔了半晌,又重重地踹脚大骂地:“这个狗娘养的庵官苏文!”
18.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一匹快马急驰而来,鸿翎急使滚鞍下马,高叫:“鸿翎急报——”
19.未央宫宣室内 日 内
砰地,鸿翎急件掼在了案几上。
刘彻巡睖着群臣。
刘彻:“树欲静而风不止,朕给了匈奴人的体面,反而纵容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他们是在逼朕重开战端。你们怎么看?”
李广利:“臣以为,依据破伐西域大宛的战例看,朝廷应集中重兵寻求匈奴主力,一战定乾坤!”
殿内静静的。
刘彻:“公孙贺,你看呢?”
公孙贺恭敬地:“这样的大事,自然应由陛下决定,陛下的决定就是臣等责任。”
刘彻看向刘据:“太子的意见呢?”
刘据想了想:“儿臣以为,贰师将军的勇气固然值得钦佩,但朝廷的国力已较以往有很大不同。如果不恤民力再组织如此大规模的征战,必然会伤筋动骨,所以——”
刘彻的脸上已有明显的不悦。
刘据:“所以,儿臣以为,可以对匈奴采取军事行动,但不以求歼匈奴主力为目标,而是以消弱匈奴力量,使其不安定为目标,一次突击用数千骑,按匈奴人放牧规律,不定期,忽东忽西地袭扰,以加速匈奴人目前的襄落、分化和瓦解。”
殿内仍然静静的。
李广利:“太子小器了,当初漠北一战,保证了十年的太平。骚扰是匈奴人的品行,与大汉的国体不相匹配。”
刘据反唇相讥:“使大钱可立大功,可是,使了大钱立不下大功呢?那就匹配了?”
刘彻:“好了!”
两人都住了嘴。
刘彻:“如果朕是太子现在的年龄,朕也会慢慢来的,再打他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可朕等不了那么久了,只能只争朝夕一战定乾坤!”
刘彻拍板了:“五万精骑!贰师将军,卫青去病漠北决战都是这个数儿,你呢,也拿这个数,出酒泉,务必全歼天山右贤王主力!”
李广利:“臣领旨!”
20.未央宫 日 外
巍峨如初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急于求成的刘彻,派出了他的贰师将军。胜利并非永远是某个君主的专利,是役,李广利先是首虏匈奴万余,但在回军途中陷入重围,汉军绝粮数日,伤亡极大,突出重围后,汉军死伤十之六七,故而得不偿失……失望之余,刘彻想起太子当初的建议,萌发了尝试的念想。”
21.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传报声:“骑都尉李陵奏见皇上!”
李陵入内,刘彻面呈亲热:“来来来,不要拜了,坐坐!”
李陵恭敬地坐在了刘彻对面。
刘彻手展一张地图:“上一次,你率八百骑深入匈奴腹地,绘制出的地图朕看后欣喜不已,也是将门虎子,大有你的祖父李广之遗风呀。”
李陵:“臣只是奉旨而行。”
刘彻:“你那五千荆楚勇士,现设防何处?”
李陵:“回陛下,正驻扎酒家,张掖一带。”
刘彻:“听说他们都是些艺高胆大的奇材剑客?”
李陵:“是的,射箭百发百中。”
刘彻:“朕想弄明白一个道理,有人建议朕对匈作战应采取小规模的奇袭,朕想拿你李陵的部队做此尝试,孤军深入,插入匈奴心脏地区,希望你有所作为。”
李陵:“臣愿意作此尝试。”
刘彻:“但有一条,由于贰师将军所用骑兵损失极大,朕已没有马匹调拨给你!”
李陵:“臣不须骑兵,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足以横扫单于王庭。”
刘彻欣喜地:“好,朕要试得就是你这股杀敌的豪情。”
22.博望苑太子寝宫 日 内
太子刘据显得很激动,在室内走来走去:“……五千步军,深入王庭腹地,这不是我原先的意思!陛下越来越情绪化,本是我与贰师将军的通常廷争,可老人家偏要分出个青红皂白,你说,这不是疯了吗?”
司马迁:“陛下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凡事必要尽善尽美,往往过分强制属下在执行政令上的彻底,达到当然好,如果达不到,陛下的挫折感会比臣子们更强。”
刘据:“那你说如何是好,这样的冒险尝试,不是要把我往旋涡里搅吗?跟贰师将军较真儿?”
司马迁:“不是你俩在较真,是陛下自己和自己较真!”
23.宫中甬道 日 外
禄光大夫霍光匆匆走着。
路过的官员问:“禄光大夫是取李陵所部的消息吗?”
霍光:“你等乱打听些什么?”
官员:“霍兄不要遮瞒了,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陛下目下最为牵肠挂肚的就是李陵所部的进展了。”
霍光没理他,径直进到侧殿尚书处。
24.未央宫宣室侧殿 日 内
正处理各地上计军报的尚书们一见霍光进来,就说:
“消息还是老的,李陵所部出居延,北行三十日,到达浚稽山,扎营已毕,士气很高。”
霍光:“那就是说,没有什么可向陛下呈报的了?”
尚书甲:“看光禄大夫说的,这样的消息还不足以让陛下满意的了?就好比有五千匈奴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靠近长安的骊山上扎了营寨,李陵的步兵能秘密潜入浚稽山,本身也是奇迹了。”
霍光:“也是。”
尚书甲:“怎么这么多人关心李陵所部,太子那边,贰师将军处都来人打听?”
霍光:“重要呗。”
霍光走了出去。
尚书甲:“陛下身边的人口风都紧啦!”
尚书乙:“不一定,看人了,也就是霍光,你注意了没有,他每次出入殿门,行进的速度,步子的大小,落脚的位置,全都一样,尺寸不差。这般的安详小心,跟他的哥哥霍去病可真是天壤之别。”
正议论着,外间传来骚动,一名官人领着一名军官匆匆而来。
宫人问道:“霍大夫安在?”
尚书甲:“怎么了?”
宫人:“李陵遣部将归来求见陛下!”
尚书们一齐看向宫人身后的军官。
尚书甲:“李陵部战况如何?”
军官:“初战大捷!”
尚书甲:“皇天保佑,国家又有良将了!快快,霍大夫刚走,陛下急等着听消息呢!”
宫人闻之,领着军官匆匆地追去。
25.博望苑太子寝宫 日 内
太子詹事一脚踏进殿内,就叫道:
“太子,太子,李陵所部初战大捷,朝廷上下一片欢腾。”
正与司马迁奕棋的刘据:“怎么个说法?”
詹事:“李陵五千步军遇匈奴单于亲率的三万军骑相遇,李陵据险应对,杀伤敌军数千人,几乎是汉军的全部人数。李陵派出部将陈步乐向陛下报告,陛下高兴极了,当场任命陈步乐为郎官。”
刘据:“难以置信,太史令以为如何?”
司马迁:“我与李陵同为郎官时也就是杯酒之交,不过,我平素从旁观察,此人还是有国士之风,如今孤军深入,有此成就也是自然。”
刘据:“李陵如果再这样胜下去,贰师将军的日子怕是越发难过了。”
26.刘彻寝宫 日 内
霍光欲退去。
刘彻交待地:“凡有李陵部消息,不论多晚,都直接报朕!”
霍光衔命退去。
刘彻转脸命一旁的方士,“你再替朕算一卦,看看李陵所部的胜面究竟有多大……朕是否有可能再获霍去病第二……”
方士燃起烟香,手持蓍草与龟甲卜筮器具,口中喃喃有词,一脸的神秘庄皇。
27.南司马门 夜 外
一匹快马狂奔而来,马上的鸿翎急使大叫地:“鸿翎急报——”
28.侧殿尚书处 夜 内
霍光颤抖的手在拆漆封。
霍光取出急报在阅读。
众尚书都围在边上,关切地。
看完的霍光一声不响地。
尚书甲:“没事吧,霍大夫?”
霍光:“怎么会没事呀,匈奴单于又增兵八万骑。”
尚书乙:“加上先前的三万,就是十一万骑,十一万骑对五千步军?”
尚书们面面相觑。
霍光叹息地:“陛下今晚又没法睡了……”他站起来,欲出门。
尚书甲拉住了他:“给咱透点吗?这上头说了结局吗?”
霍光缄默。
尚书乙:“那今晚或明早再有军报呢?要给陛下送吗?”
霍光:“不再会有军报了,要有就好了!”
霍光离去,尚书们傻在了原地。
29.刘彻寝宫 夜 内
砰地,一只玉杯干脆地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怒的刘彻:“他李陵怎么能做匈奴人的俘虏呢?他应该象这堆粉碎的玉!战死!战死!给我战死!……”
垂首伫立的霍光,纹丝不动。
刘彻:“一百五十万支箭镞都用完了,车辕车辐都砍断了,刀笔都做了武器,这不够不够完全不够!了断自己复杂吗?我看他是缺乏杀身成仕的勇气!勇气!勇气!就冲着这一点,他做李广的孙子不够格!完全不够格!”
帷帐内探出钩弋夫人张望的脸。
刘彻一眼瞥见,大吼地:“有什么可看的?!这是整个大汉的耻辱!朕最看好的将军居然做了匈奴人的俘虏!”
