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1.太医制药处外 晨 外
院子内摆放着一些采中药的竹篓,草筐之类的物品。
太医在忙出忙进着配药、粉碎、兑水、煎汤。
一溜溜火煨着七八只药罐子。
侍女玲儿入内,问地:“太医,皇后的药煎好了没有?”
太医:“就好,就好,稍等片刻。”
太医忙碌时,玲儿不甘寂寞,开开这个罐子,看看那个罐子。
玲儿:“这是谁的?”
太医:“太皇太后的。”
玲儿:“这个呢?”
太医:“也是太皇太后的。”
玲儿:“哟,太皇太后都快把药当饭吃了。”
太医:“可不,已经八十的人了,全仗着这药撑着呢。”
玲儿:“看太医说的,好像一个朝廷全凭这药罐子当家似的。”
太医:“这话怎么说的?”
玲儿:“你看呐,一个朝廷靠太皇太后撑着,太皇太后呢,又靠这药罐子撑着,你说朝廷不是药罐子在当家吗?”
太医:“只怕这家也当不了多久了。”
正说着,窦太后的侍女倩儿脸色不好的走进制药棚,问:“老祖宗的药好了吗?”
太医连忙取煎药。
玲儿乘机问地:“姐姐,老祖宗是……”
倩儿随口地:“老太太昨晚让几颗粟米呛着了,早晨就发了烧,也是年纪大了,起不来了。”
倩儿端药急急地走了。
2.窦太后寝宫 晨 外
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郎中令石庆在外窃窃低语,脸色均不太好。
不一会儿,倩儿陪着程不识将军走出。
程不识对诸大臣:“太皇太后说,东瓯(ou 欧)之军务请诸大臣与皇上廷议,待有了初议之后,再呈太皇太后定夺。”
3.刘彻寝宫 晨 内
刘彻由玲儿侍候着在穿朝服。
春陀进门:“丞相诸大臣都在宣室等陛下呢!”
刘彻:“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卫青、韩嫣走进。
刘彻:“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知道七国之乱的那个刘濞吗?刘濞有个太子,叫刘驹,刘濞被杀后,刘驹由东瓯国逃到了闽越国,十六年来无时不想着复仇,近来在他的挑唆下,闽越王骆郢(ying 颖)率军攻打东瓯国,已占了东瓯的国土大半,东瓯王派鸿翎急使来长安向汉廷求助,老祖宗把此事的廷议交与朕了,你们看看该怎么办?”
卫青在凝神想。
韩嫣反应极快:“这不正是陛下的机会吗?陛下这些年来,一直在小小的上林苑内做着自己卫队的指挥官,现在陛下正需要大一点儿,能施展手脚的战场。一个真正的陛下哪有不能调动兵权的呢?”
刘彻:“朕何尝不想,可老祖宗只是让朕主持廷议。”
卫青:“陛下不妨将廷议的范围扩大,不要老是那几张熟面孔,熟面孔自然会老调子重弹。”
刘彻:“这个主意好,朝廷是否用兵乃国之大事,不妨将魏其侯,武安侯那些赋闲在家的宗亲公侯都请出来,广开言路!”
4.未央宫宣室 日 内
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郎中令石庆等主要大臣在殿上焦灼等待。
春陀走了进来。
诸等忙问:“皇上来了吗?”
春陀:“皇上说,朝廷是否对外用兵乃国之大事,需要在公卿、公侯、宗室之内充分讨论,所以还是以午朝形式廷议更为妥贴。”说完,退去了。
诸臣皆有些意外。
庄青翟:“皇上不愿意在小范围内解决,显然是对我等心存成见。”
许昌:“很简单的事,为何要弄得这般复杂。像魏其侯那样的闲人都来廷议,那还不把这些日子的怨气都发在廷上,廷议还不乱成了一锅粥?”
庄青翟:“只怕皇上要的就是这个乱劲儿,所以,我等一定要咬死,太皇太后身体不好,此时断不可调动一兵一卒。”
石庆:“事关重大,皇上要求朝议,也是合乎规范,我等还是立即通知筹备吧,不要耽误了。”
许昌:“好吧,朝议就朝议。”
5.魏其侯府邸 日 内
窦婴对来报的府役:“你没听错吧?”
府役:“没有听错,宫里人是说,皇上今日午朝,讨论救援东瓯国事宜,特请侯爷务必出席。”
窦婴:“好吧,你即刻准备车乘去。”
正与窦婴聊天的灌夫看着窦婴急急忙忙地换着朝服。
灌夫:“这真是新鲜事,皇上又重新主持朝请了。没准你这前任丞相又有出头之日了。”
窦婴:“焉知祸福。只怕皇上太性急了,老太太尚在,好好地在上林苑呆着不是很好吗,怎么又忽儿主持朝议讨论用兵?这个时候,一点兵戈之事也沾不得,人家正愁着挑不出你皇上的毛病呢?”
灌夫:“魏其侯是指谁?谁在挑皇上的毛病?”
已穿戴完毕的窦婴:“宫闱之内扑朔迷离,只要尘埃尚未落定,四面赌注押宝的人多得去了。”
灌夫:“那侯爷应提醒皇上才是。”
窦婴:“怎么提醒?朝廷之上众目睽睽,都聪明着呢!”
6.武安侯府邸 日 内
武安侯田分在室内做着入朝前的准备。
门客藉福从门外闪出,问地:“侯爷是去午朝,讨论援救东瓯事务?”
武安侯:“是呀,皇上沉寂多时了,好容易有个透气的空儿,我这国舅能不去帮帮场子?”
藉福:“侯爷是否了解闽越与东瓯之间的战争内幕?”
田分:“我听说是刘濞之子刘驹在从中挑唆。”
藉福:“侯爷只知其一,尚不知其二。”
田分:“其二?还有其二吗?”
藉福贴近田分耳边,长久的低语。田分的脸色立刻变了,脱口说道:“淮南王?刘安也在其中掺和了?”
藉福点点头:“淮南王一直与闽越王骆郢来往频繁,私相交通,若闽越王骆郢一旦败露,则淮南王则肯定难逃干系,而淮南王一旦被发觉牵扯此事,那与侯爷也是相当危险的。”
田分:“淮南王还真有这么大的野心?”
藉福:“朝中大势未决,自然是人欲横流,侯爷若要左右逢源,立场态度必然要‘持其中,守其衡’,决不要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只篮子里。”
田分:“你去约刘陵,让公主稍晚时来见我,我要敲打她,让她和她的父王不要四处插手。樊篱要一段段拆,矢靶得一个个射……”
7.未央宫承明殿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执戟的禁军卫士排列着,往章池桥,直到承明殿前。(电脑特技制作)
响起低沉的朝鼓。
文武百官于朝门外排列。
景阳钟响了。
群臣列队进入,依次登殿。
久未朝仪,百官都在相互打探着消息,纷纷的议论。
整肃朝仪的鸣鞭响了。
长秋门方向,内廷的仪仗队引导着刘彻的宫车缓缓而来。
执笏的朝臣们神情肃穆起来。
四十名执事引导刘彻上殿。
礼官:“皇上驾到……”
声音响彻于整个未央宫上空。
8.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一排宫廷乐手敲打着殿内门旁的石磬。
群臣执笏排列在大殿上,可看见班首的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
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分也站在公侯队列中。
御座处的刘彻:“诸位爱卿,东欧王骆望派使者来京城求助,这事想必诸位爱卿有所耳闻,朝廷需对此作出反应,朕召集诸等,是要听听你们的看法。”
大殿内静静的。
刘彻:“因涉及朝廷是否用兵,事关重大,朕特意请来公侯宗亲参政议政,以求找到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诸公侯、宗亲但说无妨。”
大殿上,官员都在相互观望。
丞相许昌出列:“陛下,臣以为东瓯国曾助吴王刘濞叛国,反复之心可见,况且地远国偏,没有相救的道理。”
许昌话语一出,殿上多有附合之声,嘤嘤嗡嗡。
刘彻有点坐不住了,眼睛朝向窦婴、田分方向。
果然,窦婴执笏出列。
窦婴:“丞相提到吴王刘濞,也就提到七国之乱。不错,东瓯国是曾参与刘濞阵营,但东瓯王后来又因诱杀刘濞有功,先帝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而且多有赏赐。倒是刘濞之子刘驹得以漏网,并怀恨东瓯王,挑唆闽越国发动了对东欧国的战争。可见此事还是与七国之乱的历史有关,汉廷应该管,不管则是对先帝遗业的不尊,窝藏反臣!”
刘彻面呈微笑。
刘彻:“朕想知道,魏其侯的‘应该管’是怎一个分寸,是发兵救援呢,还是如何?”
窦婴老辣地:“老夫只是议政,至于‘如何管’,那就是内阁及陛下的职责。”
许昌、庄青翟神情轻松起来。
刘彻略感失望,又望向田分。
刘彻:“武安侯,你是做过太尉的,熟谙朝廷的军务,朝廷如何干预,你应该有些高见的?”
田分执笏出列。
许昌与庄青翟不安地对视着。
田分:“臣下以为,朝廷不应干预此事。”
大出意外的刘彻,一时语塞。
许昌、庄青翟等也颇感意外,殿上议论声起。
刘彻:“噢,朕愿闻其详!”
田分:“东瓯与闽越两国,同为越人一族,为小利而互相残杀是常见的事。这种情况不是现在才有的,高祖期间,越人之间就时有战争,高祖从不派兵参与,解决他们的纠纷时,也只是帮助他们定立和平约法。所以,臣以为此次我汉廷也不值得派兵相救。”
刘彻不耐烦地把脸朝向了一边。
庄青翟趁热打铁地执笏出列:“臣恳请陛下依照祖制惯例形成定议,报太皇太后批准!”
刘彻:“定议?这才说了几句,哪来的定议?”
庄青翟语塞。
刘彻:“你们平素朝政,就这么敷皮了草吗?拿不出成熟意见来,你让老祖宗批什么?再议……”
庄青翟只得退回。
这时,后排的韩嫣使劲地捅了捅身边的年轻官员严助。
严助犹豫了一下,出列。
严助:“陛下,臣有几句要说。”
刘彻:“你是谁?”
严助:“臣为中大夫严助。”
刘彻高兴了:“对对对,你就是与董仲舒、公孙弘一块殿试,被朕头批录用的严助,你说,你说!”
严助:“微臣以为,汉朝是大国,应该为周边的小国树立公正的形象。所以微臣不同意武安侯的说法。”
刘彻点头。
田分:“臣的说法,乃高祖的说法。”
刘彻:“武安侯,你的说法就是你武安侯的,你怎么能代表高祖呢?你若代表高祖,那朕又代表谁呢?还是要让人家说话嘛,不要动不动……严助,你说……”
严助:“东瓯是大汉朝的外臣国,大汉对东瓯的安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窃以为应出兵帮助东瓯国摆脱目前 困境。”
田分:“越人居住的蛮夷之地,就是派大军去也不容易取胜。当初就连强暴的秦朝都认为那里是陷井,所以臣在秦朝末年就已经把它们放弃不管了。我们又何苦冒这种风险呢?”
严助:“武安侯此话差矣,秦朝怎么能和大汉朝相提并论呢?东瓯若能保持统一,则可以做为朝廷收复南越的基地,收复了南越,则我大汉的国土才能真正得到统一。如果我们的力量救得了,恩德覆盖得了,那为什么放弃不管呢?难道你是说朝廷没有力量,皇上没有恩德吗?”
田分:“我只是打了个比方。”
严助:“比方?秦朝放弃这些地方,难道汉朝就应该放弃吗?秦连它的国都咸阳都放弃了,更不用说放弃东瓯了。现在小国受到围困而来向皇上求救,皇上却不救助,我们又怎样去安抚远近的国家呢?”
随着严助的义正辞严,殿堂上一片点头赞许。
刘彻心里很痛快,面上很平静。
刘彻:“朕觉得,此事已经很明了了,魏其侯不是说的,此事应该管吗?当然,如何管,还要由太皇太后定夺。”
从许昌、庄青翟的神色看,双方似乎只打了个平手。
9.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由卫青、韩嫣陪着在看舆地图。
韩嫣:“如果由长安发兵,如此长的远征距离,恐怕又得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太皇太后难以同意。”
卫青:“但此战非常关健,这是陛下的立足之战,是非打不可的。此战的目标其实很简单:身为陛下,究竟能否动用兵权!”
刘彻:“是呀,朕想不透,作为朕的舅舅,难道武安侯看不出此举的意义?偏偏是他在廷上发难?”
卫青:“武安侯与魏其侯是一对掣肘,一方赞成,一方必然反对。”
刘彻:“如果仅是这样,朕倒也能原谅。”
韩嫣:“朝廷之内,一趟浑水老汤,扯不清,理还乱,此番陛下行动,定要启用新人。”
刘彻:“是的,朕已经看中了严助,也深感朝廷缺乏的正是这样的直言极谏之士,也越发觉得朕的新政诏贤原本就是做对了。”
卫青:“陛下万不可将这样的历史旧帐牵带出来,目标要单纯,就是要行使兵权。”
刘彻:“说起来容易,你们没见着,许昌、庄青翟等,怕的就是这个。”
韩嫣:“如今朝廷的兵权究竟在谁手上?”
卫青:“看上去,兵符似乎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实际上真正掌有兵权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人。”
韩嫣:“谁?”
卫青:“东宫卫尉程不识将军。”
刘彻眼睛一亮:“仲卿看法独特,老太太年事已高,又有病在床,从来都是通过程不识将军而统领整个汉军。如此看来,朕是不是在与老太太谈话之前,先与程不识将军谈一次,先求得他的支持?”
卫青:“不可。这样必然引起许多人的警觉。何况程不识将军又是那样谨慎从事的人,反而会暴露陛下对兵权的急迫心情。”
刘彻:“那仲卿的意思……”
卫青:“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真正善于用兵的人,是在无形无声之中不知不觉的把事办了,这才是行兵作战的最高境界。”
10.长安街市上 日 外
田分的车乘穿过熙攘的街市行进着。
车前方向上,妖冶的刘陵等在巷口,车乘经过时停了下来,又走了。
刘陵已不在巷口。
11.行进的车乘上 日 外
刘陵与田分并肩坐在车上。
田分:“……我听说,你的父王与闽越王骆郢暗中来往,让他马上停止,汉廷就要对闽越王行动,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以免牵连其中。”
刘陵:“闽越王如今几乎占领了东瓯国,汉廷怎么会突然干预?”
田分:“还不是我们的年轻皇上想要过问兵权?”
刘陵:“真的?那太皇太后能答应吗?”
田分:“太皇太后撑不了多久了,所以各方均已加快了步伐。”
刘陵:“我的天哪,那你的意思,皇上很可能顺利交接?”
田分:“那得看他的造化了!”
刘陵:“你应该阻止皇上,否则,父王就更没希望了。”
田分:“阻止?怎么阻止?再说,皇上毕竟是我的外甥,他若真正接管了权力,我这个国舅也就显贵了,我若显贵,你这小乖乖的也跟着显贵不是嘛……”
田分说着在刘陵脸上摸了一把。
车乘带着田分的笑声行远了。
12.窦太皇太后寝宫外 日 外
刘彻由程不识将军陪同着来到寝宫外面。
刘彻注意到殿外增设了带刀禁军。
在殿门前程不识作出请的手式,自己留在了门外。
刘彻继由倩儿引领着入内。
13.寝宫内室 日 内
那些虫儿婉丽地叫着。
刘彻独自走到床榻前,似乎由于黑暗,他未能看清窦太后躺下的方位。
“是陛下吗?”
声音从他未料到的方向传来。
窦太后侧身躺在一边上。
刘彻:“孙儿见过老祖宗!”
窦太后:“我听陛下往那边走……可见缺了光,耳朵就显得比眼睛敏锐了。怎么样,东瓯国的战事廷议的怎么样了?”
刘彻:“回老祖宗,廷议认为,东瓯是大汉朝的外臣国,大汉对东瓯的安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而多数朝臣主张朝廷应出兵救援东瓯。”
窦太后:“你说的多数是多少?少数又是哪些人?”
14.窦太后寝宫 日 外
无聊守候在殿外的春陀对始终立于门边的程不识将军没话找话。
春陀:“程将军,卑职有一事求教?”
程不识看向春陀:“噢?”
春陀:“程将军一向镇守边关,与匈奴作战,据说所向披靡,可卑职尚不清楚的是,为何前日匈奴来使,竟那等无礼傲慢,甚至拒绝对皇上行大礼,于是卑职认为,是不是那些胡虏就压根儿没把咱大汉放在眼里?”
程不识平淡地:“大对小,就会吞;小对大,就会媚。只有双方实力相当,形成均势,才会相安无事。也就是说,匈奴的军骑与汉朝的军骑不对等,汉匈便很难好起来……”
春陀:“怎么,卑职不明白,咱大汉的军骑修养训练的如此精良,居然不如那些北方狼?”
里面的倩儿走出:“将军,太皇太后请您进去。”
程不识将军摆摆手,进去了。
春陀依然是一副忿忿不解的神情。
15.窦太后寝宫内 日 内
刘彻站在窦太后的床榻前。
程不识将军无声地走了进来。
窦太后:“程将军,老身已与皇上谈了对东瓯的军务。老身不打算动用虎符调动各地的军队。”
程不识:“为将知道了。”
窦太后:“不过,老身赞成皇上的第二个方案,派出使节各方游说斡旋,阻止战事的扩大。将军这方面是专家,可以给皇上出些军务上的主意,看看如何能够不战而求安。”
程不识:“为将知道了。”
16.窦太后寝宫外 日 外
程不识将军单独面对刘彻。
刘彻讥俏地:“将军有何不战求安的高谋深算吗?”
