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1.长安酒楼 日 外
酒楼内张灯结彩,院内正举行着淮南王之子刘迁的迎亲酒会。
刘迁手牵新娘擎酒觞四处应酬。
满座皆为王公贵戚。
人们一边饮酒,一边议论时事。
来宾甲:“听说渔阳、上谷吃紧了,皇上已派李广接替韩安国坚守右北平!”
来宾乙:“岂止如此,听说卫青、李息也率三万精骑紧急驰援渔阳方向。”
来宾丙:“可不是吗,如今朝廷之内,最为显贵的要数卫青,皇上集万千宠爱予卫青一人……”
来宾乙:“我就不清楚,一个骑奴,打了一次胜仗,就被捧到天上去了,只怕是登高跌重哟!”
刘陵公主领了一个男人穿过说话的人们,走向刘迁处。
刘迁对新娘:“我去去就来。”(出画)
(刘迁入画)刘陵对刘迁一阵低语,刘迁会意点头。(二人出画)
2.长安酒楼包厢 日 内
刘迁与来人走进包厢。
来人低低的出声:“大单于向太子的父王问好!”
刘迁紧张地看向四周关上了包厢门,示意来人坐下。
来人:“大单于决心要帮助你的父王成为大汉新的皇帝,以便重建两国之间和亲关系。”
刘迁再次紧张地看向四周。
来人:“我大匈奴针对汉朝的军事行动已经开始,大单于急于知道,汉廷方面的军事意图。听说卫青将军已经率军驰援渔阳,此消息是否可靠?”
刘迁:“我白天进宫时,恰好遇上将军们刚刚开完御前军事会议,从他们相互的只言片语中,我听到他们说到了‘渔阳’、‘上谷’和‘河南’……”
来人:“河南?是指河套黄河以南?”
刘迁:“这我就不清楚了,也只是耳边刮过一句。”
来人:“这太重要了,请太子务必协助查清,以便尽快通报大单于。”
刘迁:“好的。不过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皇上已派李广前往右北平,接替韩安国的指挥。”
来人沉默的点点头。
有人走了过来:“哟,新郎官躲在这呢,快点快点,那边太后的亲眷都在等你敬酒呢!”
刘迁只好与来人分开,过去了。
刘陵走了过来:“谈得怎么样?”
刘迁:“有一个重大疑点,也请姐姐协助打听,他们想弄清卫青所部的真实去向……哎……”
3.山间驿道上 夜 外
黑暗中,卫青及侍卫策马立在路边。
浩荡的汉军骑兵从近前通过,马蹄声,装备的撞击声。
苏建纵马驰来:“将军,依照您的命令,大军有意没有避开城镇与村庄,军士们都相信,我们将在渔阳开早饭!”
卫青:“我看已经招摇得够了。命令大军立刻转向高阙(que 缺)!前锋转为后卫,后卫成为前锋,所有的马蹄都给我裹上软物,尽量隐蔽行军!”
苏建:“遵命!”
卫青面前的军骑停下了,庞大的行进军骑开始转向,向相反的方向开拔。
4.刘彻寝宫 夜 内
熟睡的刘彻发出梦魇的喊声。
受惊的卫子夫赶紧地拍醒了他。
刘彻发出疲惫的粗喘。
卫子夫:“陛下,为何在高喊‘河南’?”
刘彻:“朕喊了吗?”
卫子夫:“您一直在喊,很吓人!”
刘彻:“那也自然,卫青李息就要合围那里了!”
卫子夫:“仲卿不是去渔阳吗?”
刘彻:“朕已决定丢弃渔阳,换取河南。”
卫子夫:“我的天哪,臣妾一直蒙在鼓里。”
刘彻:“黄河九曲,为富一套,匈奴的骏马都在那里聚集饲养,是匈奴南侵的出发基地,由那里至关中不出七百里。河南又是阴山南麓(lu 路)的屏障,夺取了河南,匈奴主力所在地就暴露无疑,只有夺取河南,汉朝才能掌握了战略的主动,全盘皆活了!”
刘彻从榻上坐了起来,在铺盖上示意着。
卫子夫担心地:“文景以来,汉朝还没有放弃国土的先例,陛下若舍弃渔阳、上谷,舆情恐怕不利……”
刘彻:“文景以来,汉朝也没有恢复国土的先例,有得必有失,只是要看合算不合算?”
卫子夫神情疑惑不解……
5.右北平韩安国军营 日 内
新任太守李广与韩安国庄严的交接将印。
李广:“韩将军还有什么嘱托的吗?”
韩安国:“为将真的老了,眼睁睁的丢失了渔阳我大片国土,以及二千军民的性命……飞将军不要学老夫。老夫算是明白了一点,那依稚斜单于很残忍,连父亲都杀害,父亲的妃子都抢夺,还是皇上对了,对这种人只有讲实力,若向他们讲仁义之道,无疑对牛谈琴。”
韩安国说完,惨然地转身。(出画)
韩安国一跛一跛地走向了帐外的车乘。
6.右北平韩安国军营 日 外
李广高唤:“全军!向韩将军致礼!”
帐内帐外,所有军尉仪仗都执械向韩安国致以告别军礼!
韩安国一跛一跛地走到车乘前,回身看去。
“韩”字将旗降下,“李”字将旗升起。韩安国苦苦笑笑,在随从的帮助下爬上车乘。
车乘由骑卫簇拥而去。
李广:“本将行使的第一项将令------”
李广寒光闪闪的双眼盯向了随同而来的霸陵尉。
后者垂下了眼帘。
李广:“是要斩首胆敢蔑视懈怠将令之人-----霸陵尉,你知罪吗?”
霸陵尉脸色惨白:“末将实实不知何处触犯了李将军……”
李广:“像你这样的势利小人,擅弄权柄,放纵骄横,狗眼看人低,又怎能守土为国,拼死杀敌……来呀,把他推出去,给我斩了!”
立刻有执法校尉冲上来,拿下霸陵尉。
霸陵尉告呼:“将军你不能公报私仇……”
李广唰地抽出一支将令,指地:“死到临头,还要蔑视本将的将令------”
李广唰地投箭令于地上。
李广:“斩首时,将将令塞进他的嘴里,让他死也捎着本将的威风!”
一名军校拾起箭令,上前令霸陵尉口衔住。
几名校尉执刀随及将他拖了出去。
李广目视诸军:“本将要发布第二个将令:所有将军士兵,缝好你们的军服和头盔,系结好你们的盾牌,看谁胆敢不准备好!准备好你们的弓矢,冶炼好你们的戈(ge 哥)矛,磨利你们的锋刃,看谁胆敢不准备好!本将就是要你们把本将的威风传给所有的匈奴人!告诉他们:我李广到了右北平!”
军士们齐吼:
“飞将军威武!”
李广:“汉军威武!”
7.长安街市 日 外
清晨,刘陵悄然地站在一路口。
一辆车乘疾速而来,停下,又疾速的开走,路口的刘陵已不在了。
8.行进车乘上 日 外
刘陵对匈奴来人:“我刚刚打听清楚,卫青大军此次远征,并不是驰援渔阳,而是袭取长安正面的河套黄河南地。”
来人大惊失色:“此消息确实?”
刘陵:“宫里来的,肯定。”
来人叫道:“停车!”
车夫紧勒缰绳,乘马立起长啸。
来人:“公主下去吧,我这就让人火速通报大单于!事关匈奴的命运!”
刘陵点头下车。
9.长安街道 日 外
一阵鞭响,车乘狂奔而去。
刘陵迷惑地看着车乘消失的方向,一阵晨风拂卷起她的裙角。
10.渔阳附近的山峦 日 外
拂晓,山谷内屯集着匈奴的主力军骑。
人马都掩隐在山林内。
横移的镜头内可见到匈奴骑兵装备和神情的全部细节特写。
静静的,只有战马时而发出响鼻声。
山脊掩蔽处,左大都尉和王子金日殚匍伏向外观察。
金日殚:“怎么回事,汉军的援兵应该到了。”
左大都尉:“王子,打汉朝人如同猎取鹿群,得有耐心。”
金日殚:“李广我算是见识了,不知卫青是何模样,他比李广还厉害吗?”
左大都尉:“等我捉住他你再比较,这回可别让他再跑了。”
远处,传来了急骤马蹄声。
一匹匈奴的哨报军骑驰来,下马的哨报,狂奔着上来:
“左大都尉,汉军主力突然不知去向!”
惊讶的左大都尉:“怎么可能,几万人的行军,怎么会突然没影了?”
11.依稚斜野战营帐 日 内
得到报告的依稚斜立刻转身至舆地图前查看。
左大都尉殷勤地上前指出位置:“侦骑最后一次报告,汉军主力已到了这儿——”
依稚斜唰地扭脸,直视地:
“是你们暴露了?吓跑了汉朝人?”
左大都尉:“决不可能,臣愿拿脑袋担保。”
依稚斜:“那就奇怪了,汉朝皇帝不想要他的渔阳、上谷了?”
缄默。
依稚斜:“再给我狠打渔阳、上谷之汉军残部,并向右北平发起攻击,一定要把汉军主力打出来!我就不信汉朝人能跑到天上去!”
12.驿道上 夜 外
一狂奔的车乘,疾速而来,又疾速而去!
13.山林边 夜 外
疏密有致的树林处,可看见那辆狂奔的车乘在道路上疾行。
埋伏在林间的两名匈奴侦骑,相互递了个默契的眼神。
两侦骑策马冲出树林拦截车乘。车乘的驭马被军骑抓住了缰索,几把军刀,同时指向车夫:
“停车!下来!干什么的?”
车乘被威逼地停下了。
车夫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高举在手上:“看清了没有?!我是大单于派往长安的密使,有十万火急的军报,要是耽搁了,看你俩长了几颗脑袋?”
两名匈奴侦骑呆掉了。
车夫大喝:“给我带路!马上赶往大单于行辕!”
侦骑与车乘狂奔地驶向远方……
14.刘彻寝宫外甬道 夜 外
执烛照明的春陀在前照行。
刘彻身着睡衣匆匆穿行,身后跟进了一群侍卫。
韩嫣跟进断续报告:“……本不打算叫醒陛下的,实在是东线匈奴主力来势太猛,渔阳、上谷已经全部丢失,所幸李广将军在右北平站住了脚,率部恶战……”
刘彻唰地站住了:“我对右北平没有兴趣。卫青、卫青军团现在何处?啊!说呀!在哪儿!”
韩嫣:“尚未有军报!”
刘彻:“那你唠叨个什么?像个婆姨!统统给我回去睡觉?!滚!”
刘彻大吼地,众人未敢动作。刘彻径自调头而去,侍卫急忙跟上,烛光远去。
15.高阙附近营地 夜 外
驿道上,停憩着一支匈奴辎车车队。
匈奴的兵士们在路边燃起火堆,烤羊腿,吃干粮,喝水。
一名匈奴军士端着水囊往口中送时怔住了,望着驿道尽头。
该军士:“喂!快看,那边是什么?”
众匈奴军士循声望去——
驿道遥远的尽头,卷起巨大的尘烟。
匈奴甲:“好像是大队的军骑!”
匈奴乙:“是白羊王的?还是楼烦王的?没准是右贤王的!”
匈奴丙:“这样的阵容,这样的速度只有大单于本部的精骑才有呢!”
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渐强。
匈奴小头目:“都起来都起来,列队了,准备给大单于敬礼!”
匈奴军士们怏怏地站起,持械,开始列队。
马蹄声越来越响。
在匈奴小头目的口令声中,匈奴军士们排面整齐地站得笔直。
小头目呵斥地:“往哪儿看——”
队中的匈奴甲:“什长……,好像是……是汉朝人!”
小头目:“放你的屁!汉朝有这样的军骑!”
小头目说着看过去,一下子傻了。
16.旷野 夜 外
赫然的汉朝旌旗,迎面招展。
强大的骑兵阵容,冲击而来。
卫青在军旗下,抽出宝刀。
17.高阙附近营地 夜 外
巨大的声响中,匈奴小头目发出惊呼,匈奴的军士正欲拔刀,但抵抗是苍白的。
汉朝军骑像奔涌的河流似的将这支辎重车队连同兵士冲垮,携裹住他们。
四周皆是躁动的马腿。
寒光闪闪的刀锋。(电脑特技制作)
为首的苏建将军策马,手指着俘虏车队:“把他们留给后卫,全军继续西进!抢占黄河浮桥!”
18.卫青野战营帐 夜 内
营帐内,卫青在图前思忖着。
副将:“……到目前为止,河套黄河南匈奴之白羊王和楼烦王部还毫无觉察,张次公将军已切断河南守敌与单于本部的联系,苏建将军也已到达高阙,切断了河南守敌与匈奴右贤王的联系,前锋已向灵州迂回,一旦到达指定位置,对河南守敌的合围就已全部完成。”
卫青:“那两座浮桥都在控制中吗?”
副将:“是的,都在掌握中。”
卫青:“烧了,都烧掉!”
副将:“将军,如果烧掉,我军将无法返回北岸!”
卫青:“谁告诉你,我们还要返回北岸?”
副将:“万一我们无法吃掉河南守敌……”
卫青:“没有万一,马上烧掉!我卫青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烧掉!”
19.高阙地大河上 夜 外
身后似有浮桥燃烧的火光。
近前行军的骑兵们人人都手抓干粮边行边啃。
卫青策马由后面赶上来,也手抓干粮在啃。
路边有一群军士没有开饭。
卫青停下马:“你们为什么不开饭?”
一名军尉笔直站出:“启禀车骑将军,兄弟们说,就要决战了,留下胃口等打完匈奴人,吃他们的烤全羊!”
身后的军士们随之一齐嘿儿嘿儿的乐了。
马上的卫青也笑了:“这个想法不错,别忘了,给我留只羊腿!”
卫青策马而去。
军士:“忘不了!”又都笑了。
军尉大吼地:“全体上马,天亮之前准备战斗!”
20.匈奴单于行辕 夜 外
帐外,火光照亮了停着长安信使的车乘,马已汗湿了。
21.匈奴单于行辕 夜 内
帐内,信使匍伏在依稚斜面前。
依稚斜读完信函,怀疑地:
“这可能吗?卫青军团的目标是袭取我河南之地?”
信使:“千真万确,此消息是由汉宫内部传出的!”
依稚斜:“拿图来!”
立刻有人将舆地图呈到面前。
依稚斜看了良久:“我就看不明白,卫青军团是在这儿消失的。如果他们要打河南,何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不从北地上郡向北直接进击?”
信使:“从汉宫传出的消息说,汉朝皇帝此番要求卫青军团作大纵深的穿插迂回,掐断河南之地军需后援,形成合围之势。”
依稚斜怔了:“合围?”
依稚斜重又看图,脸白了,大叫地:“拿笔来!”
立刻有人递上朱笔。
依稚斜用笔沿着舆地图卫青军团消失处起向西画着线条。线条向前延伸,又向下弯去,画完后,他丢去了笔。
所有的匈奴将领都伸头看来,人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依稚斜:“这是卫青军团唯一可对我河南之地形成合围之势的行军路线!你们看,有可能吗?”
匈奴将领都不说话了。
金日殚:“那就是说,卫青军团将集中全部兵力从白羊王、楼烦王与右贤王辖区间穿过,从东向西横扫,腰斩河南,再向后大迂回行动…………”
匈奴将领们仍不说话。
依稚斜歇斯底里的大叫:“说呀!有无这种可能?!”
左大都尉:“依卫青上一次对我龙城的奇袭,臣以为,有这种可能……卫青对骑兵军团的机动运用,长程奔袭已不在我匈奴之下。”
右贤王:“不要神话卫青、上一次龙城失守,完全是因为我主力都在集中对付李广,才使卫青有机可乘。再说,上一次卫青只有一万骑兵,而这一次却是四万骑兵。这么庞大的骑兵军团作如此远距离行军完全不被察觉,难以想象?”
依稚斜:“你是说不可能?”
左贤王:“完全没有这样的可能。”
依稚斜:“那你告诉本单于,卫青军团现在何处?说呀!”
左贤王找不出话来。
依稚斜:“上一次我的主力在对付李广,这一次我的主力又统统集中在这里,两次的境遇如出一撤,何其相似乃尔!”
匈奴将领们面面相觑。
伊稚斜:“我们对汉朝人‘声东击西’,难道汉朝人也对我实行同一计策?”
左大都尉:“大单于,要不要将我参与设伏的主力,全部撤出,集中调往河南!”
右贤王:“谈何容易,作如此长距离的调动,既无粮草后勤保证,又无相应作战准备,仓促调动,必然引发全局混乱。”
依稚斜:“是呀,万一卫青烧掉了黄河浮桥,就是到了西线,也无计可施,再说东线怎么办?留给汉朝人吗?”
金日殚:“河南之地,集中了我匈奴精骑十余万,三倍于卫青军团,应该能够抵御的!”
依稚斜点头:“只能寄希望于我匈奴河南守军,寄希望腾格里赐予白羊王、楼烦王以勇气和福祉(zhi 止)了!”
22.河南地草原旷野 日 外
草原上排列着强大的匈奴军骑战阵。
战阵面朝南方,旌旗上赫然晃示着“白羊王”、“楼烦王”。
两位匈奴王爷策马伫立在战阵班首。
他俩的身后,是一片有序的战阵。
白羊王:“楼烦王,你是什么时候得着的消息,汉朝人要来的!”
楼烦王:“昨晚灵州,上郡方向哨报,发现汉军主力军骑!”
白羊王:“那你又如何判断汉军由南向北正面来袭?”
楼烦王:“汉军不从南面来,还会从北面来吗?白羊王放心,我已向南派出零散军骑,引诱汉军来此与我决战!”
正说着,前方草原上,有十几名匈奴军骑策马狂奔而来,在他们的身后出现汉朝的骑兵战阵。
楼烦王:“看到了吗,汉朝人找死来了。”
白羊王:“汉军的人数并不多嘛!”
楼烦王回声发令:“弓弩手准备——”
他俩的身后队形变化。
一排密密的弓弩手引弓持镞。
但汉军军骑在远距离上停下,并不到射程之内。
汉军的战阵前,策马巡睖着苏建,他的身后唰地出现了一片盾牌!将军阵铁桶般围住。
白羊王:“汉朝人很聪明!”
楼烦王:“重装骑兵准备!”
身后的匈奴人唰地整齐地收掉弓弩。全体弓弩手向后撒去。(电脑特技制作)
匈奴方手持长刀短矛的重装骑兵变成了首排。(电脑特技制作)
汉军的战阵前,苏建身边的旗手向后一摇令旗。
汉军盾牌唰地撤出,代之是一排密密的马上弓弩手。
汉军弓弩手引弦控镞,严阵以待。
白羊王:“汉军的骑兵训练有素呀!”
楼烦王:“这点汉军还不够我当早点的——”
楼烦王唰地抽刀,向身后:
“全军准备冲击!荡平这些汉朝人……”
正在这时,他发现身后的军阵一片骚动。
巨大的冲击马蹄声从战阵的后方如海啸般隐隐而来。
楼烦王在马上大叫:“怎么回事?”
军阵闪开一道甬道,一名后军校尉策马冲上来,仓皇地:
“大王,汉军真正的主力军团从北面冲来了!”
楼烦王的脸白了:“怎么可能,我们的身后是右贤王部!汉军主力怎么可能……”
然而巨大的声浪的确从战阵的后面传来了。楼烦王的大喊声:“不要乱!不要乱!”
身后的匈奴军阵一下子崩溃了。(电脑特技制作)
满目都是嘶鸣乱窜的战马。
巨大声浪以致使马上的白羊王、楼烦王在喊什么都听不见了,一片混乱……
23.旷野 日 外
挥舞军刀的卫青和他的汉军主力军骑,高举明晃晃的军刀和旌旗,排山倒海地从后方冲击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匈奴原先庞大的战阵,被前后两股巨大的汉军洪流冲击着,压扁了,三股方阵无声地汇成了一股……(电脑特技制作)
一场空前的厮杀。
(一组近景的局部厮杀)匈奴军士马匹与马匹互相拥挤着,军士与军士相互撞击着,谁的兵器也施展不开。
一排汉朝军士向他们引弓放镞。(电脑特技制作)
成堆中箭的匈奴军士落马。
汉朝军士的长矛从马上直刺过去。
被挑翻的匈奴军士。
白羊王、楼烦王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在彼此搏斗的乱军中逃窜。
落马的匈奴人与下马的汉朝军士彼此在马下肉搏。
一片金属的撞击声。
匈奴人的短斧与汉朝的长剑在比拼。
一匹匹无主的马在人堆中引颈长啸。(电脑特技制作)
到处都在流血,在肉搏……(画面淡出)
24.旷野 黄昏 外
一组马蹄入画而过。
卫青骑在骏马上巡睖着战场。
一片人马的尸首,汉军军士正在收敛已亡的牺牲者。
天空中传出乌鸦的叫声,这些黑色的精灵充满了对血腥的敏锐。
几百上千的缴械后的匈奴人列队,由汉军押解着经过卫青的马前。
卫青沉默地打量着他们。
匈奴俘虏都低头,也有抬眼沮丧地看向卫青。
苏建策马一身血迹地过来。
苏建:“将军,白羊王、楼烦王带领少量亲兵向北逃窜!”
又一支人马过来,为首的张次公将军下马,向卫青报告:
“河南守军除逃逸者外,均全部肃清,缴获他们全部的战车、辎重和牲畜财产,其中马、牛、羊计一百多万头……”
卫青:“派出鸿翎急使,向皇上报捷。全军各部,清扫战场,构筑防御,修整备战……”
25.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鸿翎急使飞马驰来,滚鞍下马,大叫地:“河南捷报——”
立刻由禁军期门接过,向内奔跑着高唤:“河南捷报——”
“河南捷报——”
呼喊声震撼着屏幕。
26.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可见到高举捷报奔跑的侍卫。
画外响起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27年,卫青收复河南地,这块由匈奴经营了八十余年的秦朝属地,回到了汉朝的版图,这一胜利大大振奋了汉朝的士气和君臣抗击外侵的信心……”
27.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郎中主父偃秉笔拟诏。刘彻兴致勃勃地在口授:
“匈奴逆天理,乱人伦,残暴虏掠,长期危害地方,所以朕要调兵遣将,讨伐其罪恶。《诗经》不是说‘薄伐猃(xian 险)允,至于太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么?现在车骑将军卫青横渡黄河攻击匈奴高阙地区,斩首二千三百级,缴获他们全部的战车,辎重和牲畜财产,又马上西定河南地,又斩首敌人三千零七十一级,尽得百余万头马牛羊……”
立在一边的霍去病:“陛下,是三千零一十七级,而不是三千零七十一级。”
刘彻一怔,“是吗?”他查了奏报,“果然是三千零一十七级,不是三千零七十一级,改过来!”
霍去病:“陛下差点替舅舅虚报了五十四级。”
刘彻:“朕改过来了不是?”
霍去病:“臣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在诏书里重复这些人尽皆知的数目?还要说一番义正辞严的大道理?”
拟诏的主父偃惊吓住了,打量着霍去病。
刘彻:“那你说该如何拟诏?”
霍去病:“在所有文书中,军令最为简单明白的,语言以减少为直接。语言多了,反倒为军士在执行上造成歧义误读。所以有关军事的诏命,也要直接。”
刘彻:“还要怎么直接?”
霍去病:“军人历来重视统帅的评价,还有赏罚,陛下应着重评价战役,赏罚军士。”
刘彻:“很好!等到哪一天,你霍去病打了胜仗,朕要为你写一道最直接的诏书,只一个字,你信不信?”
霍去病笑了:“臣希望这个字是可以的‘可’!”
霍去病行礼退下。
主父偃咂咂地:“英雄少年呀!”
刘彻:“朕也是太娇宠他了。”
主父偃:“娇宠之下有两种可能,一者更弱;另者则更强,天不怕,地不怕,不太计较,从不惧怕任何权威。”
刘彻:“主父先生好眼力呀,朕正是喜爱去病这点,从不循规蹈矩,这样的人如果为将,一定不同凡响。”
主父偃:“刀子能用便可以了,如果磨得太快,太锐利,用起来较顺手,但容易折断,无法长保。”
主父偃的话引起刘彻思索良久。
刘彻:“继续拟诏,车骑将军全胜,朕无比欣喜,封卫青为长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其下属校尉苏建,张次公亦封侯……”
28.单于王廷外 日 外
败逃归来的白羊王、楼烦王惴惴地由侍卫引领着穿过帐蓬城。(电脑特技制作)
王帐前,禁卫林立。
白羊王、楼烦王老远开始整理自己,口中喃喃:“败军之将,白羊王、楼烦王奏见大单于!”
传报声:“白羊王、楼烦王奏见大单于!”
良久没有回复。
白羊王、楼烦王面面相觑,预感不好。
29.单于王帐内 日 内
坐着的依稚斜
依稚斜看向匈奴将领们:“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理这两位王爷?”
将领们都缄默不语。
依稚斜:“中行说,你说说看。”
中行说:“匈奴人作战是要观测星日的,月亮满圆就进攻,月亮亏缺就退兵。匈奴军士参战,人人都寻找自己的利益,斩首敌人获赐酒,得到俘虏用做奴婢。所以他们看见敌人就去逐利,如鸟之集,因而失败也并不觉羞耻,容易土崩瓦解。”
依稚斜:“中行说的意思是——”
中行说:“臣的意思是,二位王爷的失败为传统使然,因此大单于只有按传统处置他们,匈奴的传统并不耻于失败。”
依稚斜:“你是让我不予追究了?”
中行说不说话了。
依稚斜:“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中行说:“臣毕竟是汉朝人,已经得罪了多位将军了——”
他眼睛看向了左大都尉。
依稚斜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宣白羊王、楼烦王!”
传报声:“宣白羊王、楼烦王——”
传报声中,白羊王、楼烦王进帐叩拜:
“败军之将,叩见大单于!”
依稚斜:“很好,我看两位王爷毫发无损呀!十余万军骑,竟被人家四万骑兵打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河套也丢了,你们就没有一点羞耻感吗?”
两王跪地,喃喃地:“大单于!大单于!”
白羊王:“大单于,汉朝的军骑进步神速,骑兵军团的作战阵容编成似乎与我匈奴一样纯熟,臣可以肯定,一定是有匈奴人从中调教,以往我匈奴一向的骑兵优势忽儿不复存在……”
楼烦王:“真的这样,大单于,汉朝人的骑兵行军一天一夜就可以达到五百里,汉军进袭的方向又如此狡诈,以至我们许多哨卡都把他们当作了右贤王甚至是单于本部的军骑,所以……”
依稚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依稚斜:“很好,你们失败得很有理由,也很有些道理,这样吧,你们都是先王的宠臣,本单于就托你俩给先王送这些消息去,你们到先王面前去说你们的理由吧!”
白羊王、楼烦王的脸煞白了。
匈奴将领们也为之震动。
依稚斜:“来呀——”
帐外冲入几名带刀侍卫。
依稚斜:“送二位王爷上路!”
“等等——”白羊王大叫地。
依稚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白羊王:“大单于一定要我去送消息?”
依稚斜:“是的。”
白羊王:“臣很感荣誉,不过,这样的荣誉首先应归于大单于您!您应该亲自去,把这消息送给先王。”
依稚斜:“很遗憾,对大匈奴来说,更需要我留在这里指挥对汉朝的战争。不过——”
依稚斜唰地拔出佩刀,抓起自己的头发,一刀割断。他将自己的头发交给身边的侍卫:“把这个和两位王爷一块儿,埋在先王的身边——”
白羊王、楼烦王高叫:“大单于!”
依稚斜:“送王爷上路!”
带刀侍卫拖走了白羊王、楼烦王。
王帐内静静的。
中行说一直合着眼睛。
匈奴将领们也都深感震撼。
依稚斜:“两位王爷说得不错,汉朝的军队突飞猛进,如我大匈奴的军队依然墨守成规,就必然败得如此彻底。对失败没有羞耻感,这样的军队焉能不败!我依稚斜今日以削发代罪,就是要毋忘国耻!”
左大都尉出列:“大单于,臣知耻而后勇,请大单于调拨四万军骑,臣将以四万对四万,击败卫青!夺回河南之地!”