钩弋夫人早已钻回了帐内,但刘彻依然在骂:“儒夫!羞耻!胆小鬼!毫无气节!李家的败类!……”
30.寝宫外 夜 外
灯火通明的寝宫内充斥着刘彻的骂声,又有什么砰然尖利地摔碎了……
31.未央宫承明殿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执戟的禁军卫士排列着,径章池桥,直到承明殿前。
响起低沉的朝鼓。
文武百官于朝门外排列。
32.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景阳钟响起,群臣列队进入,依次登殿,于丹陛前东西相向站立,静候。
太子刘据独自走入就位。
贰师将军李广利站在显著位置。
太子刘据往人丛中看了一下,他的眼神与司马迁不期而遇。
整肃朝仪的鸣鞭响了。
不久传来唱颂声:“皇上驾到——”
大殿安静的一丝声响全无,文武百官执笏垂目。
刘彻一脸疲惫怒意登上御座。
宫谒:“百官朝拜……”
刘彻打断了他:“免了!”
宫谒只得收住喊一半的嗓子退下。
百官皆有了不安的预感。
刘彻:“很久没有早朝了,今日朕临时通知早朝,搅了诸位臣工的好梦,你们也不要心里骂娘,你们没睡好,朕一夜也没有睡!”
百官都作出精神抖擞的模样。
刘彻:“朕一夜无眠。为何?朕一夜都在想两个字:气节!”
百官目光灼灼,人人伸长脖子。
刘彻:“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气节呢?怎么能没有品德和操守?那不是行尸走肉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个人尚且如此,一个百迎强敌的将军就更不能失节了。你的背后是你的国家、你的君主、你的百姓利益,你那膝盖又怎能弯下来的朕不知道……”
刘彻一脸的忧戚。
刘彻:“苏文——”
宦者苏文侍立处上前:“卑职在!”
刘彻:“那个李陵部将陈步乐在哪儿?叫他来!朕想让他把前些时候赞美他的将领的话到这儿来,再给朕,给诸位臣工说一遍!”
苏文:“回禀陛下,陈步乐他……”
刘彻:“怎么了?”
苏文:“陈步乐早晨听到李陵兵败投降的消息后,就拔剑自尽了!”
群臣都一惊。
刘彻:“可恶!就这也是比李陵强些,至少以军人的方式勇气地结束生命和谎言!”
刘彻显出了极度沮丧和疲惫的模样。
大殿内静静的。
李广利执笏出列。
李广利:“李陵身为朝廷将军,紧要关头,竟然目无君父,卑鄙投敌,其贤德家风扫地以尽。常言道,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现在看来,李陵原本就是一个擅长伪装的无耻小人,陛下大可不必为这样的小人痛心疾首。”
廷尉杜周也执笏出列。
杜周:“陛下,李陵所为,有辱汉室,有辱李氏家门,更是公然辱没了汉律的存在,臣以为对李陵的叛国降敌之罪应予以严惩,逮捕他的全家,加以审讯,依律全部诛杀。”
杜周的话立刻引起诸多附和之声:
“对,一定要严惩!”
“是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兵败事小,失节事大,将领如此失节,我大汉可以以德立国!”
“要把这样的人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遣臭万年!”
殿内群情激愤。
刘彻眯眼巡睖群臣,无意间,他截获了一个眼神——是太史令司马迁默契地投向太子刘据的。
刘彻干咳了一声。
殿内立时万簌俱静。
刘彻饶有兴味地看向司马迁。
刘彻:“太史令司马迁!”
司马迁执笏走出:“臣在!”
刘彻:“君子合而不群,朕观察你半天了,无法弄清,你是‘合而不群’呢?还是‘群而不合?’
司马迁缄默。
刘彻紧逼地:“你说说,你对李陵之事如何看法?”
司马迁犹豫了一下,终于:“臣有不同看法。”
刘彻:“噢,怎一个不同?说说!”
司马迁:“臣以为应冷静地看待整个作战过程。”
刘彻:“怎么,太史令要谈军事?”
司马迁:“臣的确以为应首先弄清事情的始末。李广的五千步军以难以想象的勇气和迅疾深入匈奴王庭腹地,本可谓‘垂铒虎口,横挑强胡’,匈奴单于亲领三万精骑与其血战十余日,竟不能敌,死伤巨大,于是恐慌之下征调左、右贤王的全部武装,动员一切挽弓的子民,倾国之众一起围攻。李陵孤军转斗千里,最后矢尽道穷而救兵不至,士卒死伤成堆。但是李陵一呼,士卒无不奋起,抹去了鲜血,止住了眼泪,开无箭之弓,冒白刃,北向和敌人肉搏死拼,就是古代的名将也是不能超过他的,他为了鼓励士气,甚至下令杀了藏于军中的全部女眷,这是何等壮烈之举……”
群臣似乎完全不了解这些战斗细节,一个个都被司马迁吸引了。
刘彻刷地示出手式,司马迁停下了。
刘彻:“太史令消息灵通呀,你是怎么得知这些战斗细节的?你从哪里看到的军报?”
太子刘据一个“激凌”,头低下去了。
李广利不怀好意地盯向了太子。
满殿百官都等着司马迁的回答。
司马迁镇定自若:“臣因为要完成一部历史蓍述,留心于汉兴以来的近代人物,所以格外关注这场战役,臣与陈步乐以及李陵部幸存者及信使多有交谈,臣所说,不过是代为转述而已!”
太子刘据不动声色地吁出口长气。
刘彻冷冷地:“既如此,那太史令一定清楚这样的细节:李陵在匈奴人的重围下,最后是自己走下战马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司马迁:“臣设身处地的想,也许李陵已到了无可奈何的境地,也就看着光景说话,准备等到适当的时机来报答汉朝。但无论如何,李陵对敌人作了致命的打击,功劳已很不少,那是足以宣告天下的!”
刘彻突然翻脸:“屁话!”
群臣皆为之震惊。
刘彻手指着司马迁:“你这样不遗余力地为李陵评功摆好是何用意?你们这些史官历来就爱搞一些指桑骂槐的无聊东西,你司马迁也算一个!朕看得很清楚,你抬高李陵打匈奴有功,无非是要诋毁贰师将军无功。抬一个,打一个,借力打力,谎造谬说,欺世盗名,是你们这些史官的看家本领!”
司马迁:“陛下,臣没有……”
刘彻:“已经有了,弦外之音比率真直言还要矫情!来呀,把这个谎造谬说的司马迁拉下去,押往大狱审理!”
冲上来的侍卫立刻将司马迁拿下押出。
满殿噤若寒蝉。
太子刘据深深地埋下头去。
李广利谒力拘谨着内心的快意。
刘彻:“廷尉杜周!”
杜周:“臣在!”
刘彻:“把李陵全家系狱,视情形发展再作严惩!”
杜周:“臣领旨!”
刘彻:“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称颂声响彻大殿。
33.廷尉大狱囚室 夜 内
铁链的金属撞击声。
被推入囚室的司马迁,一脸的沮丧和恍惚。
同室的一名囚犯爬过来:“是太史令!”
司马迁苦笑笑。
囚犯:“你犯了什么罪?”
司马迁:“死罪吧!”
囚犯:“哪项死罪?”
司马迁:“那谁知道。汉律令三百九十五种,死罪四百零九项,举例一万三千四百七十二条,谁知道犯了哪一种呀?!”
34.皇家花苑 日 外
刘彻在花木扶苏中穿行,廷尉杜周紧随其后。
刘彻:“……诬罔主上罪?是你们最后的刑决吗?”
杜周:“是的。”
刘彻:“他的家属能拿出钱赎罪免死吗?”
杜周:“赎罪免死共需交纳五十万钱,他的妻子多处奔走,未能筹到。”
刘彻:“他不是还有蓍述没有完成吗?那就减死一等吧,既然他博古通今,明天文,识地理。”
杜周:“减死一等,尚有鞭刑,腐刑两种,不知陛下的意思?”
刘彻:“司马迁自视血性男儿,当廷呈口舌之利,就用腐刑吧,兴许能使他学会安静!”
35.大狱行刑室 日 内
室内燃有盆火。
一条光光的木案,缚有皮带。
首先进来了刽子手,手捧一红色布包。布包摆放下,解开来,包里一堆金属呈亮的锋利刑刀。
刽子手将所有刀具摆齐,逐一拿到火盆处,烧红了消毒。
监刑官走入,巡睖后,下令:
“带罪人司马迁!”
几名刑卒带入只在腰间围了裆布的司马迁进来。
司马迁默默地环视。
监刑官:“给他一碗酒!”
刑卒端起酒壶往碗里倒酒。
酒碗送至司马迁面前。
司马迁没有接受的意思。
监刑官做了一手势。
刑卒撤去酒碗。
监刑官:“你还有些男儿血性之气,也罢,行刑完了,你还有这样的血性吗?”
司马迁缄默。
监刑官:“开始行刑!行腐刑!”
刑卒将司马迁架到木案上,缚住皮带。
刽子手例行公务地拿起消过毒的几把锋利闪亮的刑刀,走上前,伸手扯去那条裆布,扔去。
裆布在宫中飞舞着下落。
临刑前司马迁的脸部特写,定格。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被处以宫刑的司马迁,两年后出狱,被任命为中书令并开始撰写《史记》。司马迁无疑是中国史学史上的开山人物。他的一部煌煌《史记》被称作‘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然而,究竟是司马迁的《史记》塑造了汉武帝?还是汉武帝用他那残酷的刑法塑造了司马迁,同时也塑造了《史记》?这是一个谁也说不清的问题……”
36.匈奴北海边 日 外
烟波浩淼的北海。
岸边,牧草萎萎,简陋的窝棚,咩咩叫的羊群,长发长须的苏武,拉着他那光秃秃的使节的棍子,构成经典的“苏武牧羊”的画面。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草原方向上,出现了带了十余名匈奴军骑的李陵,后者一身匈奴右校王的装束。
策马来到苏武面前的李陵:“子卿呀,是我,我是李陵!”