程不识将军:“陛下睿识,何需愚将笨语拙舌。”
刘彻:“太皇太后如此笃(du 堵)信将军,将军又如何这般谦恭俭让?”
程不识将军:“太皇太后的前半句是说给为将听的,后半句则是说给陛下您听的。所以,为将哪里还敢有什么高谋深算?再说,本将在沙场上滚了一辈子从未遇过不战求安的便宜事!”
程不识说着对刘彻深深地行军礼后,转身走了。
原地上的刘彻感慨不已:“高谋深算的程将军!”
17.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对迎上来的卫青:“仲卿,果然如事前所料,老太太不同意大举用兵。”
卫青:“太皇太后如何说的?”
刘彻:“老太太说,要防止战事扩大,可派使各方斡旋。”
卫青:“不同意大举用兵,但并未反对用兵。只要能派出使节,可往会稽调发当地驻兵。”
刘彻:“老太太不同意用虎符,就是派了使节,也无法调动会稽的驻兵。”
卫青:“那得看派谁去做使节。”
刘彻:“严助来了吗?”
卫青:“正在侧室候着呢,陛下呆会儿不必说破虎符之事,可直接授予其节杖及诏命,让他以此代替调动会稽郡的地方部队。我担心这样的书生一旦对其说破,真到了地方理不直气不壮,让会稽的地方官员们生疑。”
刘彻:“你觉得严助能够胜任吗?”
卫青:“臣可随其一同以副使身份前往,相机行事。”
刘彻:“若能如此,朕就放心多了。去吧,去叫严助来!”
卫青默契地出去。
刘彻对韩嫣:“这也许,是朕一生中做出的最重要的决定。”
韩嫣:“不,陛下。依臣看,陛下的将来,前景未可限量,最重要的决定,还在后头呢!”
刘彻虚眯眼:“会吗?”
韩嫣:“一定!”
18.通往会稽的驰道上 夜 外
严助、卫青及其精心挑选的十余名羽林骑卫,策马驰骋而来。
严助:“卫将军,臣听说调动外地军队一律听凭太皇太后那儿的虎符,怎么皇上只给了我节杖和诏命呢?”
卫青:“皇上是更相信中大夫的魄力!”
严助:“魄力?”
卫青:“是的,对付那些地方官员,中大夫必须拿出朝廷的魄力,别忘了,你代表的是皇上!”
十余骑飞驰着,绝尘而去。
19.会稽郡太守衙门 日 外
仪杖林立,当地的官员列队迎候在衙门前面。
鼓乐齐鸣,严助、卫青策马由羽林骑卫簇拥着威风凛凛而来。
会稽太守与驻军司马领衔迎上前来。
下马的严助、卫青与官员们寒喧。
“会稽太守陈元良欢迎朝廷使节!”
“驻军司马汪成见过两位大人!”
严助略显羞怯,卫青提示地拽了他一下。严助急忙:“哎呀,会稽的天气确比京辅要湿滑潮热呀!”
太守:“那是那是,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雨呀!”
司马对卫青:“大人的军服以及卫队的服装,末将怎么未曾见过?”
严助乘机地:“卫大人为皇上的典护军,这些壮士也都是皇上的羽林。”
司马:“难怪,难怪,末将算是见识了。两位大人,请……”
20.太守衙门 日 内
盛宴方张,添酒的皆为地方美女。
严助眼盯着美女的手脖,赞美地:“南方之地,到底是水滑,瞧这皮肤有多好……”
严助的垂涎目光遇到了卫青的逼视。
太守会意地:“那是那是,吴王金钩越王践,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生出西施美女。待二位大人的公务完了,本官带你们兜兜一领越女风韵!”
卫青对驻军司马:“司马是否了解东瓯国内的战局?东瓯王现在何处?”
严助:“是呀,闽越王的军队到了哪里了?”
司马:“东瓯王不敌闽越军队的攻势,被冲得七零八落,其主力已退居山谷丛林之中作零散游击抵抗。东瓯国内水道纵横,草木茂盛,上遮日光,地面幽暗。东瓯国的散兵狙击使得闽越军队的攻势受挫,不得不放慢推进速度。东瓯王曾派人联络本将,要求支援,本将因未得朝廷指示,未敢动作。”
卫青:“会稽的驻军总共有多少人?都什么装备?”
司马:“本军人数虽不多,但擅长山地丛林作战,历史上吴国的步兵是有名的强悍擅战,在平原上对付骑乘见长的中央军队虽不足,但在山地对付那些小国的土顽,尽可秋风扫落叶也。”
严助:“太好了,可见皇上要从你们这里调兵援助东瓯国是选对了地方了。”
司马看向太守。
太守沉吟地放下酒觞。
太守:“两位大人奉皇上的诏命来我会稽调动军队,地方当竭力效命奉诏,只是朝廷历来对调动军队有严格规定,因此,还望两位大人出示虎符!”
严助:“很好。调兵嘛,乃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对此,皇上非常审慎,御笔写下了亲诏——请看,二位怕是还未曾见过皇上的御笔吧?认得吗?二位何等的荣誉,瞧瞧,皇上御笔亲书出二位的姓名:太守陈元良、司马汪成……哎呀,皇上很少亲笔诏命呀!”
太守接过诏命,两眼发光地看了,又递给司马。
司马:“本将可能古板了点,但凡调兵,本将必须见到虎符!”
严助:“怎么,司马竟信不过我等”他指着身后的羽林,“没有皇帝皇上的亲旨,我等能千里迢迢地来此动兵?皇上把自己的典护军都派出了,尔等还看不出皇上如何重视此次行动吗?”
太守陪笑地:“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老实说,咱这偏远地方还是头一次见得皇上禁卫的风采……”
严助:“那你们还犹豫什么?”
太守:“不过臣下听说,皇上一直在上林苑狩猎,很少过问朝政,这么突然一下,赶来调兵,臣下实在……”
严助:“大胆!你等地方官员竟敢私议宫中内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地方官员竟可以不服从当今皇上,你们看好了,这是什么……”
严助唰地从身边拿过皇家节杖。
严助:“面节如面君,你等还不赶快跪下!”
太守与司马只得面节而跪。
严助:“既然,你们承认了皇上权威,那就老老实实地奉诏发兵援助东瓯!”
司马:“使节大人,这是两回事。我等正因为忠实于皇上朝廷,才要坚持朝廷的调兵规定,如果不见虎符,就是割下为将脑袋,为将也不能从命!”
“砰”地一声。
一直在旁沉默静观的卫青用力拍翻了面前的器皿。
卫青:“在皇上的节杖面前,司马大人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脑袋,那就对不起了,来呀,借司马的脑袋以正皇上的权威!拖下去!砍了!”
几名羽林冲上。
司马一下子跃起,同时拔剑,殿堂的卫队也纷纷拔刀。
卫青冷笑:“看来小小会稽倒是有些勇夫,要与皇上的侍卫一试剑术,那就试试吧!”
刀光剑击,兵器之声四下响彻,卫青只原地上喝酒。
只三五个回合,庭上的卫兵连同司马本人都被羽林的剑法制服。
太守也煞白了脸:“放肆!都放下!”
太守阻挡住更多的卫兵冲入。
太守走到卫青面前:“大人……”
卫青:“把那个亵渎皇上权威的司马给我砍了!枭首未众!”
卫青话音刚落。
一位羽林手起刀落,血溅案几。
连严助都傻了。
卫青:“连最高统帅的命令都不遵从羞为军人。陈太守你看,你是交出本郡的军队呢,还是要交出……”
太守扑通跪地:“微臣服从皇上圣威,交出军权,以援助东瓯国!”
卫青:“让你们的副司马立刻通知全体驻军,即刻集合,我要亲自和士兵们说话……”
21.会稽驻军军营 日 外
营内军士整齐列队,神情茫然,相互间窃窃议论着。
会稽太守乘马陪同严助、卫青驰骋而来。众等策马立于队前。
卫青眼锋看向陈太守。
陈太守清了清嗓门:“当今皇上亲诏我会稽驻军,立刻开拔,全力援助东瓯王国,抵御闽越军队的侵略,你们要服从二位钦差使节大人的指挥,胆敢违令者,杀无赦!”
军士队列一片沉寂。
卫青:“我听说会稽的步军一向以英勇强悍盛名于天下,今日得见,果然军姿不凡。我又听说,你们善长山地丛林作战,所以皇上没有调动朝廷的主力汉军精锐。为什么?因为在皇上的眼里,你们就是丛林作战的汉军精锐!你们代表了我大汉朝的威仪!”
军士们的眼睛发亮了。
有军士高喊:“皇上真的知道我们吗?”
卫青:“你叫什么名字!”
有军士代答:“他叫秦大虎!”
卫青笑了:“好了,秦大虎,现在皇上不仅知道会稽的步军擅战,也知道会稽步军中有一个叫秦大虎的兵士,至于你是一只大虎呢,还是一条小虫,皇上将拭目以待!”
兵士们哄的笑了起来。
卫青:“尔等不要笑,你们看得见我身后的羽林卫士吗?我羽林共八百骑,皇上的记忆力甚至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姓名以及战马的名字!”
兵士们一阵惊叹。
卫青指着一羽林:“此为我雁门太守冯敬之子冯林,其父是与匈奴作战而英勇殉职。冯林,你告诉大家,皇上是怎样的一位君主!”
羽林冯林:“皇上倡导父死子代,因而羽林中设羽林孤儿,专事收养对外作战死亡官兵的子孙。皇上待我们这些孤儿如父亲,我曾同皇上一同出猎,在同一口锅里勺汤,在同一顶帐蓬下睡觉……”
兵士们听的入神。
卫青:“士兵们,皇上如此信赖尔等,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服从皇上的命令,去捍卫我大汉的国威呢!”
兵士们突然齐声吼道:“皇帝威武……”
卫青一字一顿地:“士兵威武……”
一边的太守严助均被卫青的煽动性弄呆了。
22.军营大帐 日 内
严助、卫青、太守及会稽驻军军官们都围在舆地图前商讨方案军情。
严助:“如果由边境的山林直接进击,你们估计有多久可以到达东瓯王宫?”
驻军军官:“这一带山高路隘林深苔滑,再不断发生战斗,怎么也要半个月以上。”
严助:“不行,皇上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还要再快、最好在五天之内到达。”
卫青在想,问地:“太守有可调集的民船吗?”
太守:“本郡沿海民船多多,可以征集。”
卫青:“那就大张旗鼓地征集民船,能征多少征多少,军队不去东瓯国,而是直扑闽越,打他的老巢!”
严助眼睛发亮了:“妙妙妙,仲卿的意思是要说东走西?围魏救赵?”
驻军军官:“按驻军人数有十余条船足矣!”
卫青:“照两百条船征集,把戏唱足,在声势上要造出一支庞大汉军的出征!我就不信他闽越王敢不退兵。”
严助挨近了卫青小声地:“别闹得声势太大,传到朝廷会让皇上被动,咱在这边这么番闹腾,皇上就是瞒天过海,也撑不了五天!”
卫青:“就得往大里做,求其上,才能得乎其中!”
23.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站在舆地图前:“严助、仲卿已去会稽十天,除去旅途,现在应该有些进展了。”
韩嫣:“朝中的大臣们似乎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陛下此次并不仅仅是派使节斡旋。”
刘彻:“朕知道他们是在等着朕的好看,但有一条,不论此番结局如何,只要由朕来处理外臣国事务,就不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春陀进殿:“程不识将军奏见陛下!”
刘彻不由地与韩嫣对视。
刘彻:“宣程将军……”
程不识将军稳步进殿,行军礼:“为将参见陛下!”
刘彻:“将军有何事吗?”
程不识:“会稽郡传来消息,汉使未持虎符便诛杀司马,调动驻军,并大批征集民船,欲渡海对闽越国发动大规模作战……”
韩嫣脸白了。
刘彻心中暗喜,面上却详作愤怒,一拍案几:“大胆严助,竟篡改朕的旨意,朕让其持节调解斡旋,他们竟然大动干戈……不过,程将军,有他们作战的消息吗?”
程不识将军面无表情:“陛下,为将替太皇太后持掌虎符,现在有人无视朝廷调兵制度,瞒天过海,私自发兵援救外臣国,此例一开,朝纲崩坏,太皇太后若是知道了,定会严加追究!”
刘彻惊讶地:“将军,你是说太皇太后尚不知晓此事?”
程不识:“太皇太后这两天身体欠安,为将怕这样的消息会加重老人家的病情……”
刘彻赶紧地:“将军做得对,太皇太后的身体对朝廷最为至关要紧。依朕看来,类似的坏消息,可以压一压,晚两天再报她老人家。”
程不识:“为将的职权有限,这样的消息即便是缓报,也难免会受太皇太后的斥申,为将斗胆进言,万望陛下能够遥制汉使,速战速决,不要把天捅漏了,如果那样,为将就是割下脑袋来,也是顶不了的!”
程不识将军恭敬地向刘彻致军礼,转身无言而去。
程不识刚刚出殿,刘彻就痛快地直搓手:“太好!这两个‘乱臣贼子’,可是替朕挣脸了……”
他冲向舆地图:“在哪呢,给朕察看海路……”
韩嫣急忙指到图上地方。
刘彻突然转脸对韩嫣:“你看刚刚程将军是不是有意眼睁眼闭?”
韩嫣:“为臣也甚为奇怪,程将军历来为事谨慎,怎么也……”
刘彻:“可见朕的决定,合乎军心!”
24.东瓯国城门外 日 外
王宫外居然有埋锅造饭的炊烟,和开饭的官兵。宫外满目皆为闽越的占领军。
许多军士在从王宫内往外搬运珍宝财物。
一匹快马由远处疾驶而来,一名鸿翎急使大叫地:“大王……”
正在察看珍宝的闽越王骆郢急忙看来。
鸿翎急使:“会稽探报,汉朝军队五万余众,征集海船近三百艘,欲渡海直扑我闽越之地,情形十万火急!”
闽越王大惊失色。
谋士贴近闽越王:“大王,可见淮南王前日来函不虚,汉朝皇帝此番真的是要拿我闽越国做其国策范本。如果汉朝大军在我闽越国登陆,我闽越小国必然要覆巢之忧了,大王决不可冒此风险!”
闽越王:“也罢,命令全军撤回边境,要快,决不要和汉军直接冲突!”
25.东瓯城门外 日 外
一匹马蹄踏入画面,镜头上摇,马上卫青在烟尘中四下巡看着,一付胜利者的姿态。
一片遭受洗劫后的景象。
行进的汉军步兵方阵,从远处步伐隆隆地开来。
前头的十余骑乘策马先到。
马上由羽林骑卫簇拥的严助、卫青在马上沉默地巡睖地。
驰来一骑尖兵,报道:“二位使节,闽越全军不战身退,全部退回边境那边,请求指示!”
卫青:“所有汉军原地驻扎防御,迎接东瓯王回宫!并派出信使,向皇上报告战况!”
26.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早晨的宫门前,禁军林立。
一名鸿翎急使纵马打破了宁静,飞驰而来,滚鞍下马,大声叫道:“东瓯捷报——”
27.未央宫侧廊处 日 外
禁内手持急件在疾步飞跑,一路大叫:“东瓯捷报——”
侧廊上的官员们怔住了,面面相觑。
28.刘彻寝宫 日 外
画外远远的传来报捷之声。
衣冠不整的刘彻砰地打开门,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春陀不明究里地听着渐渐传来的报捷之声诧异地:“怎么回事,哪儿打仗了?”
手持急件的禁内飞奔而来,大声地:“陛下,东瓯传来捷报——”
刘彻一把夺过,拆开火漆,看后,掩饰不住的豪情,手一指春陀:“备车!立刻去东宫!”
29.未央宫 日 外
车舆上,刘彻兴奋的目光。车轮和护驾的马队划过镜头。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公元前135年,汉武帝刘彻悄无声响地完成了自己有生以来第一场军事胜利。上天仿佛格外地眷顾他,寥寥可数的几名使节,兵不血刃,便解除了闽越国对东瓯的围困。太皇太后‘不战求安’的规定,鬼使神差得到了实践。东宫的老太太平静地接受了孙儿的越轨行为。大臣们也目瞪口呆,因为这一胜利甚至大大地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
30.东瓯国宫墙内 日 外
严助、卫青在汉军军士的陪同下进入王宫,来向东瓯国王辞行。
已经恢复了秩序的王宫马队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
东瓯王骆望亲自迎接汉使。
施礼后的严助:“大王,我等已经完成汉朝皇帝的使命,就要回长安交差,我等向大王辞行,并预祝大王兴国安邦,重整家园。”
骆望:“将军救全之恩没齿难忘。只是闽越王骆郢仍重兵集结于国境线上,虎视耽耽,居心叵测,我东瓯国小势轻,一旦汉军撤走,闽越王必再来攻击,到那时我又安宁无日了。请将军代为奏告大汉皇帝,我愿意把整个国家迁到汉朝境内。土地献给汉朝管理,安定地做大汉朝的臣子,我将感激不尽。”
严助与卫青互相对视后。
严助:“我等一定向皇上转达东瓯王的请求!只是,如果大王能随我们一块儿回长安,面见皇上,我想大王所请会更为容易更为迅疾地加以解决。”
东瓯王:“也罢,为了子民的安康,为王就亲自走一趟长安吧!”
31.长安街市 日 外
(俯大全降)大有万人空巷之盛况。(以下三镜大炮拍摄,电脑特技制作)
人群拥挤在闹市两边,争相观看。
街市尽头,踽踽走来了皇家仪仗,簇拥着坐了东瓯国王的宫车。
严助、卫青骑在侧翼的马上,接受着市民们的欢呼。
东瓯国王喜报而泣地对市民们挥手示意地。
辚辚行进的车辙,和缓缓踏行的马蹄。
有几个持酒的市民冲入道路中央,向东瓯王、卫青、严助献酒。
东瓯王执酒祭天后,又洒向车外道路。
严助在马上一饮而尽。
卫青谦逊地将酒洒向身边的军马及兵士。
他们的每一举动,都引起市民的欢呼。
马上的严助对卫青:“我大汉子民太需要这样的振奋了!”