右贤王出列:“大单于,河南地为我右贤王所辖区,此次失败,卫青军团是从我眼皮底下穿插迂回,臣负有责任。既为臣之责任,又焉能由他部代劳,因此,臣恳请大单于,批准我率部夺回河南——”
依稚斜看向中行说。
中行说:“河南地,为进袭长安的桥头堡,兵家必争也。臣为诸多将领的士气高昂颇感欣慰。臣想要说的是,此战虽然失利,但也有一重要收获。是谁最早通知我们卫青军团的去向消息?淮南王!依臣看,这样的一颗棋子,相当于三个军团!因此,臣建议,在对汉朝实施反争夺的军事行动的同时,要加强和淮南王刘安的联络!”
中行说,一张充满了狡黠的脸孔。
30.淮南王宫 日 外
一辆车乘驶抵宫前。
太子刘迁迎接在宫外。
车乘上走下观众已经熟悉的匈奴密使。
刘迁亲热地引领着密使进宫。
31.淮南王宫 日 内
淮南王刘安在手上玩弄着刘彻送给他的那皇家手仗。
刘迁引匈奴密使进来。
刘迁:“父王,孩儿替你带了位客人来了,您猜猜看,客人来自何处?”
刘安死死地盯着来人。
密使:“还是我来替大王看看相吧!”
刘安:“哦,你是相士?”
密使不答,只虚眼前后左右地看着刘安。
刘安:“您还真要给寡人看相?”
密使:“已经有了。”
刘安:“哦,怎么说?”
密使笑而不答。
刘迁:“客人但说无妨。”
密使:“如果正面看,大王的面相不过是封诸侯王而已。但从大王的背向看则贵不可言,君主帝王也。”
刘安:“这是什么意思?”
密使:“很简单,只要大王转过身子,就将成为天下的主人!”
刘安:“转过身子?往哪边转?”
密使:“当然是转向大漠之王,众王之王的伟大单于了!大单于就要夺取河南之地,并由那里直袭长安,如淮南王能够联络其他诸侯王,举兵造反,则汉军主力必然首尾难以相顾……”
刘安一惊,霍地看向儿子刘迁。
刘迁:“是的,大单于发誓要扶持父王为汉朝新的天子!”
刘安一张充满了矛盾心理的脸。他把眼睛落在手中的皇家仗节上,喃喃地:“你们容寡人考虑一些时候,再作决定!”
32.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喜形于色的刘彻。
议论活跃的群臣。
刘彻:“……卫青一战,给朝廷带来了活气,朝廷很久没有这样的气象了,朕听说收复河南之后,长安市民自发上街饮酒庆贺,一些商人还为前线将士募捐献款?”
御史大夫公孙弘:“是的。”
主父偃:“苍生的好恶历来如一头怪兽,你弄不清楚他们明天又会有何反应变化,不值得过于看重。倒是有一件事,陛下必须重视。”
刘彻:“什么事呀?”
主父偃:“筑城。”
刘彻:“筑城?筑什么城呀?”
主父偃:“陛下,刚刚收复的黄河以南,我汉军立足未稳,如若匈奴重兵争夺,必然会有反复,长安的安全并没有稳固的保证。”
刘彻在想:“你说筑城是什么意思?”
主父偃:“河南之地,位置极其关键,其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外有黄河天险为屏障。秦时蒙恬曾在那里修城筑邑,抵御匈奴,对内节省了辗转运输的人力物力,对外又扩大了中国之疆域。现在,臣以为也应在河南之地筑一大城,屯田并设立郡县,巩固边防,并作为打击匈奴的前进基地。”
刘彻眼睛一亮:“想法大胆,可以一议。诸位觉得如何?”
御史大夫公孙弘:“陛下,臣以为不可。在这儿偏远的地方筑城,让何人居住?”
刘彻:“有城必有房,有房必有人,修了房子还怕没人住?这不能成为理由。”
公孙弘:“如此浩大的工程,劳民伤财,与秦始皇筑长城有何不同?”
主父偃:“秦始皇修长城怎么是罪过呢?当初始皇只是用民不得法,才弄得怨声载道,但本意并没有错。”
公孙弘:“怎么没错?今天的长城挡住了匈奴没有?没有。一道万里长蛇,我军无处不守,无处不弱。匈奴集中兵力,攻其一点,突破之后,全线皆成了壮观的摆设。长城,实为笨人所用的笨办法,不可取!”
主父偃:“可是没有长城会怎么样?有长城,一年来两次;无长城,天天来。对于兵利马疾的草原强国,如果没有长城,那不是一点突破了,是处处突破,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从容地进出践踏你的家园……”
刘彻:“朕没有让你们议论长城。朕要你们议的是在河南筑城,将士们浴血拿下的河南地,不能等闲地抛置在那里,它对京城的安全至关紧要。朕以为不是要造单纯的防御工事,同时应是最好的军事基地。这办法虽然笨一点,但却是战胜匈奴的根本大计。”
主父偃:“皇上圣明。新造之城可以作为我出击匈奴单于王廷之正面根据地。君不见,乞丐打狗还知道找一墙角做依托,茫茫草原,我军如无一座巩固的城防,必然失去依托!”
群臣都缄默,看出了,刘彻主意已定。
刘彻:“朕看这个新筑的城就取名‘朔方’吧。”
群臣都看向刘彻。
刘彻:“传诏:派将军苏建征调十万民工,同时迁陟豪强流民,流民出力,豪强出钱,建筑朔方城。所缺费用由国库拨给。至于城造好了,谁人去住,朕以为,很简单,以民养兵,移民实边,调他十万人过去怎么样?如果不够,就再加十万!朕就不信,活人能让尿给憋死!你们说是不是?”
双目灼灼逼人的刘彻。
音乐起——
33.国库 日 内
延续的音乐中,国库大门怦然打开。
赤膊的军士列队进去。
他们以大箩筐抬出铸钱和金锭。
审计官在门前核审着,记录着。
一筐筐的铸钱抬出。
一盘盘的金锭抬出……
34.街市上 日 外
军吏的调度吆喝着,满眼的人流。(电脑特技制作)
(俯大全)被征发的民工豪强从四面涌来,挑着各自的行李和口粮车乘,在街市上集合列队。(电脑特技制作)
人们在军士的组织下,隆隆的开拔……
35.荒原驿道边 日 外
苏建将军骑马立于路边。
大群的民工人流从他面前涌过。
摇起的镜头前:
茫茫荒原,民工的人群向遥远的天际进发,一直延伸蜿蜒至目光不可及的地方,蔚为壮观。(电脑特技制作)
36.铁匠铺 日 内
火红的炉火中取出烧红的铸铁。
光背的铁匠们在铁砧上挥锤打造着各种铁器工具。
37.窑砖处 日 外
冒出黑烟的窑烟儿在摇曳
成群赤膊的窑工们在搬运装好的城墙石块。
38.朔方城城址上 日 外
呼啸的大风,民工的窝棚一座连一座,无边无沿。(电脑特技制作)
无数的民工在劳碌,构成浩大的筑城场面……(电脑特技制作)
在壮观的画面衬底下,响起一个男声旁白,同时出现字幕:
“充实的国库似乎空虚了许多,刘彻调拨了数以万万计的用钱,崤山以东的汉朝百姓,每十万一批轮流前往朔方筑城。茫茫荒原上洒满了拓荒者的汗水和足迹。数以万计的建设者无声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但是,一座崭新的边塞城市从地平线上崛起。它昭示着一个民族为了抵御外部侵略所表现出的应有的坚韧和顽强精神。这种精神是这个民族顽强地屹立于世界东方的生存理由。今天,这座城市依然存在,它是塞北的一颗明珠—内蒙古自治区的鄂尔多斯……’
39.大宛(yuan 冤)国街市 日 外
热瓦甫热烈的弹奏,伴以手鼓的怦怦声。
显然带有中亚色彩的街市上,满是摊贩,各种瓜果,首饰一类。
人丛中走来了衣衫褴褛的张骞、甘夫,牵着一匹马,马上是张骞匈奴妻子和孩子。
张骞在一葡萄摊前被吸引住了。
卖主鼓励他尝尝。
他摘了一颗丢入口中,甘甜。他便摘了两颗,一颗给马上的妻子,一颗给孩子。
妻子和孩子嚼着,都笑了。
他们继续走着,看到了不曾看到过的:核桃、蚕豆、胡萝卜、花椒、石榴……
他们一次次的惊喜。
最后,他们看到了一匹无比骏美的马,他的主人正当街替马梳理着鬃,替它洗刷。
张骞:“这是什么马,这么骏美?”
主人:“汗血马,是大宛国宝。”
张骞:“汗血马?”
主人:“是的。它们是天马的后裔,一日一夜,疾行千里,全力飞跑时,身上会流出血一样的汗。大宛国本就出产名马,而汗血马是马中的神品。”
张骞赞叹地:“真乃马中的梦幻了。”
两名大宛国巡逻的士兵走来,盘问地:
“你们是什么人?”
张骞从褴褛的衣怀里摸出那金闪闪的皇家符节,高举在手上,宣布:
“我是大汉皇帝的使节,奉有使命,快领我们去见你们大宛的国王!”
士兵们被这几个肮脏却威风凛凛的人弄呆了。
40.大宛王宫 日 内
豪华的王宫(电脑特技制作)。
胡笛、单弦琴、手鼓在一边弹奏。
丰盛的水果和各类的吃食。
张骞与大宛国王对坐。
张骞:“请允许我以汉朝皇帝的名义,对国王的盛情款待,表示谢意。”
大宛国王:“早就听说过汉朝,汉朝是大国,听说出产丝绸、纤细如蛛丝,灿烂若云霞,色泽之鲜艳可爱,赛过鲜花。”
张骞:“可惜本使十余年前带的丝绸均被匈奴扣留了,本使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虎口,来到贵国。”
大宛国王:“我大宛是葡萄之乡,苜蓿(mu xu 牧虚)之国,宝马之邦,大宛的商队十分愿意把这些送到汉朝,与你们通商,换回那美丽的丝绸。”
张骞:“本使完成使命后,定把国王的这些愿望向我们的皇帝报告,我们的皇帝会非常高兴地与贵国来往通商。”
国王:“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张骞:“我想问国王,大月氏现在何处立国?”
国王:“在葱岭西,妫(gui 归)水北岸。也是一个大国,人口140万,精兵20万。”
张骞:“太好了,本使已找了他们十余年了。”
国王:“你们好好休息,我可以派翻译和骑兵护送你们去,我们和月氏国是友好邻邦。”
张骞:“谢国王了,我们想即日就去!”
国王:“可以。来来来,喝酒喝酒……”
两人碰杯,喝下。
张骞:“我还有一个问题。”
国王:“什么?”
张骞:“就是贵国的汗血马。”
国王含糊地:“你见到了?”
张骞:“是的。真是出色的马啊!”
国王回避地:“这马在别处都养不活。”
张骞:“有这样的事?”
国王狡洁地:“这马只适应大宛国的水土一到外国就死。这是真的。”
张骞与国王又碰杯,两人都会心地笑了。
音乐欢快地奏响着。
41.通向月氏国的山口 日 外
在大宛骑兵的护送下,张骞等来到山口。(电脑特技制作)
翻译:“汉使,过了此处山口,就是月氏国了!”
张骞在马上极目望去。
一片广袤无垠的水沼草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
张骞慢慢地下马,转身面向东南方跪下,手捧着皇家符节,口中喃喃:
“陛下,臣在万里之外禀奏,汉使团在相隔十二年之后,今天终于要进入月氏了!”
张骞深深地叩拜。
第三十二集
1.王帐内 日 内
行大礼的张骞慢慢抬起头来,怔住了。
王座上坐了一丰韵犹存的女王。
女王:“你就是那位汉朝来的使臣?”
张骞:“尊敬的月氏女王,汉朝皇帝要我向女王表示敬意。”
女王:“谢谢他,我也向他转达敬意。”
张骞:“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女王便是原先大月氏国那位被匈奴人杀害的那位国王的未亡人?”
女王:“是的,国王是我的丈夫,他死后,众人拥立我为女王了。”
张骞:“可见女王还是与匈奴国有着血海深仇。现在匈奴人也不断进犯我汉朝的边境,汉朝皇帝正在准备反击匈奴,皇上特派我出使贵国,希望汉月两国能够联合起来,打击我们共同的敌人匈奴。”
女王:“汉使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张骞:“汉月两国共结战略同盟乃是两国间的根本大计。”
女王:“我想告诉汉使的是我们已经忘记了对匈奴的怨恨……”
张骞一怔。
女王:“月氏人再不敢想战争之事了。和平的时代是多么的美好,大月氏已经十分满足现状了。”
张骞:“女王所说,本使十分震惊。想当年匈奴不顾信义,对你们发动突然袭击,迫使70万月氏人从祁连山举族西迁。途中,20万月氏人,埋葬在茫茫大漠和草原。你们在北山落了脚,匈奴人又追到北山,女王的丈夫就是在这次浩劫中被匈奴人杀害,匈奴人凶残恶极,竟将您丈夫的头颅做酒杯……”
女王:“不要说了!”
张骞:“这样的血海深仇女王又怎能真正忘却?对敌人的姑息忘却……”
女王已经背过身去,在擦眼泪。
张骞:“对不起,女王!”
女王擦干眼泪转过身来:“汉使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月氏国并不是我一个人决断国家大事,我要和5位王公长老商量……”
张骞:“女王、汉朝皇帝真心要与贵国结盟,皇上希望你们在击败匈奴后,重返祁连敦煌,与汉朝世世代代和睦相处。”
女王:“谢谢。我方才说了,像出击匈奴,举族东迁这样关系到月氏命运的大事,我要和5位王公长老商量……但愿他们都能和我想的一样,但愿……,他们分别住在和墨城、双靡城、护澡城、薄矛城和高附城,离这里都很远,召开一次国事会议,需要准备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召开国事会议,如果贵使方便的话,请届时光临。”
张骞:“张骞不胜荣幸。希望大王在会议前先和各位王公长老谈谈。”
女王沉吟半晌,摇头说:“他们只在会上才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且他们以改变自己的看法为耻。”
张骞道:“要一个月的时间……呢……我还有一个请求。”
女王:“汉使请说。”
张骞缓缓地举起一个小布包,倒出里面黑色的土道:“这是我在匈奴收集的镔铁辅料……”
女王笑了:“汉使可真是有心人呢!”
2.张骞下榻处 夜 外
张骞坐在山坡上,远处一片篝火和歌舞声。
甘夫走来:“汉使能说服月氏女王吗?”
张骞:“很难,既有肥沃的国土,又有商业发达的臣属国大夏,月氏人奢靡忘战呀!”
3.月氏女王大帐 日 内
仪仗林立。(电脑特技制作)
服饰华丽的五位王公长老排场地进帐。
女王大帐内,华丽无比。
女王坐于尊位,张骞处客座。
五位长老分别排列,和墨城翕(xi 西)侯甲在发言。
翕侯甲:“女王,我以为此举可行!匈奴与月氏水火不相容,月氏两场大劫,先王之耻,我休密时时刻刻牢记心间。今汉朝挥师北伐,正是东西夹击歼灭匈奴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我认为应该调集精兵立即东进攻伐匈奴!我们要是坐失良机,将愧对祖先和子孙!大王,下决心吧!我愿做先锋!”
女王沉默点头。
张骞面呈鼓舞之色。
然而接下来的,却是沉默,沉默。四位长老并不交换眼色,也不看女王的脸色,只是默默地喝杯中的暗红色的葡萄酒。
女王:“双靡翕侯,你以为如何?”
翕侯乙城府很深地:
“女王经常说,作为翕侯应该为月氏子孙后代着想。我认为女王这样说,不但是为了月氏将来着想,也是为月氏现在着想。集月氏精兵东击匈奴,报先王之仇,雪先王之耻,这是为月氏的历史付出血的代价。这样做,既不能改变历史,也不会给月氏带来繁荣幸福。历史已经过去,谁也改变不了,而兴师远征,将给月氏带来灾难。诸位翕侯都知道,我月氏所占之地,乃大夏之地,大夏的塞种人100多万都成了我们的奴隶。塞种人无时不想复国,倘若我月氏大军远去,他们必趁机而起。那时我们月氏将被塞种人击败,从而失去立足之地,退一步说,就算我们一将未死一卒未伤,举族回到祁连敦煌,对我们子孙后代有利吗?不,眼前的一切告诉我们,这里比祁连敦煌更富饶。所以,我认为女王不能兴师远征匈奴。”
张骞面呈沉重。
翕侯甲反驳:“双靡翕侯,要居安思危,匈奴不是攻击我一次,而是不断攻击,他们已经使月氏经历两次大劫难,为了不出现第3次大劫难,现在正是时机。不要以为匈奴离我们远就平安无事了,葱岭西现在又出现匈奴骑兵!”
翕侯乙说:“方才女王已经说了,匈奴正在与汉军作战,两强相争,匈奴岂敢分军西征?这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休密翕侯,你所见到的匈奴兵,是小股匈奴,兵不过数百,不足为患,不值得大惊小怪。”
张骞看向女王。
女王:“贵霜翕侯,你以为如何?”
翕侯丙:“女王,未来征服世界的不是军队而是商队。战争从来不会给各民族带来幸福,只有商队才能在各民族之间架起友谊的桥梁。女王,不要议什么东征西伐了,汉使既然不远千里来到月氏,我们就议定两国互派多少商队吧。女王,汉朝的丝绸可是稀世珍奇,运到罗马一斤值一斤黄金,可我听说在汉朝长安,一斤丝绸只值一两黄金。”
张骞苦笑笑。
女王又看向剩下的两位翕侯。
翕侯丁:“老人们倒是常常想念祁连敦煌,可是要是让他们回去,他们却不愿意了,因为那里不如这里富饶。在这里我们有塞种奴隶可供驱使,每天的宴会都十分丰盛,有大盘的牛肉、大盘的羊肉、大碗的葡萄酒、大盘的面食、清香的豌豆、蚕豆和黄瓜,席前有塞种舞女歌舞,帐内有希腊女奴侍侯,这些,在祁连山敦煌有吗?一样也没有。我们回去干什么?女王,民意不可违,众怒难犯,千万不可兴师东攻匈奴、举族东迁!”
张骞的心似乎彻底凉了。
翕侯午:“匈奴,轻视不得,30年前,我们控弦20万,自恃强盛轻视匈奴,被冒顿大败。现在我们控弦20万,而匈奴骑兵至少60万,以其一半迎击我军,亦强过我军,因此认为与汉朝夹击匈奴,就会取胜,乃一厢情愿的幻想,女王不能轻举妄动。汉朝则不同,匈奴屡寇边塞,他们不得不反击匈奴。因此我希望女王不要再考虑夹击匈奴之事,还是考虑如何使月氏更强大吧。”
大月氏女王对张骞说:“我对汉朝皇帝的好意十分感谢,不过夹击匈奴一事,我月氏有难处,望贵国能够体谅。。”
张骞一张充满了无奈的脸。
大月氏女王:“但汉使所求的镔铁,我却已经备好了。”
张骞眼睛睁大了。
大月氏女王拍拍手,侍女送上一个盒子。
盒子中是一盒黑土。
大月氏女王道:“这是炼制宝刀的秘方,尊敬的使节,回到汉朝请代我向皇帝陛下致意。”
张骞接过道:“多谢女王的美意。”
4.大月氏国界处 日 外
大月氏的骑兵将张骞、甘夫、张妻、儿子送到国界处。
骑兵们勒马后,张骞一路继续乘马南行。
传来张骞与儿子的对话。
儿子:“父亲,我们是回家吗?”
张骞:“是的,是回家。”
儿子:“哪个家?”
张骞:“当然是汉朝,是长安。”
儿子:“不是不让你回汉朝吗?”
张骞:“谁也挡不住我们回家。”
儿子:“匈奴军骑会捉住我们的。”
张骞:“不会,我们走西域南路,匈奴军骑们抓不到我们……”
巍伟屹立的帕米尔高原上。银装素裹的雪山。蜿蜒的山道,张骞一行的影子在这高原苍凉的自然中一点点儿行远,终于融入其中。(电脑特技制作)
5.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期门军仪仗林立,鼓号齐鸣。
宫门外大道上,卫青由大队骑卫簇拥策马驶来。
鼓号仪仗朝卫青致礼。
卫青下马,庄重走向宫门。
春陀捧诏迎上:“车骑将军接旨!”
卫青跪下。
春陀展诏诵读:“诏命:赐车骑将军宫中乘马佩剑行走,以示威武。钦此。”
卫青怔了。
春陀:“将军还不谢恩!”
卫青:“青谢陛下隆恩。”
卫青的座骑已被重新牵来,卫青在马前犹豫着。
春陀:“将军,这是诏命。”
卫青一咬牙,翻身上马。
春陀上前执马缰,牵行引领。
骑卫们都留在宫外,春陀独自牵着卫青的乘马入宫。
鼓号再次响出,乘马穿越仪仗。
6.宫中的甬道 日 外
踢踢沓沓的马蹄在甬道上清脆踏响。
恭敬牵马的春陀。
马鞍上忐忑不安的卫青。
沿途的宫人们都站住了,鞠身行礼。
卫青向他们一一示意。
卫青:“春陀,我不记得有谁在宫中骑马?”
春陀:“卑职也不记得有谁能有车骑将军这份功劳。”
卫青:“现眼了。真不如让我牵着,让你骑在上面。”
春陀:“卑职哪里会有这样的出息。”
卫青:“我原本也就是一骑奴,专门为别人牵马的。”
春陀:“将军知道何为打仗吗?”
卫青笑了:“公公知道吗?”
春陀:“依卑职看,打仗就是把骑奴变成将军的加冕!”
卫青骑在马上,朝宣室而去。
7.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卫青长时间地对刘彻行军礼。
刘彻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卫青,你是越打越能打了。”
卫青:“陛下行拥慧重礼,折杀臣了!”
刘彻:“为将者应能承受一切,宠辱不惊。”
卫青:“臣在前方不过是执行陛下的决策布署,可是今日之盛,臣……”
刘彻:“不要客套了,朕召你回来,是要和你谈一件大事,你过来-------”
刘彻首先走到舆地图前。
刘彻:“你给朕找到右贤王的位置。”
卫青上前,立刻指往图上的一处地方:“在这------”
刘彻:“你的骑兵军团现在何处?”
卫青移向右下一处:“在这,高阙!”
卫青看向刘彻。
刘彻面呈忧郁:“自我夺取河南之后,匈奴在各处施以报复,以四万余骑攻入代郡,杀死代郡太守,掠去千余人。又以五万余骑攻入定襄、上郡,杀掠我数千余人。可这都不是匈奴的主要战略,更大规模的攻势正在蓄势密谋之中。”
刘彻坐下来,双目直视卫青。
刘彻:“朕新近获悉,依稚斜单于命右贤王集结20万精骑,准备一举突破我朔方郡防线,直取京都。”
卫青的脸色严峻起来:“臣在前线,也已觉察到当面匈奴境内的频繁调动。”
刘彻:“匈奴人要把战火直接引入汉朝的心脏地区,放手一搏,毕其功于一役。”
卫青默默地。
刘彻:“朕之所以召你回京,是朕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刘彻走至案前,展开亲手书写的高祖的大风歌举起:“仲卿请看!”
刘彻:“高祖曾经做词: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汉朝七十余年来沿用的就是高祖的这一防御战略。可是今天,朕想改改了,变防御为攻击。你卫青的强大骑兵应作为战争的主力兵团,这是一场以机动对机动的战争。因此,朕想在匈奴人的攻势发起之前,就给他们狠狠的一击,把战火引入到匈奴的腹地,直接袭取匈奴人的战役指挥中心--------”
卫青:“是右贤王的大营?”
刘彻:“是的,你卫青要给我孤军深入,长程奔袭,专打右贤王,端掉他的堡子,从根本上瓦解匈奴人此次攻势,并从此把匈奴人分割成东西两段!”
卫青目光灼灼:“陛下的想法真的非常大胆。”
刘彻:“要打掉右贤王的大营,取胜的关键在于战役发起的突然性。别的将领缺乏运用骑兵军团在广袤的沙漠地带进行大规模运动战的指挥才能和胆略,朕只有用你卫青。”
卫青:“承蒙陛下厚爱,臣当效死杀敌!”
刘彻:“晁错当年就说过,只要汉廷把决心立定,把力量集中,匈奴绝不是汉人的敌手。朕希望此战之后,京辅之地从此不受匈奴人的威吓。”
卫青:“臣的骑兵军团所在高阙,距离右贤王大营七百余里,为了隐蔽奔袭企图,臣恭请陛下调度汉军全线牵制匈奴人。”
刘彻:“仲卿放心,朕此次投入的总兵力十余万人,但尖刀只有一把,你卫青的三万精骑。”
卫青:“臣心领神会。”
刘彻:“目前汉宫内,知晓这一计划的,只有你和朕,因此……你不要在京久留,尽快回前线去!”
卫青:“臣领旨!”
8.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咯咯咯的女人说笑声。
来访的刘陵在与卫子夫说话,近边摆满了刘陵送来的南方土特产。
卫子夫:“陵翁主太客气了。”
刘陵:“嗨,孝敬皇后娘娘,也是臣的本份,哟,我们的小皇子真得很可爱……”
侍女牵来小刘据,刘陵弯下腰逗着。
刘陵:“还是像舅舅呢,怎么,不是说车骑将军回京了吗?”
卫子夫:“仲卿哪能呆得住,说是又要有大的军事举动,陛下又急急忙忙打发他回去了……”
刘陵:“噢,这么急?”
卫子夫:“别提了,如今皇上满脑门就是他的军事儿,寝宫里哪儿都是他的地图。”
刘陵:“陛下是惟武治国呀。好了,我也不打搅了,臣有空再来看皇后娘娘。”
刘陵施礼后,款款退去。
卫子夫送至殿前,回身时,看见小刘据正在动那些礼品。
卫子夫:“别动据儿,那是女孩子用的粉脂儿!”
9.未央宫侧殿 日 内
公孙弘、张汤、汲黯、主父偃、桑弘羊等候在殿内。
张汤:“陛下还在和卫青谈话?”
汲黯:“如今的陛下眼里只有将军。”
公孙弘:“也难怪,朝廷现今的国策,是全力排击匈奴。”
张汤:“倒也是,陛下上次说,他要拿十年的时间,解决匈奴外患。”
汲黯:“十年?你们能等到那个时候吗?你们也许能等到,老夫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主父偃:“政权集中,民力绰裕,这正是大有为之时,当然要做大有为之主。”
汲黯:“吉凶易势,物极必反,‘大有为’也可能为‘大危险’,‘大建设’也会转为‘大破坏’!主父先生应该清楚这样的简单道理。”
主父偃正欲执争,厢外传报:
“皇上驾到------”
众臣肃穆迎拜进门的刘彻。
刘彻坐下来,脸呈疲惫:“朕只有一个时辰,有什么事,抓紧说!”
众臣反而缄默。
刘彻看向汲黯。
汲黯:“臣请示今年朝廷贤良策问的试题,不知陛下……”
刘彻:“今年的策问,要加入一个内容:周朝的繁荣,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慎,蛮夷降服,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样的鼎盛?我汉朝应从中汲取什么样的经验,推动国家的繁荣和民族的振兴?”
汲黯:“臣知道了。”
汲黯下。
刘彻看向桑弘羊:“桑弘羊,你那国库还有多少家底,朕要调用黄金二十万,这个月就要用,有困难吗?”
桑弘羊:“臣想问,这笔开支列入何种名目?”
刘彻:“此为机密,暂不公开。”
桑弘羊点头,取出薄册:“因边疆战事,国库近期开支巨大,筑卫朔方,费数十亿钱;赏赐有功将士黄金二十余万斤;收购军马,所费八千万钱……”
刘彻:“你不要跟朕算账,朕只是朝你要钱,你只说拿得出,还是拿不出?”
桑弘羊:“陛下用钱,当然……”
刘彻:“拿得出就好,你可以走了。”
桑弘羊退下。
刘彻看向张汤:“廷尉,你呢-------有事吗?”
张汤:“臣有一案需请示陛下。”
刘彻:“什么案子?”
张汤:“李广为泄私愤而越法杀霸陵尉的那件案子。”
刘彻立刻不高兴了:“怎么成了案子?”
张汤:“霸陵尉的亲属已将状子直接报到臣这儿来了。”
刘彻:“你们这些士大夫,完全不懂得将军之事,怎么能一概地拘泥文法呢?朕问你,右北平之所以至今未有陷落,是谁在镇守?”