苏武吃惊地:“李陵?”
下马的李陵很动情地:“子卿!”
两人默默相视,彼此泪光涟涟。
军骑:“右校王,这些带来的给养都搬到窝棚吗?”
李陵:“都放下吧,先给我们弄些酒食,我要和老朋友畅饮一番。”
军骑们卸下各种给养往窝棚去了。
苏武喃喃地:“右校王?你成了匈奴人的右校王?”
李陵点点头。
苏武脸上露出了鄙夷神色。
李陵:“走,一块喝喝酒,你听我慢慢与你说。”
37.窝棚处 日 内
两人面前摆了酒和各种吃食。
李陵:“……假令当日陛下宽待我的过失,保全我的老母,给我以时间和机会,我也一定会发愤再起,干出一番雪耻立功的业绩。可是,陛下却不能体谅我的处境和苦心,竟自惨杀了我的老母,族诛了我全家!逼人至此,我还有什么可以顾念的呢?”
李陵抽泣着,捧起酒来,一饮而尽。
苏武柱出那根光秃秃的棍子。
苏武:“我苏武如今也是一无所有,但陛下赐我的节仗还在!也就剩这点气节了!”
李陵:“处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你还能说什么信义啊!你的两个弟弟因犯罪而自杀了。我来时,你的老母也去世了。你的妻子也改嫁了……人生如朝露,一辈子很快就完,您何必这么长时间地糟踏自己呢?我刚投降时,成天精神恍惚,如疾如狂,为背负陛下而痛心。你现在不甘心投降的念头,恐怕也超不过我那时的想法。再说现在皇上年纪老了,常常朝令夕改,喜怒无常,大臣无辜而身死族灭的,不下数十余家,朝臣们安危难料,朝不保夕,您还为他尽什么忠啊!”
苏武:“是匈奴人派你来劝我苏武投降的?”
李陵点点头:“大单于听说李陵与足下是旧交,他派我劝说子卿,大单于愿意真心诚意地待您。”
苏武:“投降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我们苏家父子本来没有什么功德,却位列将校,封侯赐爵,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恩赐。况且,我是为国家出使匈奴,为了国家的尊严,虽汤镬(huo或)在前,斧铖(cheng成)在后,苏武甘愿舍身报国,不辱使命。”
李陵:“子卿就不能听我一句话么!”
苏武正色地:“我早已把自己当作已经死了的人看待了,大王一定要逼我投降,我就请求结束我们的酒宴,立即死在您的面前。”
李陵吃惊地:“你称我为‘大王’?”
苏武:“是的,大王!”
李陵羞容满面的点点头,不再说了。
38.北海边 日 外
李陵及军骑们的马驰去了。
横移的镜头下,萎萎的牧草,咩咩地群着,手柱节棍的苏武,长发长须,一副经典的“苏武牧羊”。
天空中传来了声声雁叫。
画外传来了个男声旁白:
“可以说,是天空的大雁最终救了苏武。匈奴人一直封锁苏武在北海牧羊的消息。后来汉朝政府照会匈奴,声称汉朝天子在上林苑射猎,身下一只大雁,雁足捆有苏武写下的书信,匈奴人这才放归苏武归汉。当然,这已是十五年后的事了。”
39.未央宫 日 外
巍峨壮观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40.钩弋宫 日 外
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有人高唤:“陛下又得皇子—”群情热烈,殿内殿外一片道贺声。
41.刘彻寝宫 日 内
身染疾症的刘彻在卧榻静养。
外间似传来窃窃低语之声。
刘彻睁眼问道:“什么事儿—”
宦者苏文殷勤地入内,立刻就跪,额头碰得地面砰砰响:“卑职给皇上道喜了!”
刘彻:“噢,何喜之有?”
苏文:“钩弋夫人新添了皇子,皇子又白又胖,一脸贵相!”
刘彻笑了,继而觉着某种生命力被唤醒:“快!快!扶朕起来!”
苏文:“陛下,太医说了,要让您老人家卧床静养!”
刘彻:“朕一向就看不上那些庸医,只会让你吃药,别的本事没有。朕的身体若真的那么糟糕,能生出大胖小子吗?他太医生生一个给朕看看,啊?!”
苏文忙上去侍伺刘彻起来穿衣。
苏文:“陛下真是洪福齐天,宫内上下都替陛下高兴,人人都啧啧称奇!”
刘彻:“噢,他们有什么可奇怪的?”
苏文:“陛下忘了,钩弋夫人此番怀胎,与常人不同,足足怀了十四个月呢!”
刘彻一愣:“没有弄错?真的十四个月?”
苏文:“卑职就是有一万颗脑袋,岂敢这上头有半点差池。钩弋夫人受宠幸的时间,卑职一笔一笔都清楚地记录在薄,其妊娠反应时间上算来,一点不错,整整十四个月。”
刘彻闻之仰天长笑了。
刘彻:“听说帝尧就是怀了十四个月才生的,现在钩弋夫人生了一个怀孕十四个月的孩子,这是大吉大贵的征兆。”
苏文:“可不是嘛,宫内上下人人皆这样的说法,陛下还没有看到皇子呢,那真正是可爱,可爱至极,富贵至极,也辉煌至极……”
刘彻:“有这样的形容?”
苏文:“陛下一看就领会了,卑职是找不着形容词,难以言传的美妙绝伦那孩子……”
刘彻:“象朕吗?”
苏文:“象!太象了!尤其是眉眼儿,岂止是眉眼儿,哪儿都像,简直是一活脱脱的小陛下,连那哭声里都透着陛下的底气!”
刘彻:“那就好,为这‘子不类父’,朕愁了二十余年……好啊!”
苏文:“陛下这就去钩弋宫看看吗?”
刘彻:“朕还有点眩晕,今天就不看了。”
苏文:“眩晕?怕是陛下欢喜得!”
刘彻:“朕的确欢喜。苏文—”
苏文:“卑职在!”
刘彻:“为表达朕的厚爱,也为嘉许钩弋夫人的辛苦功劳,传诏,从今日起,将钩弋宫门改名为‘尧母门’!”
意外惊喜的苏文:“臣领旨!”
第四十一集
1.钩弋宫门 日 外
两只梯子被架在宫门上。
爬上去的宦者小心地摘下了“钩弋宫”匾额。
又将一浓墨重彩的“尧母门”的匾额换上去。
梯子下一片仰望欢乐的人头。
2.卫子夫寝宫 日 内
急急匆匆走入的太子刘据。
卫子夫似乎早已得知了消息,坐在那里,一面绣花一面等候着太子。
太子走入,两人对望着,竟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卫子夫:“娘的眼睛不好使了,你帮娘把线穿好……”
刘据心慌意乱地为母亲穿线,却怎么也穿不上:“母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整天绣啊绣啊的,这有什么用。”
卫子夫惶然地:“是……是啊,娘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我看来,陛下舍彼立此的绝不是两块匾额。”
刘据:“皇后尚在,儿臣也无恙,父皇怎么能赐名‘尧母’呢?肯定是有人逆探上意,知道父皇晚年得子的愉悦心情,加以利用,欲以为嗣,危及母后和儿臣的地位。”
卫子夫:“儿呀,所以为母一再提醒你,代理朝政时不能过多揽事,重大案子应当留下让皇上裁决,不应擅自有所宽纵。”
刘据:“可是陛下巡幸归来后,从不曾对儿臣指出过呀,反而认为儿臣做得对,认为母后是过度担心了呀?”
卫子夫:“我与陛下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能不知晓陛下?他哪儿高兴,哪儿不高兴,为母连皮肤都能感觉出来。你不仅要听他说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听他所没说的,那些从不说出来的话,才是陛下真正的想法。”
太子刘据:“我的天哪,母亲的话与司马迁对儿臣所说过的,何其相似乃尔!”
卫子夫:“就说司马迁吧!陛下是喜爱人才的人,一生倡导: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可是,陛下求贤若渴只是一面。司马迁未能领会,恃才傲物,顶撞陛下,更深层的是陛下知道司马迁亲近于你,而疏远于贰师将领,太子难道没有察觉?陛下从来不甘于任何人替他做重大决定。这一点,你的舅舅卫青,一辈子都胆怯于这个上头,难道你竟连这点也不领会?你的舅舅有一次对我说,陛下求贤甚劳,可陛下一生都在用才杀才,何以?陛下就是要销磨挫折那些英豪们之锐狂之气,可怜那些英才至死都弄不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正是五百年才生一个的最大的英才!”
刘据不由地一阵毛骨悚然。
刘据:“那儿臣现在该如何去做!”
卫子夫:“听为母的话,什么也不做就是做!”
3.贰师将军幕府外 日 外
刘屈牦的车乘驶抵府门前。
刘屈牦匆匆下车入内。
4.贰师将军幕府 日 内
刘屈牦穿堂过室,直接走到李广利面前:“亲家听说了吧,陛下授以赵婕妤以‘尧母’称号了?这不是半途又杀出一个对手来?太子将倒未倒,昌邑王刚有大的希望,却又多出来个新皇子弗陵!”