卫青:“皇上更为需要!”
32.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 外
静静的迎候仪仗,旌旗、禁军、及朝臣。(电脑特技制作)
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郎中令石庆站于迎候官员的班首。
许昌低低地:“我等低估了皇上,到底是高祖的骨亲,从娘胎里出来,就擅长战略。”
庄青翟:“是呀,我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究竟是我等老了,还是皇上的运气太好!”
石庆:“臣早说了,对皇上,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传来宫谒唱颂声:“皇上驾到……”
群臣循声望去……
刘彻由众多侍卫簇拥,步行由城门下走出,一脸的喜气。
鼓乐齐鸣,景阳钟,朝鼓响了起来。
载了东瓯国王的宫车在卫青、严助等的护卫下迎面行来。(电脑特技制作)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公元前135年,汉武帝刘彻召集全体朝廷官员,迎接东瓯国王骆望到京,经廷议后批准东瓯王的内属请求。同年秋天,四万东瓯居民离开了他们贫困落后和饱经苦难的故土,全部迁移到长江和淮河之间的地方,取消了外臣国的地位,和汉族人民一起,共同生活在长江和淮河下游地区。”
画面上,刘彻与东瓯国王携手走进司马门……
33.窦太后寝宫 日 内
窦太后坐于床榻上。
殿外隐约传来朝鼓钟声以及钧天乐演奏声。
窦太后:“还真热闹。”
倩儿:“是的,老祖宗,是很热闹。”
窦太后:“倩儿,老身一直都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看待皇上?”
倩儿:“奴婢没有什么看法,皇上只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儿。”
窦太后:“是的,皇上是老身的骨亲,可是,老身总有些看不透的地方。”
倩儿:“老祖宗,奴婢也一直有话想问问您,您看见过皇上的模样吗?”
窦太后笑了:“问得好,老身还真没亲眼见过,老身的眼睛瞎得比皇上的出生还要早一些。”
倩儿:“要奴婢为您说说皇上的模样吗?”
窦太后:“嗯……你说说看。”
倩儿:“老祖宗,在您所有的孙儿中,皇上的个儿最高,肩膀最宽,眼睛也亮,鼻梁挺拔笔直,奴婢见过高祖的画像,皇上与高祖真有些形同神似……老祖宗,您在听吗?”
窦太后:“在听呢。瞎子可不就凭着声音辩认大千世界。看不见也罢,所有的景象都是年轻时候的,连一朵云彩的样子都是那样的好;一朵普通的花,也被记忆打磨的光滑剔透。老身如今的世界就是一个声音的世界,美丑善恶,真奸忠伪,声音里都透着呢。瞎子与常人相比,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不看他人的脸色,因而行事决断也更少犹豫。你就记住了倩儿,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而老身恰恰与天下人相反,只听不看。其实不看才真正是看!”
倩儿:“难怪宫中事无巨细老祖宗心里清清楚楚一本帐呢。”
窦太后:“是吗?就算有本帐,这帐本也快翻到头了……去,去给我把程将军请来,老身攒了些话,想与他说说。”
倩儿退出。
窦太后摸索地从旁边柜中打开抽屉,露出锦锻包裹的虎符。
窦太后回到原处,将虎符明白地放置一边上。
窦太后理了理髻发,等待的神情像一尊雕像。
程不识将军一身铠甲庄重走过。
程不识:“为将在向太皇太后行礼。”
程不识已经看见了那颗金黄的虎符。
窦太后:“将军总在身边,老身反而从未与你做过深谈,现在觉得该和你谈谈了。”
程不识神情等待地。
窦太后:“老身并不懂军务,却总将虎符置于身边。虎符之力,并不在于使用,而在于如何不加使用,仍可确保国泰民安。老身之所以将它置于身边,就是怕它为他人轻率使用。现在,人家没有虎符仍然能够调得军队,虽然不战求安,但却为老身所担心。朝廷用兵,要坚持制度,这个制度老身已无心力再管,所以与其让制度闲置不如让它由别人加以实行。依程将军看,今朝廷之上,何人最适于掌持虎符?”
程将军缄默,殿内一片沉寂。
窦太后:“老身知道你是个诚实的人,要么不说,要说就说实话,你就说吧,什么样的话,老身均能接受。”
程不识:“为将入宫前,一直在边关与匈奴作战,因此深知前关将士的心声,他们渴望朝廷有一位能够真正懂得军队的统帅。”
窦太后:“说,继续说……”
程不识:“为将先后侍奉过两位先帝,先帝们粲(jie杰)然文治,因而国力大增。然,匈奴之患,六十余年来从未消除。因而为将恳请能有一位可以率军一雪国耻的统帅来掌管虎符。”
窦太后:“你就直说吧,他是谁?”
程不识扑通带甲跪下:“他就是当今皇上……”
第二十二集
1. 长安酒楼 夜 外
酒肆的灯笼随风飘动着。
严助摇摇晃晃地由酒楼内出来。
酒楼伙计:“严将军,能行?小的替你寻辆车乘来?”
严助:“废什么话,这点酒算得什么?”
严助摆脱搀扶,寻找起自己的车乘。
一辆车乘无声地驶到面前,车门开了。
严助看过去的两眼不由得直了。
车乘内风姿绰约的刘陵两眼火辣辣地看来:“哟,这不是皇上的功臣严大人吗?”
严助:“你是谁,如何认得我?”
刘陵:“看您说的,如今长安谁不识得严大人,还愣着干嘛,快送严大人回府!”
车夫上前搀扶,严助身不由已地被扶上了车内。
车乘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2.行进的车乘上 夜 外
严助醉眼朦胧地:“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刘陵:“这个重要吗?严大人英雄孤胆,一个陌生人就不能送大人回府吗?”
严助:“我的天哪,一趟出使东瓯,闹得满眼望过去,都不认得了,美妇艳女争着要送你回家……”
严助使劲掐自己的胳膊,想要唤醒了自家。
刘陵咯咯地笑了:“严大人还有些书生气呢。都道是,运气来了门坎都挡住了,严大人此番替皇上拔得头筹,可不是从此荣华富贵了,趋之者若鹜。”
严助:“你怎么知道的,告诉你吧,还真愧了本官,东宫的老太太一高兴,把调兵的虎符都交还了皇上,你说说咱这趟儿……不是吹的,因为我严助,皇上从此将如脱笼之鸟儿,展翅……”
严助头一歪,呼呼睡了去。
刘陵对车夫:“回淮南王官邸!”
车乘辚辚而去……
3.卫子夫寝宫 夜 内
一身朝服的刘彻轻步走入。
帷帐内,灯烛微明,卫子夫睡态娇好的模样。
刘彻在榻前坐下,欣赏地。
卫子夫睁开眼来,笑了,欲起。
刘彻按住了,“朕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朕已任命卫青为大中大夫,统领期门。”
卫子夫:“臣妾替弟弟谢谢陛下了。”
刘彻:“朕是想让他做更大的事,这仅仅是开头。”
卫子夫:“白天皇后来过,让臣妾着实忙乱了一阵子。”
刘彻:“她来干什么?又说了些难听的话?”
卫子夫:“皇后还是头一次屈尊来臣妾这儿坐坐,送了一篮火杏柿子。”
刘彻:“扔掉!准是长公主让她来的,朕最见不得这种见风使舵了。”
卫子夫:“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后忽儿对臣妾笑逐颜开,臣妾一下子心里反倒没了主张。”
刘彻:“没什么。东宫的老太太突然撒手不问朝政,别说你了,朕心里也忽儿空空荡荡,你说怪吧,别人捂着你,拘束着你,让你心里老憋了一股子劲儿,你反倒斗志昂扬。可一旦待那笼门开了,你倒不知要往哪飞了?”
卫子夫:“臣妾可不也是受气包,别人给点尊重,反倒没着没落,不知如何是好。”
刘彻解衣宽带:“睡觉,睡觉,一觉睡下来,太阳又成新的了……”
4.未央宫宫门内 夜 外
卫青一身铠甲地在巡视期门哨位。
未央宫卫尉李广带了侍卫走来。
卫青先行军礼,敬重地:“李将军!”
李广倨傲地:“大中大夫是不是太性急了点儿,陛下白天才让你统领期门,你晚上也不打声招呼,就来查老子的哨,怎么样,挑着毛病了吗?”
卫青:“李将军多心了,为臣只是想熟悉一下岗位而已。”
李广:“倒也是,但凡统领兵士,光靠了裙带可不行。”
卫青涨红着脸,没吱声。
李广:“不是我倚老卖老,像你这样的半路军人,看看宫门还凑合,若是领兵破敌……当兵的可管不了你姐姐是谁,可不都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跟了你,将失一令而军破身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你呀,还是好好看你的大门吧,为将就交给你了,我看早早晚晚的,咱还得去打原先的匈奴去。您呀辛苦吧您哪?咱得挺尸去了……”
李广带了侍卫大摇大摆的走了。
守卫宫门的卫士憋住笑。
卫青目光犀利地扫了他们一眼。
立刻老实了。
5.宫内甬道上 夜 外
走在玉壁朱栏内的卫青被一宫人拦住了。
宫人:“卫将军!”
卫青:“什么事?”
宫人:“有人在侧殿等您呢!”
卫青:“谁?这么晚了!”
宫人贴近卫青低语的,卫青不由地垂下了眼帘。
6.侧殿 夜 内
侧殿内黑暗着。
卫青推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殿门在其身后关合的同时,殿堂内亮出一盏灯来,灯下立着目光似火的平阳公主。
卫青下意识地:“主人。”
平阳公主:“你还认得主人?我在长安闹市上见你骑在高头大马上,接受民众的欢呼,我那时就在想,他还记不记得我了……”
卫青:“主人,这么晚了,您……”
平阳公主慢慢走到卫青面前,鼻吸的热气喷在其铠甲之上,她胸乳起伏喘吸地。
平阳公主:“你说呢?昔日,我府上的两个家奴,一个躺在皇上的怀里,一个在这儿装傻,在他的主人面前装着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好像眼前只有他无可限量的前程,只有他将去号令统领的千乘万骑,只有他铁血交迸充满呐喊彼此厮杀的广袤(mao帽)战场……”
平阳公主边说着,边揭去了他的头盔叮铛丢在地上,又去解铠甲的扣带。
卫青一动不动听凭其动作。
平阳公主:“……你忘记了你是谁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胸甲被扔在地上。
卫青仍一动不动。
平阳公主:“……你难道就不从心里提问一下自己?都发生了些什么?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
平阳公主的手伸进了卫青宽阔的胸膛,她开始呻吟了,将脸贴紧了他,恨不能将自己与其融化到一块儿。
卫青伸手,慢慢地托住了她,又突然地将她搂紧了,手慢慢地去解其裙带。
未能解开的裙带。
平阳公主:“瞧你,又不是头一次,这还要我帮你……”平阳公主的手引导着,“我教教你,如何去解女主人的裙带……”
卫青猛地挣脱了手,粗暴地两手嘶啦一声,生生撕开了她的外裙。
卫青:“主人,裙带是这样解吗?”
平阳公主:“快抱住我,你呀,你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7.淮南王在京官邸 日 内
鸟鸣啁啾,晨光由窗棂射入。
严助袒露着上身从榻上醒来,惊讶地看着不远处正梳妆着的刘陵。
严助:“这是怎么回事么,我这是在哪儿?”
刘陵:“瞧严大人说的,感情是我把你骗到这儿的?”
严助拍着脑袋:“本官想起了,昨晚酒楼外好像你邀我搭车的。”
刘陵:“严大人真是好酒品,喝多了点儿,可不就在车上拉拉扯扯的……你们这些男人也都是外头体面。”
严助懊恼地。
刘陵:“快起来,一会儿武安侯要来。”
严助:“武安侯?”
刘陵:“国舅田分呀!你不知道本公主和他的关系?”
严助:“公主?你……”
刘陵:“看清楚了严大人,你当是在窑子里呀,这可是淮南王官邸!”
还在恍惚的严助忽听到处边府役的传报声:“武安侯到-----”
刘陵扭了腰肢走了出去。
大惊失色的严助赶紧地取衣服,急急地穿着。
还是晚了,田分与刘陵说笑着走入。
傻了的严助。
田分也皱起了眉头,看看严助,又看看刘陵。
严助语无伦次:“武……武安侯……”
田分:“也是呀,历来美女爱英雄,可是严助呀,你这英雄才做了几天,就欺侮到我武安侯的头上了?你也是胆子太大了!”
田分目光灼灼。
严助无地自容……
8.窦太后寝宫 日 内
阳光灿烂,一片虫鸣。
倩儿端药走入。
室内,窦太后在榻上由倩儿扶坐起来。
倩儿:“老祖宗今儿头一次睡过了时辰。”
窦太后:“是吗?”
倩儿:“其实老祖宗早该少管些事儿,没准身体还要好些儿!”
窦太后:“是呀,回头想想,老身也是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
窦太后在倩儿的照料下喝药。
窦太后:“今儿老身已辞了所有的奏请,你看这一天的时光怎么个打发呀?”
倩儿:“那不简单,让皇太后、馆陶公主、皇后都过来,陪老祖宗说话,博钱儿。”
窦太后:“都过来,不叫卫夫人不适合,叫了老身又不舒服,还是不叫了好。”
倩儿:“老祖宗,咋想那么多呢?”
窦太后:“不当家,你哪里知道柴米贵呀。这样,你呀,去把魏其侯叫来,咱窦家的人自个儿说说话儿,老身已冷落他多时了!”
倩儿:“老祖宗,你还是什么都放不下呀!”
9.未央宫宣室 日 外
宫禁仪仗林立。
唱报声:“大农令韩安国奏见皇上……”
唱报声:“宣韩安国……”
大农令韩安国由宫人引领着入殿。
唱报声:“大行令王恢奏见皇上……”
唱报声:“宣王恢……”
大行令王恢由宫人引领着入殿。
10.宣室 日 内
刘彻坐于尊位上,许昌丞相、庄青翟御史大夫等均立一旁。
刘彻:“……朕唤诸等来,依然是议南方战事。自东瓯国内迁,闽越王骆郢乘机鲸吞了东瓯国土,其贪欲不仅没有受到惩罚,相反进一步膨胀。而今南越王赵陀去世,闽越王又挥兵南下,攻入南越国境,大有称霸整个南方的野心。这里有赵陀之孙赵胡写来朝廷的求助信。朕已决定,派遣大农令韩安国率军从会稽郡出发,派遣大行令王恢出豫章南下,翦灭南方之患!”
刘彻说完巡视着诸臣。
刘彻:“诸等以为如何?”
一片禁声。刘彻:“那,就这么定了!”
11.窦太后寝宫 日 内
坐于榻上的窦太后在与魏其侯窦婴说话。
窦太后:“我看你魏其侯也是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呀,混到现在,也还是两袖清风,无所事事,你让我失望呀!”
窦婴:“也是没奈何的事,没那个才具。”
窦太后:“你魏其侯做过大将军,做过丞相,不能说没有才具,依老身看,你也是心比天高,合而不群呀!”
窦婴:“侄儿不甚明白。”
窦太后冷笑:“等老身死了,你就明白了。这时候,咱窦家的人,有谁不在心里头埋怨我这个瞎老太太?欲壑(he贺)难填呀!”
窦婴:“侄儿万没有这样的想法。”
窦太后:“你没有,别人有啊!你就数数,这朝廷上下,吃奉禄的窦家人,一两百也不止呀,又有哪一个知道惜福的吗?都不惜福!”
窦婴不说话了。
窦太后:“我是没有那个精力再管了,可我也不能看着一个窦家就这么着败落下去。所以,我把你请来了。”
窦婴多少明白了些。
窦太后:“你要代我把窦家管起来,不要再清高了,不要合而不群,你是窦家的人,想清高也是清高不了的!”
窦婴:“那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窦太后:“做好准备吧,准备重新出山,一个窦家,不能一盘散沙!”
窦婴瞠目结舌。
程不识将军手捧奏呈走入。
程不识:“太皇太后。”
窦太后:“什么事?”
程不识:“淮南王刘安紧急差人送来奏呈……”
窦太后:“不是说了嘛,从今天起,老身罢辞奏请,交给皇上去!”
程不识:“此事关系重大,所以……”
窦太后:“淮南王都说了些什么,魏其侯,你帮着看看。”
窦婴接过看了后,说:“启禀太皇太后,是淮南王刘安的一封劝谏书,他担心朝廷又要对南越用兵。”
窦太后:“用兵?程将军,皇上又有用兵之意吗?”
程不识:“回太皇太后,皇上刚刚任命大行令王恢、大农令韩安国分率两路大军进军闽越境内。”
窦太后一怔。
窦婴与程不识相视无言。
窦太后慢慢地:“把这份劝谏书留在老身这里吧,存以备考,老身倒要看看是皇上做对了,还是淮南王说对了!”
12.旷野上 日 外
汉军隆隆行进的战斗队列。
步军、骑兵、战车、如云的旌旗。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35年,汉武帝刘彻派遣王恢、韩安国之两路大军直指闽越境内,同时诏令受闽越攻击的南越国出兵从西南向东北进攻,以两面夹击闽越军队。王恢、韩安国两军在梅岭处遭到了闽越军队的阻击,汉军南下攻势暂时受挫……”
13.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大幅的舆地图前,刘彻、卫青、严助、韩嫣等在商议。
卫青指着图上:“……由整个战场态势看来,闽越王两线分兵,四面把守国内已显空虚,因而在梅岭对我汉军的阻击不会持久。”
严助:“仲卿看法是单就军事而言,然而,此时陛下一刻千金,梅岭如不能迅速突破,影响的不是军事……”
刘彻唰地盯向严助。
刘彻:“那是什么?”