张汤:“臣略知道一些前线战局。”
刘彻:“既然知道,你们廷尉署怎么仍然要对一名事关战局的重要将领立案调查?朕授予李广防御右北平的全权,这就包括临机生杀之权,不能以和平时期的律法来限制他!李广极忿除害,捐残去杀,乃前线将领为树立军威将令之举,朕更没有理由指责他!”
张汤:“臣知道了!”
张汤下。
公孙弘:“陛下,刚刚得到的消息,韩安国去世了,臣请示韩将军的丧葬规格……”
刘彻一怔,久久地沉默。
刘彻:“这是一个有大谋略堪称国器的人,也是朕疏远了他……厚葬!御史大夫你就作为朕的专使,前往祭奠韩将军!”
公孙弘:“臣领旨!”
公孙弘下。
刘彻看向主父偃。
主父偃:“臣所请事项是有关‘推恩令’的颁布,臣以为颁布的时机已到……”
主父偃目光灼灼地看来。
10.淮南王宫 日 外
一辆皇家车乘在羽林骑卫的簇拥下驶抵王宫外。
车乘上走下汉廷特使。
唱颂声:“汉廷特使到------”
特使持诏,昂首走入王宫。
11.淮南王宫 日 内
淮南王刘安跪地听诏。
展诏宣读的汉使:“……自即日起,朕正式颁布推恩诏令,布告天下,诸侯各王除以嫡长继承王位外,凡意欲推恩分封子弟者,可以条陈上报,朕将一一赐予名号。钦此。”
特使将诏命双手递出。
接诏的刘安叩拜:“谢陛下隆恩!”
特使:“淮南王请起,诏命已说的非常清楚了,本使不再赘言,告辞了。”
特使退去,出宫。
刘安长久地跪地不起。
刘迁赶来,扶起刘安,侍卫取来“五石散”,刘安接过,杯水送服后,方才缓过劲来。
刘安:“皇上送来的是一把软刀子,是要肢解诸侯各国……”
刘迁有些不解接过诏命看着。
刘安:“你有七个异母兄弟,如果按令一一分封,那就意味着我淮南国从此分割成八个小国,每人局促一隅,坐食奉禄而已,藩国名存实亡了。”
刘迁:“儿臣不甚明白,父王拥有千辆战车,为何要一忍再忍,任由他人宰割?”
刘安:“我说皇上为何赐予我几仗,免除朝觐,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刘迁:“匈奴密使一再等候父王的回话,父王,不要再存任何幻想了,父王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与匈奴人合作,颠覆朝廷。”
刘安:“那个密使还在吗,寡人要见他,着你姐姐立刻去见他!”
刘迁:“父王决定了?!”
刘安:“寡人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12.长安淮南王官邸 日 外
一辆车乘驶抵官邸外。
车乘上走下匈奴密使。
府役早已等在门外,立刻引其入门。
黑漆大门砰然关上了。
13.长安淮南王官邸 日 内
刘陵着一身男装,摘掉黑色的斗篷。面对密使,庄重取出策呈,交出前,说道:“父王正式决定与贵国合作,这是他写给大单于的建议书,请密使转呈大单于-------”
密使接过,欣喜地:“大单于早已等盼这一时刻。”
刘陵:“父王期待大单于的攻势,如果贵国能取得战争的主动,父王会在适当时机予之呼应,造成内外夹攻之势。”
密使:“大单于希望你的父王尽早联合诸侯,举兵起事,现汉军主力都被我匈奴牵制于边境附近,汉廷内部空虚,汉朝皇帝无暇顾及国内,正是大好时机。”
刘陵:“密使只见树木,未见森林,如今汉朝国内与七国之乱时,形势大不相同,汉朝皇帝早在战争之前就已做出多种防范,如果战争只局限于边境,诸侯举事将有多重困难,父王已在建议书里做了多种分析,大单于只有将攻势发展到关中乃至长安,诸侯各王才有朕合举事,干预中央的可能。”
密使:“好吧,我将尽快将这个送达大单于。”
密使欲出门。
刘陵:“等等,密使知道不知道,卫青前日突然由前线返京?”
密使一怔:“噢?”
刘陵:“皇上似乎授予他新的军事举动后,又连夜赶回前线。”
密使:“翁主是否知晓详情?”
刘陵:“未曾探得。但眼下卫青是皇上最重要的将领,可以断定,卫青的举动是朝廷军事最核心的机密。”
密使:“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我会尽快报告大单于的!”
14.卫青营帐 日 内
卫青在营帐中走来走去的思考。
卫青:“传令官!”
传令官:“卑职在!”
卫青:“传我的将令-------”
传令官立即取木简和笔,预备记录。
卫青:“这道将令,是下给马匹的,具体的词怎么说,你来编排,大意是:全军所有的马匹,均享有士兵的同等待遇,寝食劳役伤病凡有遭遇不公的,要追究马匹主人的责任,轻者责以军仗,重者予以拘押乃至斩首!明白了吗?”
传令官:“喏!”
卫青又想了想,踱出军帐。
15.高阙卫青骑兵营地 日 外
卫青由几位校尉陪同巡视赵信的“胡骑”,马与兵士皆排列于操场。(电脑特技制作)
卫青:“这些马都是河南战役缴获的匈奴马吧?”
赵信:“是的。”
卫青:“将军可以保证它们日行七百里吗?”
赵信:“七百里?困难。人可以撑得住,马要进食,饮水,途中憩息。”
卫青:“如果马歇人不歇呢?”
赵信:“怎么讲?”
卫青:“每名军士备两匹马,途中轮流骑乘。”
赵信:“如果这样,七百里应该可以。”
卫青:“不仅仅是赶路,七百里下来,要能保证,人马皆能立刻投入战斗!”
赵信:“汉朝人末将无法保证,末将的八百骑,皆为匈奴血统,差不多在马背上度过一生,他们可以跨在马上,也可以象妇人一样侧坐在马上。他们可以在马上开会,吃喝、睡觉。他们对食品也要求不高,食生食,尤其爱吃马鞍下压碎的嫩肉……”
卫青:“你说的是人员,那么马匹呢?如何保证七百里下来,仍能投入战斗,并能全力地追击逃敌?”
赵信:“如果提前更换饲料,变草料为直接喂养黍(shu 暑)米,可以大幅度提高马匹的耐久力和精壮程度。”
卫青满意地点点头,望着赵信道:“听说你原来在匈奴也是个小王啊?怎么会……?”
赵信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色道:“唉……大单于从我父亲手里抢走了我的母亲,我试图行刺未成,被抓住了,自此被贬作奴隶,随军出征,战败被俘至此……”
卫青叹了一口气道:“国仇家恨啊,我也是骑奴出身……不提了……军需官!立刻给赵将军调拨黍米,从今天起这八百骑全部改喂黍米!”
卫青转身向赵信:“我记住你了,你赵信在骑兵训练上立了功,我再把朝廷新近调来的军马拨八百匹给你。这样,你赵信的八百骑和骠骑兵的八百骑,统统是一人双乘。好好干!过几天我去面呈皇上,给你谋个位子,接下来就由你来训练我们整个骑兵军团吧。”
赵信感激地:“谢大将军!”
16. 卫青营帐 夜 外
卫青悄无声响地踱出军帐。
帐外,月光如水,时而传出战马的长啸。
卫青仰望夜空,喃喃地:“万事俱备……”
17.右北平城门 日 外
一名宫廷信使快马驶来,高举手上的金牌高叫:“开门!朝廷重要命令!”
城门开后,信使驰马穿越城洞。
18.太守衙门 日 内
信使喘着粗气。
披衣的李广看着军令,哈哈笑了:“皇上终于又想起我李广来了,张次公部队何时能到我右北平!”
信使:“岸头侯所率一万军骑明天拂晓到达。”
李广:“皇上既让我出击,只增添一万军骑哪里够用?”
信使:“皇上让李将军做好出击准备,详细军令由岸头侯传达!”
李广:“也罢,转告皇上,只要我李广能有仗打,无论做什么,怎么做,在哪儿做,臣都将效死拼命!”
19.右北平城池 晨 外
开进城门的汉军张次公的军骑。
张次公在马上:“我要立刻见你们李广将军!”
20.右北平太守衙门 晨 内
张次公似乎刚刚传达完详细军令。
李广颇多失望:“你是说,从右北平出击只是要牵制东方的匈奴军队?那么皇上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张次公:“不清楚。这次皇上动用的总兵力达十余万人,苏建、李沮、公孙贺、李蔡所部都同时接到出击命令。”
李广:“那卫青呢?”
张次公:“这就不清楚了。”
李广:“皇上不会不用卫青吧,这小子炙手可热呢!”
张次公:“皇上要你我做好出击准备,等待命令,只一点是明确的,拖住右贤王的主力。”
李广:“也罢,皇上是要迷惑匈奴人,捎带着连为将也一块儿迷惑了。”
21.匈奴单于王廷 日 外
匈奴的军骑在调动。
几名探报逆着军骑的去向奔来。
探报们接连在王帐前滚鞍下马,冲入王帐。
22.匈奴单于王帐 日 内
一片忙碌。
大单于依稚斜打发着一个个的探报后,对中行说:“……全乱了,汉朝皇帝是要干什么?全线都在增援调动。”
中行说:“大单于,此时更应该看准我匈奴的根本利益所在,咬定青山不放松,以不变应万变。”
依稚斜:“是呀,我单于本部的主力都已调往右贤王方向,万一汉军此时来攻我王廷所在怎么办?我军已经有了龙城失守的教训。”
中行说:“大单于,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集中力量突破河南防线,奔袭汉朝京都,全盘皆活。退一步讲,汉军如果置我攻击长安于不顾,来攻我单于王廷,那是什么样的局面呢?大单于没有见过长安的繁荣和鼎盛?皇宫的辉煌和奢靡富贵?我匈奴军骑一旦出现在汉朝首都街头,只需一把火,汉朝的损失是二十年后都无法复原。而我单于王廷没有城廓宫室的牵累,这些帐蓬统统可以拆了运走,让汉朝人来好了,他们获得的这只是这一片广袤的草地而已。”
依稚斜不作声了。
依稚斜:“也罢。右贤王的准备还需月余,这一个月最为关键,我匈奴全线需保持高度警惕,看他汉朝皇帝有多大能耐。”
23.匈奴单于王帐 日 外
又一匹军骑信使在帐前滚鞍下马。
24.匈奴单于王帐 日 内
信使跪拜:“长安密使来报-------”
依稚斜:“快递上来!”
信函递上后,依稚斜看后哈哈大笑。
依稚斜:“那个淮南王终于答应合作了,照你中行说的话,我大匈奴平添了三个军团!”
中行说接过信函,读着。
依稚斜:“这个淮南王用语晦涩,本单于还未全弄明白。”
中行说:“噢,这位诸侯王主要为大单于分析了汉朝皇帝近期的朝政趋向。”
依稚斜:“这和我大匈奴有关系吗?”
中行说:“当然至关紧要。战争不仅是军力与军力的对抗,也是双方治国战略的较量。”
依稚斜:“按淮南王信中的分析,汉朝的皇帝简直是一天才的君主,为了专力排击我匈奴,已经做了多年的准备。”
中行说:“淮南王希望大单于重视对手。”
依稚斜:“他不是在为自己开脱吧,本单于最为关心的是,他何时举兵起事?”
中行说:“依臣看来,刘安的谨慎可以理解,自七国之乱以来,汉朝的诸侯各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现眼下刘彻的‘推恩令’也旨在‘不诛而害除’,诸侯各国在此高压之下,必然不敢冒然起事。刘安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此次右贤王的攻势将至关紧要,只要我匈奴军骑能够饮马长安,都必然引发汉朝的内乱,诸侯各国长期受到的压抑必然得到释放,从而揭竿而起,以迎王师!”
依稚斜:“这些汉朝的狐狸,在等着我匈奴人咬住汉朝皇帝的喉管后,再一拥而上,分点肉食!也罢。你们汉朝人都喜欢法术诈力!无论是皇帝还是诸侯,全一样儿!”
信使:“密使提请大单于关注卫青军团的动向,卫青日前曾紧急回京,接受了汉朝皇帝的密旨,估计他会有新的军事举动!”
依稚斜:“中行说,我说中了吧,依我看卫青很可能充当汉朝皇帝的奇兵,乘我单于王廷空虚……”
中说行:“卫青的位置现在何处?”
匈奴官员指着舆地图:“正在高阙,与右贤王正在集结的二十万精骑对面。”
中行说在想。
依稚斜:“上一次‘声东击西’,这一次他就没有‘声西击东’的可能?”
中行说:“卫青军团是河南地汉军防御的主力,如果他抽身东线对付我单于王廷,那不是正合了我匈奴的意思吗?没有卫青军团的河南地,即便有朔方城拱卫,也实力减半,反利于右贤王的突破。”
依稚斜:“中行说还是要拿我王廷的安全,换取袭取长安?”
中行说:“如果能换最好,臣担心卫青军团另有图谋?”
依稚斜:“他卫青面对我二十万精骑,他能怎么样嘛!”
中行说:“大单于,你要立刻函告右贤王,让他密切注意卫青军团的动向,如若攻势准备就绪,卫青仍在高阙,要集中力量,首先吃掉卫青军团,吃掉了卫青,也就等于荡平了长安外围最核心的防御!”
依稚斜:“好吧,你们去办!立刻去!那个谁,你去把大祭司叫来,让王廷内的所有萨满都来!这一次,我要虔诚地向腾格里祈祷!让腾格里来决定我们匈奴人的命运!”
依稚斜充满了渴望的脸。
25.淮南王宫 夜 外
太子妃穿越朱栏玉壁,四处寻找着。
太子妃:“看见太子了吗?”
宫人躬身摇头。
太子妃继续在找……
26.王宫密室 夜 内
各种兵器林立,墙上挂了大幅的舆地图。
全身戎装的刘迁一边摆弄着兵器,一边在与淮南王刘安议事。
刘迁:“……一是匈奴人打到长安,父王的千辆战车,首先应占领函谷关,并控制洛阳的武库和敖仓的军粮。姐姐联络的豪侠可同时在京城对关键人物实行暗杀……父王的兄弟衡山王应该可以被说服,衡山王的千辆战车和步兵也可以加入行动……”
刘安:“说服你的叔叔衡山王并不困难,寡人现在想的是,除了诸侯各国的军力,如果能在汉军主力中找到一两位可以说服的名将就更有把握了,七国之乱一个重要的教训,是汉军主力过于统一完整。”
27.王宫密道 夜 内
太子妃被一宫人挡住:“太子妃,您不能……”
太子妃:“没有礼貌的奴才,也敢拦我,让开------”
太子妃夺路走入,宫人在后撵地:
“太子妃!太子妃!……”
28.王宫密室 夜 内
刘迁:“姐姐近来与岸头侯张次公打得火热,还有皇上的近臣严助……”
刘安:“张次公算什么,先前卫青手下的一名校尉而已,缺少登高一呼的声望。”
刘迁:“那父王心目中的名将又是谁呢?”
刘安:“你觉得‘飞将军’李广有无可能?”
刘迁:“自从皇上实行军事改革,重视攻击型的年轻将领,最为失落的恐怕要数李广这样的传统防御型的老将,像张次公这样的年轻校尉都封了侯,唯独李广一直不能封侯,使其耿耿于怀……”
刘安笑了:“诱以官、禄、德……”
外间似乎传来骚动。
两人一怔。
刘迁执剑拉开密室的门。
29.密室门外 夜 内
太子妃正与守卫的军士争执。
军士:“太子有令,王宫密室,任何人不得靠近!”
太子妃:“密室?这儿是密室?太子在里面?他在这儿干吗?”
军士:“太子规定,宫中的秘密一律不许对外人泄露!”
太子妃:“秘密?什么秘密?我堂堂的淮南国太子妃是外人吗?咹!我问你呢?……你们在这儿搞什么鬼,太子夜夜不归,我不能不问!”
“爱妃!”
刘迁一身戎装的出现:“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太子妃:“你的军士,居然把我当成了外人。”
刘迁:“噢,我习惯于在此习剑,也是怕你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太子妃欲进密室。
刘迁挡住她:“去吧,去吧,还是不看的好!”
太子妃:“那你不是说,要领我去太平湖上泛舟的吗?”
刘迁温柔地揽着太子妃的肩:“明天吧,我正忙着呢,去吧!”
太子妃不快地款款退去,边走边四面环顾:“这地方好生令人生畏!”
30.密室 夜 内
回到室内的刘迁
刘安:“这太危险了,怎么能让她跑到这来呢?我早跟你说过,太子妃与汉宫的太后来往如此密切,宫中的各项准备稍有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刘迁想想:“要不,就下手除掉她?”
刘安:“那怎么可以,此时正处敏感之时,太子妃如若暴死,那还了得,必然会引起汉宫的警惕,追究下来不得了!”
刘迁想想:“那孩儿只能送她回老家……”
他对刘安一阵耳语。
刘安:“可以,只能这样了。”
31.长乐宫王太后寝宫外 日 外
皇太后王志坐在寝宫外的地毯上晒太阳,已明显的倦容和老态。
两个女儿,修成君金俗和平阳公主立于面前。
王志:“……太子妃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死要活得?我看刘迁那孩子一表人才,是不是你那女儿在乡下野惯了,赖不得这样的富贵?”
修成君:“听来人说,不是这样,是太子与手下练剑,不慎伤了命根儿,太子自尊,再不与太子妃同房。淮南王生气,把他俩关在一个屋里七天儿,太子到底不亲近妃子,妃子一赌气,请求离去,淮南王只好上疏道歉并派人送她回来了。”
王志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平阳公主:“母后不要生气,儿女事哪能样样都牵挂儿,再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哪里没有?”
王志:“话说的轻巧,你看你俩曹寿刚刚逝去,一个守寡;一个女儿未嫁出半年,竟又被退了回来,我要是这时候死了去,看你俩还会闹成什么光景?”
平阳公主、金俗:“母亲-------”
王志:“皇上知道太子妃的事?”
修成君:“淮南王上疏是写给皇上的,皇上想已经知道了。”
王志:“那皇上是什么态度?”
修成君不说话了。
平阳公主:“皇上近来一直忙天前线战事,一天三顿都在宣室里吃,哪还见着他的影子?”
王志叹息:“也是窦老太太不在了,再也无人管束他了。原先的清静无为,百姓充实,四海宾服,多好呀!偏偏要打仗,听说造一朔方城就费去十亿钱,再厚的家底,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平阳公主:“母后也不要这么说,皇上毕竟刚刚收回了河南地,自秦以来,八十余年,那富饶土地都在胡虏手上,一朝收回,自是长安再无烽火甘泉之警。皇上还说了呢,待河南防御一旦巩固,他要带母后去甘泉宫巡幸呢,那行宫自被匈奴摧毁,皇家还不曾有人去看过呢!”
王志:“那不稀罕。多少人的性命换来这点乐趣?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说起来是匈奴,那也是你妹妹的家呢,说到底,皇上还不是在与自己的妹夫作战?可怜呀,早几年,你妹妹的儿子不是死在皇上的军士手上……”
说着,王志褪下了手上的玉镯。
阳光下,玉镯晶莹碧透的……
32.单于王廷 日 外
帐蓬城内,四处都有人在作各种防御准备。
有些兵士的帐蓬在拆除,搬运到车上。
南宫阏氏由奴婢侍从富丽堂皇地从人群中穿过,往帐外走去。
(画外传来了萨满们祭祀的声乐。)
33.匈奴单于王帐 日 外
王帐外,萨满们在帐外祭祀颂神。
跪了大片的匈奴官员,不断祈祷。
王帐的毡门严实紧闭着。
走过来的南宫阏氏被金日殚拦住。
金日殚:“阏氏请勿上前,大单于已将自己闭于帐中三天了。三天内他都独自与神在一起。现在祭祀尚未结束……”
正说着,随着主祭司双手挥舞,帐前的人齐声高唤地:“腾格里!腾格里!”
南宫问:“为什么有人说,王廷可能撤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金日殚:“大单于就要决定重大攻势,他同时担心汉军的卫青军团可能乘王廷空虚而袭取此地,所以,有备方能无患。”
正说着,王帐为侍卫从外打开。
所有萨满和众人的眼神一起聚焦。
号角和鼓声响了。
单于依稚斜一身便装脸色苍白的走出。
人们静寂地等待着。
依稚斜:“三天来,神无时不在陪伴着我!”
众人高呼:“腾格里!腾格里!”
依稚斜:“我一再地将自己的决定讲叙给神听。神是这样回答我的-------”
所有的人都竖耳屏住呼吸地等待着。
依稚斜:“他对我说,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腾格里永远眷顾那些虔诚于神的人!”
众人高喊:“腾格里!腾格里!”(电脑特技制作)
依稚斜:“为此,我以神的名义命令,我大匈奴所有的子民从现在起全体进入军事准备!命令右贤王所辖我匈奴二十万精骑开始我们的征服计划,目标,汉朝的京都-------长安!”
众人高呼:“腾格里!腾格里!”
南宫阏氏像被击中似的,被奴婢侍从扶住。
34.未央宫宣室 日 内
殿内,刘彻在与几名近臣玩着射覆游戏。
案几上倒扣着一只盂缽(yu bo 于波)。
刘彻看向诸臣:“射覆!开始!好,你们可以猜射了,严助,你先来,朕在这盂下究竟藏了些什么?”
严助在费劲地想。
殿门开了,侍卫:“前方军报,右贤王所部已完成结集,二十万精骑似乎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几位近臣都目瞪口呆的。
刘彻:“李广、张次公是否已从右北平出击?”
侍卫:“右北平军报,李广、张次公共二万余人于今夜已经出击,东线匈奴向后收缩,未作抵抗!”
刘彻:“严助,猜射呀!朕在等你呢!”
严助:“臣射的是……陛下的一枚戒指……”
刘彻:“错的离谱了,太中大夫什么不猜,偏猜戒指?”
韩嫣:“戒指者,以戒染指也!”
刘彻:“是吗?是这个意思?”
严助:“臣听得前方军报,有些,有些……”
殿门外再次走进侍卫。
侍卫:“前方军报,苏建、李沮、公孙贺、李蔡已从朔方出发,向高阙方向运动,步车骑共十万余人!”
刘彻没有说话。
近臣们又一次目瞪口呆。
刘彻:“什么戒指,以戒染指?朕就是要破一破兵家的规矩,以攻对攻,以机动对机动!继续猜射!你们谁来?!”
东方朔趋前:“臣尝试研究易理,能射此复!”
刘彻:“那好,你来试试!”
东方朔在地上分蓍(shi 湿)布卦,依象推测。一番云山雾罩的推算之后,东方朔:“臣已经射中了!”
刘彻:“噢,你说说,此盂下放了何物?”
东方朔:“说龙又无角,要说是蛇吧蛇又无足,枝枝脉脉善攀缘附壁,所以不是守宫就是蜥蜴!”
刘彻的手伸向盂缽。
殿外又进来侍卫。
侍卫:“前方军报,卫青军团已经出发。车骑将军禀告陛下,一切均按商定,顺利实行!”
刘彻哈哈笑了:“你东方朔神了!”
揭开的盂缽下,一只壁虎在众人的眼目下逃之夭夭。
众臣惊叹地看向东方朔。
东方朔:“臣射中的只是一只小小的守宫,而陛下将要射中则是匈奴人的心脏!”
众臣再一次目瞪口呆。
刘彻直视地看向东方朔:“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东方朔:“是刚刚的布卦告诉臣的?”
众臣:“卦上都说些什么?”
东方朔正欲张口。
刘彻:“天机怎可泄露!”
众臣又全都缩了回去。
刘彻:“你等都背过身去,继续射覆-----”
众臣背过身去。
一名宦者取来一只蛤蟆,欲放入盂缸下,被刘彻拦住了。
刘彻褪下手上的戒指,放于盂下。
刘彻:“尔等可以转过身来了……”
35.匈奴右贤王大营 夜 外
拥挤着刚刚到达的匈奴军骑。
匈奴将领甲:“右贤王有令,到达的诸军,去军需处领取定量酒肉,全军明日拂晓准时开拔!”
匈奴军士欢呼雀跃。
篝火燃起了。
帐内帐外的匈奴军士们吃着喝着,唱起了粗犷的军歌:“富饶关中兮,做我骑兵的牧场;清清渭水兮,饮我匈奴的战马,巍巍骊山兮,是我追奔的猎场……”
36.右贤王营帐 夜 内
匈奴女人性感的臂部随着音乐在扭动。
右贤王及其高级将领们在喝出师酒。
右贤王举起酒:“诸军将领们!大单于的攻击令已经到达,二十万匈奴人将踏平河南,进逼长安。今晚,你们也许得不到最称心的女人,但我要告诉你们,女人从来都是邻居家的好!”
放肆的大笑声。
有人拉过舞蹈的女人,一块儿饮酒。
右贤王:“长安城有的是你们所称心的女人,仅仅一个汉朝皇帝就有上千名美女……”
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右贤王:“做为匈奴男人,最大的乐事,在于压服乱众和战胜敌人,将其根绝,夺取其所有的一切,迫使他们的妻子痛哭,纳其美貌之妻妾!”
匈奴将领们粗犷的吼叫起来。
男人女人们抱成了一团。
右贤王:“占领长安吧!我们的后裔将因为我们明天的浴血拼杀而穿戴织金衣裳,吃鲜美肥食,骑乘骏马,拥抱美丽的妻子。我们不需要他们会感激我们所做的一切,只需要他们能够记住明天-------这个伟大的日子!我们将从这里纵马杀向长安,一往无前!”
高举的酒爵碰洒到一块。
匈奴男人女人们豪饮欢笑地,接着,他们也开始歌唱:
“富饶关中兮,做我骑兵的牧场;清清渭水兮,饮我匈奴的战马;巍巍骊山兮,是我追奔的猎场。明天我们将穿金戴银,明天我们将亲吻胜利……”
37.匈奴沙漠旷野 夜 外
月光如水,近前野草纹丝不动,没有一丝风。
遥远的天际,一阵隐隐的声响,滚滚而来,渐次地放大,成为闷雷般的马蹄声。
近前的野草也在这莫名巨大的声浪中微微摇曳起来。
38.月光下庞大的骑兵战阵 夜 外
月光下,卫青的骑兵军团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
39.右贤王大营 夜 外
满眼都是熟睡的匈奴军士。
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滚雷般的声浪渐次地放大,以至于响彻起来。
一名军士醒来了,警觉着。
依次地匈奴军士全都睁开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谁也不愿证实心中的疑问。
远处的巨大声浪不可遏制地从四面传来。
三五名奔突的匈奴大叫而来:
“汉朝人!汉朝人!汉朝人来了!”
匈奴军士们:“轰”地炸了。
穿铠甲的,找兵器的,牵马的,叫人的,一片不可收拾的混乱……
40.大营外 夜 外
冲向大营的卫青军团。
卫青唰地抽出寒光闪闪的宝剑。
所有的骑兵同时抽出军刀。
卫青挥刀处,卫青军团已潮水般的突破冲入了大营。
有汉军士将火把掷向匈奴的营帐。
起火冒烟的匈奴营帐。
41.大营 夜 外
混乱的匈奴军士拥向一个方向,但很快调头,一队高举军刀的汉军马队,从后面无情地斩杀践踏而来。
几乎没有抵抗,只有无头苍蝇式的奔突逃亡。
然而,哪里都是汉军的军骑战列。
成片的匈奴男女们在汉军寒光闪闪的军刀下跪了下来,扔掉武器。
42.右贤王大帐 晨 外
右贤王的卫队顽强地抵抗,掩护着衣着不整的右贤王和他的宠妃,爬上了军马。
右贤王和宠妃乘马,在卫队的掩护下,仓皇地向外逃窜。
更多的匈奴小王和将军们被汉军军骑驱撵地奔跑。
卫青和他的卫队迎头截住了他们。
这些衣着华贵的匈奴上层们轰然地跪了下来。
43.右贤王大帐 晨 内
帐内一片零乱,军用物品和女人用品哪里都是。
卫青脚踢着地上的金属酒具,发出叮当当的声响,残酒从内汩汩流出
帐壁上,巨大的舆地图上清晰地标明了匈奴人还未来得及开始的攻势。
卫青喻挪地凑近看了看,冷冷地笑了。
他抽出军刀,挑断了系绳,舆地图大幕似刷的落下,落在他的手上。
卫青交给侍卫:“卷起来,带回去!匈奴人所有的豪情都停留在这张图上,可惜了了!”