李广利:“是呀,我也正为此事挠心。”
刘屈牦:“陛下年老多病,今后的日子不会再多了,现朝廷之内,持论宽厚的元老们大都支持卫太子继位,而‘用法深刻’的朝臣,则惟恐他当上未来的天子,这类人人数相当多,加上卫青死了多年,卫家的势力衰落已成定局。反观昌邑王,一者陛下对李夫人的感情经久不衰,二者目前朝廷军事方面未有人能出贰师将军其右,现在石庆刚刚故去,如丞相之位能由鄙人出任,则卫家已不是对手。”
李广利:“亲家谋求丞相之位,待广利慢慢与陛下游说,不能性急。”
刘屈牦:“怎么能不急,先前只是一个卫家,现在又冒出个‘尧母’了,大有后来者居上之势,得抓紧呀,亲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
李广利笑笑:“我的后院鱼缸中,原是养了两条鳜(gui贵)鱼,相互整天追逐打斗,遍体鳞伤,问及行家,行家说,鳜鱼性情凶猛,是不能双数饲养,逢双必斗,这不就又让人找了一只鳜鱼来,三只鳜鱼果然不再打斗,反而相安无事了。亲家知道这是何种道理吗?”
刘屈牦有趣:“是何道理?”
李广利:“这就叫互为掣肘。我想来想去,觉得陛下下诏改‘钩弋门’为‘尧母门’,决非出于一时情性,而是深思熟虑了。陛下显然是不愿在其身前有人为继承之事相互斗得鼻青脸肿,他也是要搞三足鼎立,互为掣肘,平稳过度。”
刘屈牦细想想:“那就是说,陛下对继承问题洞若明火?”
李广利:“陛下连这点都看不清楚,还做什么千古一帝?”
刘屈牦:“亲家,那往下,咱们该怎么做?”
李广利:“把单数重新变成双数,先联合其中的一家,斗倒另一家,此为上策。”
刘屈牦:“你是说先斗倒卫家吧?”
李广利:“那是当然。”
刘屈牦:“可是钩弋夫人那里能说得上话吗?”
李广利:“若能拢住宦者苏文,也就自然能说得上话。一个娇媚女子若不是仗了陛下近侍的协助,何以能成今天的气候。”
刘屈牦:“苏文?那个庵官有那样的能耐?”
李广利:“苏文可不是春陀,可与赵高媲美呢!”
5.尧母宫外 日 外
苏文领着江充远远地走来。
一身奇装异服的江充格外招人眼目。
6.尧母宫内 日 内
小弗陵趴在地毡上呀呀稚语,十分可爱。
刘彻、钩弋夫人在旁逗弄,惹得刘彻欢喜不已:“这个儿子的确像我,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苏文首先进殿,与钩弋夫人做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流。
钩弋夫人对刘彻:“陛下,臣妾听说臣妾的家乡赵国近来出了一位勇士,大胆地检举赵太子的不法劣迹?”
刘彻:“是呀,赵太子不法,已被朕废弃终生。”
钩弋夫人:“臣妾知道陛下一向喜爱勇于摧锄豪强的勇士,加之臣妾也是赵国人,也很想见见这位勇士,臣妾便自作主张,请苏文把他叫来了,也好一睹风采。”
刘彻看向苏文。
苏文:“启禀陛下,赵王门客江充在门外候旨!”
刘彻:“是嘛,既然钩弋夫人仰慕勇士,那就叫他进来吧,朕也想见见这个大名鼎鼎的江充!”
苏文朝殿外:“传江充……”
一身奇装异服的江充大大方方地进殿入拜。
刘彻为这鲜艳别致的色彩异服眼前一亮。
刘彻打量着江充,叹道:“燕赵自古多奇士,果然容貌魁伟,被服轻靡别致,不同凡俗!”
江充:“臣并非搜巧猎奇,故作惊人之举。”
刘彻兴趣盎然:“噢,那你身着这一身胡服是何考虑?”
江充:“臣自请愿意出使匈奴,所以才穿了他们的衣服,臣还可以说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言。”
刘彻:“朕已向匈奴派过多批使者,你与他们有何种不同?”
江充:“臣以为,过去派往匈奴的汉朝使者,过份强调原则,而缺乏灵活,故而外交收获甚微。现汉匈关系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朝廷应因变制宜,对匈外交不应老是一副面孔,应该让匈奴人切实地感受到朝廷的善意,甚至可以怀着向自己的敌人学习的谦逊态度,也只有这样,对匈外交才能取得那些战场上无法得到的东西。”
刘彻:“看来你不止金玉其外,还内慧其中,是个人才呀!”
钩弋夫人:“臣妾看,这样的人才不只可以办外交,也可以涉及内政。臣妾夜来老听陛下念叨现在的豪强贵戚太不象话,是呀,怎么了得,就说那个横行京城的‘阳陵大侠’吧,陛下指示了多少回,至今不能归案,这样的钦犯都逍遥法外,不是执法不力又是什么?”
刘彻动心了,在想。
苏文:“要说钩弋夫人的话确有些道理,现在豪强巨滑,攻剽劫掠,横行无忌,倒确实需要些像江充这样举劾无所避的勇士……”
刘彻手指着江充:“这样吧,你江充就做朕的直指绣衣使者,不受他人约束,专事督捕三辅盗贼,督察贵戚,廷臣违制奢僭(jian见)诸事!”
江充跪拜:“臣愿誓死效命于皇上!”
7.未央宫宣室 日 内
显然刘彻要与重臣们议事,但人尚未到齐。
刘彻招手将李广利招至面前:
“丞相之位久空,贰师将军认为朕拜何人为相适宜呀?”
李广利:“如果举亲不避贤的话,臣以为,立刘屈牦为相较合适。”
刘彻点点头:“刘屈牦倒有些为相的才干……”刘彻调脸,有些不高兴地:
“怎么太子还没有到?通知了没有?”
苏文:“昨晚就通知了。”
刘彻:“那怎么姗姗来迟?……”
正说着,刘据一头汗水的进殿。
刘彻:“怎么回事?啊?!太子!”
刘据:“回陛下,儿臣原先乘坐的马车,早晨由家使驾驭时,不慎驶到了驰道上,因而被直指绣衣使者江充扣留,儿臣多方通融未准,所以儿臣来宫时只能另择车乘,也就耽搁了。”
刘彻:“这个江充果然了的。人臣原本就应当这样奉公守法。”
刘据:“儿臣平素对家使管束不严,知罪。”
刘彻:“传诏,升江充为水衡都尉!”
立刻有侍者加以记录。
李广利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会意。
宦者苏文则满脸放光。
刘据退至一旁,越发有些颓唐。
刘彻:“今召集诸等,是要决定丞相人选,朕考虑多时了,觉得再不可这么空缺下去了……”
群臣都在等待,各怀心事地。
刘彻巡睖着周遭,却把目光停留在了公孙贺身上。
公孙贺下意识的闪避。
刘彻却偏偏盯住了他:“朕已决定了,由公孙贺担任丞相。”
李广利的脸立时胀红了。
刘据偷偷地长出了一口气。
但出人意外的是,公孙贺脸色大变,浑身发抖。
刘彻:“拿丞相印绶来!”
苏文端上印绶摆在刘彻案几前。
刘彻:“公孙贺接印!”
公孙贺匍伏到刘彻面前,顿首大哭起来:“陛下,臣……臣不过是边远地区出生的武夫,只凭一点鞍马骑射的小小技能,才得为官,实……实在没有能力充任丞相……”
刘彻不说话。
群臣很尴尬,刘据却偷偷地抹了抹泪水。
公孙贺大哭不止。
刘彻也忍不住有些眼湿,他用手试意群臣。
有人要扶起公孙贺,后者只是大哭,伏地不起。
刘彻站起来,拂袖而去了。
公孙贺这才收住了声。
杜周上前:“丞相,你就做吧,陛下不愿收回成命。”
殿堂内的大臣也都陆续退去。
公孙贺只能搂住印绥,抹着眼泪走出殿堂。
杜周:“公孙丞相干嘛要这般伤心,好事呀,多少人想得而得不住呀!”
公孙贺:“主上贤明,当臣子的难以和他配合,这么重要的职务加身,恐怕他早已看出朝廷的政务从此将凶多吉少!”
8.建章宫 日 外
值班的宫娥、黄门宦者们都静静地侍立。
刘彻坐于寝宫外花园处毡毯上打盹。
朦胧中,一名带剑男子旁若无人地慢慢走来,穿越了宫门,直逼向刘彻处而来。
恍惚中的刘彻猛一激凌,醒了,手指地喝令左右:“来了!快给朕拿下!拿下刺客!”
近旁的羽林以异乎寻常的敏捷,一起抽刀,从四面冲上来,紧紧地护住了毡毯上的刘彻。人丛内的刘彻在叫:
“拿下他,那个带剑的男子!朝南走了!”
但举刀卫护的羽林们茫然四处寻捕,却并不见踪迹。
刘彻大怒地:“朕明明看到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的,怎么能搜寻不见呢?给朕搜!关上宫门搜!”
更多的羽林期门开来了。
各扇宫门都关闭了。
执戟执刀的羽林们不放过一处角落地搜寻。
似乎各处的搜寻都毫无结果,建章门侯只得走向刘彻。
门侯:“启禀皇上,宫内所有的角落都搜寻到了,还是未曾见到刺客!”
刘彻冷冷地:“门侯的意思是朕说谎了?”
门侯的脸色变了:“臣实实不敢……”
刘彻:“给朕拖下去砍了!”
立刻有羽林冲上来,拖走了大声叫屈的门侯。
刘彻:“传诏,发三辅骑兵,搜查整个上林苑,关闭长安城门,全城实行戒严,一定要抓住刺客!”