严助:“臣以为是朝廷上下对陛下决策的能力,陛下还是头一次以虎符调兵,所以此战意义必须对前线将领言明了,促其迅速力战!”
刘彻:“不理他们。他们爱怎么看怎么看,认准了的,就不要动摇。”
卫青:“陛下是对的,打仗就是打仗,不必给前线将领以额外的压力,究其本质,军人不必深刻思考,他们只需执行命令。”
14.未央宫侧殿 日 内
御史大夫庄青翟入内,里面丞相许昌等内阁都在座。
庄青翟:“听说前线战事不利,皇上未传诸等商议应对?”
都摇头。
许昌:“皇上现已置内阁以多余也。”
庄青翟:“这也好,诸等可独善其身,免得替他人背黑锅。”
许昌:“哦,御史大夫好像有些新消息。”
庄青翟:“让皇上忙好了,老太太那里正压了淮南王的上疏。”
诸臣:“上疏?”
诸臣:“淮南王上疏了?”
庄青翟:“此事也是由淮南王出面最合适,淮南王上疏太皇太后反对用兵平越。”
许昌:“还是老太太老辣,不到时候她老人家是不会说话的。”
15.梅领关 日 外
横移的镜头从“岭南第一关”的题字上摇出,但见调动匆匆的野战汉军。
王恢与韩安国立于马上。
王恢:“大农令是否有感受,皇上至今没有一道催促我决胜的诏令,实在难得,臣原以为,少年壮志的皇上必然求胜心切。”
韩安国:“今非昔比了!皇上在太皇太后的庇荫下等了整整六年,早已造就了坚韧性格,六年都等下了,还等不了几天。”
王恢:“那,大农令的意思是……”
韩安国:“皇上举重若轻,我等就得举轻若重。山岳丛林作战,稳打稳扎,沉住气……双方打的不是兵士,而是将帅的气韵。”
王恢:“大农令所言极是。传我的命令,给我一寸寸地往前打,不要冒进!”
16.闽越王宫 日 内
乱糟糟的王宫里,群臣惶恐不安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有传报声:“亲王骆余善到-----”
闽越王的弟弟骆余善一脸亢奋地走到群臣面前。
有臣叫道:“亲王!你给群臣拿个主张吧!”
又有臣:“是呀,大王杀红了眼,不惜弃约与大汉对抗,国家危也!”
亲王骆余善:“大王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言,如此打下去,闽越必然灭国!”
臣等叫道:“那那,那该如何是好呢?”
亲王骆余善:“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掉闽越王向汉天子请罪,唯有如此,国家才可保全。”
群臣一下子哑然了。
亲王骆余善:“臣等不必惊骇,这是我骆余善的事,你们在此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17.闽越王野战行帐 日 外
帐外可看见匆匆调动的闽越军队。
闽越王在大声斥责一名将军。
闽越王:“……决不许轻易言退!挡不住,就用火给我烧,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给我放火!烧死那些隐匿的汉军!”
将军急忙领命去了。
有谋士来报:“大王,亲王骆余善由都城来了!”
闽越王:“哦,太好了,让他见我!”(转身走进帐内)
18.闽越王帐内 日 内
谋士:“大王,臣听说都城内一片抱怨之声,亲王此时来营恐怕……”
闽越王:“寡人知道那群蠢猪,丁点大的事儿都要扯嗓子嚷嚷……”
19.闽越王帐 日 外
说话间,亲王骆余善已骑马驰来帐前,被其护卫挡在了帐外。
闽越王:“让亲王进来!”
卫兵放过骆余善。
20.闽越王帐 日 内
闽越王:“弟弟来的正好,寡人听说,都城里那群王八蛋都在抱怨纷纷?”
骆余善:“回大王,那只是少数人,弟弟已经将他们法办,多数人也还是态度明朗,他们托弟弟带来一样物器呈献大王!”
闽越王:“噢,什么物器?”
骆余善径自走到闽越王面前,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短矛,狠狠地刺来。
闽越王毫无防范:“不……”
晚了,短矛穿透铠甲,血迹一片。
无限惊讶的闽越王带着胸膛上的短矛向后跌倒地上。
骆余善伸脚踩住矛柄,用尽全力地一踹。
闽越王立时毙命。
骆余善目光威逼着那些正待拔剑的卫士,大吼地:
“谁也不许动!大王已毙命。本亲王现在接管指挥,去,传我的命令,我闽越全军立刻停止作战,打出白旗与汉军媾(gou够)和!”
将尉们都为骆余善气焰吓着了,呆如一群木鸡。
21.梅岭关 日 外
王恢、韩安国由汉军仪仗簇拥。
远处地平线上,自下而上地打着白旗的闽越使者走来。
其中手端了木匣的军士将其放地打开。
木匣子盛开后,露出闽越王的头颅。
22.窦太后寝宫 日 内
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等臣皆跪于榻前。
窦太后:“……这么大的事,皇上不报告,汝等也在一旁看热闹,六十余年来,我汉朝克守的‘以静制动’的军之大计被置至一边,如此下去,怎生了的?”
窦太后气得浑身乱颤。
庄青翟:“臣等因为太皇太后已将虎符交与皇上持掌,所以……”
窦太后:“这是理由吗?那又为何淮南王刘安却能直言报谏?”
诸臣语塞了。
窦太后:“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倩儿把那篇《淮南王书》拿来……”
倩儿取出早已备好的一篇淮南王书递过。
窦太后:“给丞相,让他念,就念其老身熟读的那段……”
许昌接过,看清后,念道:
“……上多故则下多诈,上多事则下多恣,上烦扰则下不定,上多求则下交争……权衡规矩,一定而不易。不为秦楚变节,不为胡越改容。一日刑之,万世传之,而以无为为之……”
念完后,许昌满脸愧容。
窦太后:“你们听清了吗?老身让你们辅佐天子,你们就是这样来报答老身对你等的信任……你这丞相还想不想再做了?”
殿堂里静静的。
突然殿外隐隐传来一声声的唱报,由弱见强:
“南越捷报……”
“南越捷报……”
窦太后听见了,面部抽搐地。
群臣也听见了,一个个睁大眼睛,面面相觑。
报捷声顷刻响彻了整个宫殿。
程不识将军疾步进来:“启禀太皇太后,南越平定,闽越王骆郢被诛杀,我汉军未挫一兵一卒……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窦太后头一垂,软软地歪倒在床榻上。
乱了,一片混乱!倩儿大哭起来。
程不识:“快传太医!”
满眼都是脚步……
23.承明殿上 日 内
背景声中,朝鼓金钟大作。
刘彻凛然坐于御座。
文武群臣执笏排列。
一名侍从将木匣放于御前地上,打开。
刘彻嫌恶地看了一眼,一挥手。
侍从啪的地合上盛了人头的木匣,端走了。
文武群臣都不无敬意地看向刘彻。
刘彻:“既然首恶闽越王骆郢已被诛杀,王恢、韩安国将军可以罢兵回朝。此役,我汉军不挫一兵一卒,并没有像有些人所说,‘劳苦百姓士卒之处’……”
许昌、庄青翟的神情复杂。
刘彻:“春陀……”
一旁的春陀:“卑职在。”
刘彻:“你替朕把淮南王刘安的那封劝谏书找出来-----”
春陀很快将奏呈找到,欲递上。
刘彻手一指:“念!拣朕朱批之处念!”
春陀手捧奏呈:“……越族是化外之民,断发纹身,不适用礼乐安邦的法度……天子应一概不理,更不应派兵深入讨伐。况且越地瘴疬盛行,恐怕兵末血刃,死者已十之二三了。臣窃以为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用兵不可不慎重,蛮夷之地不值得争夺。否则,一旦出师不利,会损害大汉朝的威信……”
刘彻:“行了。”
刘彻:“奇文供欣赏,疑义相与析。什么是‘礼乐安邦的法度’?朕看淮南王也只配谈他的黄白养生之术,风花雪夜之道!”
大殿内静静的。
田分垂下了眼帘。
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也面含了愧意。
刘彻:“严助……”
严助一惊,出列:“臣在!”
刘彻:“朕派你去一趟淮南国!你把南方战事所有经过,所有细节,根根稍稍地给我那叔叔宣讲一遍,要讲透,不要有遗漏,让他自己好好惦量惦量,什么是‘礼乐安邦’的法度?!”
严助:“臣领旨!”
田分、许昌、庄青翟的脸都红一阵白一阵。
刘彻:“此役只是平乱惩罚,朕最终的目的是要一劳永逸地翦灭南方之患。”
群臣皆感震动。
刘彻:“平定了南方,朕就可以腾出手来,集中对付北方之强大匈奴。”
群臣又是一惊。
刘彻:“朕召集尔等,不是只谈南方战事,而是要谈我大汉的整体周边战略。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划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刘彻面容坚毅,神情不容置疑。
24.长安淮南王官邸 日 内
粉面含春的刘陵看着面前的严助。
刘陵:“也真是讽刺,皇上挑选了你去斥申父王,你有这个资格,有这个品行吗?”
严助:“所以本官出发前先来看公主,表达我的歉意。”
刘陵:“严大人倒也是个惜香怜玉的软心肠儿。你尽可放心,我们之间的肌肤之亲算不上什么事儿,你尽管做你的钦差使臣去吧,代表陛下去教训高祖的嫡孙去吧,这是何等神气的一件事。”
严助:“我想问问公主,国舅田分对此事是如何看法?”
刘陵咯咯地笑了:“你是因为害怕,才到我这儿来的?一边代表皇上去斥申淮南王,一边又与淮南王的女儿睡觉,耽心国舅在皇上那儿对你作什么手脚,是吗?”
严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刘陵上前拍了拍严助的脸颊:“我的小乖乖,不要操那么多的心,武安侯是做过太尉的人,他怎么又会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争风吃醋告诉皇上?我看你还是太嫩了点!”
严助:“那就好,那就好,如果公主没别的事,本官就……”
刘陵:“怎么,这就走了?”
严助:“本官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刘陵:“喔,你觉得自己已经洗刷清白了?”
刘陵上前一步拦住严助,风情万种的:“奴家既与严大人不清不白,严大人又何必在意……咱俩的事,只要奴家不说,谁又会说出去呢!”
那是一双充满情欲的女人眼睛。
25.淮南国王宫院 夜 外
一群宫人面色惊骇地仰望着星空,随及一片大呼小叫。
“喔……”
“啊!”
“呀!了不的,了不的……”
淮南王刘安、太子刘迁由殿内奔出,加入到仰视者之列。
刘迁:“父王,在那里-----”
星空中一颗颗流星划过。(电脑特技制作)
眼望星空的刘安:“我的天呐,果然是慧星……”
随着众人的目光,天空充满了无声的惊惧……
26.王宫密室 夜 内
回到密室的刘安,依然是一脸的惊骇。
刘迁的目光探询地看向父亲。
刘安感叹:“此番慧星出现,其尾长远远超过了七国之乱那年,这样的天象预兆着‘兵当大起’,天下将要大乱。”
刘迁:“朝廷派来斥父王的使节,明天就要到了,父王得有些准备才是。”
刘安:“皇上是要敲山震虎,他心存了畏惧呢。南越方向的血迹未干,太皇太后病情危重,京城人心浮荡,人们希冀一位英雄出现,皇上可不就把寡人视作了他的最大政敌。”
刘迁:“既如此,父王决不可坐以待毙。”
刘安:“没什么,否(pi匹)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
刘迁颤声问道:“父王……孩儿有事一直藏在心中……不吐不快?”
刘安慈爱地看着刘迁笑了:“吐啊……一吐为快吧。”
刘迁:“父王与先帝的杀父之仇似乎淡忘了?”
刘安一怔,长叹一声:“事已过去多年,为父从来不曾忘记……那年我才不过是个刚刚记事的孩子,文帝着人冲入家中,将我爷爷当场砍下头来……(闭上眼睛声音颤抖)母亲怀着孩子,当夜因惊吓难产而亡……(愤然地)此仇不报,我无颜面对祖先,只因窦太后乃是宽厚之人,寡人……”
刘迁:“父王是不是下了决心?父王如果仍心存疑虑,那孩儿替你做起来。”
刘安:“做什么?”
刘迁:“治军械,积金粟,收养敢死之士,一旦朝廷有变,就起兵夺取皇位。”
刘安:“当年七国诸侯连兵共进均未能成事,一个淮南国又怎可动摇皇位?”
刘迁:“刘濞仍赳赳一蠢夫,怎可与父王比拟?父王一部《淮南王书》便可治得天下。”
刘安笑了:“所以皇上视寡人为眼中钉也。”
刘迁:“可父亲不能忘记家族之仇未雪!!……”
刘安想后一摆手,“寡人是信赖天象的,既然上天有这样的启示,父王当然也不能辜负了。迁儿可秘密地先准备起来,所谓‘时乎,不再来’。但主要进取方向还应放在朝廷内部,虎从风势,龙需水助。”
27.长安贵戚们聚会的酒楼 夜 内
镜头寻声推向一个个隔间的包厢。
酒楼内的氛围充满了悲哀和惶恐。
诸窦甲的声音从镜头前的包厢里传出。侍从堂倌从镜前入画。端酒壶进入,放下酒壶撤身出画。画外音:“……天上的星宿,日月的运行,乃阴阳吉凶的本原,此番慧星出现,如此明亮而硕长的拖尾,天崩也,老太太怕是真的不行了,兵当大起,天下要大乱了!”
诸窦乙:“老太太不行了,那咱的好日子,不也就到头了吗?”
“扑通”,诸窦丙跪了下来,面呈热泪地:
“天官赐福!天官赐福!老太太,儿等不能没有您呀!您要是走了,我们我们靠谁去呀!”
一人哭泣,众等号啕,吓得跑堂的伙计,手上的酒也不敢递了。
窦彭祖的声音高八度地:“哭什么!老祖宗还没有死呢?!”
众都被洞赫住了。
窦彭祖:“你们想说什么话,也还来得及嘛!”
诸窦甲:“是呀,是呀,你们想说什么?一块儿随我去东宫说去!向老祖宗请愿去!”
诸窦乙:“是呀,哭有什么用,还可以跟他们拼一拼嘛!”
诸窦丙:“说到底,咱窦家也就是得罪了皇上,如果如果……”
诸窦甲:“说白了,换掉皇上?是不是呀?”
诸窦乙:“可不嘛,那刘彻是咱窦家头上的一把刀呀!”
群情被点燃了,诸窦们疯狂了,酒具的破碎声。
“对对对,换掉皇上!换他娘的!”
“走走走,去东宫!找老祖宗去!”
“娘的,豁出去了,咱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
“拼了拼了,此时不拼,更待何时呀!”
“走!咱窦家有种的,都随我去闯宫去!”
“走呀!都走!谁不去谁他娘的是孬种!”
…………
群情激愤的诸窦们,闹闹哄哄地蜂拥地走出酒楼。酒具的破碎声,人喊声。
一片狼籍的酒楼。
吓傻了的酒店店主和伙计。
重新恢复了平静的隔壁包厢角落处,慢慢地走出了刘陵,小心地绕过地上破碎器皿,经过店主时,她指指地上:
“这些……都算在本公主的账上!”
在店主、伙计们惊骇的目光中,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穿上木屐一扭一扭地从容步出酒楼。
28.长乐宫甬道宫门 日 外
几十名诸窦公侯吵吵闹闹地不顾宫禁的阻拦,来势汹汹地朝太皇太后寝宫而去。
29.窦太后寝宫 日 外
成排的禁卫执戟护卫着寝宫,阻挡住冲过来的诸窦们。
程不识将军按剑立于高处,威严的。
诸窦们叫地:“我们要见老祖宗!”
诸窦甲:“程不识,让你的兵士滚开!”
诸窦乙:“我们有话要对老祖宗说!”
诸窦丙:“太皇太后病重,国家危亡,你程不识要识相……”
诸窦甲:“你没有资格阻拦我们!”
…………
程不识:“没有太皇太后的旨意,谁也不能闯宫!胆敢违抗者,以大不敬论处!”
诸窦甲闻之哗地撕开了自己的上衣:
“程将军,你有种就下令杀老子!横竖是个死!死在老祖宗的面前,也比死在别处强!”
哄地,诸窦们又被点燃起来,冲着禁军手上的长戟逼上去。
乙:“有种的杀呀!”
甲:“老子不惧死!下手吧。”
丙:“别想封咱的嘴!”
禁军被往后退缩着。
诸窦们步步进逼。
程不识将军唰地抽出了剑。
程不识:“你们不要逼本将,我程不识杀人如麻,什么阵式没见过!”
禁军们不再退了,哗地一致地执戟相向。
此时,禁军的身后传来一声大吼:
“住手——”
窦婴从窦太后寝宫走出。
诸窦们愣住了。
禁军们闪出一条道。
窦婴走到诸窦们面前,对窦彭祖低声地:
“怎么回事?身为九卿之首的太常,为何要行这样过激之举!”
窦彭祖:“咱窦家的人,见一见窦家的老祖宗,有什么不可!”
窦婴:“太皇太后没有精力见任何人!”
都不信,有人高叫:“你魏其侯也是咱家的人,凭什么你在里头,我们在外头!”
窦婴:“很简单,我窦婴是老祖宗点名了在此看守的。”
窦彭祖:“那你就替我们通报一声,就说我们窦家的子弟,担心老祖宗的安康,要来看一眼老祖宗!”
窦婴:“非得看一眼?”
窦彭祖:“”非得看一眼。看一眼,我们这些子弟们也才能踏实了。要不我们又怎能断定如今朝廷究竟是谁在制大权?哪些政令才真正是老祖宗的意思?