一名校尉进来报告:“启禀车骑将军,除右贤王及其卫队突围北走,此役,活捉右贤裨(pi 皮)王十余人,虏获匈奴男女计一万五千人……”
卫青:“美中不足,让统帅师跑了。”
校尉:“校尉郭成率轻骑兵在追!”
卫青:“追追也好,一个只顾逃命的统帅,恐怕也做不了别的事了。”
44.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和衣在案几前打盹。
韩嫣从殿外走进。
韩嫣犹豫着,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韩嫣取了朱笔,走到地图前,修改着敌我态势。
刘彻醒了,四面看看,对韩嫣:
“你在做什么?”
韩嫣有意降低调门:“这会儿陛下睡着了,前线态势已有了些变化,臣标明了好让陛下心中有数!”
刘彻打着哈欠走过来,看着,突然怔了:“怎么,已经打完了?什么时候?”
韩嫣:“是的,前天夜里,卫青端掉了右贤王大营,匈奴二十万军骑陷入空前混乱,群龙无首,在我朔方出击的十余万汉军威逼下,全线溃逃。匈奴从此被分割成东西两段,不再构成对我河南和京都的威胁,战争的主动已经倒向了我大汉!”
刘彻:“真是梦中才片刻,世上已百年。”
韩嫣:“正是。刚刚传来的军报,卫青军团已经全甲班师!”
刘彻想笑的,突然冲向殿外,他大叫地:“韩嫣!立刻拟诏!派出使节!从现在起,任命卫青为大将军!统帅全部汉军!”
第三十三集
1. 塞外高阙城 日 外
班师的卫青军团隆隆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城门外,伫立着春陀,身后是仪仗的皇家羽林侍卫。
旌旗下,策马的卫青怔住了。
号角鼓声响起,钧天乐大作。
卫青看向身边的将领。
将军赵信:“陛下的特使这么快就到了!”
卫青翻身下马,整装。
春陀手捧诏命。
传报声:“长平侯卫青接旨!”
卫青单膝跪地,肃穆接旨。
春陀宣诏:“诏命:长平侯卫青塞外大捷,逐匈奴七百里,实我朝创建以来前所未有之胜利,加封卫青为大将军,所有诸军将领都归其统辖。钦此。”
卫青跪叩。
春陀:“请大将军接金印!”
侍卫捧金印紫绶交给春陀,春陀上前交与卫青。
卫青受谕,捧金印紫绶而起。
所有的将领排列整齐地上前一步,一齐跪倒,呼道:
“末将参见大将军!”
眼前所有的军士也一齐拜倒,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参见大将军!”
“大将军威武!”
百感交集的卫青,上前数步,面对三军,单膝跪下,把金印捧过头顶。
卫青:“汉军威武!”
又是一声山呼海啸的呼声:
“大将军威武-------”
欢呼声渐渐地减弱……
2. 右北平太守衙门 日 内
李广挎剑在厅内骚动不安。
岸头侯张次公在念朝廷发来的嘉奖令:
“……护军都尉公孙敖三次跟随大将军出击匈奴,常护军傅校,擒获敌王,封为合骑侯;都尉韩说,跟从大将军出寘(tian 田)浑,出击右贤王营地,搏战勇敢,擒获敌王,封为龙頟(e 额)侯;轻车将军李蔡,两次跟从大将军,擒获敌王,封为乐安侯;校尉李朔、赵不虞、公孙戎奴,各三次跟随大将军,擒获敌王,封李朔为陟轵(zhi 纸)侯,赵不虞为随成侯,公孙戎奴为从平侯。将军李沮、李息、校尉、窦如意,中郎将绾皆……”
再也忍耐不住的李广:“好了!不要再念了!什么阿猫阿狗的,只要跟了大将军,人人都封了侯!”
张次公收了嘉奖令:“将军未能封侯,末将以为将军的命相有疑,何不请相士来看看?也好知道原因。”
李广动心了:“岸头侯那里有这样的相士?”
张次公:“有一位,来自淮南国,此人相面极灵验,淮南王刘安一向器重他!”
李广:“岸头侯也认识淮南王?”
张次公:“将军如果愿意,我让相士立刻就来!”
李广:“好吧,一命二运三风水四姓名,我李广就相相面吧!”
李广一副沮丧的面容。
3.天山山麓(lu 路) 日 外
漠漠的荒原上几个影子在蠕动。(电脑特技制作)
行至近前,才看清是张骞一行。
张骞一行在跋涉着。甘夫突然叫道:“汉使,快看……”
山丘后骤然出现一彪马队。
张骞吃了一惊:“不会是匈奴人吧!”
甘夫看去,“看装束是婼(ruo 若)羌族人!”
马蹄践踏着尘烟,十几名婼羌族汉子策马大回旋地绕着张骞一行奔驰。
张骞等勒马候在原处。
婼羌族人停下来,马刀指向张骞,嘴里让人听不懂地吆喝着。
张骞对甘夫:“他们在说什么?”
甘夫:“好像说,你是汉朝人。”
张骞:“你对他们说,我就是汉朝人,没有恶意,只是借道回自己的祖国,如果他们能帮助我到达汉朝边境,汉朝会重重酬谢他们的!”
甘夫上前,与婼羌族人叽咕对话,婼羌族人又是摇头,又是挥刀。
不一会儿,甘夫回身对张骞说:“汉使,婼羌族人说,他们已经被并入了匈奴,他们不能放过任何汉朝人,必须带你去见匈奴派驻此地的督察官!”
张骞叹道:“哦!苍天!”
4.匈奴督察官帐内 日 内
匈奴督察官在仔细察看那只金闪闪的皇家符节后,命令地:
“把汉朝人带上来!”
张骞一行被押进帐内。
突然,匈奴督察官定定地看向张骞的匈奴妻子,喃喃地:“保留特?”
张骞惊讶地看向妻子。
张妻向那督察官:“堂兄!”
督察官:“怎么是你,保留特,你怎么弄成这样?这是你的儿子?”
张妻抚着儿子的脑袋:“是的,儿子,快叫叔叔—”
儿子瞪大眼睛,敌意的,一声不吭。
张妻:“这是我儿子的爸爸,怎么你要扣留我们,还是要——”
督察官垂眼看向手中的皇家符节:“保留特,我不能放走你们,眼下,我们正与汉朝人打仗,你的丈夫显然是汉朝的官员,按规定,我可以随时随地的处决他的……”
张妻:“你可真行,堂兄!你要处死你侄儿的爸爸?”
督察官沉默地。
张妻:“我的丈夫已经在我们国家生活了十二年了,做我们匈奴人的女婿,你看看他,与我们匈奴人有什么不同,吃我们匈奴人一样的食物,穿我们匈奴人的衣服,娶匈奴人为妻,说着我们匈奴人的语言。张骞,你说几句匈奴话让督察官听听!快说!快说呀,让他看看,天下还能找到这样的好汉人?”
帷内沉默着。
张骞说匈奴语:“尊敬的督察官,我是使者,不是军官,我一生的使命就是为了和平。我爱我的妻子。我爱我的儿子。我更爱我的祖国。我如果能够作为使者回到汉朝,我就要让汉匈两国实现和平,彼此相亲相爱,成为一家人!”
张妻:“你听听,他的匈奴话多么的纯正,多么的地道……”
督察官以手式制止地。
督察官,“其实,我早听说过张骞的名字,知道他坚韧、宽大,为许多匈奴人所爱服。但是,保留特,作为本地的督察官,我还是要拘留你们,我不处决他已经是很宽大的了。”
督察官看向张骞:“我右贤王的部队新遭重创,匈奴人复仇的情绪如野火燃烧,眼下别说是一名汉朝官员,就是一只带了嫌疑的鸟儿也不能穿越边境!”
督察官的目光是不容置疑的。
5.张骞的窝棚 日 内
张骞在窝棚内来回走着,棚外可看见守卫的婼羌人。
张骞:“真没想到皇上已经收回了河南,歼灭了右贤王本部。皇上此时一定更想了解整个西域的情况。”
甘夫:“汉使,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逃出去,向皇上报信?”
张骞看向妻子:“你说呢,你的堂兄会阻拦我们吗?”
张妻:“夫君归心似箭,反正你去哪儿,我和儿子就跟到哪儿……”
张骞:“那好,今晚我们就逃出去,不再走有人烟的地方,迎着沙漠走,这样就没有人能挡住我们了?”
张骞目光灼灼地看来——
6.婼羌族部落营地 夜 外
月黑风高,篝火已渐渐熄灭。
两匹马驭四个人影,悄悄地闪出营地。
7.婼羌族部落营地 晨 外
张骞的手用刀子割断了捆马的绳子,交给身边的甘夫。
马桩前,睡熟了的看守打着呼噜。
张骞往马的嘴里塞了把粟米,轻轻地将两匹马拽出了画面。
张骞的妻子从熟睡的婼羌族人腰间解下二个干粮袋和水葫芦。(出画)
一阵狗吠声,复又平静。(叠画)
天渐渐地亮了。
两名带刀的婼羌族人走来,惊呆了。
羁押张骞的毡房门大开着,两名守卫抱着酒囊呼呼大睡,显然房内空无一人。
挟风携闪的呼喊声……
8.大漠荒烟 日(大风) 外
两匹马在风沙中艰难地行进着。
甘夫怀抱着孩子骑在一匹马上。
张骞与匈奴妻子骑在另一匹马上。
张骞与妻子的马轰然倒地,两人都摔在沙里。
可怜的马瞪着眼无力地看着人们。
儿子被张骞抱在一匹马上,张骞的妻子由张骞牵着,继续行进。
走着走着,画外传来甘夫的喊声:“等等!”
张骞回身看去:
执刀的甘夫拎着两大块血淋淋的马肉和一皮囊马血跟了上来。
无言的张骞:
张妻干裂的嘴唇嚅动了一下:“马……”(痛心地流着泪水靠在张骞的怀中)
张骞和妻子、儿子大口地吃着马肉,甘夫喝了一口血,露出血红的牙来。
(叠画)风沙中,他们的人影越来越渺小地在一片浩瀚的戈壁上挣扎着向前……(电脑特技制作)
9.汉朝边城城关 日 外
城前守卫的军士验收着入关的牌子。
熙熙攘攘进出的车乘、骆驼队和边民。
进门的人流中出现张骞。
他们显眼的形容褴褛的衣装引起守卫军士的注意。
一名军校拦住他们,喝向地:“干什么的?”
张骞等停下了。
军校:“是匈奴人?”
张骞干裂的嘴嚅动着,已经发不出声音,他颤抖着解开衣襟,从内摸出那金灿灿的皇家符节。
军校见状招呼着:“快!给他口水!”
张骞昏倒在人群中。
军校忙扶住他将水灌了下去。
张骞渐渐苏醒过来:“汉宫使臣张骞,奉皇上之命出使西域归来!”
军校目瞪口呆地:“你……你说什么?张骞?!……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张骞拼力地点头,指向画外:“是我……还有儿子……”(再次昏倒过去)
军校冲画外大呼:“来人那!”
10.长安街市 日 外
熙攘的街市。
军校带领六名执械军士在前开路。
“让开!让开!快点,让汉使通过!”
一街的人都循声看来。
昂首步行的张骞、甘夫,和他们身后的那匹瘦马,马上坐着张骞的匈奴女人和混血的儿子。
呆呆伫望在街市两边的市民,震撼地。
有人小声的:“十三年了。”
“可不十三年了,当初几百人的使团只回来了两个……”
“了不起啊!英雄!”
马蹄踢踢沓沓地在青石板上踏行。
马背上的匈奴女人梦幻地看着四周的繁华。怀中的儿子吓呆了,吮着手指胆怯地看着一街的人。
市民们都沉默悲怆地看着围拢在张骞的身边,聚成人流跟在张骞一行的身后,向前走去,一条街只有马踏声。
张骞回身对马上:“儿子,看到了吧,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长安!”
马上的儿子还是呆呆的,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市民中有人抽泣起来,带着哭声地大喊:“英雄……你是我们大汉的英雄啊!”
(电脑特技制作)俯瞰长安城的街道上,满是跟从的人流,颇为壮观。
11.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军士们惊愕地望着画外。
狂奔着的一名年轻宦者疾跑进城门。
沿途的宫人们都站住了,惊诧不解地望着,城门外从远处涌来无声的人潮。
12.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正在静静阅看各地上计的刘彻。
蹬蹬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刘彻唰地一抬脸,面有愠色。
春陀赶紧闪出门去,不久殿外传来春陀与那年轻宦者的窃窃之声。
刘彻恼怒地一丢手中的简折,呵责地:
“怎么回事,朕想点清静也不行?”
春陀折回殿里,拜道:
“陛下,有人在宫外请求接见?”
刘彻:“朕不是说了吗,今日谁也不见!”
春陀声音颤抖地:“这个人陛下朝思暮想……”
刘彻:“谁?”
春陀几乎哭了出来:“张骞!”
刘彻:“谁?”
春陀:“张骞!”
刘彻站起:“……你……你再说一遍!”
春陀:“是陛下等了十三年的汉使张骞,他从西域回来了!”
刘彻怔住了:“我的天哪……快!快!快请他来见朕,快去!”
春陀转身欲走。
刘彻:“等等……朕不能在这儿……更衣……在承明殿,在承明殿……通知二千石以上,所有朝官,统统到场……还有礼乐……快!快去准备!……朕要迎接!”
刘彻已经手足无措了。
13.未央宫承明殿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执戟的卫士排列,经章池桥,直到承明殿。
朝鼓金钟被声声愈急地擂响着。(音乐起)
由司马门外,走来四个人影,张骞自己掏出符节,接过宫谒递上的长竿,紧攥胸前、甘夫、张妻和儿子,他们慢慢地穿越仪仗。
金钟朝鼓声中,四个衣衫褴褛的人们与四周金碧辉煌的宫廷建筑和氛围形成强烈的反差。
14.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御座上的刘彻极目望去。
殿内执笏的大臣们也都引颈眺望。
四个衣衫褴褛的人缓缓踏上了宫廷台阶,走到了殿前。
张骞回身拦住三人,独自进殿。
15.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在一片静寂的目光中走到丹陛前。
御座上的刘彻喉节滚动地。
张骞捧节下跪,大声地:
“汉使张骞向陛下复命,臣回来晚了……”他说不下去了。
满殿的朝臣一片低低泣饮之声。
刘彻也说不出话来,用手示意地。
张骞几次欲言又哽咽住了。
刘彻的眼泪下来了:“建元三年,建元四年、五年……元光元年,一年……光朔三年。”刘彻颤抖着手指数着。
“是十三年了吧,张骞!”
张骞使劲地点头。
刘彻:“你跑到哪去了,一点音讯也没有……朕想了你十三年……。”
再也忍不住的张骞号啕大哭起来:
“陛下——臣远在天外,心思无一日不在陛下身边!”
满殿的文武无一不在抹泪。
刘彻慢慢地走下丹陛,走到张骞面前,亲手搀起了他。
刘彻看向殿外的三人:“那是你的儿子!”
张骞哽咽,使劲点头。
刘彻冲殿外摆手。
殿外的三人被宫谒带着送进殿来。
三人在刘彻面前跪了下来:“皇上!(泣不成声)”
刘彻走到孩子面前,抚摸着孩子的头,将他拉了起来向殿外走去。终于他扶着殿门站住了。
刘彻的眼中泪水流下。嘴中嗫嚅着:“英雄!这才是真英雄啊……”
朝殿上的编钟礼乐响了。
礼乐声中,巍巍的汉宫之上,一群鸟在飞翔。
画外响起了一个深沉的男声旁白:
“公元前124年,张骞回到长安,虽然未能完成预期使命,但作为汉朝使臣,西行几万里,带回了许多国人过去根本无从知道的知识,无论对于汉武帝,还是对于有心了解世界的中国人,都具有开凿天空的作用。从此,不断有人西出阳关,又东归中土,跨越重重关山阻隔。踏出了一条辉炳史册两千年的 ‘丝绸之路’……”
16.沧池边歇雨亭 日 外
刘彻爽朗的笑着,手捧着张骞带回的木盒子。
刘彻向张骞介绍卫青。
刘彻:“这是太中大夫张骞,这就是大将军卫青。”
张骞与卫青对拜。
刘彻:“十几年前我和卫青就在研究这个镔铁造剑的问题,(摇摇头)可惜……卫青这是张骞带给你的见面礼,你拿到铁铺造办。多少年了!我们都梦想着这种削铁如泥的宝刀啊!”
卫青上前手捧木盒如获至宝。
刘彻:“张骞,你知道吗,正是你滞留在匈奴王廷的第三年,朕便放弃了与大月氏缔结军事同盟的念头,决意倾一国之力,单独排击匈奴,你知道是谁给了朕这样的决心吗?除了充实的国力,还因为朕发现了卫青!”
张骞:“臣已听说了大将军的威力。”
卫青:“陛下言重了。”
刘彻:“当然了,你张骞所说的西域情况,让朕眼前豁然一亮,朕因此觉得我大汉的战略应更为深远一些,凡是本于历史地理上大汉传统威力能及之处,都要到达,甚至超过。”
卫青:“太中大夫,仲卿要向您讨教西域大漠的情况。”
刘彻:“你就把你所知道的,好好的对大将军说说吧,去吧去吧,你们找一个地方去聊,仲卿,张骞就是朕给你的军师智囊!”
卫青与张骞下。
这时候,刘彻看向了一直伫立在一边的主父偃。
刘彻:“你说吧,这一段,朕只顾对外用兵,推恩令下达后,诸侯各王的情况如何?”
主父偃:“还算平静。”
刘彻:“平静?不对吧,宗正那里有关诸王一系列淫逸乱伦,滥杀无辜的恶性事件频频报来。尤其是,在卫青缴获的右贤王文书中,竟有一份有关卫青行踪的密报,这他……(一笑)……密报声言是汉室的一位诸侯王提供的。”
主父偃惊讶:“有这样的事?”
刘彻:“战争时期,汉军主力全放在了前方,后方出现了空档,以前一直未解决好的诸侯王问题,此时会不会发生?”
主父偃:“诸侯王问题,景帝曾以残酷手段予以制裁,将他们的势力缩小到最小范围。陛下刚刚颁布的‘推恩令’,臣以为是得当的,诸侯王需要安抚,使之成为陛下的藩卫,但又要防止他们过分强大,所以寓分地于恩抚,既制抑又妥协,边削边封,化整为零。”
刘彻:“恩抚并不能解决目前诸侯王的违法行为,要有两手,懂吗?”
主父偃想:“臣有一策,陛下可向各诸侯王派驻中央命官,这是高祖时候的制度,诸侯国无法拒绝,只是陛下重新确立这些命官的权力,使其高于诸侯王,相当于陛下的钦差大臣,这样,便可有效控制了。”
刘彻点头:“这个办法甚好,前方战事紧迫,不要后院起火。你主父偃就替朕督促此事吧!”
17.淮南王宫 日 外
传报声:“国相,内史晋见大王---------”
朝廷派驻淮南国国相、内史并排穿越宫室。
淮南王刘安在殿内迎立。
国相、内史走到刘安面前,并无先前的礼节,也不进殿。
刘安略略有些不适应地迎到殿门口。
国相站立宣诏:“本相奉朝廷之命,知会淮南王:朝廷正值战时状态,国内所有军力收归朝廷统一掌控,今后,除王宫卫队外,淮南国所辖军队、战车没有本相和内史共同签署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调动。这是朝廷刚刚发来的照令,请淮南王参照执行!”
国相递呈诏令于刘安。
国相:“告辞了!”
国相、内史转身,并肩而去。
刘安双手颤抖地看着诏令,一旦国相内史从视野中离去,将其扯得粉碎。
刘迁由屏风后转出。
刘安咬牙切齿地:“备车,我要见衡山王刘赐!”
18.望江亭前 日 外
断崖上,江流有声。
崖上立有一望江野亭,亭前停了一辆诸侯轩车。
亭内,刘安与其同胞兄弟衡山王对坐饮酒。
刘赐:“不仅仅是哥哥的淮南国,我已打听了,所有的诸侯国,派驻的中央命官都扩大了权力,都是敢怒不敢言呀。”
刘安:“我淮南王养兵千日,皇上一句话就剥夺了你我的军权,这不公平。”
刘赐:“一个国相,一个内史,哼,我想要除掉他们,易如反掌。中央命官一时半会儿还掌握不了军队。”
刘安:“弟弟已心存目标了?”
刘赐:“什么目标,就是别把我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刘安:“衡山王,你我二人血管里同为一脉血缘,本该同进守,共荣辱,弟弟认得这个字吗?”
刘安蘸着杯中的酒在面前的石案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起”字。
刘赐一惊:“起-------”
刘安点点头。
刘赐:“起来的‘起’?”
刘安摇摇头。
刘赐:“拍案而起的‘起’?”
刘安又摇摇头。
刘赐:“起兵的‘起’起事的‘起’?”
刘安不说话了。
刘赐:“哥哥就明说了吧!”
刘安:“起兵共进的‘起’!”
刘赐:“哥哥要我起兵共进,颠覆朝廷?”
刘安:“弟弟敢吗?”
刘赐:“这样的日子,我早就不想再过了,只要哥哥领头,有什么不敢!脑袋掉了他也不过碗大的疤!”
刘安:“哥哥不是让你盲目送死。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为巧能成事者也!”
刘赐:“哥哥赐教,目前,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刘安:“我的女儿已在京替我打听清楚了,此次对诸侯各王惩治,皆有皇上的近臣主父偃进策……”
刘赐:“这个狗日的,陟郡国豪杰于茂陵是他的主意;建朔方募民十万也是他的主意;‘推恩令’是他的主意;扩大中央命官的权力又是他的主意!”
刘安:“目前皇上正用主父偃来打击诸侯各王,我们不妨和其他诸侯加以串朕,首先扳倒皇上的这个打手,保全实力,再视外战形势,选择时机,起兵共进!”
刘赐:“行,我这就去加以联络!”
刘安擎觞:“此事关系我们刘长的后裔能否一血父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弟弟一定要行事隐秘!”
刘赐擎觞:“哥哥放心!”
碰杯,豪饮。
江岸大风吹来,涛声澎湃……
19.王太后寝宫 日 内
田分的遗孀燕王的妹妹刘氏在王志面前啼哭:“……臣妾望太后能帮忙说话,保全哥哥的性命……”
王志:“弟媳啊,不要哭了,我弟弟田分虽死,你好歹还是燕国的翁主,朝廷的一等诰(gao 告)命夫人……
刘氏停止了抽泣。
王志:“燕王案子是谁在办呢?”
刘氏:“是中大夫主父偃!”
王志:“怎么没听说过……”
刘氏:“皇太后有所不知,主父偃乃皇上最为依重的近臣,曾经一年内连升四级,如今门下的宾客已近千人,位尊权重,没有人敢得罪他的。”
王志:“噢?有这样的人?找不了他,我就找找皇上吧,去,让皇上抽空到我这儿来,我有话要问他!”
被吩咐的宦者去了。
王志对刘氏:“我也老了,不是什么都能管得动了,你也回去等消息吧!”
刘氏跪拜:“臣妾拜托皇太后了!”
20.主父偃府宅 日 内
府役门客在忙着收各方人送来的礼物。
满目的金玉帛锦贵重礼物。
府役甲:“怎么这么多人送礼?”
门客甲:“多了不好吗?说明主人的声名响!威望高!深孚众望!”
府役甲:“可这礼都收下了,今后会不会给主人找麻烦?”
门客甲:“找什么麻烦,人家送礼,也就是在主人这儿站个位,只要你收下了,这些人就成了主人的死心塌地的敢死之士了,无时无刻不希望着主人发达,你以为主人是在收礼吗?也是在收拢人心呢!”
正说着,主父偃从里间送人出来,对门客甲:“这位是肥如县令郢(ying 颖)人的兄弟,燕王一案的原告,去,帮他找一安全地方住下来!”
门客甲赶紧安置那人去了。
藉福进来,对主父偃:“刚刚得到的消息,田分的遗孀燕王的妹妹进宫去找皇太后了,恐怕燕王一案,太后要过问了。”
主父偃:“快,把所有的案卷,证词都找来,我就不信,这样的铁案,谁能说翻就翻了。”
21.未央宫侧殿 日 内
公孙弘、张汤、汲黯、东方朔都在内等候皇上召见。
东方朔对公孙弘:“丞相,一会儿皇上召见,您能不能让卑职先去说,我也就几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丞相……”
正说着,主父偃抱了一大堆案卷走了进来,排在了群臣的后面。
都缄默着。
东方朔忍不住地问主父偃:“瞧主父大夫抱了这么一大堆,敢问,今儿又要拿谁开刀呀?”
主父偃矜持地不答。
公孙弘:“你东方朔好不识相,那是你也能过问的吗?如今主父大夫是钦差们的钦差,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东方朔:“是吗?”
正说着,外间宦者传报:“皇上宣中大夫主父偃--------”
主父偃抱紧了那堆案卷出门去了。
东方朔:“怎么,总该有个先来后到-------”
汲黯笑了:“如今皇上用人,也就象堆柴禾,后来者居上!”
东方朔:“是吗?丞相,是这样吗?”
公孙弘知道汲黯的话里是敲打自己故而不答。
汲黯笑得更厉害了。
东方朔:“有道理,有道理。是呀,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九地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
公孙弘:“你东方朔是虎呀?还是鼠呀?”
东方朔语塞了……
22.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与主父偃在议事。
主父偃:“……陛下,燕王刘定国所犯罪行事实确凿,民愤极大,臣恳请陛下处决燕王,并同时取消燕国的封号。”
刘彻想想:“你不用说服朕,朕赏不避仇,罚不避骨肉。不偏不党,王道荡荡。只是需要说服太后,太后身染重疾,沉疴(ke 科)中过问此事,必须给她一个合适的说法,不至加重她的病情。”
主父偃:“那……”
刘彻:“太后重伦理……你去说服太后,讲清楚燕王的那些罪行……案卷就不用带了,记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主父偃:“臣领旨!”
23.皇太后王志寝宫 日 内
主父偃由人侍女领入,在王志面前跪拜。
病榻上的王志:“唔,你就是那个一岁四迁的主父偃?皇上的红人?”
主父偃:“卑臣主父偃,结发游学四十余年,一直不能效命国家,父母不认我这个儿子,兄弟不认我为手足,宾朋厌弃我,我受磨难真是太久了……”
王志:“唔,你还是知道世事的艰难,那又为何,一朝得志,这等猖狂竟要置诸侯燕王以死地?”
主父偃:“太后有所不知,卑臣原以为此生要在穷困中潦倒,然而皇上亲自派人派车将卑臣从市井中找到,待以不次之位,陛下知遇之恩臣当效死相报。”
王志:“不是你在效死,是你在要别人的性命!”
主父偃:“卑臣知道,燕王的妹妹是太后的弟媳。故而无人把燕王的真实罪行向太后禀报。”
王志:“燕王不就是杀了一个肥如县令吗?”
主父偃:“燕王的罪行岂止是乱杀无辜。燕王刘定国自承袭了封爵之后,朝夕淫乐,其父未死几日,他便与庶母通奸,生了一个男孩,他又将弟媳占为已有,到后来,甚至连自己的三个女儿也被他强迫轮流侍寝,如同妻妾……”
王志的脸色大变:“这……这都是真的?”
主父偃:“臣已收集了大量相关的证词,陛下怕刺激太后,不允许卑臣面呈太后,所以……如果太后一定要看,卑臣……”
王志闭上了眼睛:“作孽哟,简直禽兽不如……”
主父偃:“燕王淫乱无道,丧失人伦,田分为丞相时,无人敢将此案上告……”
王志:“别说了!……去吧,去吧,我不想管这事了,不想再管了!……”
主父偃跪叩,脸上暗含了踌躇满志,退去。
王志手捂胸口,面色苍白。
奔突而来的侍女:“太后……”
忙成一片的侍女中,有人切齿地:
“都说这个主父偃心狠手辣……果然如此!”
忙着灌汤药的侍女们……
24.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宫。
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几天后,刘彻下诏,赐燕王死,刘定国随即自杀,随后被取消了燕国的封号,将封国改为中央直接管辖的郡。不久,主父偃又盯上了一个目标,这一次是齐国厉王刘次昌。”
25.未央宫后花园 日 外
刘彻在花木扶苏中慢慢地行着。
刘彻:“……又是乱伦玷辱宗室?怎么这样的消息,你总能够打听到呢?”
主父偃:“陛下忘了臣原本是齐国人氏?那齐王刘次昌与姐姐通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齐王宫中的宦官侍女多有揭发,臣刚刚奉旨处理了燕王,这样的消息,又怎能不传到臣这儿来呢?”