9.长安城门 日 外
缓慢关合的厚重城门。
一队汉军骑兵驰来,布防。
传来隆隆的脚步声,军队跑步在街市上调动。
10.长安街市 日 外
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四处是汉军士兵。
军官带着全副武装的兵士每个铺面的捕查。
市民都在接受讯问搜身。
整座城市笼罩在不安的氛围中。(电脑特技制作)
11.水衡都尉署 日 内
一群被截获的贵戚廷臣子弟们诚惶诚恐地在内列队。
水衡都尉江充在指点部属登记造簿。
江充走到那些子弟面前:
“你们胆子不小,骄横恣肆,公然违制,所有的车马全部没收!你们也都给我去北军大营待命出击匈奴!不去也行,每人拿五十万钱赎罪!你们是愿意充军呢?还是愿意拿钱充实国库?!”
那些子弟都齐声地:“愿拿钱!愿拿钱!”
这时苏文出现。
子弟们齐声唤道:“公公救我!”
苏文未理他们,直接对江充:
“快!陛下要见你……”
12.行进的车乘上 日 外
苏文:“水衡都尉执法以来,刚正不阿,手段严厉,又为国家财政增加了几千万的收入,陛下深为欣赏,认为你是不可多得的执法,兴利的干才。”
江充:“陛下传我是何用意?”
苏文:“自然是出了大事。我看眼下正是成就大事的时机……”
苏文的声音逐渐低下来,变成耳语。
江充不住地点头。
马拉车乘堂皇地入宫。
13.刘彻寝宫 日 内
江充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刘彻面前。
刘彻情绪暴躁地来回踱步。
刘彻:“……整个长安戒严了十一天,也未能捉住真犯,岂有此理!如此搜索,尚无形影,难道是有人以奸鬼作崇不成?行巫蛊之术?”
江充:“臣受陛下之命督捕三辅盗贼,并督察贵戚、廷臣违制奢僭等事……”
刘彻:“朕在和你说巫蛊,朕接连几天恶梦连连,神情恍惚,昏愦(kui愧)善忘,总觉得有人在暗中使用邪术加害于朕。”
江充:“臣的意思是,陛下仅仅在市井上挨户稽查是远远不够的,充自执法以来,已深深感受,危害最大的罪犯并不是那些市井小民,而是那些贵戚廷臣。充近日已经查实,丞相公孙贺之子,身居九卿的太仆公孙敬声,仅擅自动用北军军费一项,就达一千九百万之巨!”
刘彻闻之动容。
江充:“充请示陛下,应当刻将公孙敬声逮捕下狱!”
刘彻:“一千九百万?逮捕他!”
江充:“所以充觉得,即便是有人对陛下行巫蛊邪术,也一定不是市井小民,应在朝廷近臣中加以清查!”
刘彻:“很好,朕全权委托你追究巫蛊之事!”
江充:“臣领旨……”
14.丞相府邸 日 外
一队军士包围了公孙贺丞相的府邸。
廷尉杜周从车乘上下来,对军士们交待几句后,独自走入府邸。
不久,老泪纵横的公孙贺夫妇送儿子公孙敬声出门。
出门的公孙敬声立刻被军士押向车乘。
公孙贺对杜周:“不屑子孙,不屑子孙……廷尉,你能否向陛下转达,我公孙贺愿以自己的力量捕捉朝廷钦犯阳陵大侠朱安世,以此为敬声赎罪。”
杜周:“丞相还是自行上书为好,陛下昨晚已移銮驾于汤泉宫了!”
公孙贺:“陛下去汤泉宫了?”
车仗军士扬长而去。
15.卫子夫寝室 日 内
刘据匆匆入殿。
卫子夫也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刘据:“母亲,是怎么一回事,父皇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谁也不告诉,就突然迁往汤泉宫?”
卫子夫:“你父皇近来疑心甚重,谁也不相信了,不要说没打你招呼,连对我说一声也没有。刚刚,你姨父派人来过了,知道吗,敬声已被收捕入狱了,也是作孽,居然敢擅用北军巨额军费。”
刘据:“我的天哪,这会儿作出这样的大事。”
卫子夫:“我的心到现在还怦怦跳呢,不知怎么的,我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要降临了?”
刘据转身欲出殿。
卫子夫:“太子哪里去?”
刘据:“我去丞相那儿问问情况。”
卫子夫:“丞相正忙着捉人呢,哪里还有闲心与你说事。”
刘据:“捉人?”
卫子夫:“丞相也是心疼儿子,一心要救他的命,提出以逮住钦犯朱安世以之抵销公孙敬声之罪。陛下顺水推舟,答应下了。”
刘据:“那就好,那就好……”
卫子夫:“好什么呀据儿!”
刘据:“丞相既然提出,想也是有几分把握。”
卫子夫:“我看两难,捉不住,送儿子的命;捉住了,也未必是好事。那是你职责之内的事,何以成了你和陛下做交易的条件?那是为人臣者做的事?我看丞相是老糊涂了,也罢,大不了你姨夫不做这个丞相就是了……所以我也就没拦他……”
刘据沮丧地:“怎么尽是这些说不清道不白的窝囔事!”
16.长安某住宅处 日 外
砰地破门声。
门板咣地向内倒去,十几名军士一拥冲进屋内,从屋内五花大绑地推出阳陵大侠朱安世。
朱安世被军士七手八脚推到车乘上,严密监管押走。
远远的另一车乘上,丞相公孙贺目睹了整个捕人的过程,感叹地:
“也是‘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追捕几年的钦犯原来就藏在长安城内!”
公孙贺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人将一包金锭交给了身边的告密者。
公孙贺:“把钦犯朱安世直接交给廷尉杜周,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
17.廷尉署大狱外 日 外
军士们在将朱安世交接给廷尉杜周的官吏。
这时,一辆宫廷用车驶抵了现场,车乘上走下水衡都尉江充。
江充倨傲地走到廷尉杜周面前,亮出了皇家符节:“充奉诏接管钦犯!”
杜周接过符节看了看,对官吏:
“把钦犯转交水衡都尉!”
江充身后带来的十余名羽林,上前立刻带走了朱安世。
江充从杜周手上拿回符节,拱手:
“充谢廷尉大人了!”
杜周:“你还是谢丞相吧,是丞相的功劳!”
18.都尉署刑堂上 日 内
骠悍的朱安世:“什么?是丞相为救自己的儿子而捉得我?”
江充:“是呀,公孙贺是要拿大侠替儿子赎罪呢,事关切身性命,自然尽心尽力,你就认栽吧!”
朱安世仰天大笑了:“丞相大难临头了!”
江充激将地:“你就不要乱咬了吧,谁不知你朱安世一副侠骨柔肠?”
朱安世:“丞相公然假公济私,我还有什么可顾及的?我要告他,罄南山之竹,写不完我的辞状;砍光斜谷的树木,不够做我的刑具,我要陪他打一场旷日持久的长久官司!拿刀笔来……”
江充看着他,命令地:
“给大侠刀笔……”
19.汤泉宫刘彻寝宫 日 内
刘彻情绪激动地看着朱安世的述状。
近边的霍光、金日殚都有些不安,苏文似强作糊涂。
刘彻自感一阵眩晕,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述状落到地上,人被霍光、金日殚扶住了。
霍光大声地:“快传太医……”
殿堂里乱了,宦者的奔突而去。
金日殚:“放平,解开陛下的衣服……”
被放平在榻上的刘彻。
太医急匆匆而来,搭脉后,太医:“陛下有些轻微中风……要静养,不要再有刺激……”
谁也没想到,双目紧闭的刘彻,语音清晰地:“朕早就怀疑有人暗中用巫术诅咒,却不曾想到,实施巫蛊的人除公孙贺父子,还有朕的两个女儿,和卫青的儿子。”
霍光、金日殚都震呆了。
苏文:“陛下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为国家社稷您也要爱惜龙体……”
刘彻:“传诏江充,依据朱安世的述状,一一查实证据,一经查实,不论牵涉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20.通往汤泉宫驰道上 日 外
跑步奔来了大批肩扛掘土工具的兵士。
兵士们迅速展开,每隔两米地伫立在道旁。
水衡都尉江充带了骑卫策马奔来。
马上的江充命令地:“给我挖!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些巫蛊偶人!”
兵士们立即开挖,一片嘁哩咣哴的掘土。
江充在马上巡睖着。
突然一处传来军士们的骚动,有人高喊:“挖着了!都尉……”
江充策马冲过去。
人堆挤撞处,有人拨开土层,取出一红布包包,打开来:赫然的小偶人,形似刘彻和钩弋夫人。偶人心口处扎着锈蚀的大针……
21.丞相府内 夜 外
布满军士的丞相府第内,四处都在开挖。
被明晃晃的军刀押住的公孙贺夫妇茫然不知所措。
江充一副执法如山的威严。
花园处,军士们骚动,有人大叫:
“又挖着了,挖着了巫蛊偶人!”
有人连土带偶人地捧了过来。
脸色灰白的公孙贺大哭地:“苍天呀,什么人加害我公孙贺……”
贺妻卫子夫姐姐镇定地:“丞相!你是一国之相,何以如此失态!身正不怕影斜,这儿有理说不通,去皇上那儿说去!去皇后那儿说去!如何可以当着你昔日统帅过的兵士痛哭流涕呢!”
公孙贺止住哭点头。
江充命令地:“府内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押往大狱!”