窦婴想想,回身看向程不识将军。
窦婴:“程将军,我倒觉得太常大人的要求并不过份,就让他们看一眼吧!”
程不识将军一挥手。
执戟的禁军们迅速向两边分开。
诸窦们都颇感意外。
窦婴:“如果你们还是窦家的人,就听我劝一句,不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以免惊扰了太皇太后!现在你们可以排队了!”
窦婴说着,也闪到了一边。
窦彭祖首先默默的领头,诸窦们无声地鱼贯随后,在禁军们的目光下,逐一走入寝宫。
30.窦太后寝宫 日 内
诸窦们排队,鱼贯走入。
他们的眼睛都集中了一个方向。
窦太后如腊像般地坐在卧榻处,面无表情地正由倩儿喂粥。
老太太的嘴似乎已不能咀嚼,倩儿一手撑开其嘴,一手伸喂去,一勺的粥有一大半流在了下巴下,被随时擦去。
诸窦们默默地沿卧榻绕行一周仿佛是告别遗体,人人眼眶内都盈满了泪。
31.寝宫门口 日 外
出门后的诸窦,人人号啕大哭着。
32.寝宫内 日 内
即便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哭声,也只引起窦太后颈部的一两个轻微动作。
33.窦太后寝宫 日 外
走出寝宫的诸窦相互搀扶着大哭着离去,窦婴怜悯地看着。
程不识将军指挥侍卫带上了殿门。
轰隆一声,两扇门关合,发出历史的一响。
34.淮南国汉廷派驻衙门 夜 外
严助的车乘由十余骑卫簇拥由远处驶抵衙门前。
国相迎出:“臣等恭候汉廷使节大人!”
下车的严助:“国相为朝廷派员,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严助与国相携手走进衙门。
35.汉廷衙门客房 夜 内
严助被人侍伺着在洗脚。
淮南国国相立于一旁。
国相试探地:“臣听说,汉使大人此次来是要申斥淮南王?”
严助:“也算是吧。淮南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不过,臣不甚明了,淮南王为何要对南方战事乱发议论呢?难道他有什么私利在其中吗?你是汉廷派驻的国相,你应该知道一些内情才是。”
国相:“历史上淮南王的父亲与南越诸国之间过从甚密,刘长谋反那年便是同时勾结了南越和匈奴的。不过现今的淮南王刘安尚未发现有类似的蠢动。”
严助:“不过,这其中定有些道理的。你觉得,淮南王还安份吗?”
国相:“淮南王与其它诸王皆有不同,是诸侯王中少有的具有理论思想的诸侯王。太皇太后包括皇上本人都对其十分欣赏,何况,他又是高祖的嫡孙。”
严助:“国相的意思是……”
国相:“不是臣的意思,而是太皇太后的意思。皇上退隐上林苑之时,太皇太后派我来淮南国,着重让本官考核监督淮南王朝政能力,而淮南王在此上几乎无可挑剔。”
严助:“既然如此,国相眼下应瞪大眼睛才对。”
国相:“哦?这又是怎么说的呢?”
严助:“你看呀,淮南王首先为高祖的嫡孙,血统纯正;又有理论思想和朝政能力;更何况太皇太后早已将其纳入到替代皇上的视野之内。一个与皇位如此接近的人,几乎伸手可触,即便他自个儿没有非份之想,可那身前身后又有多少既得利益者会怂恿其作此想法呢?”
国相努力在想,神情不由地肃穆起来。
严助:“如果在几个月前,这样的想法也许不那么危险。可是现在,太皇太后实际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皇上已经全面的接管了权利……”
国相:“既然太皇太后已经不省人事,那么朝中的大事不是已成定局了吗?淮南王是个聪明的人,应该能领会。”
严助笑了:“正因为如此,为臣才提醒国相应瞪大眼睛才是。太皇太后只要还有一口气,即使是不省人事,均可作为他人推翻皇上的法理依据。太皇太后有意识还好,权利交给谁,只一句话的事。太皇太后没有意识,那么代替她说这句话的,很可能就不是语言了,而是刀矛剑镞!”
国相的脸色有些苍白了。
36.淮南王宫 日 外
卫队仪仗林立。
严助的车乘由汉军骑卫簇拥下,驶抵宫门。
宣传声:“汉廷使节到……”
车乘上走下持节的严助。
宫人上前迎候。
严助持节步入宫门。
37.王宫殿 日 内
刘安正整理冠服,神色还是有些惴惴的。
刘迁手执一信函匆匆赶来:“父王,快看,姐姐的来函……”
刘安接过看了,面呈轻松。
刘安:“原来这汉使也是为你姐姐所笼络的。”
刘迁:“所以父王要坚定信念,目前朝廷腐朽至极,父王的一根手指头即可戳穿!”
殿外响起传报声:
“汉廷使节严助大人到……”
刘迁慌忙闪到屏风帐后。
刘安一改神色,春风满面的迎到殿前。
严助由宫人引领持节出现在殿前。
刘安叩跪:“淮南王刘安恭迎皇上使节……”
严助:“淮南王礼节之盛,过份了,臣不过是来为淮南王讲叙南方战事经过……”
两人谦让着坐下。
38.屏风帐后 日 内
刘迁掀帘看过去……
可见,严助似乎滔滔不绝。
刘安不断地点头谢罪。
刘迁身边一名宫人:“汉使似乎和蔼可亲。”
刘迁:“差点成姑爷了,能不和蔼可亲?”
39.王宫殿 日 内
严助:“……南方战事大致如此,臣领会皇上的意思,无非是要纠正淮南王上疏中的一些谬误。”
刘安:“臣知罪。臣对皇上的战略妄加评论,真是愚蠢之极。”
严助:“淮南王可能对皇上还是缺乏了解吧。”
刘安看向严助:“寡人冒昧问一句,太皇太后的身体……不知可好?”
严助:“本使节没有通报此项的义务。”
刘安:“可是使节大人是从京城来的呀,我听说太皇太后已经不省人事?”
严助:“无可奉告。”
刘安:“使节无需隐晦,听说你和小女关系不一般呢?……小女已将你们的事告知寡人……”刘安笑了。
严助久久无言。我可没拿你当外人……
刘安:“使节是皇上的近臣,且才华能力过人,正所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使臣可得看好了,寡人现时也正缺少您这样的人才呀!”
刘安嘿嘿地笑了,等待着……
第二十三集
1.淮南王宫 日 内
面对利诱的严助,沉默半晌,突然慢慢地抬眼照直看向刘安。
严助:“本使节刚刚已经说了,淮南王还是对当今皇上缺乏了解,您知道皇上这六年里都在做什么吗?”
刘安:“国中尽人皆知,皇上这几年都泡在上林苑,悠游射猎,说文论赋,狗马驰骋。”
严助:“淮南王懂得狩猎吗?”
刘安:“那些绔裤之事,寡人从不问津.
严助:“淮南王既不懂狩猎,就像不懂南方战事,却又要妄加评论,焉能不谬误百出?”
刘安非常意外。
严助:“皇上对南方战事的两次决策之胜,并非出于偶然。皇上认为:军事与狩猎其实同道。北方匈奴长盛不衰的古老战术源自于他们的大规模狩猎活动。现今的匈奴大单于就说过,‘白天以老狼般的警觉注视,夜间以鸟鸦般的眼睛监望,战时像猎鹰般扑向敌人!,狼群耐心地潜近猎物教会了匈奴对猎物和敌人的侦察;草原上猎豹的扑食又教会了他们的拦截运动,使匈奴能够从两翼包抄敌军,就像在大草原拦截逃跑的野兽一样。他们靠高度灵活的骑兵给敌人造成了从天而至和草木皆兵的效果。……皇上正是在狩猎中去破译匈奴传统的军事优势。他身边的八百骑兵,早已成为皇上的军官学校,他的所有郎官,几乎都可以随时随地去指挥一支军队……”。
刘安打断了严助。
刘安:“寡人不明白,此时此地汉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严助:“淮南王是真不明白吗?那么本使节就干脆说白了。今汉室天下,南北边境均不安宁,尤其是几千里的北方边境,有着极易被强大匈奴侵犯的前方,汉朝不得不构成一体才能生存。要构成一体,就要尊王,尊王必须攘夷。很难想像一个完全不懂得军事的人能够胜任大汉的天子。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只有像皇上这样既有军事天赋又刻苦钻研的人才能承担起天下的危亡。看不到这一点而做非份之想者,均属于不自量力也!”
刘安的脸,一阵通红。
殿外传来传报声:“国相探问,汉使是否说完话了,国相已在衙门设宴招待汉使!”
刘安一怔。
严助忙答地:“本使节已经说完了该说之话,告诉国相,这就过去。”
刘安:“哎,使节何必匆忙,寡人已在宫中备下了盛宴。”
严助站起来:“淮南王盛情本使已经领了,也请转告公主,如果她的父王能够听进本使节的劝告,那比吃什么样的美味佳肴都更让为臣欣慰。其实淮南王的处境,世人洞若明火,又何况圣明的皇上?”
严助从容施礼后,从容径自而去。
淮南王的笑容渐渐退去。
刘迁由屏风后转出。
刘安:“是个人才呀,可惜了了!”
2.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满目的馆藏典籍。
坐在书案前的刘彻似乎刚刚听完了严助的汇报。
刘彻笑了;“……很好,我皇叔这个人呢,聪明也算得聪明,只是小事聪明大事不聪明。明明不懂军事,却偏要做附庸风雅之态,这是淮南王一惯的作派。朕就是要给他补课,教教他甲乙丙丁,午已庚辛!免得今后再作妄言。”
严助欲言又止地。
刘彻:“还有什么,说与朕听听?”
严助:“臣在淮南国时,恰逢天空有慧星掠过,为此,民间说法纷纷。”
刘彻:“是呀,京城里也多有流言呀。”
严助不说话了。
刘彻:“你怎么看?”
严助:“据灵台上报,非大丧,败有大兵。”
刘彻:“朕问的是你严助自己的看法。”
严助:“臣没有看法,只是希望陛下格外留意才好。”
刘彻笑了:“这一点,朕很佩服始皇。始皇有一次因风受阻不能渡湘水,归罪于湘君女神作祟,于是遣发了三千囚徒,去砍伐山上的树木,他将一座湘山上的树木全都砍光,以资报复天神,这是何等的气魄!”
程不识将军慢慢走入。
刘彻:“将军----”
程不识以目光看向四面。
刘彻手指地:“你们都出去!”
左右皆退去,严助也随之出殿。
程不识:“陛下似应该做一些准备了。”
刘彻:“怎么,老太太……”
程不识:“太医说,就在这一两天了。”
刘彻一怔,似有些猝不及防。
3.长安官方浴室 日 内
墙壁上的狮型雕塑,嘴里流淌出冒着热气的温泉。
大农令韩安国与武安侯洗得汗流夹背。从池中走了出来。
武安侯田分:“……越地瘴疠盛行,大农令得好好蒸蒸,得拔出毒气来,身子也就轻了。”
韩安国:“可不,南越征战,为臣最悚(song 耸)的就是那里濡湿天气。”
田分:“大农令记得否,咱俩头一次见面就在这浴室里,你说怪吧?”
韩安国:“彼此一览无余,易于相互了解。”
田分:“我说安国,你看朝廷再往下的走势会如何?”
韩安国:“您指的是皇位还是相位?”
田分尴尬地:“我指的是国运。”
韩安国:“若指国运,那为臣也是无法看清的。汉以来‘萧规曹随’,举事无所变更,尚可预测。而如今的皇上,显然是要‘更化改制’,前程难以预测。”
田分:“是呀,连大农令如此睿识之人都难以看清,别人就更没谱了。”
韩安国笑了:“这话唯有你武安侯说了不合适。”
田分:“那又为什么?”
韩安国:“汉以来,皇帝的传承制度上始终存在两种权力,一为父权,一为母权。太皇太后之所以可以禁闭皇上六年之久,实为母权的鼎盛。退一步说,太皇太后即便明天驾崩,但母权的尊位却如同水田里拔藕,藕出水满,永远不会有空缺的窝窝。能够代替太皇太后的是谁呢?当然是武安侯的姐姐,当今的皇太后。武安侯如若也对前程忧心忡忡,那不就等于对自己怀疑吗?武安侯原本就和皇上在同一条船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又怎么能跳出局外,像俗人一样的指手划脚,评头评足呢?”
韩安国的话让田分两眼灼亮。
狮子嘴中的热泉水哗哗地流淌着。
4.未央宫宣室 日 外
宣室外,禁卫林立,不断有人进出,忙忙碌碌。
5. 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宣室内,程不识将军、李广将军立于刘彻面前。
刘彻:“太皇太后一旦驾崩,必然会引起各方震动,边防驻军要立刻进入戒备,以防匈奴蠢动。两位卫尉,现在就代表朕进驻北营。作为我汉军精锐的北军,任何调动,都需经两位卫尉及中尉共同协商再报朕批准,没有你们三人的共同命令和朕的核准,谁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程不识、李广:“臣领旨!”
程不识、李广下。
刘彻招手唤来卫青:“仲卿,上林苑的八百骑分别进驻两宫,从现在起,两宫的警卫由仲卿一人掌控,别人不再过问!”
卫青:“臣领旨!”
卫青下。
春陀:“陛下,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郎中令石庆在殿外候旨。”
刘彻:“叫他们进来。”
春陀:“宣许昌、庄青翟、石庆----”
三人进殿叩跪:“臣叩见皇上。”
刘彻:“免礼。太皇太后就要不行了,内阁当下的大事是准备国丧,你们立刻组织制订国丧的礼仪程序,宫中的日常朝政暂由朕的近侍郎官大夫替内阁代理。”
许昌:“臣领旨!”
庄青翟:“臣请示陛下,按照成例,太皇太后的葬礼,诸侯各王均要回京参加,臣不知此番陛下是否也诏诸侯各王回朝?”
刘彻想想:“可以,但缓两天,待京城程序初定,再诏各王入朝。”
庄青翟:“臣知道了。”
三公大臣们退下。
刘彻想想,唤来韩嫣:“传令严助、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东方朔、主父偃、枚皋等人,这几天都住进宫里来,朕在朝政上的事项随时要与他们咨询。”
韩嫣:“臣这就去通知。”
殿内静静的,刘彻在殿中走动。
刘彻对春陀:“魏其侯窦婴来了吗?”
春陀:“回陛下,一直在侧殿候着呢。”
刘彻:“现在你可以叫他进来了,朕要单独和他谈谈!”
春陀走到殿外,很快传来了唱报:“宣魏其侯窦婴-----”
6.武安侯田分府邸 日 外
一辆车乘驶抵门前,车上跳下了刘陵,匆匆入内。
7.武安侯田分府邸内 日 内
等在厅室内的刘陵。
田分从内室走入,似已换上了睡服。
刘陵:“武安侯此时还能睡得着吗?”
田分:“怎么了?”
刘陵:“老太太就要不行了,两宫之内快成了军营了,你就一点不知道?”
田分:“噢?”
刘陵:“父王托我转告武安侯……”
田分立刻伸手打断了她:“这时候就不要提你的父亲了。你替我带话给他:随遇而安吧!京城的形势,我都沾不上边,他能怎么样呢!”
刘陵一怔:“武安侯退的太快了点吧?”
田分:“退?这从何说起呀?”
刘陵:“你是打定主意要与父王拉开距离了?也好,你就回头做你的国舅去吧。可你别忘了,老太太一死,窦婴就是丞相。老太太也许和皇上一辈子也说不到一块,但皇上和老太太都觉得窦婴比你田分更适合这个位置!继续睡你的大头觉吧,本翁主告辞了!”
刘陵幽然而去。
田分在原地怔楞多时,突然,他高叫地:
“备车!立刻去太后寝宫!”
8.未央宫宣室内 日 内
刘彻正与一帮近臣在说事。
一身铠甲的卫青带剑进来,面呈焦灼。
刘彻停下了说话,朝卫青看来。
卫青:“陛下,太皇太后请陛下过去说话!”
所有的人都惊愕住了。
刘彻的脸色也变了:“太皇太后?”
卫青:“是的,太皇太后询问,程不识将军上哪儿去了?她也要见程将军!”
更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刘彻的两腿沉重地一步步往殿外挪动。
近臣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9.宫中的甬道 日 内
刘彻镇作地走着。
刘彻:“老太太确实恢复了神志?”
卫青:“不知是因为用药,还是因为别的,总之,她老人家今晨一早就醒了,已经可以进餐,还要人将她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刘彻闻之紧张地走着。
卫青没有回答。
刘彻:“已经这样了,躲也是躲不过的。”
10.窦太后寝宫 日 外
寝宫外充满阳光处,窦太后裹着毡毯由王志、馆陶公主陪着在晒太阳。
刘彻匆匆由外而来。
未等刘彻走近请安,窦太后首先开口了:“一定是咱们的皇上到了。”
阳光下笑容可掬的窦太后。
刘彻近乎胆寒地慢慢走近:
“孙……孙儿见过太皇太后!”
窦太后:“彘儿,老身给你讲一则笑话,你人呢,走近一点,手伸过来,唉这才对了……你的手怎么还比我的凉?”
刘彻:“孙儿刚刚是赶得急了点……”
刘彻说着,目光四处看去。
王志及馆陶公主的脸色都苍白的。
窦太后:“我跟你说,彘儿,太后又要给诸侯各王赏赐了,你道这会儿,太后要给刘姓各王赏赐些什么?”
刘彻:“太后?”