刘彻站住了:“这么说,主父那里宛如有一张蛛网?”
花木中正有一张蛛网凝着露水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刘彻用手逗弄着网上的蜘蛛。
刘彻:“朕小时候观察过,一只成年蜘蛛,四个时辰就能结出一张新网来。主父先生,你结一张网需要多长时间?”
主父偃:“陛下说笑了,臣也是为陛下着想。”
刘彻:“噢?”
主父偃:“齐国临淄,有十万户人家,仅租税一项,就有黄金千斤。人民富饶,超过长安。这种地方应是皇上直接控制的财源,如果对匈作战旷日持久,庞大的军费将是朝廷的主要难题,陛下必须早做缪谋,不要等到国库空竭,天下虚耗……”
刘彻眼盯着主父偃。
刘彻:“别扯远了!朕是在与你谈明正典刑,究治诸侯不法,不是在谈军费。”
主父偃:“臣领会。”
刘彻:“这样吧,你是个通识之才,又是临淄人,对那里熟悉,朕任你为齐相,前去那里监督和规束齐王次昌,拨乱匡正吧!”
主父偃:“臣领旨!”
刘彻话中有话的:“如果朝廷的官员都有你这样的大局观,朕就不至这么吃力了!”
主父偃眼神扑闪着,在领会破译刘彻的心思。(画外传来李妍银玲般的笑声)
李妍沿石子路笑着跑来(入画):“皇上,这么大的花园满是桃花,您怎么专捡着枯树根子下面站着呢……”
刘彻笑了,笑的很由衷。
主父偃知趣的退下了。
李妍笑盈盈的目光。
刘彻:“朕商量大事呢,你也不懂,新编的曲子会唱了?”
26.临淄县界 日 外
临淄县界碑前车马划过。
旌旗上飘动着两个大字“主父”后,一队车马沿路向临淄走去。
27.临淄公堂 日 内
一个宫中打扮的宦者被带了进来。
堂上的主父偃眯眼问道:
“你是做什么的?”
宦者:“在下是齐王的侍臣。”
主父偃:“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宦者:“知道,大人是国相,皇上的钦差。”
主父偃:“知道就好。说吧,你们齐王的那点苟且之事你是知情的啰!”
宦者无言。
主父偃:“不说?来呀,给我掌嘴一百,看他说是不说!”
一名手执木片的衙吏上前噼哩啪啦地抽打起来,打得宦者满嘴是血。
宦者叫道:“我说我说-----”
主父偃:“停,从实招来!”
宦者吐出一颗牙花,“我说,齐王年少风流,淫逸成性。最初齐王的母亲纪太后为他选配了一个王妃,是纪太后的侄女,齐王嫌她姿色平常,不与往来。于是纪太后就令自己的女儿纪翁主去劝他,这纪翁主是齐王的同母异父的姐姐。谁知,齐王竟与这位姐姐勾搭成奸,把纪太后蒙在鼓里……”
主父偃:“你亲眼见齐王与姐姐厮混?”
宦者点头:“是,齐王每晚侍寝都是由卑职安排的……”
主父偃:“让他签字画押!”
记录官员递口供,宦者手抖抖地签了名,揿了手印。
主父偃:“押下去!带纪翁主贴身侍女上来------”
被押下的宦者。
同时,一名宫女被押了上来。
这时候,藉福悄然地走到案几前,悄悄地拉走了主父偃。
28.主父偃寝室 夜 内
主父偃被藉福引领着走来。
寝堂内,摆满了一份份厚礼,有的干脆就是成箱的金锭。
藉福:“国相,你看看,就这么一天功夫,就送来黄金数千……”
主父偃冷笑:“这算什么,我主父偃眼见着要为皇上连除二国,那些手上长毛,心中有鬼的人,谁不胆寒!”
藉福:“你不能太横暴了。”
主父偃哈哈大笑:“你懂什么?皇上要的就是我主父偃的横暴。皇上的策略就是以我这样的贫民去拼贵族王侯!是呀,我主父偃一生什么白眼冷面没见过?我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何惧五鼎烹了!况且我已经面临壮士暮年,就算是倒行逆施,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29.淮南王长安官邸 夜 外
一辆轩车乘着黑夜,悄然地驶抵官邸门前。
车乘里走下了赵王彭祖。
早已等在门前的府役将其引入门内。
黑漆门怦然关合。
30. 淮南王长安官邸 夜 内
刘陵热情地侍候赵王入座,招待。
赵王:“不要客气了,是你的父王和叔叔让寡人来找你的。”
刘陵:“想当初,赵王是何等的叱咤风云,如今怎么如同霜打的黄瓜,出入京城也如此灰溜溜的?”
赵王:“别提了,何止我赵王如此,如今诸侯各王,谁不心里如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皇上借一个主父偃裁抑诸侯,眨眼工夫已经连除两国,听说,他下一目标又选中我赵王了,我怎可坐以待毙?”
刘陵:“也是你让人家抓住了把柄?”
赵王:“如今哪一个诸侯没有些许小节奢靡?细细究治起来,恐怕所有的封国都要被灭除。诸侯各王们都明白,此为皇上集中政权之举,所以推举我出头抗争。”
刘陵:“怎一个抗争,与皇上掰腕子?”
赵王:“皇上如今征伐四夷,连战连捷,正是光焰无际之时,谁也不敢与皇上争锋。可治不得主子,还治不得奴才?诸王们均已恨透了为皇上效死力的打手了,让我出头状告主父偃。可既要状告,也得有些能拿到台面上来的治罪由头吧,先下手为强,除掉主父偃!”
刘陵:“赵王倒是会挑时候,主父偃一直在朝中机要部门,耳目遍地,不是这会儿他去了齐国,还真没有人敢收集他的劣迹呢。”
赵王:“所以你父王和叔叔都让我来找翁主呀,陵翁主交际广博,总有办法…”
刘陵:“材料我可以提供,只一点赵王需先答应了我?”
赵王:“你说。”
刘陵:“对谁也不要说,是从我这儿来的!”
赵王:“那是那是……”
此时,刘陵从隐秘处取出一堆策折,放到赵王面前。
刘陵:“这里一共有十二位诸侯子弟的上书,都是检举主父偃在接受了他们的贿赂之后,才向皇上献‘推恩’计的,而这十二个子弟皆因此得到了侯位。”
赵王:“我的天哪,主父偃此人可是不得了呀,连推恩分封这样的国策,都敢用来给自己沽利,做买卖,两头讨好,一本万利。”
刘陵冷笑:“我看他这回是罗锅摔跟头,两头不着地。天下什么蜡烛也经不起两头烧呀!主父偃死定了!”
刘陵忽然听到画外有什么动静,警觉地:“谁?”(起身出画)
31.齐国相府 日 外
由齐王宫派来的驷马高车停在府外。
一名侍臣对门前的主父偃:
“齐王恭请国相入宫!”
主父偃:“本相的公务还没有完了,转告齐王,待我办完了刑案,自会拜访!”
侍臣:“齐王请求国相释放扣留的宫中侍臣。”
主父偃笑了:“你告诉齐王,他们已不再是侍臣,而是刑案的证人,只有等到将整个案子报奏天子以后,才可释放!”
侍臣惶惶地退去,上了驷马高车,行去。
藉福:“国相,齐王已如此恭顺了,为什么还要洞赫他呢?”
主父偃:“你懂什么?怎一个‘恭顺’就能让皇上满意吗?”
32.主父偃寝室 夜 内
主父偃正在鼾声大作。
外间一片骚动,藉福奔突进来,摇醒主父偃。
藉福:“国相,出大事了------”
主父偃:“什么事?”
藉福:“齐王听说国相已查明宫围秽事真相,十分恐惧,已经已经……”
主父偃:“已经怎么了?”
藉福:“已经饮药自杀了!”
主父偃只怔了一下:“这个齐王,比我想象的还要胆小,他本可以熬到皇上诏命的……”
藉福:“怎么,皇上会……”
主父偃:“你这个傻瓜,我若没得到皇上的暗示,又怎敢如此大胆行事?”
藉福怔住了。
主父偃:“去吧,把那些侍臣都放回宫去吧,本案已经结束,齐王无后,又一个封国收归朝廷了……”
主父偃重新躺下,不久就鼾声大作。
藉福不由地有些毛骨悚然……
33.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赵王彭祖坐在刘彻对面。
刘彻翻看着那一份份上书。
刘彻数了数,尽量轻松地:“推恩分封,诸侯子弟得到侯位者计163名,这里只12份不满,连个零头也不到……”
赵王:“作为始作甬者,主父偃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收取贿赂。其动机不纯,必然玷辱国策,让诸侯各王心存窦疑,好端端的推恩分封,让人误解成想要彻底整垮诸侯各国。所以诸侯各王都要求惩办主父偃,为陛下的国策正名!”
刘彻不说话了。
这时,韩嫣从外进来,向刘彻示意地,正在火头上的刘彻:“干嘛神神秘秘地,怎么个事?”
韩嫣犹豫了一下,只好说了:“刚刚从齐国传来的消息,齐王刘次昌自杀了!”
刘彻还在怔愣着,闻讯的赵王已毫无顾及地号啕大哭起来。
赵王:“又一个哥哥被整死了!陛下,陛下……冤啦!臣没有说错吧,可恶主父偃这是明火执仗地诛灭我诸侯王,齐王如此文弱尚且难逃毒手,谁又能保证我辈没有杀身之祸呢?……陛下,陛下您得为诸侯各王作主,看在祖宗的份上,都是刘姓,一袭龙脉,同样种性,怎么能让一个得势的小人,间离骨肉,摧残血亲……”
刘彻大吼地:“不要哭了!”
赵王被吓得一个激凌。
刘彻拂袖而去。
赵王眼泪鼻涕地跪地看去。
34.未央宫沧池边 日 外
刘彻背手沉默地走在岸边。
张汤紧随地走在身后。
刘彻:“朕想了三天了。这样吧,你去临淄一趟。主父偃离间宗室,假承圣名,凌虐刘氏骨肉,贪婪无度,罪不可赦,予以逮捕,送廷尉署依律审治,并将此消息昭示各地诸侯王!”
35.齐国相府 日 内
张汤独自面对脸色煞白的主父偃。
主父偃:“我要面见皇上。”
张汤同情地:“这辈子你恐怕见不到皇上了。”
36.淮南王宫 日 内
淮南王刘安在阅读信函。
刘迁凑过脑袋:“姐姐都说了些什么?”
刘安:“刘彻小儿,大奸臣滑,一场天大的乱子,他抛出一个主父偃就轻松化解了。”
刘迁:“化解,怎么化解?”
刘安:“主父偃乃刘彻集权的策士打手,由他一手造成的朝廷与诸侯各王的矛盾加剧,诸侯各王不敢与皇上正面交锋,便刚好有这么个泄火的口实也就好似当年的晁错,可以引发激变。你想没有晁错,哪来的‘清君侧’?没有‘清君侧’,吴王又怎能联络其它六国?如果再打几个诸侯,诸侯就要反过来对付皇上了!”
刘迁:“那父王如何应对?”
刘安:“告诉你叔叔,趁主父偃尚未刑决,加紧与诸侯各国联络,别的情绪都不可靠,只有共同的憎恶,才能将各种利益者牢固地召集起来!懂了吗?”
刘迁:“孩儿领会了!”
37. 未央宫宣室 日 外
侍卫仪仗林立。
宫谒的传报声不断:
“丞相公孙弘奏见皇上------”
“宣公孙弘!”
公孙弘匆匆入殿。
“主爵都尉汲黯奏见皇上------”
“宣汲黯!”
汲黯蹒跚步伐入殿。
“廷尉张汤奏见皇上---------”
“宣张汤!”
张汤匆匆入殿……
38. 未央宫宣室 日 内
面色凝重的刘彻巡睖着群臣。
刘彻:“诸位臣工想已知道了,主父偃已押回京城。”
群臣看向刘彻,似乎都在揣磨着皇上的心思。
刘彻:“张汤,对主父偃廷讯的结果出来了吗?”
张汤:“回陛下,主父偃今晨押回京城,臣已对其进行了讯问,主父偃承认有受贿的事,但不承认劫持齐王而逼他自杀。”
刘彻不由地垂下眼帘。
张汤连忙:“当然,这只是初步讯问……”
刘彻:“诸侯各王中,齐王年少,性情柔弱,横下心来结束自家的性命,需要多大的勇气?一个人绝望成这样,没有外施的压力也是说不通的,其余诸侯也无法信服……这件事的处理,要能经受各方的盘诘。”
公孙弘的脸颊动了动,走出队列。
公孙弘:“臣有话要说!”
刘彻:“你说吧!”
公孙弘:“陛下,那主父偃就算没有动手杀齐王,但他一言可以令王死,一言可以丧邦,其横暴的程度必然令天下诸侯人人自危。陛下自登基以来,对诸侯各王多加安抚,好容易,才有了诸侯拱卫,天下相安的局面。今主父偃,专横擅权,另搞一套,激化诸侯各国与朝廷的分离情绪,让诸侯各国误会是陛下不仁,其罪责难逃,不杀他无以谢天下诸侯!”
一语既出,众臣人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彻:“诸位臣工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都一言不发。
刘彻:“可惜了,如果稍有余地,朕都想留下他的。他是个通才呀,他要不是这样,急功近利,倒行逆施,朕也是不想杀他的。也是胆子太大了。诛族!”
众臣被刘彻轻轻两字震憾了。
张汤不敢相信地:“陛下是说-------”
刘彻斩钉截铁地:“主父偃灭了三个王国,朕只好灭他的九族,不然何以告慰刘姓烈祖烈宗!”
39.主父偃府邸 日 外
跑步调动的军士包围了主父偃府邸。
执法的校尉领着军士冲入府邸门内,不久,传出一片男女老幼的哭号声。
府邸外站在戒严军士身后观看热闹的人群。
一个个男女老幼被五花大绑地鱼贯押出,场面颇为惨烈。
40.行进的车乘上 日 外
卫青坐于车乘上行进着。
不久,车乘在戒严处停了下来。
卫青朝外看去,颇有些惊异,向车乘下的军士:“怎么回事?”
车下军士答道:“主父偃犯罪,皇上下令族诛,于今日在东城刑场执行!”
卫青一时间怔得张口结舌。
41.刑场 日 外
刑场外,主父偃坐在囚车上押到。
路两旁的百姓无言的望着囚车。
主父偃慢慢走来,环顾四周。
除了军士,并无一个熟人。
主父偃对侩子手:“当日我得势时,宾客不下千人,今日我受刑,竟无一人相送,这世人何故如此薄情势利!”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喊声:
“大人,我为你送行来了。”
主父偃看去,站住了。
拎了酒篮子的藉福正被两名军士拦住。
主父偃看向监斩官:“让他过来!”
监斩官挥了挥手。
藉福拎着酒篮跑了过来。
主父偃:“藉福,你何故冒连坐之祸来送我?”
籍福摆出冷菜盘,倒了一碗酒,递了上来。
藉福:“大人喝了这酒,放心上路吧,小的当为大人料理身后之事。”
双手绑着的主父偃点点头,喝下藉福送来的碗酒。
藉福眼含热泪:“大人走好!”
主父偃点点头,眼也湿了。
有人高喊:“时辰到!”
号角响了。
主父偃强作笑容对藉福告别后,随刽子手往刑台而去。
藉福双手一哆嗦,手上的空碗落下。
碗在地上砰然摔得四分五裂……
第三十四集
1.未央宫沧池边 日 外
刘彻凝视着波光敛艳的湖水。
他回身看向春陀:“赵王怎样进行串联?何以会征集到十二个诸侯子弟的上书?而且又选择了这样的时机?”
春陀垂目不答。
刘彻:“是呀,只不知在这后面还要串联些什么?”
春陀:“卑职听说,主父偃受宠时,宾客以千数,乃其族死,无一人收者,惟门客藉福为其收葬。”
刘彻:“唔,这个人我过去也听说过,在窦家、田家都呆过,现在看来这倒是个厚道人,他不怕连坐,我倒要赏他,替朕赏赐他,黄金五十斤,尊其为长者!”
春陀:“卑职领旨……”
2.长安小酒店 日 内
一身孝服的藉福在柜台前放下酒碗,从怀里抠索出几铢钱,丢去后,摇摇晃晃的出门。
3.酒店外 日 外
两名宫中羽林拦住了出门的藉福。
“你是主父偃的门客藉福吗?”
藉福:“是呀,有什么事吗?”
春陀迎了上来:“皇上亲尊你为长者,并赏赐你黄金五十,都在那边车上!”
藉福怔怔的:“皇上?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春陀对羽林:“送长者回府!”
羽林:“大人,请上车-------”
借着酒性的藉福哈哈大笑:“主父大人你听见没有,皇上尊我为长者……对你还是有情呀!……你死也可瞑目了!……哈哈哈!……”
藉福被两名羽林搀扶着上了车乘。
春陀叹息地摇了摇头。
狂笑不止的藉福。
4.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卫青默默地坐在卫子夫面前。
卫子夫叹息:“……听说翔飞宫李夫人皇上已经颁了诏,贵为夫人,将来一旦再生下皇子,咱们的刘据也就不再是只此一家了,自古至今,唯有君主的性情最让人捉摸不定,自你做了大将军,皇上反而到我这儿来得少了些……”
卫青:“好好的怎么无缘无故说起这些?”
卫子夫:“好,我不说,可你再有军功,也是外戚,你和姐姐还有刘据,可是分不开的一家子。主父偃替皇上做了那么多别人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一朝出错,还是被灭了九族……。
卫青:“你还有完没完?”
卫子夫:“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让你哪怕抽出一点儿心思,来关心关心你的姐姐,别那么一脑门的匈奴……”
卫青:“我看姐姐还是多多管教去病那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一个小小的郎官,竟然私领八十名骠骑,将近郊农人的庄稼损毁的一塌糊涂……”
卫子夫:“我倒一点不担心去病。你一点不知道?去病领兵的权利都是皇上特许的?皇上认为他能够提沙成泥塑造出一个你,就也能将去病塑造成第二个你。皇上几次在我面前说,他不能只有一个卫青,他要历炼去病!你看吧,如若再有战事,皇上必派去病无疑!”
卫青有点傻了。
卫青:“我的天哪,皇上对我提了几次,我都没当个事……我怎么就没想到皇上是拿去病当了他自己呢!这……这……这真是不可思议……(突然地看向卫子夫)你是说……皇上在寻找替代我的人选!”
卫子夫反倒有些不理解了。
卫青感到了些什么,起身来回踱步到窗口自语道:“他这个人,深不可测……多疑,多变……出手也狠……不得不防啊!”
卫子夫一凛:“你是说……皇上?”
卫青回过身来,目光异样地望向卫子夫。
卫子夫的眼睛湿润了:“……无情最是帝王家,姐姐早就提醒过你,不要一味的光是杀敌立功,当你成为万民心中的英雄那一天,也就是你末日的开始了!”
卫青懵(meng 蒙)在当口,半晌转身欲走。
卫子夫:“你回来!你总算听进一点了,我再与你说一件事,平阳公主昨日来这儿,说了一会儿话,我从她那话音里听出,她好象有一点那个意思……”
卫青:“什么意思?”
卫子夫:“你还不明白吗?她想要嫁你呢!”
卫青:“什么,她比我大十五岁……丈夫又才刚病故”
卫子夫:“可是……姐姐还是劝你好好想想……”
卫青停了一下,问:“皇上是什么态度?”
5.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卫子夫站在刘彻面前,似刚说了什么。
刘彻:“噢,皇姐亲口对你说的?”
卫子夫:“是的。”
刘彻:“那仲卿的态度呢?”
卫子夫:“臣妾还没告诉他呢,臣妾心里没底,一个昔日的主子,一个奴才,只怕……所以,臣妾想先听听陛下的意思。”
刘彻:“哪来那么多的尊卑。这事儿再捂下去,会被人当作笑柄。别怕,从朕即位的那一天,所有的政策都是要破这些规矩,我能娶你为皇后,难道你弟弟就娶不得我姐姐?朕看倒是合适得很呢!哈哈!”
卫子夫长长地送了一口气:“那……太后那里也是要打招呼的。”
刘彻:“是呀,只是婚事得抓紧办,恐怕太后熬不了几天了,一旦碰着国丧……”
刘彻的脸沉了下来。
6.平阳公主家外 日 外
婚典。
迎亲的乐队欢乐的吹奏。
一身盛装的平阳公主在侍女的簇拥下出门,缓缓走上嫁车。
盛大的迎亲车仗辉煌前行。
7.平阳.洞房外 夜 内
卫青独自一人站在一扇窗前,向外眺望着明月,情绪复杂。
六名侍女缓缓地来到他的身后。
“大将军,请入洞房!”
卫青慢慢转身,朝洞房走去。
8.平阳洞房 夜 内
帷帐中坐着盛装的平阳公主。
随着走进的卫青,侍女们依序退去,门在她们的身后传出关合的一响。
卫青呆呆地站立。
平阳公主的头上蒙了盖布,一动不动地等着卫青来揭。
两人默默地对视。
卫青走至平阳的身边,抬起手来,却没有勇气揭开半晌,他哐地一声跪下了:“主子!”
平阳公主怔了。
卫青:“没有主子,青不过是生在马厩里的一个没名没姓的臭奴才。”
平阳公主颤抖地:“你这是真话?”
卫青:“你是我卫青一家的大恩人呢!…………”
平阳公主愣住了,半晌才揣揣地:“你……你的心里一直是这样看我?”
卫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没有你哪有我卫青的今天……”
平阳公主:“你这是在谢我呢,还是在谢皇上?”
卫青语塞,上前揭开了盖头,平阳公主已然泪流满面。
卫青上前冲动地抱住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却挣扎地将他推开:“算了卫青。你那些大话说的可真动人。时候不早了,睡吧……”
卫青随手将兽脂灯吹灭,缓缓地扑向画面。
平阳公主:“……”
此时,外间忽儿传来长鸣不息的景阳钟声。
卫青怔住了。
平阳公主唰地起身看向窗外,喃喃地:
“是太后!太后驾崩了……”
9.匈奴单于王廷 日 外
急骤的马蹄声。
策马的匈奴信使由远而近,高速地冲过镜头,在单于王帐前滚鞍下马。
10.单于王帐内 日 内
叩跪的信使。
一双手拆出信函上的封漆。
急切读完信函的依稚斜,看向中行说。
依稚斜:“你相中的人果然了的,很及时。长安密使通报,汉朝皇帝肯定在母丧期间停止大的军事行动,所以对汉的复仇计划可以按时进行。”
中行说看了信函后不语。
依稚斜:“你觉得呢?”
中行说:“如果从心术的角度,大单于不应攻击国丧之时的对手,汉文化对于孝道的坚守视若生命,大单于的眼光似可以更远一些,不要在此时激怒汉朝的国民情绪。”
依稚斜笑了:“唔,你的身上还是留了一些汉朝人的气味。丢掉它!丢掉那些酸腐的念头!你还记得你当初送给我的那几只食人肉的猎犬吗?”
中行说苦笑笑
依稚斜:“铜额利牙,锥舌铁心,用锣刀做皮鞭,以人肉果腹,饥露骑风,茹血扑食。你说过那才是匈奴人的崇尚。”
依稚斜丢开中行说,直接走到了将军们中间。
依稚斜指向舆地图:“九万精骑,分三路南下,攻击代郡,定襄,上郡……旋风式的突袭,纵兵横扫,快打快撤,不要滞留明白了吗?”
将军们:“明白了。”
垂目的中行说似乎十分疲惫。
依稚斜:“明白了就好,这也算是匈奴人送给汉朝那个老太婆的一份贺礼。”
11.旷野上 黄昏 外
一片片尘烟,从远方漫天席卷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飞奔的马蹄驶过画面。(叠画)
代郡的界碑前,划过一队骠悍的匈奴骑兵。
12.代郡 日 外
劫掠后的尸横遍野,城墙飘曳着余烟。
一彪汉军军骑由远处驰来。
马上的卫青看着周遭的惨状,默默的……
苏建策马过来:“匈奴劫掠了两千居民,代郡都尉朱英战死……”
13.长安街市 日 外
霍去病领着二三十匹骠骑纵马狂奔地通过街市。
路人们纷纷避让,一片混乱。
霍去病及军骑扬长而去。
市民们纷纷打探:
“谁家的公子,如此的狂野?”
“谁家的公子也不敢这般骄纵,只有霍去病!”
“难怪。皇上怎么喜欢这帮虎狼之师?”
一老头:“哎呦,你们可不知道呀,皇上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啊!……在上林苑狩猎的时候……”
14.宫中甬道 日 外
甬道上布满了吊孝的白花、白幡,宫中太监也都带着孝。
旁若无人,疾步如飞的霍去病。
守卫的宫人们纷纷殷勤地为其让道开门。
15. 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因痛苦而消瘦了许多的刘彻沉重地问韩嫣:“代郡殉职的都尉朱英,家眷抚恤了没有?”
韩嫣:“已按制发放了抚恤,其子朱和坚辞不授,所以……”
刘彻:“噢,多大了?这孩子。”
韩嫣:“十九,与霍去病同年。”
正说着,霍去病进殿,行礼:
“陛下,臣听说了前方的损失,恳请陛下,能放任我前往作战!”
刘彻没理他。
刘彻对韩嫣:“调朱英之子朱和羽林为郎,子承父志。去病,朕又为你招慕了一名新兵,你那里凑足了八百骑没有?”
霍去病:“赖陛下的关照,已有了一百六十余骑……”
刘彻笑了:“看来还差得远呢。兵无常将,将无常帅,兵将互不相熟,便会积贫积弱。”
霍去病:“陛下老把臣放在鱼缸里养着,如何认得?如果放我去军中,用不着一个月,我也能认识他,他也能认识我!”
刘彻:“真的?”
霍去病:“陛下放我去军中吧!”
刘彻:“厚积薄发吧,去病。为将者,一则要能打,象你舅舅卫青;一则要能挨,就象李广。”
说话间,传闻传报:“廷尉张汤奏见皇上--------”
刘彻:“宣他进来!”
霍去病欲说什么,被刘彻制止,只得去一边上与韩嫣说话了。
张汤匆匆进来,施礼后,凑近刘彻。
张汤:“陛下让臣缉查之事,已有了些眉目。”
刘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匈奴此次突袭似乎摸准了朕的心理,联系上一次右贤王处缴获的文书……是朝廷内部存有漏洞?”
张汤:“还不能断定。臣着手查了上一次赵王呈递的十二封上疏,十二名诸侯王子均否认自己状告主父偃事前有过约定,都说是不谋而合。”
刘彻:“鬼话,一定有预谋,有串朕。”
张汤:“尽管他们众口一词,但臣的眼线留意到,这十二个诸侯王子事先都曾共同接触过一个人。”
刘彻:“谁?”
张汤:“京城的名媛,淮南王之女陵翁主。”
刘彻:“刘陵?”
张汤:“是她。集中所有的线索,陵翁主有极大的嫌疑,她有能力做所有的事。”
刘彻有些震动。
张汤:“臣请示,立刻对刘陵加以刑讯!”
刘彻:“你这么一提,朕的心里冷飕飕的。本想杀了主父偃后,让我家骨肉平静一段的。侦讯这女人好吗?她的背后可是涉及了淮南王。主父偃的风波刚刚平定,太后又故去了,诸侯各王都瞪大眼睛,正要看朕对藩国的政策是否有变?此时讯问刘陵,牵一发动全身呵,不可!”
张汤:“臣担心,万一刘陵与匈奴人建有管道,朝廷许多核心机密可能外泄,就象这一次大规模的突袭,完全出于匈奴人对陛下情况的掌握……”
刘彻站起来,在殿堂里走动。走至窗前站下,并不回头。
韩嫣霍去病停止了说话,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刘彻手指着张汤:“不要动她!”
张汤:“臣知道了。”
刘彻:“既然这么多人想要掌握朕,朕就让他们掌握吧!(又回过头去凝望着窗外半晌)母后故去……朕心里实在是……唉……去病,你想不想随朕各处走走?”
霍去病怔楞着。
刘彻:“老在宫里呆着朕的心都快碎了,得动动了,去甘泉宫走走散散心,再去淮南国看看大江奔流。江流有声,断岸千尺,鲥(shi 时)鱼、刀鱼为天下美味呀!你说呢?”