执械地兵士押出了男女老幼。
贺妻挽着公孙贺慢慢走向大门……
22.长安大狱 夜 内
朱安世在囚室内大吃大喝。
他醉眼朦胧地举酒碗对看守他的狱卒狂言:“什么人敢与我朱安世过不去?我三口唾沫就可淹倒半座京城!我撒泡尿天下的池塘就发大水!你道是什么是侠?当今皇上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侠!算僭告僭!盐铁官营!酎金削侯!哪一项不是杀富济贫?哈哈哈,我朱安世也是大侠,我也是皇上,让那些贵戚廷臣在我朱安世面前屁滚尿流吧!我跺跺脚也就地覆天翻……”
23.卫子夫寝宫内 夜 内
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在抱着卫子夫腿失声痛哭:“救救我们母后……”
卫子夫面若蜡像:“你们好糊涂,怎么敢诅咒你们自己的父皇……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诸邑:“父皇一心一意地要拥立钩弋夫人母子,我们气不过,为母亲也为弟弟就……也是敬声怂恿的,还有卫伉(kang抗)……”
卫子夫:“我的天哪,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女儿居然诅咒自己的父亲,什么人怂恿也不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你们让我这个做母亲怎么救你们……怎么做?!”
皇后詹事面色沉重地走进来。
詹事:“廷尉杜周大人在殿外等候,他们带来了陛下的诏命!”
卫子夫怔怔的,呆掉了。
24.寝宫外 夜 外
杜周与江充背手伫立。
他们的身后,几名带刀侍卫手上捧着鸠酒和白绫。
江充:“如果两位公主拒不出宫怎么办?那将如何完成诏命?”
杜周:“皇后是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她能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再等等吧,毕竟也是陛下的女儿,处决他们不同于处决市井小民。”
江充:“陛下真正是当代圣君,法令者,不别亲疏,不殊贵贱,唯一意外的只卫青一门,他只许杀卫伉一人,不许连坐,廷尉知道是为什么吗?”
杜周:“不为什么,陛下一向视大将军,为朝廷的脊梁……”
杜周的腰直了,他看见皇后寝宫的正门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一身素装的卫子夫,紧跟她身后,是两名素装已哭成泪人的公主。
母女三人慢慢地走来,走向诏书、鸠酒和白绫。
杜周欲展诏书。
诸邑公主出人意料的上前一步:
“廷尉大人到别处宣旨吧,这里是母后的寝宫,皇后与此事无关!”
说完,诸邑公主手牵着妹妹阳石径身而去。
杜周、江充都被她俩高贵的气度震慑,尾随而去。
站住的卫子夫目送着女儿们,肝肠欲断,泪水夺眶而出……
25.未央宫 夜 外
巍峨屹立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91年前后的巫蛊风暴刮了整整两年,狂风吹遍了长安城的砖砖瓦瓦,近两万人受此殊连。丞相公孙贺父子死于狱中,皇后的姐姐也未能幸免,刘彻自己的两个女儿以及卫青的长子均被处决,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一切仅仅是拉开了悲剧的序幕……”
26.汤泉宫外 日 外
禁卫林立,戒备森严的刘彻行宫前。
一辆车乘自远处驶来,抵达宫门。
虽然是皇家车乘,执戟的期门还是上前拦截。
期门:“下车,干什么的?”
车乘上走下皇后詹事:“我是皇后家使,代娘娘向陛下请安的,请予通报。”
期门立刻和蔼了许多:“詹事请稍候,待我等向内通报!”
27.汤泉宫内 日 内
殿外值班的宦者苏文听了门侯的通报,皱了眉头:
“陛下这会儿谁也不见,告诉他,回去吧!”
门侯:“这好吗……毕竟是皇后的家使,宫中的制度?”
苏文:“你们这些门侯,还嫌陛下砍你等砍得不够?现在是非常时期,陛下的安危是第一位的,皇后太子的家使统统不见!”
门侯:“是!公公,卑职明白了!”
门侯衔命而去。
苏文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冷酷。
28.卫子夫寝宫 日 内
皇后詹事沮丧地慢慢退出。
刘据、卫子夫都沉默地坐在那里。
终于,刘据长叹一声: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父亲开始怀疑儿子,儿子开始警惕父亲,妻子开始疏远丈夫,群臣开始畏惧他们的皇上?这一来,唯有那奸利小人大行其道……”
卫子夫:“不要乱说,据儿,都这个时候了,再不可说这样出格的话了!”
刘据:“父皇连面也不见,一点消息也不给,儿臣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从中挑唆,让父皇生出如此的仇恨与戒心?”
卫子夫:“不要再说了,据儿!”
刘据:“总得有个说法不是吗?”
卫子夫:“据儿,你母后从一个女奴到皇后,已经宠贵了几十年,你父皇给我的太多了,多得让人忌妒,叫人眼红,恐怕已不是哪一个人视我们为仇家了。”
刘据:“未必,儿臣以为,只要看看谁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就知道是谁在其中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卫子夫:“宫闱之内,如同千年树根,早已盘根错节,根根都相通着,根根又都分离着,谁不在吸吮着水份养料,强壮着自己,剥夺着他人。”
刘据:“弱枝强杆,数得着的还是那几家。公孙贺死后,丞相之位由刘屈牦继任,刘屈牦又偏是李广利的亲家,李广利又是我的兄弟昌邑王的舅舅,显然,这一枝的势头最猛……”
卫子夫:“李广利再盛,能盛得过当初的卫家?你还是不了解你的父皇?”
刘据:“母亲,儿臣已做了三十一年的太子了,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儿臣并不在乎这个太子位子还能不能保住,我只担心,如果一味这样发展下去,父皇一旦贺晏,国家和祖宗的帝业又将如何继承!”
卫子夫不说话了。
刘据:“儿臣真的担心呀!”
卫子夫摆摆手:“据儿,我就跟你说,你的父皇是一个太强太强的人,为母随了他这么多年,亲眼见了他一点一滴地强大起来。你就看看陛下自登基以来的大汉版图,就知道什么是千古一帝了。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个皇上有你父皇这样宏大的功业?”粲然文治,赫赫武功?这功业大到了几乎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接收下!大到了连你父皇自己对如何应裕灾难都毫无精神准备!李广利也罢,刘屈牦也罢,还有那个可恶的庵官苏文,纵横跋扈的水衡都尉江充,他们谁有这样的雄才大略能够做这头一等伟业?就没有人可以做得了!所以为母只能盼着你的父亲早一天康复,是呀,除了你父皇自己,别人谁也不能代替他完成这件传承大事,唯有你的父亲可以,据儿!
卫子夫动了感情。
刘据呆呆地听着,他无语地默认着他不能不承认的事实。
29.汤泉宫刘彻寝室 日 内
病卧床榻的刘彻。
寝宫内静静的。
外室,钩弋夫人、霍光、金日殚、苏文等都候立着。
一位美丽的宫娥端了刚刚煎好的汤药走来,钩弋夫人拉开门,示意宫娥送进去。
宫娥送入不久,里面传来刘彻的一声大吼:
“滚出去!”
砰哩咣哴的破碎声,宫娥惊慌地奔出,吓得哭了。
钩弋夫人问:“怎么了陛下?”
宫娥哭地:“不知道,陛下只是朝我大吼!”
几个人都担忧地相互看看。
钩弋夫人:“我进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钩弋夫人进去了。
不久,又出来了,对宫娥:“下次,你再进陛下的房间要弄出点声响来,刚刚你吓着他了!”
众都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水衡都尉江充领了一个服饰花哨的胡巫走来。
霍光疑问地看去。
宦者苏文解释:“这是陛下让水衡都尉请来的胡巫,请来观气的,陛下总觉得周遭的气息不好,一闭眼,就恶梦连连。”
恰好里间传出刘彻的声音:
“是江充到了吗?”
苏文示意地:“快进去吧!”
江充领着胡巫赶紧进去了。
内室,刘彻盯着江充:“刚刚朕又做了恶梦,梦见几千个木头人拿着棒追赶,岂有此理。”
江充:“臣带来了胡巫,此人最善望蛊气,陛下何不一试。”
刘彻盯着江充身后的胡巫:“那就望望吧!”
胡巫装模作样地开始施法,感受周遭,体会气场。
江充解说地:“刚刚胡巫路过神明台时就已经感到蛊气。”
刘彻一惊:“是吗?”
胡巫已收住功法,对刘彻跪下:
“陛下,小的已经觉察出东南方向上逼人的蛊气!”
刘彻:“东南方向?蛊气来自东南?”
胡巫:“正是,其中宫闱之内蛊气最盛!”
刘彻:“你是指未央宫?长乐宫?还是太子宫?”
胡巫:“皆有蛊气!”
刘彻不说话了。
胡巫:“宫中有蛊气,不挖出来,皇上的病好不了。”
刘彻:“叫霍光进来……”
霍光由外走入,跪拜:“陛下……”
刘彻:“拟诏,命水衡都尉江充,带领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gan干)、宦官苏文,进宫掘地求蛊,任何人不得阻挠!”
30.未央宫承明殿外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
颐指气使的江充领衔昂首穿越章池桥直达承明殿,他的身后携韩说、章赣、苏文以及一队肩扛挖掘工具的军士。
31. 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江充登上台阶,走入大殿,直接走到太子的御座边上。
江充手指着御座命令地:
“搬开!就在这儿,给我往下挖!”
一拥而上的军士,动手拆卸丹陛,搬去御座。
又有一群手执工具的军士拥上来,砰哩咣哴地敲击夯砸。
大殿上的匾额在敲击声中震颤着。
一切代表了皇权威仪的器物都在这疯狂的敲砸声中震颤着。
传来江充的声音:
“所有可疑处都要挖掘,挖完了前殿挖后宫!后宫完了再挖太子宫!一处也不能放过!”