王志与馆陶公主都在向刘彻使眼色。
窦太后:“她要给各王每家送五个宫女,老身也在被奉送之列……”
刘彻的脸也白了。
窦太后的脸上呈出小姑娘的羞涩神情。老身生在赵地的清河,如能将我分到赵王宫中,离家也就近了。我和主管派遣的李公公商量,求他能将我的名字添到赵王的册簿上,谁想到他意忘了把我错派到代国的那班人中去了。我哭呀,哭呀,再一想,也罢,代王就代王吧。好在代王对我恩爱有加,一气老身就生了女儿刘嫖,也就是长公主,还有先帝和梁王。也真是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窦太后笑了,笑得像一个小姑娘。
然而笑容凝固了,成为咽气后的最终表情。
画外传来男女撕心裂肺的大哭声:
“太皇太后----”
“母亲------”
“老祖宗------”
定格----窦太后僵硬的笑容。
画外传来一个男声:“公元前135年5月丁亥,窦太皇太后在平静中驾崩,葬于今日陕西省霸陵。从此,汉武帝刘彻真正从权力的阴影中走出来,奔向属于他的政治历史舞台……””
11.驿道上 黄昏 外
一辆狂奔的车乘,由远处疾行而来,又疾行而去。(叠画)
12.淮南国王宫 夜 外
车乘风尘仆仆地驶抵宫外,禁卫欲拦地。车乘的窗帘开了,露出刘陵脸孔。
禁卫:“公主------”
随既行礼,车乘径直入宫而去。
13.王宫 夜 内
披衣匆匆出室的淮南王刘安。
刘陵快步走来,只一句:“父王,太皇太后驾崩了!”
被震撼了的刘安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陵拿起觞酒喝下去。
刘安:“这时候你应该留在京城。”
刘陵:“女儿还不是怕父王不明情由轻举妄动。”
刘安:“朝廷的情况如何?”
刘陵:“皇上已经操纵了一切,连田分那个王八蛋,都已经翻脸不认人啦!”
“噢?”刘安的脸沉了下来。
刘陵:“我这回算是看透了,都是一帮白眼狼!”
刘安:“不要这么说。我看,老太太留下空儿,那只黄口小雀能撑住了?撑不住!白眼狼好呀,谁也养不了家!谁都咬,窦家、王家、张家、李家让他们互相咬去吧!你就瞧着,无为而无不为,那就无所不为了!”
14.皇太后王志寝宫 日 外
宫外变得门庭若市,裙衩遍立,候满了嫔妃命妇。
小青走出,宣布地:“皇太后过于悲伤,不便见客,嘱各位都回去吧。”
嫔妃命妇都欲散去,却见馆陶公主与皇后阿娇出现。
小青:“皇太后说了,她现在不能见客!”
馆陶公主:“我和皇后是客人吗?快去通报!”
小青进门。
馆陶公主巡视着门前的众人,众人们赶紧调脸,欲散去。
小青出来了,声音并不低:“皇太后说了,她这会儿,谁都不见!”
馆陶公主怔住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低低地对皇后:“走吧!”
馆陶公主与阿娇从众人目光中走去。
她俩在院门后与匆匆赶来的田分相遇。
田分:“皇后,窦后主节哀。”
馆陶公主:“国舅,还什么节哀呀……”她的眼圈已经红了,泣饮地:“人在人情在,太皇太后尸骨未塞,人家就拿我们母女……”馆陶公主哭着一把拉走了皇后阿娇。
田分莫名其妙。
15.皇太后王志寝宫 日 内
王志对面前的弟弟田分:
“弟弟,也就是刚刚那一刻,姐姐心里憋了十几年的一口恶气,出去了!现在的后宫才真正到了尊卑有序之时。”
田分:“姐姐,此时尘埃尚未落定,万不可只图一时痛快……”
王志:“图得就是这一时痛快。为了这一刻,我王志十几年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现在,只有现在,姐姐才真正觉得活得像一个人,可以想笑就笑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田分:“姐姐!你听我说……皇上已经掌控了一切,他以两宫的卫尉节制北军,又以卫青接管了两宫,整个内阁实际只在负责丧仪,而全部朝政已转入到皇上的内朝近侍那帮‘智囊’手中。皇上早晚要甩掉现存内阁,下属首辅大臣有何人担任,至关紧要……”
王志:“这又怎么了,难道皇上不是我的儿子?姐姐十几年来的含辛茹苦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田分:“可是皇上已经召窦婴谈话,皇上显然要通过窦婴来稳住窦家的人,皇上极可能再次任命窦婴为丞相……”
王志:“放屁,他窦婴凭什么再为丞相?她窦家凭着一个老太太压制了我王家多少年?现在轮也轮到我王家扬眉吐气之时!”
田分:“只怕皇上为了平衡朝廷各方利益,再次将弟弟闲置。”
王志:“皇上自登基以来,姐姐还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现在,不同了,我该向我自己的儿子张张嘴了。”
王志一张充满了主见和自信的脸。
田分:“是的,皇上太年轻,没有贴亲儿的帮手,也是震不住那些奸滑刁钻的王公贵戚们!”
王志:“你去把詹事叫来,姐姐想这两天就进驻东宫!”
田分:“这也好,这是皇太后的姿态,给朝廷上下一个明确的信号,皇太后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皇太后了。”
16.卫子夫寝宫外 日 外
刘彻略显疲惫地匆匆走来。
进门前,刘彻对随从而来的春陀:“有事,可直接叫朕。”
春陀点头,守在殿外。
17.卫子夫寝宫 日 内
疲惫的刘彻一头倒在榻上。
卫子夫连忙上前为刘彻去衣脱鞋。
刘彻感叹:“朕累死了。老太太在,也不觉得,老太太一走,朕才真正觉得,这个老太太可真不得了,平素这些差事可不都是老太太顶着……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么高龄的老人家,眼睛也看不见,却能将这些事轻轻松松地全打发了?”
卫子夫一边侍伺着刘彻 ,一边:
“这有何奇怪的,老太太一辈子都呆在宫里,宫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透着她的性情,老太太不是靠劳碌,而是靠威仪震慑着宫内的秩序,你没听她殿内的那鸟儿,什么时候不是随着她的性情在叫,鸟尚且如此,况乎人呢?”
刘彻:“有道理,所以老人家一辈子都信那四个字:无为而治。”
卫子夫:“她老人家管住了自家,也就管住了天下!”
刘彻突然坐了起来。
卫子夫:“怎么不躺了,躺下去,让臣妾侍候您……”
刘彻:“老太太服丧期间,朕是不应该接近嫔妃的,快,替朕穿上!”
卫子夫:“陛下,臣妾另寻寝处就是了。”
刘彻:“爱妾错了,朕是做给舆论看的,如今,没了老太太,舆论成了唯一可以约束朕的。今天的舆论就是昨日的东宫!”
18.窦太后寝宫 日 内
鸟鸣啁喉,寝宫内静悄悄的,只有殿门上多出一挽帐。
刘彻独自一人走入院内,又慢慢地走入寝宫。
人去物留,殿内依然是旧景旧物,摄像机刻画着一些细部事物。
传来了哀婉的画眉鸟叫。
刘彻寻声走过去。
失去主人的画眉鸟在笼中旁若无人地叫着。
刘彻轻轻地打开鸟笼。
画眉鸟并无出笼的愿望。
刘彻用手驱撵地。
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陛下若是放它,也就是杀它!”
刘彻霍地转脸。
是自己的母亲皇太后王志。
王志:“此鸟太皇太后收养时以针戳瞎了双眼,已是无法再离开这只笼子了!”
刘彻点头,慢慢地关上了笼子。
刘彻:“听说母后这就要迁入东宫?”
王志:“是呀,为母过来看看房子。人呐,也就似这鸟儿,一辈子由这只笼子,移到那只笼子,以为自己不再受拘束,其实……陛下看看,为母要是搬进来,能不受拘束?”
刘彻不解的神情。
王志:“老祖宗一生恭俭无为,为人称敬,为母就是搬进来,点丁儿的奢靡,也是添不得的……不是吗,陛下?”
刘彻:“是的,母亲。”
王志:“为母已经打定主意,择日搬迁,可老祖宗的布置一概不予更动。”
刘彻:“也好,也好。”
王志:“陛下,为母想问问你,你打算让谁出任丞相?”
刘彻:“是呀,不过,现在就换,是不是太急了点儿?”
王志:“急?陛下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吗?”
刘彻:“孩儿还不曾想透有谁……”
王志:“既然陛下不曾想透,那为母就替你推荐一位……”
王志咳嗽了一声。
田分由内室走出,叩跪:
“臣谢陛下及皇太后隆恩----”
怔住了刘彻……
19.匈奴草原 日 外
远处,匈奴的军骑由远而近的驶过。
骤雨般的马蹄叩击着草地。
践踏过的草地在慢慢的横移。
画外响起一个男声:
“汉朝的这场静悄悄的权力变更,很快让他的强大近邻感受到了,在千里汉匈边境上,不断有匈奴的探报驰往单于王廷……”
20.匈奴单于庭 日 外
军骑穿梭于帐蓬城内。
大帐前的栓马桩系满了乘马。
帐前的一面王旗上是狼的图腾。
21.单于大帐 日 内
依稚斜单于坐于尊位上。
匈奴的官员们列两旁而坐。
匈奴宫员甲:“……汉朝突然收紧了通关制度,原先走私可以得到的铜、铁、以至兵器,现在都毫无例外地被挡在了关内。许多汉裔走私商人皆为官军正法。听说,下一步,汉朝还将限制谷物织品的自由流通,甚至还包括酒类。”
匈奴乙:“由云中、北地、雁门的驻守汉军内部传出消息,将有新的军队调入,汉军将领似乎都在等待朝廷的命令,估计他们的皇帝将更换这些将领。”
匈奴丙:“陇西、代郡汉朝边境屯戌(xu 虚),近来都有内地汉民迁入。朝廷又免除了他们税赋,新的移民都发了农具、种子、安家费用,值得警惕的是,汉军直接从国家兵械库中调拔兵器服装,武装这些边民。”
听着汇报,依稚斜笑了。
依稚斜:“格桑花开了,云雀儿叫了,毛毛虫长出了翅膀,汉朝的皇帝断奶了。”
依稚斜看向中行说。
依稚斜:“这个新主儿要干什么?”
中行说:“大单于不必惊异。汉朝的新君每每上得台前,都要作出与先任不同的姿态。这是因为汉朝的帝王主张名世成功的文化,所有的新君,最大的恐惧是:害怕平庸。当今的汉朝皇帝,六年前就大搞新政,然而,他的老祖母只咳嗽了几声,新政的大厦就顷刻倒塌。现在,他的老祖母刚刚逝去,使他得以又显活跃起来,不过,这一如汉朝的民言所说:‘新盖茅房,三天新。’如果大单于稍稍给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 人以一点教训的话儿,那么根本用不着大单于施力,汉廷内部的奏呈也能淹没他的脖颈儿。汉朝实际是由它那巨大的传统在统治,一个稚嫩的皇帝也不过是它的附庸。在汉朝,不是狼吃羊,而是羊吃羊。”
依稚斜:“那么本单于如何给这位年轻的君主以教训呢?”
中行说:“我匈奴对汉朝最大的优势,在于地缘的因素。汉匈之间几千里漫长的边防线上,一方以农业定居,一方以游牧流动。匈奴的一个家庭可以用五匹马就可运走;而汉朝人的村庄、城镇、庄稼地没有一样可以肩挑人扛搬走。军事战略的优劣一目了然,我匈奴无家处处家,哪一点上不能给那些为坛坛罐罐所累的汉朝人以教训呢?对于汉朝来说,北方边境决不同于南方。”
依稚斜笑了:“你说的对,我依稚斜大单于也不决同于军臣单于,先王对汉朝也是太客气了!他太陶醉于做汉朝皇帝的姐夫了!”
一探报匆忙入帐,叩跪:
“启禀大单于,在波斯腾以西发现一支可疑队伍,人数百余,携有兵器和三百余匹驼马的物资。”
依稚斜:“波斯腾以西?弄清是些什么人吗?”
探报:“这些人能讲匈奴语,沿途打听月氏国方位,牧民觉得呢可疑,就报告了驻军,驻军已紧急调骑兵尾随监视,从他们的面容和用具上估计,可能是汉朝人。”
依稚斜:“汉人?竟然深入我匈奴腹地?”
22.湖畔土坡上 黄昏 外
张骞及使团在饮马,埋锅造饭。
张骞看向田野,草肥水美,波光粼粼。
张骞对随从:“叫甘父过来!”
随传唤声,向导兼翻译甘父匆匆赶来。
张骞:“我等离开长安已一年有余,在匈奴境内也已穿行了多月,可至今未能找到月氏国的位置,臣惶惶不可终日呀!”
甘父:“匈奴牧民不同于汉朝农民,警惕性高,组织也严密、十长、百长,千长、裨(pi 皮)小王、相、都尉,当户,县渠,一级一级,不便随意打听。这几天,也是因为进入匈奴腹地才找了几个牧民问路,也是要么不说,要么说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山包上的瞭望高声叫道:
“汉使大人,发现匈奴军骑!”
张骞闻之色变,疾步爬到草包上。
张骞望去。
远处,十余骑匈奴骑兵驰来,又远远的停下,朝这边瞭望。
张骞对甘夫:“糟糕,被匈奴人盯上了。”
甘夫:“大人,干掉他们!”
张骞:“一路上,使团还不曾开杀戒。”
甘夫:“大人,匈奴人类似蜂群,一但被盯上,大群马蜂势必倾巢而出,到那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张骞想想,唰地拔出佩剑,吼到:
“弓弩手,备镞侍伺!”
几十余各持弓弩的随从就位,拉弓引镞瞄准。
张骞举剑:“预备-----”
突然甘夫大叫:“大人,你看-----”
张骞扭脸顺势朝另一方向看去-----
23.旷野上 日 外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物体在蠕动,逐渐变大,慢慢显形。
骠悍的匈奴骑兵成一字战阵席卷而来。
24.土坡上 日 外
张骞惊愕地。
他慢慢地收回宝剑,咔地入鞘。
张骞大喊地:“全体!放下武器!决不要抵抗!”
弓驽手松弦,将弓弩抛在身前。
张骞慢慢地解下佩剑,就地扔了,从怀里掏出汉节,高持在手上。
身前周围充斥着无数马蹄的狂奔践踏之声,伴随着角号的呜咽以及匈奴骑兵粗犷的吆喝声。
张骞高举汉节,大叫地:
“我乃汉朝使团,无意于邻邦交战-----”
25.单于庭大帐 日 内
左大都尉将张骞押于帐前。
左大都尉进帐参报依稚斜单于。
“参报大单于,可疑队伍为我精骑一举擒获,被俘者声称为汉朝使团,现汉使张骞押在帐外。”
依稚斜:“汉朝使团?既是汉使却无通报,又行迹诡秘,深入我匈奴腹地?”
左大都尉:“汉使张骞声言,他们出使月氏国,途径匈奴,因而未有通报。”
依稚斜:“让他去节墨面,进帐见我。”
26.单于庭大帐 日 外
左大都尉走出帐外,“大单于传令,让汉使去节墨面进帐听话!”
张骞握紧旌节:“去节墨面乃对汉朝的侮辱,本使节不予接受。”
左大都尉:“哟,你到挺硬的。去节墨面是我匈奴单于接见外国使臣的规矩,西方二十几国使臣一概如此。”
张骞:“汉朝不同,汉匈两国是亲戚,单于阏氏乃汉朝皇帝的亲姐姐!”
左大都尉语塞了。
里面的依稚斜:“让他进来吧!”
张骞持节径自走入。
27.单于庭大帐 日 内
依稚斜单于打量着昂首持节的张骞。
依稚斜:“汉使是要去月氏国?”
张骞:“回禀大单于,是的。”
依稚斜:“去月氏国干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们与我匈奴结有世仇?”
张骞:“我汉朝对周边邻邦一视同仁,就像与你们和亲友好,汉朝也对月氏国充满了友好,所以汉朝天子才派本使前往结交。至于你们两家世仇,汉朝从未介入。”
一边的中行说:“如果我们大单于也派一使臣,进长城,横穿汉朝,出使南越国,你们天子会答应吗?”
张骞:“只要目的纯正,汉朝的天子为什么不答应呢?”
中行说:“你如何证明你们去月氏国的目的纯正呢?”
张骞:“大单于只需看看为贵军收没的驼马上的物资就清楚了,那里面每样礼品都充满了纯正的汉朝文化!”
依稚斜笑了:“好了,凭你如何巧舌如簧,把河里的鱼说的蹦上岸来,把天上的鸟说到锅里去,本单于这个时候也不会放你们去月氏国的。因为我们匈奴人不是傻瓜,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而敌人的朋友则是我们的敌人!”
张骞的目光一凛。
依稚斜转身命令:“所有使团成员一律拘禁看押!所携物资全部罚没,收入国库!把汉使带下去!”
两名匈奴军士上前押下张骞。
张骞一路大叫:“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大汉使臣,你们连国家间通行的成例都不顾了……”
依稚斜看向中行说:
“看来汉朝的皇帝是真的想和我依稚斜过招了,依你说的,我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中行说:“世间没有谁能阻挡大漠之王、众王之王的伟大单于!只是,若要对汉朝动武,大单于需讲究策略----”
依稚斜:“依你看,我大匈奴应该对汉朝采用何种战略呀?”
中行说:“以臣对汉朝的了解,汉朝国土辽阔,物产丰富,加之这二三十年未经大的战乱,天下越发富足。如若单就国力而言,我匈奴是无法望其项背的。匈奴与汉朝相比,好似一光脚的与一穿鞋的,光脚的在何种情况下可以取胜穿鞋的?必须在他爱惜自家鞋子之时。怕弄湿了。怕沾了泥。但穿鞋的毕竟胜于光脚的。一旦真正地激怒了汉朝,使其人心凝聚,倾一国之力万众一心地与我匈奴厮拼,那我们反倒是帮了汉朝皇帝的忙。汉朝皇帝目前正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助它摆脱诸侯王分封割据,臣民们厌战、贪恋眼前的殷实小康的涣散处境。所以大王若战也要顾及汉朝的国情,以两手对付,大王可在备战的同时,向长安派去请求再次和亲的使者,后一举主要是对付汉朝国内的民情舆论,让他们自家在主战主和泥水里混趟。这样,大王即便再战,汉朝内部也无法凝聚。无法凝聚也就不会把怒气转嫁到我匈奴头上,这样,获得利益的只能是我匈奴大单于了!”