张汤:“陛下要巡幸淮南国……此时巡幸陛下的安全无法保证!陛下,三思而后行!”
刘彻笑了:“我大汉积七十年能量之骤发,正如一只滑翔中巨雕,猛然加速,扶摇而起……连这点安全都不能保证,朕不信!”
呆呆看着刘彻的张汤、韩嫣、霍去病。
刘彻:“那好吧,调右北平李广回京,李广是宫廷的老资格卫尉了,由他出任郎中令,负责朕此番巡幸的警备!”
16.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沐浴在瑰丽的夕阳晚霞之下。
画外响起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24年,匈奴不断肆意袭击处于国丧期间的汉朝边境,为了纪念母亲的哀思,刘彻没有发兵,而是开始了他穿越诸侯各国的巡幸。汉文化中这一独特的克制,在整个人类战争史上并不多见……”
17. 北司马门 日 外
天子浩荡的巡幸车杖行进在驰道上,浩荡的銮驾车杖。(电脑特技制作)
招展的各色皇家旌旗。
华贵的驷马舆乘。
仪仗威武的羽林军骑。
路边侍立的地方官员鞠身行礼地目送着车轮辚辚驶过的銮驾车杖……
18.淮南王宫 日 内
殿内,身着铠甲的太子刘迁在侍卫的照料下在他的十八般兵器架前,挑选着宝剑。
一副侠客打扮的郎中雷被被人领进殿中,拜道:“雷被叩见太子陛下------”
刘迁:“你还很难请呢,都说你是淮南国内第一剑客,怎么,不愿意屈尊与我这新手过过招?”
雷被:“雷被是怕伤着太子……”
刘迁笑了:“你不必这么倨傲,不曾比拼,就有结局了!来呀,给雷郎中递剑!”
侍卫唰地抽出宝剑,看看锋芒刃口之后,双手呈递到雷被面前。
雷被只得执剑,且战且退。
殿内充满了金属的迸击声。
一组武打的镜头。
刘迁大叫:“你休要留一手,我的宝剑可是不认人哟……”
两人殿上殿下拼杀,越发儿逼真……
19. 淮南王宫 日 内
刘安在拆读女儿刘陵来信,脸色有些变化,吩咐侍卫:
“叫太子来一下!”
侍卫:“回大王,太子在前殿与雷被习剑!”
刘安:“雷被?太子不要命了!快!叫他立刻到我这来!”
侍卫为难地:“太子的脾气……”
刘安:“这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
刘安兀自往前殿去了。
20. 淮南王宫后院 日 外
咄咄逼人的刘迁带着一脸的冷笑已将雷被逼到角落处。
忍无可忍的雷被突施反击,只三两个招式,只听咣当一声,刘迁的剑被击落地上。
怔住了的刘迁。
雷被歉意地拱手陪罪。
恼羞成怒刘迁吼叫地弯腰拾剑,直刺地向雷被。
毫无准备地的雷被只得挥剑招架,只听“哎哟”一声尖叫,血溅到了雷被身上。
刘迁右腕处血涌了出来。
雷被咣哴丢下剑,双膝跪地:“臣万死!”
刘迁愤怒之下高高举起了宝剑。
传来刘安的一声大吼:“住手!”
刘迁怔住了。
刘安上前夺下了宝剑。
侍卫上前扶住受伤刘迁,忙乱地扯衣包扎。
刘安对雷被:“滚!”
雷被沮丧地丢剑而去。
刘迁大骂地:“我要宰了你……”
刘安:“太子!都什么时候了,你却在这里惹事,你姐姐刚刚传来紧急文书……”
刘迁一怔:“姐姐说什么?”
刘安:“陛下在各地巡幸,这几天就要到咱这儿------”
已经包缠住伤口的刘迁一怔:
“陛下要来淮南国?”
刘安:“不仅要来,还要在这儿住一阵子,不知陛下是何用意?”
刘迁激动了:“父王,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刘安:“瞎扯什么!随銮驾警备的军队就有一万人,全是最精锐的禁军,你能做什么?”
刘迁:“当初始皇军队更多呢,可一个荆轲就够他受的。”
刘安:“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利用。”
刘迁:“什么?”
刘安:“陛下的警备是由李广负责。”
刘迁又激动了:“天赐良机。此番父王如果不能有所作为,连老天爷都不答应。”
刘安:“寡人倒是埋了一些伏笔,但人心难料,李广似乎还没有到那个份上,不要偷鸡不成……”
刘迁:“父王,李广可是收过咱们金子的,有过一,就有二,不怕他不就范。”
刘安:“李广可不是凡人,对他要小心从事,不可鲁莽。”
刘迁:“只要李广眼睁眼闭,无需他动手,孩儿可找敢死之士,乘机行刺,刘彻一命呜呼,天下皆成定数!”
刘安思忖地:“先准备起来也好,有备无患,这一次可也真是送到家门口了……”
刘安从袖中摸出一个药葫芦,倒出几粒“五石散”塞进嘴里,干干的咽了下去。
21.山间驰道上 日 外
驰道上,浩荡的銮驾车杖。
骑在马上的将军李广。
驷马銮驾上,露出刘彻往外观看的脸孔眼神。
22.行进的銮驾上 日 外
刘彻:“沿途一望,生机勃勃,真的心情也好得多了。有希望,肯定有希望……”
参乘的李妍:“好像已经是已经到了淮南国境内了,处处是桑田水稻……真美啊!”
李妍道:“淇(qi 奇)水幽幽,桧楫(gui ji 贵及)松舟……”
刘彻一笑道:“驾言出行,以解我忧……爱卿也喜欢这柳暗花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叫去病过来!”
传令兵在车外喊:“陛下传霍去病……”
策马飞奔上来的霍去病挨近了銮乘。
刘彻探头出来:
“去病,朕不打算住淮南王宫,你呢,先行过去,我看这一带真美,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按军事标准,建立行辕,朕可是要检查的哟!”
马上的霍去病:“臣领旨……”
拍马而去的霍去病。
23.淮南国都城外 日 外
张旗结彩的城楼前站满了仪仗的卫士和结队的官员。(电脑特技制作)
淮南王刘安、太子刘迁以及国相、内史,中尉都中央命官排列于班首,翘首等盼。
一匹哨马奔来,哨报滚鞍下马。
哨报:“銮驾已到达望江亭。宫中传话,皇上不进城了,就在江边安营扎寨!特此报告!”
目瞪口呆的刘安。
国相:“宫中还有别的吩咐吗?”
哨报:“宫中传告淮南王候旨,皇上随时诏见------”
沉下脸来的刘安扭头就走。
国相在身后:“散了散了,都散了!”
24.野外天子行辕 黄昏 外
一个标准的军队营寨。
守卫森严,羽林期门骑卫仪仗守望巡逻。
刘彻由一大丛人簇拥,四处查看地向营中大帐走去边走边说地:“这就对了,朕就是要过几天军事生活。久在宫中真闷死朕了!想起当年在上林苑驰骋的日子,无拘无束朕好似神仙呢!”
霍去病紧跟在后面:“听说您那里一天能射几十只麋鹿,杀过熊,很过瘾吧。”
刘彻:“朕看到今天的你,就想起以前的自己……朕现在忙的连出去透透气的功夫都没了。”
李广走来报告:“陛下,大帐床榻已为您准备好了,请进去用膳。”
刘彻笑了:“妈的,不去,朕不想去。要是去你前线的军中大帐过夜,朕些许还有些兴趣。去!你们找些柴草来,在这拢上一堆篝火,朕今天要露天宿营。哎,打两只野兔子,朕这就要炙给你们吃!夫人!从此往后,就穿这身行头,很好看,朕看着开心!”
女人咯咯的笑声在画外响了起来……
李妍穿着一身兵士铠甲笑着跑了过来:“皇上,我今天给陛下站岗作卫士怎样?”
25.淮南国都酒馆 夜 内
一脸愁容的雷被在店内独斟独饮。
店主从柜台内走过来,在雷被对面坐下:“雷郎中为何还不回宫去?”
雷被:“哪里回的去,自从误伤了太子,太子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店主:“銮驾到了淮南,夜里是要戒严的,酒店也要打烊了。”
雷被:“就走,耽误不了。”
店主:“那郎中何处安身呢?”
雷被:“皇上刚刚诏发天下,凡欲从军去击匈奴的人,都可以到长安去投大将军,我打算明天就去……努,这是酒钱!”
说着,雷被跄踉地站起,出门。
店主目送地。
26.淮南国街上 夜 外
带着酒意的雷被从街上走了进来。
突然从街角杀出几个淮军汉军卫士:“宵禁令期间什么人胆大包天在路上行走!拿下!”
卫士将他拉上了街旁的大车,赶了就走。
雷被怔住了。
27.淮南王宫 夜 内
雷被被人五花大绑地推进殿门。
房间里,冷冷地站着太子刘迁,身后是带刀的两名宫中侍卫。
刘迁:“听说,雷郎中要去投奔大将军卫青?”
雷被:“太子,你……你就放臣下一条生路吧!”
刘迁:“你怎么能走?宫中的事,你知道那么多,万一走漏了口风可不好办!”
雷被往后看去。
门两边都站了宫中侍卫,一拥而上擒住了他。
28.天子行辕外 夜 外
白天,警戒森严的期门羽林军们。
淮南王的驷马高乘,以及一些运输车乘停在行辕门外。
淮南王刘安、太子刘迁恭敬地候在车下。
挎剑的李广从门内走出。
李广:“抱歉,抱歉,让淮南王久候了。”
刘安笑拜:“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广:“凑和着过吧,上回大王身边的相士替为将看了相,说是命相数奇,无法功成受爵。嗨,谁知道是真是假。这是-----”
李广眼盯着刘迁胳膊上的绑带。
刘安:“太子刘迁------”
刘迁:“李将军!”
李广:“太子怎么了?”
刘安语塞。
刘迁:“骑马摔得,无甚大碍。”
李广:“皇上旅途劳顿,刚刚起床,淮南王稍侯片刻。”
刘安:“天子龙体怎可野天露营,臣已腾出宫廷,供皇上御使……”
李广:“别忙乎了,皇上结实着呢,几个月走下来,不知疲倦,皇上还说,是要过一过军事生活-------”
李广不禁的笑了。
李广:“淮南王可以随我去见皇上了,不过太子……太子还是改天再见吧!”
刘迁一怔。
刘安连忙:“那是那是……不过臣还带了几车各种名贵特产,菜蔬畜禽,进贡皇上食用。”
李广:“宫里都备了。这一路皇上吃得很简单,只吃羽林期门们猎得的飞禽走兽,沿路采摘的新鲜瓜果……对了,淮南王那里有鱼网吗?皇上想吃点刀鱼。”
刘安:“刀鱼,有哇,刚捕上来的,车乘上就有……”
李广不好意思说穿:“嗨,您不知道,皇上呀,只吃我李广捕的鱼!”
刘安脸变了:“刘迁,你给李将军找张网来!”
刘迁:“孩儿这就去办!”
李广一伸手:“请吧,淮南王。传报,淮南王刘安,晋见皇上……”
门前的宫谒大声唱颂:“淮南王刘安晋见皇上……”
接力而去的唱颂,传达回来:
“宣淮南王刘安……”
刘安整冠理衣取过一卷书策,庄重随李广通过森严的仪仗向大帐中走去。
李广拽住了他:“喏,在那边儿……”
29.野外篝火旁 夜 外
刘安庄重地在向刘彻送呈带来简策。
接过简策的刘彻让人把着火把看了起来。
刘安:“这是上次陛下来函,让臣撰写的《离骚传》,臣已完成,献给陛下!”
刘彻:“太好了,朕这几天就翻翻。来,坐吧!”
刘彻让开一块可坐的山石。
两人相坐示笑,一时找不出话来。
刘彻:“朕一生喜好屈原,尤其爱他的《离骚》,不知淮南王如何评价?”
刘安:“《离骚》继承了《诗经》的传统,屈原其人能在楚国那样浑浊的环境中出污泥而不染,显示出可贵的人格力量。屈原的《离骚》,一是‘忧’,二是‘穷’,三是‘怨’……”
刘彻:“表面是忧是怨是恨,骨子里渗透了一个字!什么字?‘忠!’”
刘安一怔:“对对对,陛下看法深刻。屈原忠而被谤,发配流放,仍然对国家的前途命运深深忧患悲哀,臣每每读之都感同身受,黯然神伤,淆然泪下。”
刘彻:“噢?淮南王也忧患悲哀?你真的有志要做当今的屈原?”
刘安的脸白了,支吾地:“不不不……臣子有忠心,但是臣不敢……”
刘彻:“皇叔对国政时局有何高见呀?”
刘安迎着刘彻的目光,只得小心翼翼地说了。
刘安:“臣觉得,当今国政……有失有得,得大于失。”
刘彻:“淮南王用词费心呀,‘有失有得’,很好,你把‘失’放在了前面。说,说下去!”
刘安越发小心了。
刘安:“陛下锐意有为,举措非常,气象宏阔,如果说,先帝粲然文治,陛下则赫赫武功,都必然会名垂青史。”
刘彻:“皇叔不必拣好听的说,还是说说你那个‘失吧’,朕在听呢!”
刘安:“要说这‘失’……噢,天下凡有一利必有一弊,臣听说,朝廷因为连年用兵,军费浩繁,国库不支,文景两代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了。”
刘彻:“皇叔还是敏锐的……可不,朕如今愁的就是这个‘钱’字!”
刘安:“臣担心,陛下这么一味的用兵,竭民财力,天下虚耗,赢了面子,却输了里子。”
刘彻眼锋直刺地盯了过来。
刘安垂下了眼帘,不再说话了。
刘彻:“在皇叔的眼里,什么是面子?什么是里子?汉以来,在匈奴问题上,朝廷一向‘以小事大’,全求退让的卑辱地位仅仅是面子上的事?”
刘安不语。
刘彻:“好呀好呀,既然淮南王说到了‘里子’,朕也就跟你说说此番巡幸的感受吧。朕一路走来,非常高兴,沿途所见,诸侯各国富可敌国,富庶的乡村,繁华的都市,壮丽的宫殿,幽美的园林,高车怒马的贵族,拖朱曳(ye 业)紫的商贾(gu 古)……朕终于明白,天下的钱都在哪个荷包里了。这就是你所说的‘里子’?你们的日子过得不错,‘里子’里过得不错!朕想让你们也来为中央分分忧,皇叔你得给朕这个‘面子’哟!”
刘彻恶作剧地盯向刘安。
站在一旁的士兵“噗哧”一声笑了,这时我们看到士兵原来是李妍。
30.淮南王宫 夜 内
太子刘迁正与伍被等门客、敢死之士在宫中议事。
刘安由外沉着脸走入。
刘迁:“父亲和皇上谈得怎么样?”
刘安:“什么怎么样,扯了一上午的‘钱’字。”
刘迁:“你们谈钱?为何要谈钱呢?”
刘安:“如今朝廷用钱如泻洪水,府库为之空虚,皇上已经开始实行卖官卖法了。”
刘迁:“怎么个卖法?”
刘安冷笑:“也只有他刘彻做得出。富民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便可掏钱买一爵位官职,买爵一级价十七万,有十一级之多。卖法就更可笑了,让犯法者拿钱赎罪,死罪需付赎金五十万钱,则减死一等……”
刘迁:“都到了这个份上了?”
刘安:“祖宗的制度在他的眼里算个屁!”
刘迁:“他这么卖,以后我们贵族的头衔就不值钱了,只要出钱,什么市井小儿都可以做得了?谁都可以买了?”
刘安:“谁能挡住他呀?连寡人也得认捐,片刻功夫,15千万答应出去了。”
刘迁:“父王如何这样俯首贴耳?”
刘安:“先答应着呗,至于他能否真正拿到,就看他的造化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门客、敢士之士们皆目光灼灼。
刘迁:“只要父王说下李广,这几位皆可效死轼杀刘彻!”
刘安:“明日李广要代皇上来宫中作回访,届时,只能先探探他的口风!”
31.水边 日 外
李广身扛鱼网,带了几名羽林来到水边。
他们上了小船,在李广指挥下,小船划到河中。
李广:“就这儿,稳住了!”
李广站于船头:“都看好了,这叫‘仙人背纤’------”
李广一使劲,鱼网利索地撒于水中。
李广收索着拉绳,一点点往回收着。
拽上船头的鱼网里果然银光闪闪。
李广哈哈大笑:“怎么样,皇上晌午可吃上刀鱼了!……”
32.望江亭 日 外
一盘烹熟的刀鱼被春陀端到了刘彻面前的食案上。
刘彻:“真香!味也美!哪里弄来的?”
春陀:“是李广将军亲自下网捉来的。”
刘彻:“噢?”
春陀:“李将军率真扑实,只是时运不济。”
刘彻:“为什么?”
李广:“陛下,春公公言之有理。我枉顶了一个飞将军的空名,一直没有得到作前锋迎敌先锋的恩准。如今我两鬓已白,愧对先父的一世英名啊!”(声音哽咽了,跪地)
刘彻感动至深地走到李广身旁:“李将军不要难过,朕见你忠心耿耿,立军功心切,朕准你,下次出征定为前锋。”
李广感动的老泪纵横:“谢皇上隆恩!我还为皇上炙好了一只黄羊,就去取来让陛下尝尝!”(起身出帐)
春陀:“且不说大将军卫青,多少后来者都封了侯,唯李将军至今不能封侯。”
刘彻放下筷子:“春陀,军官能否封侯,一律取决于‘首虏率’。多少斩首?多少俘虏?多少缴获?”
春陀:“卑职只是有感而发,没有别的意思。”
刘彻:“有感不可乱发,论功赏爵是保证汉军高昂士气的根本手段,当初秦国军队以虎狼之势击败东方六国都是因为此项政策。朕如果不以斩敌数目论功,就失去了公允,失去了公允又何以服人,何以领军呢!”
33.淮南王宫院 日 外
宫人大声传报:“郎中令李广将军到!”
早已盛装等待的淮南王刘安、太子刘迁等亲自等在宫门内。
双方互拜,李广转交刘彻的礼物。
李广:“銮驾后天起程回京,天子决定不再来宫,嘱我转达对淮南王及国民的问候。”
刘安:“臣叩谢皇上隆恩!”
仪式完毕,李广环顾四周,“大王的宫殿可谓金碧辉煌!”
刘安:“李将军戌卫銮驾辛劳,何不进殿稍作憩息?”
李广:“那就坐一坐!”
刘安:“将军请----”
34.淮南王宫殿内 日 内
有鼓手在旁伴奏。
李广与刘安同座,欣赏着刘迁的舞剑,浅斟慢饮。
李广:“也是在家千日好,出外处处难呀?”
刘安:“将军随了銮驾,一路惊天动地,又有何难呀?”
李广:“担了责任呀,没有哪一天能睡安稳了,皇上又好动,万一闯出个刺客来,那是好玩的?所以,每次出行,后车十数,从车载甲,选多力而骈(pian 片)肋者为骖乘,持矛而操戟者旁军而趋,此一物不备,便不出。这不是炫耀,而是为了皇上的安全。”
刘迁试探地:“将军真的以为如此这般就没人要行刺皇上?”
李广霍地看向刘迁:“他敢!谁敢在我面前狗胆包天,我就象掐小鸡似的,拧断他的脖子!”
刘安一个寒战,别的话也不敢说了,赶紧替儿子解围:“来来来,喝酒,喝酒!”
李广砰地放下酒觞:“不喝了!你的太子说话可是太离谱了……”
刘迁收住剑席地而坐:“我只是打个比方。”
李广:“不要说打比方,有这样的念头都是死罪。”
刘迁:“将军何必认真……来,斟酒。”
刘安:“还不住口。也是,将军真乃对皇上赤胆忠心,要是皇上也能对将军……其实象将军这样早该封侯了,如果将军能跟随我淮南王……”
李广不依不饶:“淮南王,这话可不对,我李广对皇上的忠心赤胆跟封不封侯没有关系。皇上封侯,我是李广;皇上不封侯我还是李广!天下列侯者数不胜数,可李广只我一个!比军功,也许不及他人,比忠心,我李广能剖出心来,面对天地日月!”
李广说完,站起身来拱手道:“本将告辞了!”
说着,径直穿过呆如木鸡的宫中美人们,扬长而去。
刘安拦住刘迁:“随他去吧,撼山易,撼李将军难!”
刘迁:“不能策反李广,敢死之士是无法接近皇上的。”
刘安:“寡人不甚明白,一不靠金钱,二不靠女人,他这个刘彻究竟靠什么拢络住将军们的心。”
35.天子行辕内 夜 外
李广骑在马上巡视着行辕周遭的警卫,不断地调动布置着郎卫。
完了,他走向天子大帐。
36.大帐内 夜 内
帐内,刘彻在对随行臣子们发火。
刘彻:“……长安那些小商贩一枚铜钱一枚铜钱地捐,那些王侯坐垒千金,拔他一根毛都这么难?有那么便宜的事吗?全国有几百列侯,每年分去国家很大一部分收入。朝廷对匈奴作战,各届纷纷慷慨解囊,唯有刘氏的列侯们一毛不拔……”
刘彻在大帐里走来走去,看见李广进来,也未予理睬,手指:“众卿提议的‘酬金律’朕看可行,八月宗庙大祭,诸王列侯均要献金,如果缺斤少两,成色不足,‘王削县,侯免国’!就这么办!去吧!”
臣子退出。
刘彻看向李广:“李将军回来了,怎么,还喝了酒?”
李广:“为将奉旨去与淮南王话别,也是盛情难却,喝了少许。”
刘彻:“酒可以喝,可他淮南王认得捐可不能赖账,十五万千呢!朕就是要他带头出血………”
刘彻兀自走到帐壁的舆地图前察看。
李广:“陛下,臣想了,銮驾是否需要提前回京?”
刘彻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提前?”
李广:“陛下的行期业已公开,有些迹象不对,臣担心不尽安全,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刘彻:“这可不象你李广的行事……行期不改。朕把警备之事交给你,你就负责到底!”
李广:“臣知道了。”
李广退去。刘彻低头想了片刻,叫道:
“春陀-------”
春陀进帐。
刘彻:“叫去病来!”
37.天子行辕 夜 外
羽林期门在月光下守卫着。
远处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一只黑影气喘喘地朝这边奔来。
羽林期门横刀执戟大吼地:
“站住!谁?”
黑影站住了:“我是淮南王的门客雷被,有冤屈要向天子申诉!”
“站住别动!手举起来!别动,动一下,就要你的命!”
几名执戟的羽林从四面逼住他,训练有素地冲上来,按倒了他。
雷被的声音:“我没有武器,我是逃出来的,我要见天子!我有重要事情秉报”
38.李广行辕帐中 夜 内
李广针锋般的眼神盯向雷被。
李广:“说吧,你有什么冤屈要申诉?”
雷被:“我要面见天子,向他当面陈述!”
李广:“跟我说一样,我代表皇上。”
雷被有一种本能的防御神情,嘟嚷着:“我只对天子陈述……”
李广“砰”地拍了案几:“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藐视我李广!”
雷被:“不是我对将军有意戒备,实在是大王和太子每每议事,总要提到将军的名字……”
李广:“大王太子为什么要提我?提我干嘛?说!”
雷被缄默不语。
李广气极了,上前来劈胸抓住他的前襟:“说,不说我就宰了你!”
雷被摇头:“我不能说-------”
李广大怒:“妈的,想来离间老子------”
恰在此时,霍去病走了进来,盯着李广。
李广松了手。
霍去病:“皇上听说了此事,皇上要亲自讯问雷被!”
李广怔住了。
霍去病对身后的两名羽林:“把他带走!”
两名羽林上前带雷被出帐。
霍去病对李广拱手:“抱歉了,将军!”
霍去病转身随之去了。
李广呆呆地跌坐下来,将案几上可以摸到的家什儿,摸起来,“砰”地掷碎在地上。
咬牙切齿的李广:“这个王八蛋刘安!”
39.天子行辕大帐 夜 内
雷被跪在刘彻面前。
刘彻:“……这么说,你因为误伤了刘迁,十分恐惶,便去奉诏应征,太子在淮南王的默许下,将你私刑拘押,你又逃了出来,来此申诉冤情是吗?”
雷被:“是的,陛下!”
刘彻:“淮南王和太子为何不许你奉诏应征去投大将军?”
雷被犹豫了一下,坦白地:“他们恐我对宫中的事知道的太多,会泄露出去!”
刘彻:“你都知道些什么,他们要如此防范?”
雷被:“陛下,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刘彻:“你慢慢说好了,朕听着呢!”
雷被鼓足了勇气说了:“淮南王自视不凡,一直怀有不臣之心。早在建元六年,太皇太后病危之时,天上出现了慧星,刘安就说,先前吴楚出兵时,就有慧星出现,长数尺,而后地上流血千里,今日这颗慧星长扫夜空,看来天下将要起兵了,于是治军械,积金粟,欲起兵……”
随着雷被的叙述,刘彻的脸严峻起来了,雷被的声音渐弱……
40.天子行辕大帐 夜 外
李广匆匆地走来,在帐前不远处被守候的霍去病拦住。
霍去病:“将军且慢,皇上正在讯问雷被,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
李广:“这厮都在胡咬些什么?”
霍去病:“不清楚。”
李广啐道:“所以为将向来不喜欢充任宫闱之内,跟他娘的酱缸似的,倒是沙场上简单得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杀他个昏天黑地,倒也痛快淋漓!”
霍去病不冷不热:“沙场上恐怕也不那么简单吧!”
李广霍地看来:“哦,听你这话音,到像你是李广,我是霍去病?你打过仗吗?”
霍去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正说着,羽林押出雷被。
一名侍卫出来:“皇上宣所有内臣来大帐议事,有紧急情况!”
李广霍去病不由地对望了一眼。
41.天子行辕大帐 夜 内
随銮内臣们似乎已到齐,静静地等候着。
刘彻来回踱地,似乎在心中斟酌着。
李广忐忑不安地。
刘彻站住了,朝他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碰撞。
刘彻垂下了眼帘:“你是对的,李广,銮驾提前回到甘泉宫。”
大出意外的李广。
刘彻:“你去准备去吧,沿途均不再停留,随銮的所有禁军仍由将军指挥!”
心存感激的李广上前一步:“臣领旨!”
李广退下。
刘彻看向群臣:“雷被揭露淮南王刘安诸多谋反事实,但朕听了一下,均属历史旧案,并非现行。考虑到朕接连推行推恩削藩之计,又除了燕齐两国,削了梁平王襄五县,诸侯各王很有怨言,对淮南王的处置,朕以为宜慎重。”
群臣在议论着。
刘彻:“你们以为呢?”
韩嫣:“陛下在淮南国巡幸期间发生此事,万众瞩目,因而不能完全不闻不问,臣以为,应对淮南王予以追究,否则会损伤天子的威严,并给其余诸侯各王以错觉,以为朝廷软弱放任。”
张骞:“汉匈正处于战争状态。臣滞留匈奴境内时,深深感受到了匈奴全国上下一心的战争动员能力,几近全民皆兵。如我汉朝内部不能高度凝聚,反而心存异志,甚至忤逆谋反,那将极大地削弱国家能力。所以,必须予以追究。”
刘彻想想:“也好,那你们认为应予他何种处置呢?”
张骞:“应立即予以逮捕。”
韩嫣:“如果陛下觉得谋反事实均属历史旧案,刑决上存有困难。那就以现行事实予以追究,淮南王刘安阻挠雷被参军奋击匈奴,同时派出卫队破坏了执行天子明确下达的诏令,仅此一条,便可按律斩首。”
刘彻:“斩首?不可!逮捕也不可行。不过,这个主意很好,只追究他阻挠雷被应征一案,先派一名低级官员去斥申他,达到敲山震虎之效!”
42.淮南王宫院内 日 外
乱成了一锅粥的王宫。
宫廷卫队们都在穿戴铠甲,分发兵器。
淮南王刘安匆匆地走来,刘迁已经全副武装地跟随地。
刘安:“你怎么能确定,雷被就一定逃向了天子行辕?”
刘迁:“宫中卫士在雷被逃亡时,曾予追逐,亲眼所见,他逃向望江亭天子行辕。”
刘安:“就算他去向天子报告,他又能说些什么?他并不知道全部秘密。”
刘迁:“光他知道的那些,就足以置父王死地,请允许孩儿立即往军营调集军骑,与禁军作一死拼,即便不能打赢,也可逃往叔叔衡山王那里,割据东南,作长期抵抗,总比坐以待毙要强些!”