32.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宫娥们一片惊慌地看着由外拥入的肩扛掘挖工具的军士。
卫子夫镇定自若地伫立在殿内。
军士们掀掉了她的寝榻,砰哩咣哴地朝下挖掘,满屋的物器都在震颤。
监督挖掘的宦者苏文走过来,朝卫子夫彬彬有礼地施礼:
“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卫子夫:“你们遍地翻腾,寝宫内还有一寸可安之地吗?”
苏文:“卑职是照皇上的诏命行事,实在是不得已,还望皇后娘娘海涵!”
卫子夫:“你们不好好地侍侯皇上,却想出这样的旁门右道,如果因此耽误了陛下的安康,我看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苏文:“皇后娘娘可不能这么说话,进宫掘地求蛊这可是陛下的诏命上写明了的,蛊气不除,陛下的安康何以保障?这怎么能说是旁门右道?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奸人们借助神鬼对陛下施以旁门右道,加害陛下,这一点,皇后娘娘万不可以加以混淆。”
卫子夫:“好好好,看来一些人不把汉室的天捅塌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文冷冷地向混乱不堪的掘土处看去:
“皇后娘娘多虑了,乱是乱一点,这宫殿也是年代久了,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放心,待一切尘埃落定,一个修复一新的皇宫就在眼前。”
33.博望苑太子宫 日 内
昔日的太子寝宫内也象一个巨大的劳动工地,四处都是挥汗如雨的掘地军士。
在胡巫的指点下一会儿敲开这里,一会儿又敲开了那里。
太子的床榻、书册、家俱都被掀到了一边。江充按剑候立,一副执法如山的威严。
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太子刘据转身走了。
34.太子少傅石德住处 日 内
一头恼火的刘据走入了:“王八蛋的!”
石德悲切地看来。
刘据:“这伙人嚣张至极。老师,父皇怎么能信任这样一群地痞流氓!”
石德:“来者不善呀!”
刘据:“我也是横了心让他们找,不信他们能无中生有!”
石德缄默。
刘据:“父皇为什么不容我辩解,连面也不见!几次派去甘泉宫的家使都被挡回来了,我就弄不清老人家究竟是怎么想的?”
石德:“太子就没有怀疑过陛下是否还活着?”
刘据一震,呆住了。
石德:“太子不想想秦始皇死时,赵高诈杀扶苏而立胡亥的故事么?”
刘据:“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由奸人们安排的弥天大谎?”
石德不语了。
此时,一名太子侍卫慌乱的奔入:
“太子太子……不得了了,江充他们在太子的书房里挖出了许多木偶,还有帛书,上面写的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
刘据脸色抖变,欲冲出屋去,却被石德拉住了。
35.太子寝宫前 日 外
按剑伫立的江充,身边放有挖出的一筐偶人,并有其它相关物证。
江充狞笑地对手下:“继续挖,决不止这些!所有证据,一律集中存放,立刻秦报陛下!”
又传来了骚动,有人喊:
“这儿又起获了偶人!”
36.少傅石德处 日 内
刘据:“……事已至此,大祸迫在眉睫,老师您看怎么办?”
石德:“太子现在就是浑身是嘴,也无以自明。现在江充在宫中挖出了巫蛊证据,不知道是胡巫放置的呢,还是这里的人埋的。既然说不清,就索性不说了,太子可这样……”
石德对着刘据一阵耳语。
脸色严峻的刘据想想,“别无选择,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37.太子寝宫前 夜 外
按剑伫立在殿前的江充正由他带来的军士簇围着,正清点证据。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高声唱报:
“陛下特使到,从汤泉宫来的,水衡都尉接旨!”
江充闻之,立刻将佩剑挂好,整冠走出军士队伍外,问道:
“陛下特使在何处?”
那个唱报的羽林装束的人:“就在宫门口,请都尉前往接旨!”
江充临行前还对身后,吩咐:“集合队伍,收好证据!”
江充随羽林出门后,弯入一园林处,正有些疑忽,却迎面见到太子刘据按剑候立,四周站满了宫中执械卫士。
江充:“你你你……你要谋反?”
刘据:“拿下!”
立刻冲上的卫士将江充扑倒揿住。
刘据:“你江充才是斗胆谋反!”
说着,刘据唰地拔剑。
江充:“太子不要冲动,为臣只是受陛下的诏命……”
刘据将剑尖直逼地伸在江充脖子处。
刘据:“你设局栽赃,必至我以死地,那好吧,你也陪着!”
江充:“太子,铁证如山,法网恢恢,你就是杀了我,也未必能救了你!”
刘据冷笑:“是呀,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反正逃不了一个死,我还有什么可顾及?看剑……”
刘据持剑的手腕一抖。
剑锋立刻挑溅出一汪污血!
卫士们手一松,江充像一堆破抹布,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刘据收剑命令地:“扣留所有军士!烧死胡巫!立刻去长乐宫、未央宫,收捕按道侯和庵官苏文!”
38.卫子夫寝宫外 夜 外
远处,传报声:
“汤泉宫陛下来使,按道侯韩说及苏文接旨……”
正指挥军士挖掘的韩说走出,整冠理带地过来,回头还叫了一声:
“苏公公快点!”
不远处果然站有使节模样的人。
那使节:“韩说苏文到了吗?”
韩说怀疑了:“你是什么人?”
那使节:“还不跪下受诏!”
韩说:“随陛下到汤泉宫的官员,我都认识,可没有见过你。”
一名铠甲武士拔刀就砍,韩说慌忙也拔刀,两边格斗起来。
又有十余名铠甲武士冲上来,韩说顾自失彼,被四五把长剑一齐戳死。
那边赶来受诏的苏文,一见情形不对,拔腿就跑。
他熟悉宫内的途径,几个转弯就摆脱了追杀,亡命地逃窜而去。
39.未央宫西司马门 夜 外
由宫内奔出的苏文,奔向一辆车乘,上车后,对马夫:“快!去汤泉宫!快快,我有重赏!”
车夫即刻扬鞭驱马。
车乘风一般地扬尘而去。
40.卫子夫寝宫内 夜 内
卫子夫见殿外情况有异,十分震惊。
一宫娥来报:“是东宫太子的卫士杀了韩说,缴了军士们的机械!”
卫子夫傻了,怔怔的。
全副武装的一身铠甲的太子刘据带卫士进来了。
卫子夫:“据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据:“母亲,那江充一伙自带偶人,伪充由我宫中挖出,一味陷害栽赃,现江充等人已被我制裁,我本想径自去汤泉宫向父皇禀报,无奈,被那庵官苏文脱逃,恶人先告状去了!儿臣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循一线生机,顺势大干下去,将所有奸党全部逮捕,弄清阴谋始末,也好向父皇有个交待!”
卫子夫发怔着,又不由地咯咯笑了。
刘据不解:“母亲为何笑了!”
卫子夫:“我笑你父皇几十年来发愁的是你‘敦重好静’,不像他那样富于开拓事功气魄,可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有半点‘敦重好静’,为母笑你枉担了几十年的虚名,骨子里还是刘家的种传!”
刘据:“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母亲,你要支持我,儿臣已别无选择!唯有一战才能自保。”
卫子夫:“已经这样了,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呢,纵然是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据儿,你就代母亲把事情做下去吧。”
刘据:“请母亲下令,让长乐宫所有卫士归儿臣指挥,打开兵库分发武器,御马苑所有马匹一律调出供骑射武士使用。”
卫子夫补充地:“并通报百官,宣布江充造反,太子奉诏讨贼,迅速控制京城,陈兵备战。就是你刚刚说的,唯有一战才能自保,也唯有自保,才能有洗刷冤屈的一线可能性!去干吧!”
卫子夫脸上呈现出人未有过的坚毅和果敢。
刘据:“儿臣遵命!母亲保重!走……”
41.汤泉宫刘彻寝宫 日 内
宦者苏文面无人色地匍伏在刘彻面前。
刘彻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气:“……造反?太子会有这样的胆量?”
苏文:“太子杀了江充和按道侯韩说,扣留搜查军士,公然违抗诏命,这这这,还不是造反……卑职也是腿快,否则也……”
刘彻:“是不是你们挖出了木偶,太子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的咄咄逼人,所以动刀杀人的……这样似乎更加合于情理。”
苏文不说话了。
刘彻想想:“这样吧,派名使者去长安,把太子叫来,朕要亲自向个究竟!”
42.刘据的指挥部 日 内
石德等太子家吏簇拥着刘据。
刘据:“卫不疑,你领兵立即占领丞相府,让刘屈牦立刻来我这儿报到,如若不从,斩了他!”
卫不疑领命而去。
刘据:“太傅石德,你领着人去向长安市民公告,皇上病重,存亡难料,奸臣意欲作乱,并组织民军,向他们分发武器,维护京城治安!”
石德领命而去。
刘据手指宾客张光:“你张光立刻赶往长安大狱,宣布诏命,大赦囚徒,将其中的军人、武士,以及敢死之士全都组织起来,以应付不测!”
张光领命而去。
刘据叹道:“剩下两件最重要的事,一是调动长水、宣曲的胡骑;一是联络北军的任安!”
43.汤泉宫外 日 外
一名宦者骑马高速而来。
滚鞍下马的宦者。
早已等在宫门内的苏文迎了上来,问:“怎么样?”
宦者:“小的见太子那里警戒森严,陈兵备战,就……就没敢进见!”
苏文:“你跟陛下可不能这么说!”