依稚斜:“听上去很有道理,那么好吧,就再派和亲使者,同时,我匈奴各部加紧备战,一旦和亲不准,立刻予以打击!”
28.未央宫司马门 日 外
一辆辆载了诸侯各王的车乘鱼贯进入,带了挽帐的司马门。
排列的仪仗羽林的铠甲处明显示孝。
一个个诸侯王分别由宫人迎接下车。
诸侯各王在宫人的引领簇拥下,通过仪仗,步入太皇太后的灵堂。
29. 未央宫灵堂 日 内
堂外站立的宫谒不断的唱报:
“河间王刘德向太皇太后致哀----”
“胶东王刘瑞向太皇太后致哀----”
“常山王刘舜向太皇太后致哀----”
“淮南王刘安向太皇太后致哀----”
…………
诸侯各王在窦太后的灵位前致哀礼。
致哀的淮南王刘安流下了真诚的眼泪。
立于致哀队伍班首的刘彻、皇太后。
诸侯各王致哀后,刘彻示意地看向春陀。
春陀双手托住一筒策过来。
刘彻:“太皇太后生前对诸侯各王存有遗嘱,朕予以宣读----”
刘彻取过简策,展开后诵读:
“诸王长年在外屏藩辅佐天子,拱卫汉室,辛劳功勋,老身由衷感激。老身在朝曾协助三代君主朝政,难免有不公不当之处,还望诸王见谅。在此,老身最为惦念,平七国之乱时那些受罚的宗室遗属,老身已建议皇帝予以大赦,复七国宗室前绝属者。皇上应予宽仁之心,善待你的史弟尊长,切之……”
一片恸哭之声淹没了刘彻的声音。
刘彻颇有些感慨地看着。
诸侯各王泣不成声。
诸王甲:“老祖宗你去了,臣有许多苦水要向你诉说……”
诸王乙:“老祖宗,朝廷的派官待臣如同囚犯!”
诸王丙:“是呀,同是刘氏宗室,相煎何急呀!”
诸王丙冲到灵位前大哭地使劲叩着响头,被待从拉起时,已是血流满面……
刘彻颇感震动,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王太后高喝一声:“诸王节哀----”
哭闹的诸王为这声断喝所震住。
王太后:“诸王有什么冤屈隐情不能好好的说呢?哭闹灵堂成何体统?太皇太后虽然不在了,朝廷的祖制规矩尚在!诸王都是高祖的血亲,难道一点斯文都没有吗?却要在这里以死人压活人!”
诸王为王太后威仪所震,一个个缄默归位,垂首候立,安静如常。
王太后:“诸王可以在离京前把要说的话写成奏呈,呈报皇上,皇上会予酌情解决!”
诸王一齐朝王太后叩道拜道:
“皇太后圣明!”
淮南王刘安未有在内,他伫立一旁,冷静地看向刘彻。
刘彻的此时表情是复杂的……
30.淮南王在京官邸 日 内
淮南王刘安在与女儿刘陵议论。
刘安:“……看来皇太后已取代了太皇太后的角色,武安侯的丞相是做定了。”
刘陵:“父王是不是可以约见一下武安侯?”
刘安:“一个诸侯王此时去见待任丞相是犯忌的,更何况武安侯此时对寡人避之不及呢!”
刘陵:“那父王离京前可去晋见一下皇太后,弟弟与皇太后外孙女也就是皇上的亲外甥的那桩婚事此番可以定下来了。”
刘安想想:“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刘陵:“如果与皇太后联姻,父王定可多一层保护。”
刘安:“寡人的志向岂在与一村姑的后代联姻?……”
31.长安街市 日 外
一辆辆插有藩旗的诸王的轩车在骑卫的护卫下穿街而过。
长安市民驻足观望。
一挂着药铺的招牌前,一位铺伙计:“这些天,朝廷真是热闹之极。”
另一位买药人:“太皇太后驾崩,朝廷谁人可制大权?”
伙计:“那还用说,皇上呗!”
买药人:“我看没那么简单!”
正说着,又一队汉军骑卫从相反方向而来,这一次,汉军骑卫簇拥着两名匈奴和亲的使者。
一个声音问道:“瞧,匈奴人也来凑热闹了!”
32.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早朝,文武百官在殿上听诏。
礼官颂诏:“……免许昌丞相位,以田分为丞相;免庄青翟御史大夫位,以韩安国为御史大夫。钦此。”
诏命完,殿上静静的。
文武百官似乎早有预料。
魏其侯窦婴神情沮丧。
田分志得意满。
韩安国声色不露。
御座上的刘彻巡视着百官。
刘彻:“许昌、庄青翟无大错,只是不能胜任而已。今后凡不能胜任者,朕均要免之。”
殿上依然静静的。
刘彻:“朕今日不想多谈人事,没什么可谈。朕今日想与各位臣工谈谈匈奴问题。你们也都知道了,匈奴又派使者到了,要求汉朝再嫁一名公主去,当然还有巨额的陪嫁。朕今天想听听各位臣工对此事如何看待?旦说无妨!”
大殿内静静的,似无人有发言愿望。
刘彻:“你们都不说,那朕说了,朕早有预感,照这样下去,汉匈之间不可避免会有一战!”
满殿皆感震动。
田分躲闪着刘彻投过来的目光。
刘彻在人丛中找人:“卫尉李广来了吗?”
李广出列:“臣在!”
刘彻:“你说说!让你打匈奴,你愿意去吗?”
李广:“要说打胡虏,陛下,朝廷之内也就数臣是老资格了。十余年内,臣转任陇西、北地、雁门、代郡、云中、凡与匈奴有战事之地,臣皆任过那里的太守。与那些浑帐们作战,好似家常便饭,倒是这几年卫尉做得让臣却不知东南西北,不知该从何说起,嗨,还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即刻便可骑马去打垮他们!”
殿上一阵轰嗡声。
刘彻也笑了:“飞将军威武。程不识将军,你呢,你怎么看?”
程不识出列。
程不识:“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为将是职业军人,只管执行陛下的命令,只管率军作战,至于与何人作战,什么时候作战,这样的大事只有陛下和朝廷才有权制定。”
刘彻点头。
刘彻:“将军们态度,朕可以理解,那么,你们这些非军人呢?”
静静的大殿。
终于走出了大行令王恢:“臣有话要说。”
刘彻:“是呀,你王恢是见过匈奴单于的人,你早该说了。”
王恢:“陛下,臣也觉得汉匈必有一战。六十余年来,汉匈之间,战火不断,为何?有人归结于匈奴人不义,或是汉朝人软弱,其实全都不对。匈奴人,为游牧者;汉朝人,为定居者。只要匈奴人一天不放弃他们游牧习惯,就必然把定居者看成他们的农人,而把城镇、耕地看成他们随时勒索可取的仓库。抢劫定居者是游牧者古老的冲动,无法抑制的习惯传统。让匈奴人丢掉血性的袭击,就如同不让他们嗜吃生肉一样无法做到。所以,汉朝历来的和亲保持友好的时间不过几年,无法彻底解决问题。所以,臣主张,朝廷应放弃和亲之策。一如陛下所说,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不如放手一战,一次重创,足以使他们终身不振,再无能力与汉朝为敌。”
刘彻:“是呀,颇好,以前怎么没听到这样的痛快言论?”
这时,新任御史大夫韩安国出列。
韩安国:“陛下,臣以为朝廷的和亲之策不能放弃。”
刘彻:“哦,御史大夫是这么看的?”
韩安国:“匈奴入侵,的确是困扰我汉室六十余年的大问题。一如大行令所说,战争不可避免。但是,文景两代,随时有战端,仍基本维持了较长的和平局面。为何?这就是和亲政策的作用。文景二帝为何坚持和亲?一则,朝廷当时并不具备与匈奴作战的能力,作一定程度的让步,换取经济恢复的环境和时间,完全必要;二则,即便可以与匈奴一战,并且不败,但仍然得不偿失。先帝对匈奴的战略,以一句话概括,即为:以静制动。以静制动,是文景时代,举国的方略,富国强民的大计,放弃,即放弃了立国的基石。一如晁错当年所言:军事,是一种凶恶。战争是一种危险。谁胜谁负,谁强谁弱,决定于一眨眼之间。用人的生死来争夺胜利,一旦跌倒,不能复起,后悔已来不及。”
韩安国话音一落,满殿文武都点头称是,附和之声嘤嘤嗡嗡的一片。
田分的神色变得踌躇起来。
刘彻:“安国大夫一向赋首贤能之名,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那就是说,朝廷和亲依旧,举事无所变更了?”
大殿上静静的。
刘彻:“将军之事,果然静以幽,正以治?看来,我们大家也只好‘以静制动’了!……此议暂且搁置----退朝!”
33. 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刘彻有些悻悻的入内,抓起一本书册在手上,又砰地掼在书案上。
韩嫣、卫青、严助跟随入内,都默默的。”
刘彻:“韩安国是旧臣中少有睿识者,朕拔擢他为御史大夫,也是对其寄于厚望……”
严助:“韩安国在北地做过都尉,对匈奴之事还是熟悉的。”
刘彻:“这已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人家已经把‘以静制动’上升为国之基石,还是无为而治那一套。以静制动固然好,以静如果不能制动呢?总是一厢情愿?”
卫青:“陛下,臣看今日廷议还是有进取,毕竟像王恢大行令那样的人已经当廷说话了。不管怎么说,朝廷对此已经有了不同的声音。”
刘彻:“仲卿说得好。诸侯各王哭闹灵堂,以死人压活人,事后上言申明种种朝廷政策的不是,这件事多大呀?满朝的文武对此却没有一份上议对策,都只关心自家头上的官位儿!今日议匈奴之事,多数人又置朕的态度于不顾,集体拥戴韩安国的立场!看来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活在太皇太后时期……”
严助:“陛下,依臣看来,将来朝廷可建立这样的制度,陛下的上议如在内阁和廷议中受阻,陛下可派身边的近臣与大臣们辩论,陛下再以辩论的结果确定诏命。这就保证了广开言路,朝政不至于总让一两个声音所左右。”
刘彻:“这倒是个办法。这就需要招揽更多英才。”
严助:“陛下圣明。今朝廷多事,征伐四夷,开置边郡,内改制度,自然急需人才。陛下即位之时诏举贤良直言极谏之士,似应重开,招选天下文学才智之士,择其优异者宠用之,待以不次之位,并将这种选拔方式加以制度,固定下来,这样,有生气的人才必然源源不断。”
刘彻:“所以说,今日的匈奴之事,并不只是单纯军事问题,看来,内外政策均需‘更化改制。’”
正说着,新任丞相田分走了进来。
田分神色矜持地看看卫青、韩嫣、严助,三人只得默然退去。
田分从怀中掏出一个名单。
田分:“陛下,朝廷现今许多部门缺员,机制无法正常运行,臣拟了一个名单,意在加强朝政,请陛下御览----”
刘彻:“丞相不是已经递过一个名单了吗?”
田分:“那是九卿调配人选,这一次是各郡首长。”
刘彻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姓:“丞相的许多门客在其中呢!”
田分:“知人者方能善任,上下省去了熟悉过程,也是为了提高效率,彼此熟悉,上下通力,心往一处想,机制浑然一体,施政事半功倍。”
刘彻面对名单,又突然照直看向田分:
“丞相要用的人还有完没有完?就没想到留几个位子给我吧!”
面呈嘲讽的刘彻。
34.皇太后寝宫 日 内
刘彻在与母亲王志说话。
王志:“陛下,和亲之策定下没有。”
刘彻搪塞地:“尚在廷议之中,主战主和者尚未达成一致。”
王志:“为母听说,匈奴的使臣已等得厌烦了?”
刘彻:“他厌烦怎么着,这是两国间和议谈判,不是一方的讹诈勒索!”
王志:“太皇太后刚刚离去,朝廷新遭变故,朝廷上下动荡不安,此时断不可开战。所以母亲看来,朝廷和亲之策不能更改!”
刘彻:“母后还有女儿可送吗?”
王志:“娘的手上一总送出了两名汉朝公主,既然送一个是送,送二个三个也是送,以一已的苦难换取江山社稷的安宁,也是舍生取义,成就烈女名节!”
刘彻:“母亲似乎已有人选?”
王志:“是的,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倩儿,形象清秀,人也文气,又熟悉宫殿礼仪,可赐予公主名号,完成朝廷的和亲大举。”
刘彻闭目沉思良久,最后:
“那就依着母亲吧……”
35.皇太后寝宫偏殿 日 内
倩儿端坐。
听任四周的宫人们为其梳妆,更衣,插上种种头饰,和各样公主饰物。
眼见着倩儿慢慢地华贵起来。
倩儿却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王太后慢慢地走来,客人们皆避让开来,王太后目不转睛地审视着。
王太后:“隆虑公主不妨多笑一笑,你笑起来,更像一名大汉的公主。”
倩儿:“奴婢明白。”
王太后:“你应该说臣妾明白。你已不再是奴婢了,你是主子,是大汉的公主。”
倩儿:“奴婢明白。”
王太后一怔,慢慢闭上双目,什么也没说。
外间传报声:“皇上要与隆虑公主在天禄阁谈话----”
倩儿慢慢地站起。
王太后侧身让过。
倩儿一身华丽公主装束慢慢地走向殿外。
音乐声起-----
36.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响起一个男声画外声音:
“公元前135年,刘彻最终同意和亲。又一位名义上的汉朝公主远嫁匈奴。当所有的人都庆幸汉匈之战得以幸免之时,唯有刘彻和依稚斜这两位最高统帅的心中都清楚,战争的脚步声其实越来越近……”
第二十四集
1.旷野上 日 外
柔曼的琴声中呈现匈奴草原旷野。
汉朝公主的车杖出现在地平线上。
近前正在放牧羊群的张骞、甘夫衣衫褴褛。他们偶然向远方望去。
甘夫:“汉朝的车队!”
张骞:“真的……真的是……”
两人没命的朝车杖方向奔突而出,口中嗷嗷高喊着。
立刻冲出三五匹匈奴军骑,追上去,马上的匈奴军士以马匹追撵着,又从马上扑下,揿倒了两个发了疯的汉人。
被揿在地上的张骞、甘夫仍在挣扎叫喊。
匈奴军士顺手抓起地上的一团马粪塞进了两人的嘴里……
护卫车队的汉军骑卫朝远方厮打的人们费解的望去。
车乘上的车帘打开,露出一身华贵公主打扮的倩儿,面上含着忧伤。
载了公主及嫁奁的车杖行远了。
2.单于王庭 日 外
帐篷城,旌旗飘拂,军骑仪仗排列。(电脑特技制作)
嫁送汉朝公主的车仗穿越仪仗,驶抵单于大帐。
大单于依稚斜由侍卫簇拥迎候帐前。
车门打开,侍女们搀下一身华服的倩儿。
随队汉使呈交国书,朗朗诵道:
“应匈奴大单于请求,我汉朝皇帝出于维护两国睦邻平等相处的良好愿望,特遣汉使护送隆虑公主远嫁匈奴大单于,以续汉匈和亲之传统,汉朝皇帝顺祝大单于无恙。”
依稚斜接过国书。
依稚斜:“汉使及汉朝公主请----”
3.行帐内 日 内
中行说坐于帐内
两名匈奴大汉押入一张骞随从,后者已被打得鼻青脸肿。
中行说:“看清楚了没有?汉朝送来的公主是什么人?”
张骞随从:“小的虽在宫中多年,但并不是所有公主都认得……”
大汉唰地将一把利刀顶住其喉部:
“还嘴硬!说实话!”
张骞随从的颈项立刻滴出血来。
中行说:“说吧,还来得及。”
张骞随从嗫嚅地:“我看她像……”
“像什么?”
“像是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倩儿……”
中行说手一举。
大汉收了刀,那张骞随从瘫软下去。
4.单于王庭帐内 日 内
穿了一身华服的倩儿端坐在毡毯上。
依稚斜单于围着其转了圈子的观看。
倩儿毫无表情的忍受着依稚斜的目光。
中行说走了进来,对依稚斜一阵耳语。
依稚斜闻之, 放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汉使为笑声所惊骇。
依稚斜:“汉使,汉朝皇帝送来的果真是公主吗?”
汉使:“当然,当然是。”
依稚斜:“此话当真?”
汉使:“那还有假?”
依稚斜扭脸朝倩儿,唤了一声:
“倩儿----”
倩儿下意识地唰地扭脸应着。
又一次放声大笑的依稚斜。
依稚斜:“堂堂的汉朝皇帝竟给我沙漠之王、王中之王的伟大单于送来一个冒牌的公主?还口口声声地阐明他的和亲之诚意?!”
汉使:“大单于有所误解,我汉朝皇帝权威至高无上,可以赐封任何人以公主名号,一经赐封,即为事实,怎么是冒牌呢?”
依稚斜:“把一个侍女封为公主,你们的皇帝倒也的确权利无限。可是,我们两国要以此互为亲戚的,既无血缘何有亲戚之实?”
汉使:“当今汉朝皇帝的姐姐已经是大单于的阏氏了,怎么能说没有亲戚之实呢?”