刘安:“冷静一点,全部情况不弄清楚前,不要轻举妄动!”
正说着,一名宫卫匆匆奔来,大叫地:
“大王,皇上的特使已经到了宫门了!”
刘迁:“父王,这肯定是皇上来逮捕你的!”
刘安:“来了多少人?”
宫卫:“三个人,一名特使,两名羽林!”
刘安疑惑:“就三个人?”
刘迁:“这样吧,父王,如果皇上有意来逮捕父王,也没有什么可怕。可派刺客穿上卫士的衣服,持戟在父王周围侍立,如果他们动手,立刻结果他们。到时候再举兵也不迟。”
刘安:“好吧,就这样。”
刘迁立刻指使手下:“快点,穿上衣服,其余人全都给我躲进后宫,等我的号令----”
手下们忙碌起来。
43.淮南王宫院外 日 外
一身郎官装束的霍去病伫立在门前,身后是两名带刀羽林。
宫人的传报声:“大王恭请皇上特使入宫-------”
随报声,两扇正门轰隆隆地推开了。
霍去病平静地向宫内走去,两名带刀羽林紧紧跟随。
44.淮南王宫前殿 日 内
淮南王刘安坐在王座处虚眼看着。
四周布满了执戟伪装卫士的刺客。
霍去病等拾级走上台阶,昂首走到殿内,在刘安不远处站住了。
刘安坐着不动,冷冷地看来。
执戟的刺客握戟的手在微微颤动。
霍去病:“郎官霍去病受皇上委派,前来向大王问话-------”
刘安缄默地。
霍去病:“圣旨!”
刘安沉默地起身,跪下。
霍去病:“朕于年初诏发天下:凡欲从军去击匈奴的人,都可以到长安去投军。淮南王是否知道?”
刘安:“臣听说了。”
霍去病:“太子刘迁在否?”
全身盔甲的刘迁从王座的屏风后转出,跪地:“臣刘迁在此-----”
霍去病:“圣旨:刘迁你身为高祖血亲,竟然不明白抗击胡虏,捍卫国家的道理,私自阻挠其手下热血报国之情,破敌从军之义,实在是有没宗室的荣誉和祖宗的圣训。朕予以严厉申斥!”
刘迁:“臣知罪。”
霍去病:“淮南王刘安-----”
刘安:“臣刘安在!”
霍去病:“圣旨:汉室诸王中,叔父最好读书,有文采,善鼓琴,博雅能文,文辞斐然,却为何在君臣大义,国家大义上如此糊涂?又加上在子嗣教育上如此薄弱,应以深刻反省!”
刘安:“臣知罪。”
霍去病:“好了,就这些,淮南王请起!”
如释重负的刘安站了起来。
刘安:“你就是霍去病?”
霍去病:“正是。”
刘安赞美地:“果然两眼如炬,贵不可言!”
霍去病看向刘迁:“皇上同样关爱太子,希望你能爱惜自己。本使告辞了!”
霍去病转身离去,两名羽林紧紧跟上。
走出视线后,刘安:“命令所有相关人员,谁也不许妄动。取消原先一切计划,静观事态发展!”
刘迁:“孩儿遵命!你们都下去吧!”
执戟的刺客纷纷退去,边走边摘下头盔,象是刚刚演了一场大戏。
刘安:“陛下究竟是何意思?”
刘迁:“孩儿觉得不对,雷被所知的事实,皇上一条也无追究?”
刘安:“是有点不对,不过霍去病是他最爱护的侍中,他能派霍去病来,可见皇上并无对我防御心理,刚刚若换任何一个人,我都可能给刺客以暗示,杀了来使,一不做,二不休,立刻联合衡山王攻击天子行辕。天下必然大乱。”
刘迁:“父王换一个思路想想,这种事情,皇上派一中尉来倒也合理,为何独独要派霍去病来呢?这不恰恰说明皇上已经对我有了防御?”
刘安一怔:“快,立刻派人,通知你的叔父……”
话刚启头,刺客伍被匆匆赶来,大声禀报:“大王,銮驾已经启程回京!”
刘安傻了:“不是说明天吗?”
伍被:“一万禁军护卫着銮驾,已于清晨出发,沿驰道所有险要皆有禁军封锁了……”
刘迁看向刘安:“父王,现在做什么都晚了。霍去病是皇上派来安抚父王的一枚棋子。皇上只是不想现在就与你摊牌!”
刘安:“唔,难怪匈奴人总也不是他的对手!”
45.望江亭 日 外
天子回京的车杖停在驰道上等候。
断岸之上望江亭,刘彻眺望着大江。
霍去病:“臣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皇上不逮捕淮南王,以翦灭内患?”
刘彻:“朕说了,这是历史旧案,牵涉到方方面面,不着急,慢慢来。”
霍去病:“什么样的旧案?”
刘彻:“你能想象吗,早在建元三年,朕被太皇太后软禁上林苑悠游射猎之时,朕的舅舅,也就是后来的丞相田分,竟然与淮南王密谋政变,废黜朕,拥立淮南王为君。雷被的揭发,让朕思绪万千。早先董仲舒著《灾异论》中,就暗示朕,‘在内不正者’田分也,‘在外不正者’刘安也。确实见识非凡。朕却以为有离间宗室之谦,反而关了他三天。是呀,如果田分还活着,他犯的也是该灭三族的罪呀!”
霍去病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刘彻:“不要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汹涌的大江。
澎湃的涛声。
第三十五集
1.匈奴草原 日 外
白雪皑皑,天地一片白茫茫。(电脑特技制作或资料)
呼号的风,卷着雪雾,雪尘扫荡之处,被风雪掀翻了的匈奴帐篷。
牲畜拦圈里,遍地都是冻死的牛羊……(选用资料)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23年,一场罕见的暴风雪袭击了匈奴草原,降雪量是常年的三倍,匈奴境内成千上万的部落大批牛羊冻死。自然界的灾难注定了匈奴人要在第二年的春天加紧掠夺汉朝边郡城镇,将损失转嫁给农耕民族……”
(叠画)马蹄的隆隆踏过画面,夹杂着汉朝妇孺的哭喊着。
匈奴人在马上粗犷的号叫。
2.匈奴单于王庭 日 外
依稚斜单于率军满载而归。号角声,描有狼的图腾的旌旗猎猎飘动。(电脑特技制作)
随着军骑后边,是一辆辆劫掠了各种财物的车乘,和长绳鱼贯押行的汉朝被俘男女。
依稚斜敏捷下马,金日殚迎上来。
金日殚几声低语后,依稚斜脸色一沉,立刻跟随金日殚走入一帐内。
3.中行说寝帐内 日 内
裹在毡毯内的中行说气息奄奄。
奔入的依稚斜、金日殚过来。
中行说:“大……大单于回……回来了?”
依稚斜:“叫萨满来,为中行说驱灾!”
中行说:“大单于不必……臣的身体,臣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年远在异国……承蒙大单于不弃……臣要去了……只一点让臣放心不下……”
依稚斜:“你请说!”
中行说:“大单于再不可以匈奴人古老的习惯,随便的对汉朝人进行无节制的勒索和掠夺。”
依稚斜:“也是没办法的,一场大雪,我匈奴许多部落都断了顿。”
中行说:“不知道用兵之害者,也就不知道用兵之利也。大单于要警惕,华夏族已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帝国,匈奴人想要生存,已不可逞强……不可……”
中行说抓住依稚斜的手,昏眩过去,有匈奴医师过来为中行说灌药。
依稚斜慢慢一挥手,让车子将他拉去了。
金日殚:“他是什么意思?”
依稚斜:“也许他说的对,也许我们应该对汉朝罢兵了?……”
4.未央宫院 晨 外
景阳钟声轰鸣着。
几名黄门宦者踩着高高架出的竹梯,摘去宫殿门楼上的挽帐。
所有为皇太后示孝的标志都在摘除。
5.刘彻寝宫 晨 内
钟声延续地传来。
刘彻问:“怎么这会儿敲钟。”
春陀:“陛下,皇太后守孝期已经满了。”
刘彻摘去示孝:“那就是说朕的休战期也到头了!”
6.未央宫宣室前 日 外
禁卫森严的大台阶上,不断的传报声:
“前将军赵信奏见皇上……”
“宣赵信!”
脚步匆匆的赵信脱下木屐,进殿。
“左将军苏建、后将军李广奏见皇上……”在大台阶前一揖。
“宣苏建、李广!”(殿内传来宫谒的唱颂)
苏建李广一前一后拾阶进殿。
远处又走来卫青,正独自走着,身后闪出霍去病,追上来:“舅舅!”
卫青:“皇上开御前军事会议,你来干什么?”
霍去病只笑笑。
宫谒传报:“大将军卫青、嫖姚校尉霍去病奏见皇上……”
卫青站住了,颇有点吃惊地看向霍去病。
那边传来:“宣卫青、霍去病进殿!”
卫青一句话没说,径自进殿,霍去病只得跟在其身后脱去木屐,小心翼翼向殿内走去。
7.未央宫宣室 日 内
上述将军一行并排进殿叩见皇上刘彻。
8.未央宫宣室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屹立在正午的阳光下,庄皇而宏大。
响起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22年,汉武帝刘彻结束了休战期,派遣大将军卫青以及赵信、苏建、李广、霍去病诸将共十余万军骑,由定襄出发,进击匈奴单于本部,试图一举击灭之。然而,战役的进程似乎并不顺利……”
9.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疾骤的马蹄声踏过画面。
鸿翎急使由远处快马驰来,滚鞍下马,一声高叫:“前线军报-----”
立刻有侍卫接过,冲入宫门。
10.宫中甬道 日 外
手举鸿翎急件的侍卫一路高叫:
“前线军报------”
沿途的宫人、大臣全都驻足探望。
飞奔而过的侍卫。
11.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接过军报的韩嫣,走向案几前的刘彻。
刘彻手一指:“念!”
韩嫣急切地拆去漆封,取出军报。
韩嫣:“卫青呈奏陛下,臣率军出定襄,即与匈奴单于主力遭遇,经战,歼敌五千余,匈奴主力向北急退避战,臣求战不能,已率军后退边郡一带休整。”
韩嫣抬脸看向刘彻。
刘彻“砰”地摔了手上的书策,站起来,来回踱步。
刘彻:“朕看大将军是越来越爱惜声名,什么叫‘求战不能’?”
韩嫣:“也许战场的情势有所变化……”
刘彻:“是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刘彻想了想,对韩嫣:
“拟诏,告诉卫青,可以休整,但休整的目的是要与匈奴单于主力决战,变‘反击匈奴’为‘永绝边患’,从根本上消除匈奴人对我边境的军事威胁!”
韩嫣疾速地记录。
12.定襄汉军大营 日 内
卫青在读诏命,读完后放置一边。
李广、赵信、苏建、公孙敖、公孙贺、李沮都默默地看来。
卫青:“皇上显然是不满意,要求我迅速与匈奴人决战。”
众将默不作声。
公孙敖:“此次匈奴人似乎吸取了以往教训,其主力总在流动中,不能确定其准确位置,我六路大军难于完成合围。”
卫青:“张骞!”
张骞:“末将在!”
卫青:“如果我大汉军队向北疾行,你觉得在何处安营扎寨为宜?”
张骞:“大将军是要北进多远?”
卫青:“三百里左右。”
张骞:“那,在雀儿湖一带为好,那里的水草丰茂,利于大军屯集。”
卫青:“大军今晚开拔,向北疾行至雀儿湖一带,调动匈奴人,相机寻求决战时机。前将军赵信!”
赵信:“末将在!”
卫青:“你和你的部卒均为当地人,熟悉匈奴道路地形,命你与右将军苏建率三千军骑充任全军先锋!先行进发!”
赵信、苏建:“是!”
卫青:“其余各将,各司其职,准备开拔!”
13.匈奴单于王庭 日 外
帐篷城内气氛紧张。调动的军骑,备战列队的匈奴军士。(电脑特技制作)
打包装车的匈奴女人们神情惶惶的。
依稚斜的妹妹由两名侍从陪伴,由城外驰马奔来,穿越帐篷城。
14.南宫阏氏寝帐 日 内
“妹妹拜见阏氏!”
依稚斜妹妹向南宫施礼。
南宫:“王庭就要转移,妹妹为何此时来了?”
依妹:“我也不清楚,哥哥传令于我,让我即刻来军中报到?”
南宫吃惊地:“大单于让你随军作战?疯了不成?”
正说着,依稚斜匆匆进入寝帐。
依稚斜照直看着妹妹:“妹妹来得正好,你知道吗?他回来了!”
依妹:“谁?”
依稚斜:“你当初的恋人赵信。”
依妹:“赵信!他在哪儿?”
依稚斜:“此次汉军主力,前将军即为赵信,所以,哥哥要你随军行动,随时说降赵信。”
南宫:“战场杀戮,男人们已是不得已,何要将一个姑娘家也参与其中,太危险了。”
依稚斜:“但凡匈奴人,都有报效匈奴的责任。”
依妹呆呆地:“他到底回来了,却作为汉朝的前将军。”
依稚斜:“汉军此次来势逼人,妹妹不要担心,我已经找到了赵信昔日所有可以找到的旧部好友,他们一块陪着你,一定要瓦解汉军前锋,如果可以说服赵信,则汉军此次攻势必然不战自败!”
怔怔的南宫和依妹,后者:“妹妹愿意报效匈奴。”
南宫:“大单于怎么知道赵信的行踪?”
依稚斜手握信函:“阏氏想知道你的弟弟如今宠幸哪位嫔妃吗?只要阏氏有兴趣,我都可以告诉你!”
15.雀儿湖畔汉军大营 日 外
调动的军骑,忙于搭建营帐的汉军军士。
卫青由人陪同走向刚刚搭起的大帐。
16.雀儿湖畔汉军大帐 日 内
侍从们在忙于建立指挥设施。
舆地图刚刚挂出。
霍去病紧紧追随着卫青进来。
霍去病:“六将军皆领兵向外寻求战机,舅舅为何闲置本校尉,皇上临行前可是亲口交待你,让我参战的!”
卫青看图,问道:“赵信、苏建有消息没有?”
张骞:“没有。”
霍去病:“舅舅……”
卫青:“嫖姚校尉,你是在和朝廷的大将军说话!”
霍去病:“大将军……”
卫青这才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
无奈的卫青:“好吧,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去挑八百名骑士,多一名我也不给!”
霍去病笑了:“本校尉早已藏好了,都是知根知底的骁勇之士,多一名我也不要!”
霍去病挎剑转身出帐。
卫青:“回来!”
霍去病站住了。
卫青怜爱的:“注意安全!”
霍去病:“我知道。”
卫青点头。
17.雀儿湖畔汉军大帐 日 外
霍去病出帐,帐外霍去病翻身上马,传来他的喊声:“哥们儿!上马!都给我拼命儿!谁不拼命,我就削死他!”(挥马冲出画)
18.雀儿湖畔汉军大帐 日 内
一片呼朋唤友的吆喝声,和骤雨般的马蹄声呼啸而去。
大帐内静下来的时候,卫青对张骞苦笑道:“有什么办法,皇上偏爱去病!”
张骞:“我看大将军不止在打仗,也在打人际关系呢!”
卫青:“是呀,就这,后将军李广颇多不满……人家要做前将军,可是赵信是匈奴人,谁能比他做前将军更合适呢?”
19.匈奴草原 日 外
近前排列着赵信所率的汉军前锋军骑战阵。
风无声地吹拂地“赵”字将旗。
对面,地平线随马踏的隆隆声,出现了大批匈奴军骑。(电脑特技制作)
策马立于阵前旗下的赵信:“匈奴的主力终于出现了,通报各位将军,让他们来此汇合!”
立刻数匹通信军骑向后驰去。
赵信唰地抽出军刀:“准备战斗!一定要拖住匈奴主力!”
身后的军骑战阵唰地举起了一排密密的弓弩箭镞。(电脑特技制作)
描了狼的图腾的王旗。
跨马的依稚斜停下。
其身后匈奴的军骑战阵。
依稚斜纵马向前几步,站到队伍前头,回头一摆手。
匈奴军骑全部放下兵器。
汉军阵前的赵信怔了。
依稚斜:“赵相国,别来无恙?还记得我依稚斜吗?你去汉朝的时候,可惜我还未能做单于,所以,赵相国所受冤屈皆有先王造成。”
赵信:“大单于不必说了,也是各为其主。”
依稚斜:“可是赵相国的根还是在这片草原上,你看看,我身后的军士都是你从前的旧部好友……”
依稚斜回头看去。
匈奴军阵里发出一片大呼小叫声:
“苏呼米,你还好吗?”
“嗄(sha 煞)儿,你小子还活着,你妈让我带话!”
“日蒙根,你老婆让你回家……”
……
赵信在马上慌了。
他身后的军阵内,引弦待发的弓弩纷纷收住了,也是一片大呼小叫:(电脑特技制作)
“依林姆,你说的是真的?”
“博格腾,你小子怎么老成这样!”
“呼贝儿,我家还有人吗……”
两边的军阵,都相互喊着,叫着。(电脑特技制作)
马上的依稚斜:“赵相国,你看看,这是谁……”
匈奴的军阵分开一条甬道。
依稚斜妹妹纵马驰到阵前。
赵信在马上惊住了:“依日娜……”
依妹:“赵相国还记得我吗?”
赵信竟然泪水盈眶。
依妹在马上哭了起来:“我等了你多少年,你为什么没有一点音讯……一点音讯……”
依妹纵马直冲了过来。
乱了,军阵两边,不待双方将军下令,纷纷地乱了,朝自己的父兄、亲戚、朋友奔去。(电脑特技制作)
依妹抓住了赵信的马缰:“赵信你跟我回家吧!回到草原上去……我求你了……”
赵信傻在马上。
身前身后,都是彼此拥抱的人们,哭声喊声,响成一片……
马上,依稚斜对左大都尉悄声说:
“立刻包围消灭右将军苏建!”
20.雀儿湖卫青大营 黄昏 外
调动的军骑陆续归营的诸军,前往卫青营帐。(电脑特技制作)
21.卫青营帐 黄昏 内
传报声:“搜寻接应的李广,公孙敖,公孙贺、李沮将军均已归营!”
诸将参见卫青。
卫青:“怎么,仍未找见赵信苏建,和霍去病两支人马?”
诸将都肯定的摇头。
李广:“赵信的传令官曾经通知我等前往会战,可为将赶往地点,并不曾见到有战斗发生。”
卫青:“继续派出联络军骑,所有可能的地域都要找到!”
又有多批联络军骑出发。
卫青走到舆地图前,对张骞:“霍去病绕雀儿湖朝西北面而去,估计他可能去哪里了……”
张骞在解说地。
卫青的脸上有了掩饰不住的焦灼。
22.匈奴博斯腾营地附近 黄昏 外
霍去病率领的军骑跋涉而来。
有军士喊叫:“嫖姚校尉快看……”
勒住马缰的霍去病看去。
山坳处匈奴人大片帐篷营地,炊烟袅袅。(电脑特技制作)
有军士:“这是哪里?”
霍去病唰地抽出军刀:“管它哪里,随我冲下去,杀他个四脚朝天!”
唰地,身后的军士一齐抽出军刀。
“冲啊!”霍去病一马当先。
身后的军骑猛虎般扑向营地……(电脑特技制作)
23.卫青营帐 夜 外
联络军骑驰到帐前,滚鞍下马。
24.卫青营帐 夜 内
军骑进帐向卫青大声报道:
“启禀大将军,在哈坎井一带找到右将军苏建所部!”
卫青:“人呢!”
联络官:“卑职只找到了几百具尸体,所有的首级均被匈奴人割去,尸首中没有见到右将军本人!”
怔住了的卫青:“前将军赵信的人呢?”
联络军:“没有见到一个!”
卫青不安地来回踱步:猛地抽刀挥砍向案几:娘的,这下子坏了!唉!我怎么相信了这个奸贼! ……
大帐内,诸军皆不说话,死一般寂静。
25.匈奴单于营地 夜 外
篝火,匈奴人的歌唱声。
赵信所部投降的兵士与匈奴军人挤在火堆边,都在喝酒、唱歌,搂着肩膀诉诸衷肠。
主篝火前,依稚斜与赵信对坐饮酒。
依稚斜:“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中行说一病不起,我匈奴再无了解汉朝内情的人才,腾格里在此时把赵将军赐予我,实在是上天不灭我大匈奴!来呀……”
侍卫捧来一套王服,呈递于赵信面前。
依稚斜:“我封你为自次王,爵位仅次于本单于,助我指挥匈奴军队对汉作战!”
赵信连忙拜倒:“大单于的恩爱太重了,末将无功受禄,愧不敢受!”
依稚斜:“你原本就是我匈奴种性,断不可有汉朝人的虚伪,汉人的兵法说:钓人以禄,勤于王事。这个王位你赵信当之无愧!”
依稚斜把王服披在了赵信身上。
赵信拜道:“沙漠之王,王中之王的大单于,兄弟将效命于自己的大单于,万死不辞!”远处一片骚动,有军骑驰来,大单于被叫了过去。
赵信的不解目光。
不久依稚斜又一脸晦暗的走来。
依稚斜对赵信:“刚刚有一支不足千人的汉朝军骑,绕过雀儿湖往西北后猛然折向东南,袭击了我王廷博斯腾营地,二千多名匈奴人被杀,其中有本单于的祖父若侯产还有我的叔叔罗姑和我匈奴的相国。”
赵信也一惊:“不足千人?不对呀,汉朝大将军布置任务时,博斯腾营地并非是攻击目标?”
依稚斜:“逃回的军士说,汉军领头的是一年轻的校尉,所率军骑彪悍高大,装备极其精良。”
赵信:“校尉?不是嫖姚校尉吧?”
依稚斜:“正是嫖姚校尉。”
赵信:“果然是他!”
依稚斜:“他是谁?”
赵信:“皇上的高徒,大将军卫青的外甥,嫖姚校尉霍去病!”
依稚斜:“霍去病,这名字生得很!”
赵信:“大单于很快就会熟悉了,汉朝皇帝几乎视他为自己的亲儿子!”
依稚斜喃喃念叨:“霍去病!”
26.卫青营地 夜 外
一身血迹的苏建踉跄地奔来。
军士们闪出一条甬道,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扑向卫青营帐,两名军士在途中搀住他。
所有的军士都议论纷纷:
“听说三千前锋全军覆没!”
“只苏建将军一人逃回!”
“赵信所部投敌了……”
27.卫青大帐 夜 内
大将军及其诸军都在听苏建说话。
苏建一边大口地喝水,一边气喘吁吁地:“……赵信投敌后,匈奴主力乘势围困我其余前锋,本将带了几百人战至天黑,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逃回来向大将军请罪。”
苏建泣不成声,其余人一片静默。
卫青看向诸将:“你们看这事……捅了这么大漏子?应该怎样处理?”
都不说话。
李广:“没能耐做前锋就不要做,现在可好,部队全军覆没!主将只身逃回,我看这样的将军应当斩首才对,严明军纪,也申明大将军的声威。”
卫青垂首不语。
公孙敖:“赵信降敌,苏将军以千余人对付匈奴数万大军,双方的兵力太悬殊。”
公孙贺:“是的,苏将军一直抵抗到全军覆没才拼死逃回来,已经尽到了一个将军的责任。如果杀了他,以后将士万一打了败仗,谁还敢回营地呢?”
不同意见的将领们僵持着。
卫青看向李广:“我以外戚的身份统领军队,不怕没有威风,斩将以立威,我没有这个需要。”
李广目光移向别处。
卫青:“以我的职权,是可以斩将;但假如我以此大将之身,既在外而又不擅自专杀,却将此事奏明天子,一切请求天子亲自裁断,用此体现以臣事君之礼,这样做岂不更好吗?”
公孙贺:“大将军英明!末将敬佩!”
李沮、公孙敖等一齐:“这样好!”
卫青:“将苏建带下,囚禁军中,待班师回朝后,交皇上处理。”
两侍卫上前扶住苏建将其带到帐外。
这时帐外,人喊马嘶,一片声响。有人在喊:“嫖姚校尉回来了……”
卫青掩饰不住的欣喜,大叫:“快传他进来……”
“大将军传嫖姚校尉……”
“嫖姚校尉回令大将军!”
诸将一齐拿眼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并不答话,一进帐,夺过侍卫手中的水囊,仰脖喝了个精光,还把水囊里最后的几滴水洒了一脸,连连说:“痛快!痛快!”
卫青虎着脸:“你跑哪去了?一天一夜,一点消息也没有!”
霍去病笑了,回身:“押进来!”
随唤声,两名壮士押入两名匈奴俘虏。
众将包括卫青全都怔住了。
霍去病:“这个是匈奴单于的叔父,这个是匈奴的国相,这一个……”
他从壮士手上拎过一颗人头丢在地上。
人头骨碌碌地滚动。
霍去病:“是匈奴单于的祖父若侯产!”
全都目瞪口呆了。
霍去病:“帐外兄弟那里还带回二千二十八名首级有待大将军点验!也是托了皇上的洪福,让我率军一路顺畅地抄了匈奴人的博斯腾营地!”
卫青兴奋地眼睛一亮:“好小子!有你的!”
28.卫青大营 日 外
卫青对霍去病、公孙敖、李广:“这次战役,虽然有所斩获,但从战略上看打得并不成功。赵信投敌,不但带走的是人马,还带走了他潜伏汉地多年来所熟谙的政情、军情、民情和社会情况。此事非同小可,对我汉朝构成新的威胁。皇上昨日下密诏,要我回朝述职。我去后,由公孙将军、李广将军留守大营,观察依稚邪大军动向。不要轻易出战。十日左右,我定当回营,准备与匈奴再战……嗯,对了,去前我们一起去伤兵营看看。”
29.伤兵营 日 外
卫青巡视伤兵营。霍去病、李广、公孙贺随同。士兵受伤,狼籍卧在营帐中,营外空地上。
卫青见一老兵伤员,年已五十,干渴无水。卫青蹲下,解下卫兵身带水壶,喂他饮水。老兵欲起,卫青扶他躺好。
卫青问一青年伤兵:“哪里人?”
青年伤兵:山东。
问:“想家吗?”
答:“想。家里该秋收了。”
卫青说:“我明天把你们送回长安养伤,等我为你们向皇上请了功,升了爵,你们伤也好了,再回家好不好。”
士兵答:“谢大将军。”热泪盈眶。
卫青见一士兵胳膊中箭伤口肿,已不能动。卫青俯身抚摸,问:“这箭伤怎么这么严重。”
随营医官答:“是中了匈奴的毒液箭。”
卫青取下靴中匕首,在篝火上烤了一下,将士兵肿处割开,挤黑血,又用嘴吮。
霍去病欲阻止,卫青推开。拿出身上的酒葫芦,将黄酒倒在伤口后,将酒葫芦留给士兵,说:“这酒里有云南的红花,是皇上赐我的。你一天用酒擦一次。这胳膊不至于废了。”
士兵不知道该说什么,热泪盈眶。
霍去病上前扶起卫青,不以为然地:“这营里有几千伤兵,大将军能一一服侍得过来吗?”
卫青扫他一眼,继续巡视伤兵。
卫青问医官:“草药够用吗?”
医官答:“草药有,没有也可以到草原上采摘。只是粮食不多,因为要紧着前线战士,伤员就不够了。”
卫青命公孙贺:“你把供大将军营中的储粮计算一下,留出你和李广用的,其余全部调给伤兵。”
公孙贺:“喏。”
伤兵们齐呼:“大将军万岁!”
卫青摇摇头,注目霍去病:“这些士兵都是苦人,我们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霍去病耸耸肩,答:“打仗嘛,还能不死人。刀丛箭雨中,我们自己这两肩扛一脑袋,还不知哪天放在哪里呢!”
众将上马,离开伤营。
卫青与霍去病并马而行说:“去病呵,这次回京,我想和你娘谈谈,该给你张罗一门亲事了。”
霍去病不以为然一笑:“匈奴没打光,我那么早成家干什么!”
卫青叹气:“唉,你年轻啊!”
30.卫子夫寝宫 日 内
小刘据躲在帐幕后面吃惊地看着寝宫里站满了贺喜的各宫娘娘。
娘娘甲:“……皇后娘娘真的太有福气了,一个卫家满门将星,此战又是卫家的去病功冠全军,皇上封了冠军侯,啧啧啧,才十九岁,甚为了得!”
娘娘乙:“也真是奇了,一个舅舅,一个外甥,都是军事奇才!”