44.刘彻寝宫内 日 内
匍伏在刘彻面前宦者。
宦者:“……太子造反千真万确,他差点将卑职斩首,臣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
刘彻沉默半晌。
刘彻:“这么说,这个不孝之子真的向老子杀来了!”
殿内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刘彻突然生出了豪情,唰地站起:
“快!把朕的服装取来!銮驾准备回京!”
立刻侍候着刘彻穿上正式的服装。
刘彻:“朕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朕就不信军队能听他的!……”
包括霍光、金日殚在内,所有的侍从都傻了。
也就在这时,外间一声传报:
“丞相派长史乘紧急驿传秦事来了!”
霍光:“快传长史进来!”
不久,宫人引领着气喘徐徐的长史走入。
长史跪拜:“臣叩见陛下!”
刘彻:“少废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史从怀里掏出奏呈:“这是丞相要臣送来的!”
刘彻夺过,看了半天,不得要领:“丞相的这些报告杂乱无章,究竟能说明什么?”
长史:“太子派兵进入丞相府,丞相不敢与太子敌对,只身躲了出去,连印缓都来不及带走,所以,所以……”
刘彻:“丞相在干什么?”
长史:“丞相不便露面,也不敢擅自发兵。”
刘彻:“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还躲什么?什么是周公的风范,丞相知道吗?为了天下的安宁,周公不也曾诛杀过管叔、蔡叔么?”
长史在地上微微打颤。
刘彻:“霍光,替朕代为拟诏给丞相刘屈牦,就这么写:捕斩反叛,自有赏罚。紧闭城门,休让反者逃脱!”
霍光已记录拟诏完毕,交给长史。
长史则要退去,刘彻一把将他扯回,补充比划着:“告诉丞相,一旦街战巷战,要用牛车做掩体,避免短兵相接,以防伤亡过大,懂吗?”
长史:“懂懂懂,微臣一定转达陛下圣旨!”
长史匆匆而去,殿内变得重新安静了。
刘彻又重新翻开丞相奏呈,又扔掉了。
刘彻:“太子公然向外散布朕病重,存亡难料。备车!朕这就回京,让臣民们看看朕的身体究竟如何?”
霍光立刻冲出去,大声地:“都准备了,銮驾即刻启程回京!”
45.驰道上 日 外
骑卫严密护卫下的驷马銮驾在飞奔。
銮乘突然停下,刘彻从车乘探出头,“传光禄大夫过来!”
传报声:“光禄大夫——”
霍光策马过来。
刘彻:“你这就派人赶往长水、宣曲,控制胡骑,阻止他们倒向太子!”
霍光回身命令地:“侍郎马通,你去执行陛下的命令!”
马通接过符了,纵马转向而去。
刘彻又命令:“拟诏,调发三辅附近各县兵丁,由中二千石以下分别率领,统归刘屈牦指挥平叛——”
霍光转脸命令相关人:“你们几个人分别带上符节,立即赶往各县,传达诏命!”
车乘上的刘彻手一挥:“走!不要太急了!”
銮驾再次启程。
同时,有四五匹郎官乘座的马匹,飞快地驰向了四方。
驰道上,銮驾车仗消失在烟尘处。
46.长水汉军胡骑营寨外 日 外
太子的使者如侯纵马而来,在门前停下,朝紧闭的寨门出示符节。
如侯:“看到了吗,快叫你们的将军出来!”
寨门应声而开,走出胡骑将军和侍卫。
如侯下马,高举符节:“太子有令,皇上病重,存亡难料,奸臣意欲作乱,太子要求将军立刻发兵,随我去讨伐奸臣!”
胡骑将军笑了:“如侯所说,本将不甚明白,你说皇上病重,存亡难料,可我这儿刚刚得到陛下本人的命令,要我去讨伐太子叛军——”
大吃一惊的如侯。
胡骑将军身后闪出了郎官马通,马通手指如侯:“拿下叛贼,就地斩决!”
侍卫冲上来,揿翻如侯后,一刀切瓜似地挥去。
血喷溅出来。
如侯的马惊了,咴叫地向远处狂奔而去。
47.长安郊外 日 外
到达的刘彻的銮驾被两名丞相信使拦住。
霍光上前,与信使交谈后,又策马奔向驷马銮乘。
刘彻探出头来。
霍光挨近了:“陛下,太子召集长安数万市民与丞相的军队激烈的街战巷战,死伤无数,陛下此时不能回未央宫……”
刘彻:“那军民们又如何知道朕的真实情况?”
霍光:“陛下先驻城外的建章宫,臣以为这样足以震慑叛军了!臣等会向外放出消息!”
刘彻:“好吧!去建章宫!”
霍光策马:“銮驾回建章宫!”
48.长安街市 夜 外
火光冲天。
隔着横在街心的牛车街垒,太子的民军和丞相装备优势的南军相互激战。
牛车后成排的南军弓弩手放箭。
如雨的箭镞扑来,民军中多有倒下,倒更多的人,挥刀执戟跃越过牛车,与南军混战一气,相互短兵相接地厮杀。(电脑特技制作)
被砍翻的南军。
相互厮杀的双方。
退入店铺的南军,追杀进去的民军,一片被砸碎的酒罐酒碗。
放火燃烧了牛车,又齐心地将燃烧的牛车推向南军丛中的民军勇士。(电脑特技制作)
…………
49.北军大营门外 夜 外
太子亲自在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大营门前。
营门开后,走出由卫兵护卫的护北军使者任安。
任安:“太子陛下何事来营!”
刘据取出符节:“护北军使者任安,此为调兵符节,今圣上在汤泉宫病重,生死不明,刘屈牦乘机作乱,我仅以皇后和我本人的名义,命令北军立刻发兵,平息丞相的叛乱军人。”
任安:“不见陛下本人的虎符,我任安不能调动北军。”
刘据:“你连我还信不过吗?我已经告诉你,陛下在汤泉宫,生死不明,击破丞相之叛军,就是捍卫陛下本人!”
任安拗不过,只得接受符节:“太子稍侯,我与将军们布置一下!”
刘据点头。
任安入回的营门后,厚重的大门随及紧闭,不发一兵一卒。
刘据策马在外大叫:“任安——任安——国家的命运全在你一令之下!任安,你回答我!你想不想救朝廷于危难之中——”
隔着营寨栅栏隐约是任安的一张冷冷的脸,一声不吭。
在外转了多圈的刘据,终于带随从拍马而去。
50.建章宫内 夜 内
刘彻全无半点病态,战斗焕发出他生命的激情,面对不断传报的消息,他不断大声地发出命令:“……把太子叛军压制在东市。已经占领的街市,要派期门羽林挨家挨户的宣布消息,告诉臣民我就在建章宫内,在亲自指挥平叛!”
“任安的北军为什么不动?他还在那观望什么!告诉他,立即举兵,协助南军在全城实行剿灭,一切反抗者,要统统杀掉!”
郎官们冲出去传达命令。
霍光进殿,对刘彻:“陛下建章殿附近多有民军抵抗,多条道路被堵塞,宫中与外界的联络不畅,许多诏命无法到达。”
刘彻沉吟地,突然,“带上郎官羽林,朕要亲自到现场去,那些人都是被太子蒙蔽,朕不信他们见到我,还要造反!”
“陛下使不得——”霍光扑通跪下。
殿内的郎官侍卫全部都跪下:“陛下——”
霍光:“长安城已经血战了五日,处处刀光剑影,处处是杀红了眼的叛军暴民,如果陛下有一点点闪失,则国家将永无宁日。”
刘彻沉默地。
霍光:“臣愿意替代陛下,立刻赶往现场,向叛军告民昭示陛下的真实情况!”
又一阵沉默。
最终刘彻开口了:“好吧,你去,代朕完成,把真相告诉全体臣民!”
霍光行礼,执剑走出殿时,对金日殚交待:“宫里有信号风筝,一个时辰以后,你们把风筝放出来!”
金日殚点头,霍光执剑而去。
51.建章宫附近的街垒 晨 外
官军与民军隔着街垒相互对恃着,不断有箭镞横飞。
官军一边突然站出了霍光,他摘去佩剑,爬上街垒,大喊地:
“民军兄弟们,你们受蒙骗了,陛下还活着,身体很好,而且,就在建章宫内!”
民军这边怔住了,交头接耳,一个声音反向地:“可是,都说是有奸臣劫持了皇上,阴谋作乱!”
霍光:“没有谁劫持皇上,是太子矫诏弄兵,皇上本人亲自下令丞相督兵平乱的!”
仍是那个声音:“谁能证明陛下没有受到劫持?谁能证明皇上还活着呢?!”
霍光:“我刚刚从皇上身边来的,陛下让我转告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回家去!”
这时候,民军方面一片骚动,个个仰望天空。(电脑特技制作)
霍光回身看去。
建章宫内的天空上飞起了一只风筝,在天空上安详地滞留着。
民军们个个目瞪口呆:“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霍光趁势鼓动:“看到了吧,那就是陛下在向你们昭示消息,他就在建章宫!身体很好!”
轰隆一声,血染征衣的军民们全都丢掉了武器跪下了,遥望那飞翔的风筝,(电脑特技制作)齐声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殿顶上飞翔的风筝,风筝上飘挂着象征皇权的符节。(电脑特技制作)
画外传来了一个男声旁白:
“这也许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只飞行器。民间由此看出,皇帝健在,并且不支持太子,也就不敢站在造反者一边。于是,归附丞相的军民越来越多。又于是,胜利的天平在历经腥风细雨之后,不可避免着刘彻一边倾斜了,太子的失败成为了必然。”
一条街上,满地跪着丢掉武器的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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