娘娘们都带来各家的皇子,牵在手上的,抱在怀里的。
卫子夫只能陪笑应酬。
卫子夫回身喊道:“据儿,还不过来看看你的弟弟们,过来呀,过来……”
七岁的刘据怯生生地走出。
卫子夫:“这是刘闳(hóng 红),这是刘旦,这是刘胥(xū虚),叫,弟弟!”
刘据只是咬着自家的手指头。
卫子夫:“你看你,怎么总像个姑娘似的,见个弟弟们还害羞?”
各宫娘娘都笑了。
卫青进殿来,谦恭地鞠身:“卫青见过娘娘们……”
“大将军辛苦了……我们也就告退了!”
娘娘们纷纷地告辞退去。
寝宫安静下来。
小刘据突然地:“舅舅!许久不见了。”
卫子夫吃了一惊:“呀,你说有意思吧,这个据儿!”
卫青弯下身笑了:“那是自然了,外甥只和舅舅亲,对吧?过来。”
刘据小鸟依人地偎过来,卫青一把抱起将其驾在自己的肩头上。
刘据快活地尖叫着。
卫青:“还是我这个外甥听话!”
卫子夫:“怎么,去病不听话吗?”
卫青:“去病,他得听皇上的话。”
卫子夫:“是呀,谁不得听皇上的,你们在前方,这寝宫一日比一日冷清……”
卫青听懂了。
卫青:“都听说了,皇上又宠爱上李夫人了。皇后不必计较,皇上也是男人。”
卫子夫:“据儿一天天大了,我也一天天老了,不能给皇上以新鲜了,我自己清楚得很。你刚刚看到了,据儿又添了两个兄弟,将来真不知会怎么样呢。”
卫青:“我的部下宁乘,出主意要我把皇上这次赏赐的千金转送给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说是李夫人的娘家还未大富大贵,让我借此增进我们卫家和李家的亲善,我想有必要让人给送过去了……”
卫子夫:“我知道了,刚刚李夫人还提到呢。皇上也知道了,皇上说,卫青不是这么细腻的人,准是有人出的主意,你看,皇上敏锐着呢!”
正说着,外间传来刘彻和霍去病的说话声。
卫青赶紧放下刘据,理冠整衣。
刘彻与霍去病并肩走入。
卫青拜地:“青叩见陛下!”
刘彻:“卫青,赵信在你麾下执事多年。他的叛变,你事前竟一点迹象都不知觉?”
卫青顿首:“臣愚昧……”
刘彻:“朕这次委你重任,千军万马杀过去,你的战果还不如初出茅庐的霍去病。朕却不知你的心计到底是用在哪里了?”
卫青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低头沉默。
刘彻:“去病,你怕大将军吗?”
霍去病:“臣不敢,没有怕。”
刘彻:“卫青,你看霍去病是不是将才?”
卫青:“去病少年剽锐,临阵如虎。臣自愧不如!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一勇之夫。他的取胜打破了常规的一套新战法。”
刘彻:“哦,朕有兴趣。去病你讲讲。”
霍去病沉默。
卫青温和地:“陛下让你说,你就说吧!”
霍去病:“陛下,末将以为,此次我汉军未能与匈奴单于主力决战,是意图过于暴露,出击迟疑,从而失去了突然性。依臣看来,匈奴人口稀少,战员不足是致命弱点。因此,对匈奴最有效的战术就是以超过匈奴的速度和兵力,大量歼灭和捕获匈奴的兵士和百姓,速战速决。以远途奔袭掠击匈奴后方,袭敌之不备,以匈奴之道还治匈奴。”
刘彻看向卫青:“你看怎么样?”
霍去病不好意思地:“外甥妄言了。”
刘彻对卫青:“此役之所以失去了突然性,责任不在大将军。是因为有人提前将情报泄露给匈奴人。”
卫青一惊。
刘彻:“廷尉署刚刚查抄了长安的一家商号,在商号内发现了各种关防伪造文书,也就是说,有人拿了这种伪造文书,可以畅通无阻击出入边境,向匈奴人传递消息。更为严重的,淮南王之女刘陵,居然与这家商号颇多来往。”
卫青:“陵翁主?”
卫子夫也一怔楞。
刘彻:“历史上多起诸侯王谋反,几乎无一例外地与匈奴人勾结。这一次,朕要狠狠打击内奸!”
刘彻神色坚定的脸:“卫青,朕命你歇息两日后即刻赶回前线。去病暂留我身边,我在考虑将新练成的羽林健儿这支生力精锐交给他统领。作为打击匈奴的战略机动军。匈奴此次虽未战败,但元气已大伤。去病讲得有道理,拼人力、拼资源,匈奴斗不过我们。时间之神是在我们一边的。现在是两军相持阶段,绝不可懈怠。待匈奴显出疲惫之势,朕要你立即发起第二波攻击。待我处理完淮南王一案,我会马上率去病移驾到甘泉宫。那里距塞口近。朕要亲自为你们督战。”
卫青:“诺!”
31.淮南王在京官邸 夜 外
官邸外停了等待的马乘。
收拾得花枝招展的刘陵从门内走出,上了车乘。
刘陵的声音:“去岸头侯张次公府邸!”
车乘带着哗啦的声响行去了。
32.行进的车乘上 夜 外
刘陵摸出袖珍铜镜理妆着,又无意地瞥向车外,觉得不对,便对驾乘的车夫呵斥地:
“错了!让你去岸头侯府上……万寿街紧两头”
车夫不语,兀自扬鞭。
刘陵火了:“听到没有……”
车夫转脸,是一陌生男人。
车夫:“没有错,陵翁主!”
刘陵:“你是谁?”
车夫:“我是廷尉署的校尉!”
刘陵呆了。
车乘前方出现了一列骑在马上的张汤及军士挡在道口。
车乘慢慢地停了下来。
33.路口上 夜 外
张汤在马上对车乘里的刘陵:
“下车吧,陵翁主!”
刘陵:“你们要做什么?”
张汤:“做什么,你陵翁主还不清楚!”
车夫对张汤嘀咕了几句。
张汤回身对军士:“去!立刻赶往岸头侯府邸,逮捕张次公!”
刘陵这才惊呆了。
34.卫青府邸内 夜 内
张次公的家人在向卫青哭诉:
“……大将军救救父亲吧,他年轻时就跟定大将军征伐匈奴,积累了战功被封为岸头侯,怎么廷尉说抓就抓,硬说他是内奸……”
卫青:“是什么时候带走的?”
张家人:“就是晌午带走的。”
卫青:“你先回去吧,待我弄清楚后,我会过问的。”
“全凭大将军费心了。”
张家人退去了。
卫青皱着眉头,显得心绪很不好。
平阳公主走来:“大将军最好不要过问这些事。”
卫青:“一个张次公,一个苏建,是最早跟我兵伐龙城的两名得力校尉,如今,一个战败被贬为庶人,一个被当作了内奸,我若完全不闻不问,岂不冷了老部下们的心嘛!”
平阳公主:“张次公搅入了刘陵案件,皇上亲自督促侦破,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青:“刘陵天性风骚,不知与多少男人有染,我了解张次公,好色可能的,若说他是内奸,打死我也不信。哪次战斗他不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跟了我?有这样置生死于度外敢打敢拼的内奸?”
平阳公主:“老公,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刚刚完成的战役,实际距离皇上的期望很远,皇上没有追究你已是幸事。皇上每战志在必得,他是一个很苛刻的统帅,他把火撒在了‘内奸’头上,也属自然,你怎么还可以逆着皇上的情绪,在这个时候为保全部下而影响皇上亲自侦破的御案呢?”
卫青怔了:“皇上和你说过这些话?”
平阳公主:“说没说过,我都比你更了解皇上。自从张骞归来,了解了西域历史地理的皇上,已经改变了当初的战略,在他看来今日的汉室已处于盛世之巅,他要做超越祖宗的名世之君,确立华夏有史以来独一无二的大国地位。”
卫青被震动了。
平阳公主:“你说,你不了解皇上的心思,又如何做他的大将军呢?”
卫青恍然地:“难怪皇上那么看重去病的‘速战立决’论,皇上是要征服西域。”
平阳公主:“在君主的眼里,自然是国土越大越好,百姓越多越好,宫殿越雄伟越好,兵马越强壮越好,财物越丰富越好!”
卫青点头:“臣子则应相反,越谨小慎微越好,节俭而不奢侈越好!”
平阳公主:“你才明白呀?听我的,不要管这些闲事!”
35.廷尉署公堂 夜 内
炭火将一张铁床烘得彤红。
讯案前坐着廷尉张汤。
张次公由刑卒押在堂上。
张汤:“……岸头侯是立有军功的将军,但凡将兵之人,应该率真坦白一些才是,你还是说吧,你与刘陵究竟是何关系?”
张次公:“我已经说了,陵翁主是淮南王的女儿,皇上的亲戚,她与本将的小女甚为合得来,时常来府上一聚,吟诗作画抚琴一类儿,本将也只是陪她吃了几顿饭而已!廷尉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
张汤:“你们是在帷帐床第上吃饭吗?”
张次公:“廷尉这是什么意思?”
张汤:“在将军看来,床第之事牵涉名节声誉,可在水性扬花的陵翁主那里,不过是逢场作戏,举手之劳,她都坦言了,将军何必瞒着?”
张次公面色通红。
张汤:“还是承认了,也省得一会儿对质了。”
张次公叹息地:“本将是有不检点的时候,但仅此而已,你知道,也是盛情难却……”
张汤:“好一个盛情难却。你们在床第之间都谈些什么,有无谈到朝廷的军事,或者起兵谋反一类儿?”
张次公:“本将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会做这些呢?”
张汤:“可将军想过没有,为什么每逢出征,陵翁主都要与你私约,这难道是偶然的吗?”
张次公费力地在想:“每逢出征?倒也真是。难道……为将只道是陵翁主情感所系,怎么,这里面有什么不法吗?”
张汤将案几上查抄的诸多伪造关防文书示出:“将军看清楚,这是本官由匈奴人在长安开设的联络点查抄出的物件,将军每次泄露给陵翁主的军机,都由匈奴的密使直接传给了匈奴王廷……”
张次公的脸白了:“可是本将从无叛逆之心!”
张汤:“也许吧。可是将军身为大将军的倚重将领,你本身的行期去向都是朝廷的核心机密,何况,陵翁主还可以从别处得到破译你的只言片语的能力?”
张次公不说话了。
张汤:“你与淮南王刘安有无来往?”
张次公摇摇头,“只有两次,淮南王的相士王朔替本将相过面,其中一次,李广将军也在场……”
张汤:“噢,李广也接触过淮南王的使者?”
张次公:“不是什么使者,只是相士,李将军也是想知道,他为何老不能封侯?”
张汤:“那也就是说,李广也向淮南王的人倾诉过不能封候的烦恼?”
张次公想想:“可以这么说!”
36.廷尉署公堂 夜 内
传讯声:“带疑犯刘陵!”
“带刘陵……”
刘陵被押到堂上。
讯案后的张汤冷眼盯着她。
依然倨傲的刘陵。
惊堂木“砰”地一响,张汤:“罪人刘陵,你以女色诱惑网络朝廷的高级将领,获取军机,沟通匈奴,颠覆朝廷,张次公招了,你还不据实招来!”
刘陵:“是吗?既然张将军招了,你要我还说些什么?”
张汤:“除了张次公之外,你还网络了何人?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
刘陵:“廷尉大人是想听香艳故事?很可惜,你没有这个资格。”
张汤火了,手指一边为炭火烘得通红的铁铺:“你这个荡妇,再不如实招供,本官就让你在铁铺上招供!”
刘陵笑道:“我早听说你酷吏的声名,但我要告诉你,本翁主这一生躺过无数铺榻,唯独没有享受过这样辉煌的铺第,死在这样的铺榻之上,哈哈……真是做鬼也风流!”
张汤:“你不要嘴硬,一会儿皮焦肉熟了可惜了你这粉嫩皮肤,窈窕身段,你还是说了吧,要不,就晚了,想想你娇美身体如果成了烤全羊且不是辜负了上天的赐予?”
刘陵:“你张汤无缘无故无任何证据地捉拿我,逼我承认根本没有的事实,并以这样的酷刑相威胁,你究竟是何居心?”
张汤:“你想看看张次公的招供吗?”
刘陵:“可怜的男人,还是‘万人敌’的将军,一把火就把他吓得半死……他爱说什么说什么,与本翁主概无关系。”
张汤:“你在逼我呢,陵翁主?”
刘陵:“是你在逼我,廷尉大人!”
张汤:“行刑!”
四名刑吏走来,一下将刘陵凌空举起,抬过头顶,走到烧得通红的铁铺前。
张汤:“本官再问你一句,你是招还是不招?”
刘陵一语不发闭上眼嚎叫了一声。
都呆掉了。
殷红的血从刘陵嘴角流出来,滴落在地上。
一名刑吏看到地上的血滴,叫道:“大人……”
张汤:“怎么回事?”
四名刑吏的手仍高举的,血流往下淋漓着。
张汤:“放下来!”
放下来后,有刑吏查看后报道:
“大人,她咬舌自尽了!”
沉默的张汤被震慑了。
37.未央宫沧池边上 日 外
张汤伫立在刘彻面前。
刘彻眼望一池碧水,叹道:“是呀,可惜了,那么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张汤:“张汤次公倒是道出了一些真情,刘陵确有谍报嫌疑,并可能牵涉到别的将领。”
刘彻:“死无对证,我看这个张次公连做情人都不够格,更不必说做将军了。李广发几句牢骚是可能的,不至于与淮南王搅在一起,他们能谈到一块儿?我不信!”
张汤:“那么陛下觉得此案就到此为止了?”
刘彻:“廷尉署对此案要严加保密,不要向外间泄露任何细节,以免刺激淮南王,引起激变。”
张汤:“那么对太子刘迁阻挠雷被从军一事还予追究吗?”
刘彻:“恰恰要追究。对刘安来说,刘陵是急火,一点就炸,容易将局面烧得夹生了。但刘迁此事,介于可追究可不追究之间,是温火,这样的追究对朝廷来说,恰到好处,保持对刘安的压力,不使局面失控!”
张汤:“臣领会了。”
刘彻:“去办吧!”
38.淮南王王宫 日 内
刘安与刘迁走进密室里边走边说着。
刘安:“你姐姐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了,不会出事吧?”
刘迁:“姐姐在京城名遐一方,关系众多,她能出什么事。”
刘安:“自从陛下巡幸淮南以来,寡人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刘安站起来,“我不能不做些必要准备……你过来看看……”
刘安拉开密柜,呈现出多种玉玺印信和皇家符节。
刘迁吃惊地:“父亲这是……”
刘安挨个地介绍:“这都是伍被的计谋,寡人觉得可行。你看这是伪造的皇帝玉玺,丞相、御史大夫、将军、二千石以上官吏以及附近郡太守和都尉的印信,还有皇帝的符节……”
刘迁:“父亲打算如何使用这些?”
刘安:“你知道,如今那些豪杰大侠,乡绅财主们最为恐惧的是什么吗?”
刘迁:“是怕举家移迁,违旨灭族,就象在茂陵。”
刘安:“对了。不过茂陵已不是他们最惧怕的了,新建的朔方城更是他们望而生畏之处。寡人伪造了丞相、御史大夫的奏章,请求皇帝征发各郡和各封国的豪强大户移民到边远的朔方郡地,而且限定他们按期出发。你看,这套文案全都齐备了,你知道吗,这就是一把冲天大火,可以将豪强大侠,乡绅财主,诸侯王公对朝廷的怨恨全都点燃起来,民心生怨,天下大乱,于是我和你叔叔乘乱发兵,潜伏在京城的刺客们就势刺杀卫青,使汉军主力群龙无首……”
刘迁:“父亲,这个计划借用皇上的惯常手法,还治朝廷,听上去还真像是又一场暴雨来了。孩儿看可行。那么朝中的那些大臣呢?”
刘安:“朝中大臣,只有汲黯有胆识,恪守为臣的气节,无法收买,其余像公孙弘之流的家伙,都是阿臾奉迎之徒,跟树上的枯枝一样,一摇就掉,根本不足挂齿。”
正说着,伍被走入密室,脸色十分不好。
刘安:“什么事?”
伍被看向刘迁:“与太子有关。”
刘迁:“怎么了?”
伍被:“廷尉张汤到了,就住在国相衙门,指名要逮捕太子。”
刘迁怔了。
刘安:“还是阻挠雷被从军的那件事?”
伍被:“原先是为此事来的,不料,大王的孙儿刘建因与太子赌气,又偶尔从宾客的私议中得知刘迁曾阴谋诛杀皇上专使霍去病一事,便提前去张汤那里告发了太子,两案合一,因此,廷尉要逮捕太子!”
刘安霍地看向刘迁:“你何时与刘建结下了如此仇恨?”
刘迁:“刘建一向对他父亲未被立为太子耿耿于怀,上个月,他又恶言相向,儿臣一怒之下,割去了他半只耳朵,因而结下了仇恨。”
刘安:“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些胡闹之事……”
刘迁:“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就是!”
刘安:“回来!这是玩闹的吗,阴谋诛杀皇上专使,你长了十颗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刘迁:“那怎么办?父王,你说怎么办?”
刘安摸索出:“五石散”,丢进嘴里,努力镇定下自己的情绪……
39.淮南国国相衙门 日 内
廷尉张汤坐镇衙门,召集国相、内史、中尉等二千石官吏应对这突然的情况。
张汤:“……皇上派本官来,原只打算惩罚刘迁阻挠雷被从军一案,也只是削去淮南国两个郡县。现刘安的孙子刘建的揭发性质严重了,刘迁涉嫌谋反,只能加以逮捕,押往京都,报请皇上裁断。但如此一来,会不会刺激刘安?他毕竟是最受尊重的诸侯王之一,高祖的嫡孙,皇上的叔父……”
国相:“首先,廷尉应予刘建以保护,他是关键证人;再次,应立即查明,除刘迁之外,淮南王刘安是否参与了此事。”
张汤:“那也需对刘迁的询问中加以证实……我想问一问,目前淮南国的驻军在你们的控制中吗?”
中尉:“除王宫卫队,淮南国境内的军队调动,必须有国相和内史的联合签署的命令。”
张汤:“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估计,太子刘迁能过来投案吗?”
中尉:“不行,我就带人去王宫直接逮捕他。”
张汤:“再等等,最好不要与王宫卫队直接冲突。”
这时候,有官吏进报:
“淮南王刘安声称对廷尉的举动不甚理解,他请求廷尉大人,以及国相、内史、中尉都能去王宫那边,听一听他对此事的解释。”
张汤看向群吏:“听到了吧,淮南王毕竟是淮南王,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你们觉得呢?要不要一块儿过去听听,他是怎么一个说法?”
群吏们面面相觑。
40.淮南王宫院 日 外
乱了的王宫,像一个革命前的指挥部。
卫队门客们都在穿戴铠甲,分发兵器。不断奔跑的卫士和武装门客们在伍被和刘迁的吆喝下,分兵掩藏到王宫的各个关键位置。
刘迁大叫:“所有人必须得到我的明确信号,方可动手!”
淮南王刘安则镇定地换了一身正式的王服,衣冠楚楚地从内走出。
淮南王来到前殿:“打开宫门,寡人要亲自迎接,也让这些人死前能够最后欣赏一下,我淮南王宫的王者之气!”
41.淮南王宫外 日 外
三辆车乘接连抵达宫门外。
车乘却只走下张汤一人。
宫门前的守卫有一些怔了。
张汤:“还不快快传报,钦差廷尉张汤拜会淮南王!”
守卫这才高声叫道:“廷尉张汤到……”
42.淮南王宫 日 内
传报声传来。
刘安:“怎么,只一个张汤来了?其余中央命官一个也没到?”
刘迁:“父王沉住气,看看他究竟搞的是什么鬼。”
说话声中,张汤一人大步走来。
走到前殿上,张汤对刘安施礼:
“皇上要我代问淮南王安好!”
刘安:“让皇上费心了,寡人一切都好。”
张汤环顾四周。
四处似都潜伏着杀机。
刘安:“廷尉大人此来何意呀?”
张汤:“我是来给大王贺喜的。”
刘安:“寡人四面楚歌,日暮途穷何喜之有呵?”
张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说,是大王《淮南子》里著名典故,人生福祸相生而循环,是以福中有祸,祸中有福,相反相生。”
刘安:“那你说,寡人的祸在何处,福又在何方?”
张汤:“大王教子不严,致使太子刘迁初犯汉律,廷臣要求皇上严厉处治刘迁,然皇上念及亲情,赦免其死罪,对大王的处罚,也只是削去两县。所以我要恭喜大王,在皇上的眼里,大王的位置应为诸侯各王之首。”
刘安:“你不要拣好听的说了,你不是指名要逮捕刘迁吗?”
张汤:“是的,大王的孙子刘建指控刘迁不法,本官不能不加以过问,不过问便有玩忽职守之罪,但此案毕竟是大王家庭内部的不和,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想必大王也深有体会,本官之所以要逮捕刘迁,也是怕大王再次搅和其中,受到牵累,又无法调解。如果大王不愿意本官逮捕刘迁,自行处理,也望大王能给本官写一凭据,本官也好拿去复命,不再有渎职的顾虑。”
刘安沉默了。
刘迁急了:“那个刘建纯属无中生有,恶意中伤,无稽之谈,把他交回来,看我不收拾他!”
刘安:“别说了。廷尉大人,刘建现在何处?”
张汤:“刘建惧怕太子报复,要求对其加以保护。因为他毕竟是大王的亲孙子,所以本官特让国相内史中尉将他送到淮南国驻军军营去了,待双方的火气都消了,大王尽可以将其领回。”
张汤的暗示无疑是对刘安的打击,这话表明,此刻淮南国的军队完全在中央命官的控制之下。
刘安的脸白了:“你倒是很周到呀!”
张汤笑了:“所以本官是要向大王恭喜,大王与皇上一脉血缘,家庭内部的不和,还望能相互忍让谅解,有容乃大。世间之事原本如同大王所言,福中有祸,祸中有福,相信大王今日走失的马群也可能在归来时引回塞外的野马。本官告辞了!”
张汤彬彬有礼地转身,慢慢走去。
刘迁欲做出暗号,伸出的手却被刘安紧紧攥住制止了。
一挨张汤从视野中消失了,刘迁怒不可遏:“父王为何要阻止孩儿行事!”
淮南王:“杀了张汤又有何用,相国、内史、中尉皆在军营,不能调动军队,又有何作为?”
刘迁:“不对,父王,孩儿看你听张汤说话之时,一副为其所动的样子,也罢,孩儿算明白了,大王也不必起兵了,所有的祸事由儿臣一人承担吧……”
刘迁说完,一跺脚走了。
淮南王刘安口中喃喃:“是呀,祸端在前,反者道之动也……”
43.刘迁寝室 日 内
冲进来的刘迁,大吼一声:
“给我滚……”
几名美人纷纷地逃出室内。
刘迁抱起酒瓮,咕嘟嘟一阵狂喝,眼泪和酒液浸湿了全身。
他唰地抽出佩剑提在手上。
伍被从室外冲来,大叫:“太子要做什么?”
刘迁:“能做什么,不过是做一与这尘世间的了断……”
伍被:“太子!你说你们父子,都怎么一回事,先前我怎么劝阻,你们执意要反,反就反吧,可好,事到临头,又这般优柔寡断,如何成得了大事,太让我失望了,简直……”
刘迁:“你失望,我何曾不失望……”
伍被:“我事前对大王已说明了,这是自取灭亡的绝路,看来也真是。”
刘迁举剑到自己颈处。
伍被冷笑笑,退出去,带上门之前:“一个人如果没点勇气,恐怕连最后这点事也做不了……”
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了。
举剑的刘迁一咬牙,下了巨大的决心,用力一抹……
“砰”地一声,宝剑落地。
刘迁的颈部只划了一点红印儿。
刘迁两手掩面呜呜地哭了……
44.淮南国驻军军营 日 外
正在调动的军队。(电脑特技制作)
张汤的身后站着国相、内史、中尉。
伍被沮丧地在接受张汤的询问。
张汤:“你能主动自首,当然很好,但你能肯定朝廷在此番行动中确凿地拿到淮南王父子谋反的证据呢?”
伍被:“可以,王宫里秘密修有密室,里面陈有多种机密……”
张汤:“那就好!”
张汤转身对中尉:“出发吧,包围王宫,逮捕太子,王后及参与谋乱的所有官员、宾客。查缴所有相关谋反的证据!”
在中尉大声的发令下,军队隆隆地开出军营……(电脑特技制作)
45.淮南王宫外 夜 外
从三个方向上开来的全副武装的驻军。
隆隆的脚步声。战车也隆隆地就位。
整个王宫被围得水泄不通。
中尉带领精锐步军冲向宫门。
中尉隐约展诏,大声念着什么。
守卫的军士早已脸吓得苍白,很快将手中的兵器扔在了地上了。
中尉领着精锐步军冲进宫内……
46.淮南王宫 夜 内
所有的宫人都狼狈不堪地被押在墙壁前。
王后、刘迁等一大批人被鱼贯押出。
冲入秘密通道的军士,撞开了密室大门,很快从内缴获各种舆地图方案,以及伪造的玉玺、百官印鉴。
47.淮南王宫殿前 夜 外
张汤由军士护卫着大步流星地走来。
中尉将缴获的各种物证呈给其看了。
张汤:“立即修书,上报朝廷,听候诏命。”
中尉:“宫内怎么处理?”
张汤:“对淮南王的处理,必须由皇上决定!”
48.未央宫刘彻寝宫 夜 内
穿着睡衣的刘彻在看张汤派人送来的紧急文书。
刘彻看完后:“让管理皇族事务的宗正刘弃来一趟!”
有侍卫去了。
刘彻对一旁的韩嫣:“朕虽有预感,但还是没想到刘安已经走了这么远,陷得如此之深。看来,人呐,再智慧却总有解不开死结,怎么喊也喊不回头,非得重蹈他父亲的老路,实在让朕寒心。既如此,朕也只能随其意愿吧,送君送到阳关道!”
49.驿道上 日 外
宗正刘弃的车乘在军骑的护卫下,向着淮南国疾行。
车乘内,宗正刘弃手捧皇家符节颠簸着。
50.淮南王宫外 日 外
骑卫簇拥着宗正的车乘风尘仆仆地驶抵了。
早已候在宫门外的张汤迎了上来。
下车的宗正在张汤的陪同下一起进入宫门。
51.宫中过道 日 外
张汤与宗正并肩走着。
一路都是守卫的军士和各种贴了封条的物器,门窗。
在淮南王寝宫外,两人站住了。
张汤对守卫的军士命令地:
“打开门!”
军士们轰然开了门。
张汤及宗正并肩走入。
52.淮南王寝宫内 日 内
走进寝宫内的张汤、宗正,朝这边看来。
一身白衣的刘安坐在地上,身边围聚着他的几个美丽的姬妾也都一身白衣。地上摆着酒坛和酒觞。
宗正:“淮南王刘安,皇上命我来传你到长安去,请跟我一块儿上路吧。”
略带醉意的刘安:“我想去长安,长安有我的女儿,怎么样,她还好吗?”
张汤:“你女儿已于半月前畏罪自杀了?”
刘安一怔,很快,又笑了:“那正好,黄泉路上又多了一个作伴的骨肉,寡人也不至太孤独了……”
张汤觉得不对,连忙向边上看去。
地上的姬妾已经七窃出血,气息奄奄。
张汤:“你已经服毒了?”
刘安笑笑:“我乃高祖嫡孙,比当今皇上离祖宗更近,怎可受此凌辱。”
宗正回头大喊:“快!快拿解药,给他灌下去……”
身后一片混乱。
刘安:“别费那个事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药可解寡人心中的余恨。《淮南子》中寡人写到,‘乘云车,入云霓;游微雾,鹜恍惚;扶摇抱羊角而上,经纪山川,蹈腾昆仑’……寡人此时,正在境界……境界……”
刘安瞌然合眼,一头栽倒,嘴角有一缕殷红的血。(定格)
53.未央宫 日 外
(叠画)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响起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22年,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谋反事泄,前后自杀身亡。这桩谋反案件牵连上到侯王、二千石以上的官员,下到郡县的豪杰,百姓,负责审理此案的张汤,一共处决了数万人。刘彻下令取消淮南国、衡山国,改九江郡、衡山郡,收归朝廷直接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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