依稚斜冷笑地:“既如此说来,这个所谓的隆虑公主已是多余了?那么本单于就按我匈奴的规矩加以处理。”
依稚斜走到倩儿的边上。
依稚斜:“我们的先王去世不久,生前,他一直关心汉匈关系,恐怕他在另一个世界上仍然为此焦虑。这样吧,我就托隆虑公主给我们的先王送封信去,告诉他,请他放心,汉朝的皇帝充满了和亲的诚意。”
汉使的脸煞白了。
倩儿却一付不知情由的冷漠。
依稚斜:“来呀,送汉朝公主上路!”
帐外立刻涌进四名匈奴亲兵。
中行说:“请吧,公主,我们先王的墓地离此并不太远----”
倩儿平静地站起,天真地问道:
“你们所说的信在哪里?”
依稚斜一怔,继儿怜悯地拿起国书,递过去:“这就算是吧,你们完事后,替公主把这个烧了!”
倩儿似有些明白了,对汉使:
“告诉皇上,臣是为国家而去的!”
倩儿抱紧国书,一扭脸走了,四名匈奴亲兵随之而去。汉使一声惨然地大叫:
“隆虑公主----”
倩儿头也不回,绮执华服地优美出帐而去。
5.单于王庭帐 日 外
四名执刀匈奴簇拥着,穿行在旌旗骑卫仪仗之间。
音乐起-----
6.阏氏南宫帐内 夜 内
哀婉的琴声似有南宫的指尖发出。
阏氏南宫在帐内抚琴,神情忧郁。
两名匈奴亲兵进帐,各人手上都端了只盘子,里面盛装着粲然的珠宝首饰。
侍卫将盘子呈于南宫面前后离去。
南宫停琴,走过,慢慢审视着那些金玉珠宝物器首饰。
身后传来响声,南宫扭脸----
依稚斜独自走进。
南宫默默地,没有说话。
依稚斜:“本单于刚刚杀了汉朝嫁来的公主。”
南宫不由地一阵战栗。
依稚斜:“我不喜欢你们汉朝的小女孩,我更喜欢阏氏这样成熟的少妇。”
南宫紧咬着下唇,别转了脸。
依稚斜:“你为什么总这样冷漠?”
南宫:“我是嫁你父亲来的,没有要侍候你的父子俩的准备。”
依稚斜:“阏氏已来匈奴多年,应该理解我们的传统?”
南宫:“包括你那让人送信的传统?杀人的传统?”
依稚斜:“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我依稚斜还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低声下气过!”
南宫:“这都是些汉宫内的首饰用器,你收下了它们,却杀了它们的主人。”
依稚斜:“你知道吗,你的弟弟---汉朝的皇帝其实并没有和亲的诚意,他竟然派了一名侍女,伪充汉朝公主!”
南宫:“除了我,历来汉室又有谁是真正嫁来的公主?可是先王们不是一样接纳了她们,为你们生儿育女,维持两国的和亲关系?诚意原本就是双方的。”
依稚斜牵过南宫的手,取一只手镯戴上了,并亲吻了那手。
依稚斜:“可你的弟弟不同,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份,他的咄咄逼人,他的想要振翼高飞的翅膀……”
依稚斜又取一宝石步摇插在南宫头髻上。
南宫:“六十余年了,总是匈奴人洗劫汉朝边关,兵锋也曾直达长安。臣妾在此多年,何曾见过汉朝人骚扰过匈奴,要是他们的骑兵也出现在单于王庭,您又作何感想?”
依稚斜:“唔,爱妾这儿会更像是汉朝的公主了。可你是本单于的阏氏。你知道做一个单于阏氏该如何说话,如何委身于你的主人--”
南宫挣脱了依稚斜的拥抱。
南宫:“我的儿子是你的弟弟……”
依稚斜:“可你是我的阏氏。”
南宫:“大单于如果真的尊重臣妾,就给臣妾一点时间,让臣妾慢慢适应你们的传统,现在不行……”
依稚斜:“爱妾不要惹我动怒,尽管你的一根头发,赛过十匹马的拉力,但本单于就要远征去了,你不能挫伤一位统帅的锐气!”
南宫:“远征?打仗?和谁打?”
依稚斜:“本单于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
南宫:“大单于,汉朝刚刚远嫁公主,你怎么能背信弃义,拒绝和亲?”
依稚斜:“你的弟弟侮辱我,他送来的是冒牌货!”
南宫:“可我呢?这完全不是战争的理由!”
依稚斜:“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象我不需要任何理由随时随地的可以占有你!我之所以找了理由,已经是非常客气了。你说,你唤起了我血管里的欲望这不是理由吗?对匈奴男子来说,这点理由就足够了。”
南宫:“你不能这么粗野……”
依稚斜:“粗野?错了,阏氏,在我所有的女人中,我对你是最文雅的了。我只要努努嘴,就可以随时随地的跨上她们。就像跨上一匹牧马。当你跨上一匹牧马还需要这么空费口舌吗?不,你只需用两脚踢她们,用鞭子抽她们,她们只有承受你,为你奔驰,为你渲泄一个匈奴大单于的万丈豪情……”
南宫:“那大单于去找她们吧!我不行!我说了,我需要时间……”
依稚斜:“不,我今天不需要别人,只需要你,汉朝皇帝的姐姐,我父亲的遗孀,我的阏氏。”
南宫:“你不能这么无礼!”
依稚斜:“对匈奴男子来说,这就是礼!你知道,一个匈奴男子最大乐事是什么吗?那就是在出征前,剥夺他的敌人所具有的一切,迫使他们的女人痛哭,占有她们……就像占有他们的村庄、耕地、城镇……”
依稚斜摘下了帽子。
依稚斜扯下了自己的腰带。
南宫步步退到帐边上,突然地摘下帐壁上的短刀,抽出持在手上。
南宫:“不要过来,大单于!你不能这样侮辱你的阏氏!”
依稚斜:“唔,不,没有一个匈奴男子会畏惧女人手上的刀刃,来呀,朝这儿刺吧,刺呀-----你真叫我兴奋……”
南宫被激怒了像只母狮子似的持刀扑来。
只一个回合,刀锋到了依稚斜的手上。
南宫呜呜地大哭了。
依稚斜:“唔,爱妾到底哭了,你们汉朝女子哭起来分外惹人心动……”
他说着持刀,刀尖慢慢地向她的肩胛的裙肩挑过去。
“噗噗”两声。
刀锋割断的衣裙像幕布似的唰地落在她脚面前……
7.阏氏南宫寝帐外 夜 外
南宫的儿子前太子于单与异母弟弟金日殚(mi di 密第)王子一同走来。(后者约十三岁)
寝帐外的依稚斜的卫队挡住了他俩,欲收去于单佩剑。
金日殚:“谁让你们放肆!怎么说,于单是我的哥哥!”
卫队军士:“回金日殚王子,大单于在帐内。”
金日殚:“大单于在里面?”
他看向嘴唇颤抖的于单,正犹豫呢,依稚斜从帐内走出,从容地系着腰带。
两人致礼:“大单于-------”
依稚斜看向于单:“哦,于单。本单于就要远征,去打汉朝的代郡。你不能留在王廷,你今天就去左大都尉行辕报到,做一名普通的匈奴军士,随军作战,别辜负了哥哥给你的机会!”
于单:“臣遵命!”
金日殚:“我能随你们一块去吗?”
依稚斜:“不行,你还太小!”
依稚斜又对于单:“去吧,安慰安慰你妈妈----”
于单沉默地独自入帐。
依稚斜拉走了金日殚,卫队也随之撤走。
8.阏氏南宫寝帐内 夜 内
南宫蜷缩在毡毯上抽泣着。
站在一边的于单:“母亲,大单于让儿随军作战去,做一名普通的军士!”
南宫霍地抬起头。
于单:“母亲放心,孩儿并不惧死!”
南宫:“于儿,大单于是容不下你,他让你去与自己的祖国作战!”
于单:“可孩儿的身上还有一半的匈奴血统,又曾是匈奴的王储,汉朝对孩儿来说只是异族。”
南宫:“于儿,大单于是让你的一半与另一半去厮杀,你原是两国和亲的产儿!”
于单:“孩儿不能不服从君主的命令。”
南宫绝望的:“天哪,是谁这么安排下的,你居然要去与你的舅舅作战?母亲之所以千里迢迢地嫁到这儿来,正是为了阻止这一切。”
于单:“孩儿认为,汉朝是不值得尊重的懦夫,他们只会派母亲这样柔弱的女子来充当疆土的盾牌!”
南宫:“你又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汉朝有多么广大?多么富庶?又是多么地渴望和平?”
于单:“孩儿还是瞧不起它。既然这样,他们又为何要让母亲处于如此的屈辱地位?你再看看匈奴人,是多么地爱护自己的女人。一个完全不懂得爱护母亲们的母亲和皇帝,还有什么可值得尊重的?”
南宫语塞了。
于单摘下帐上的头盔铠甲,拱手:
“母亲,孩儿走了!您保重!”
南宫:“等等-----”
站住了的于单。
南宫取一玉镯,揣在于单怀里,说:“这是汉宫里祥瑞之物,于儿带上,它可看护我的儿子。”
于单挎剑沉默出帐。(出画)
南宫追至帐门口。
南宫一张万分悲楚的脸孔。
背景中传来匈奴军骑那宏大无比的进发声……
9.旷野上 日 外
旌旗上,狼的图腾迎风卷拂。
强大的匈奴军骑的行军队列。
依稚斜策马行进的特写。
画外响起一个男声:“公元前134年,匈奴充满野心的君主依稚斜,决心彻底改变他的前任的和亲路线,亲率6万精骑向汉朝的边城代郡进发……”
10. 未央宫宣室外 日 外
禁卫林立,仪仗拱卫。
响起宫谒的传报声。
“丞相田分、御史大夫韩安国晋见皇上------”
“宣丞相、御史大夫-------”
田分、韩安国匆匆入殿。
宣室外,脚步匆匆,唱颂不断……
11. 未央宫宣室内 日 内
刘彻巡视着群臣:“……你们也都知道了,匈奴单于寻找由头,杀戮我汉朝和亲公主。朕召集你们,讨论军事对策,以应对匈奴可能的蠢动。”
一番寂静后。
丞相田分:“臣来时,曾与东宫太后谈起此事。太后非常悲伤。可是太后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匈奴人如此熟悉汉宫里的情况,汉宫属于宗室内的公主,连她都数不过来,而匈奴人竟能指出倩儿的身份,太后认为此事万分蹊跷,指示陛下一定要在护送的人中实行清查,找出奸细……”
刘彻“砰”地一声拍了案几。
刘彻:“匈奴如此残暴,即便倩儿曾经做过侍女,也是我大汉的派使,将其当场杀戮,置我一国的威仪尊严于不顾,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发指?!一句话,今天只谈如何对付匈奴人,不要在顾左右而言它!朕没那么多闲功夫!”
田分收回了眼神,不说话了。
王恢向盛怒的刘彻看来,心里有了底气。
王恢:“陛下,臣有话要说!”
刘彻:“讲!”
王恢:“陛下,上次廷议臣之所以建议朝廷放弃和亲之策,实在是朝廷与匈奴根本不能谈和。一方是永不满足欲壑难填的不断勒索,一方是委屈求全软弱无力的一意逢迎。臣听说,在匈奴草原上,跑得最快的是黄羊,牙齿最利的是狼,它们之所以可以共生共存,是因为它们各有优长。如今朝廷与匈奴也好比黄羊和狼。对狼来说,它们不听任何劝告。匈奴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汉朝人六十余年一直把自己当作了黄羊,总是以飞快逃跑的四蹄来说话。而今以陛下的神威,四海统一,天下归心,辽阔的地域,充实的国力,汉朝早已不是只能逃跑的羊了。臣以为汉朝已到了应该予以匈奴以教训的时刻了。”
刘彻听着,不住点头。
(韩安国画外音)“此话不对!”
是御史大夫韩安国。
韩安国:“臣听说高祖皇帝在平城被围的时候,高祖皇帝七天都没饭吃。高祖皇帝回京后,不但没有愤怒心情,没有以牙还牙的念头,相反,则以德报怨!”
刘彻:“唔,你是要以牙还牙,而你是以德报怨,形同水火。接着说嘛,接着说!”
韩安国:“怨怨相报,何时能了。高祖以来实行‘和亲’的政策,至今已五代人受益,这是不争的事实。孝文帝曾经也调动天下的精兵,聚集广武常溪,想一举歼灭入侵的匈奴,结果重兵北伐,内部空虚,出现了济北王刘兴居发兵袭击荥(xing 行)阳,企图夺取中原政权的事情。孝文皇帝只好匆忙收兵,无功而返。孝文皇帝觉悟到对外用兵不能持久的道理,所以又同匈奴结成和亲。两位圣祖的事足以效法,所以臣以为还是不要反击为好。”
刘彻锁紧眉头在想。
王恢不依不饶:“御史大夫说的不对。我听说五帝不同私,三王不同乐,不是有意不同,而是时代不同了。高祖皇帝几十年戎马倥偬,之所以忍辱负重,不报平城之围的屈辱,不是力量不够,而是要休养生息,顺应天下的愿望,解决民生的温饱。现在国家强大了,边境仍受到威胁,兵士伤亡惨重,道路上的运陈前后相连,这是令所有大汉臣民痛心的事。所以臣以为还是出击匈奴,避免这种悲剧继续演下去。”
韩安国毫不相让:“不是那样,臣听说没有十倍的好处不能轻易改变旧业,没有百倍的功利不能随便地改变常规。因此,古代君王考虑国家大事前,要先祭问祖先,改变大政要占算龟筮(shi 誓),以示慎重。夏商周三代盛世,不要求夷狄归顺中国,不是说他的威力不能制服夷狄,而是因为夷狄的地方太偏远,民智太低,没有这个必要。况且匈奴的军队非常轻快凶悍,畜牧射猎,居所无常,难以制服他们。现在要发动战争,使得边郡人民长期不能耕种纺织,而去支援打仗,这很难办到。所以臣下坚持认为一定不要轻意和匈奴刀枪相见。”
两人论战之时,田分哈欠直打。
刘彻则两眼如炬。
12.未央宫宣室外 日 外
两名巡行侍卫显然是累了,相互窃窃低语。
甲:“里头在吵吵什么呢?皇上也真是好脾气,凭着大臣的嗓子喊得瓦片儿都嗡嗡响。”
乙:“军国大事,一方要战,一方要和,那能不吵吵?”
甲:“嗨,也是脱裤子放屁,是没打过仗还怎么着?爷爷随飞将军在云中打胡虏,哪有这么复杂?只要天气好,两下子心情也不错,就打呗,真打起来,那日子好过的多,不像现在挎把刀来回的转悠,连个屁也不敢敝开来放!”
春陀迎面走来,数落地:“这是你等聊天的地方?一会儿卫将军看见了,看不把你们拖过去,责以军杖!”
两位赶紧静声,终又忍不住。
甲:“公公,听说后宫里那画儿似的侍女让浑账的匈奴人杀了?”
春陀:“要不皇上哪来这大的火?”
乙:“狗狼养的,咱也不能孬种成这样?”
春陀盯他一眼:“闭上臭嘴!”
又沉默了。里面的说话声传出来,是王恢的声音:“……不对!当初秦将蒙恬横扫东胡,开辟土地几千里,又以黄河为界,累石为长城,种树为险塞,使得匈奴不敢南下牧马。这都是武力换来的。对敌人只讲仁德不讲武力,那我大汉永远只有做黄羊的份儿……”
乙:“说得好!”
春陀的眼又白了过来-----
13.未央宫宣室内 日 内
王恢:“……所以臣以为匈奴只可威服,不可以仁恕。”
韩安国:“即便威服,也要以仁以智。臣听说用兵的人能够以饱满待饥,以沉待乱,以逸待劳,这样才能每战必胜,如果我汉军冒然地深入敌境……”
王恢:“臣何曾说过‘深入敌境’了,打仗并不一定要深入敌境。御史大夫是在说战争的技巧,如果臣与御史的分歧仅在技巧上,那是不是说,御史大夫已经不再反对用兵了呢?”
韩安国怔住了。
刘彻:“御史大夫,你是这个意思吗?”
韩安国:“匈奴人平素的生活与作战条件没有区别。而我们一旦动兵,尚要组织、动员、装备、征调、训练……匈奴人呢……他们一生下来,就学会了在马背上生活,他们手中的刀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在马背上开会,做买卖、吃喝、睡觉……”
刘彻以手式制止地。
刘彻:“关于匈奴的善战,朕清楚得很,不必多说,朕现在要问是打还是不打?”
刘彻巡视着众臣。
众臣似乎都看出刘彻的倾向性,都沉默不语。
刘彻:“春陀,把朕带来的那两样东西拿出来!”
春陀闻声过来,双手呈上两件原始国书。
刘彻:“这是从天禄阁中找到的两件存档。一件是匈奴单于写给当年吕太后的国书,一件是吕太后回应匈奴侮辱的回信。你们,啊,都读读……听听,听听吧……听听匈奴如何在国书中以猥亵之词调戏我大汉的国母;听听我们的国母又以何种卑微屈膝之词忍气吞声……”
大臣们挨个地传看着两件档案。
刘彻:“这是什么?这就是国耻!国耻!你们可能都忘了,朕没有忘!今天,你们都在这里,每个人都要表态,今后三十年,我大汉是战是和,你们都给朕说清楚!”
刘彻手指向了在场的每个人。
14.未央宫宣室外 黄昏 外
天色眼见的暗下来,禁卫仪仗仍然没撤。
一排黄门宦者,手托着各种食物,从那边走来,鱼贯入殿。
15.未央宫宣室内 黄昏 内
群臣们在小心咀嚼着食物。
刘彻的声音:“……朕看今日的廷议,结论已经很明显了。是呀,丞相授引了《司马法》,‘国虽大,好战必亡。’很好。可是丞相为什么只授引前半句?那后半句呢?王恢你说,你给朕把后半句也说出来!”
王恢:“《司马法》是这样说的: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田分一阵难堪。
刘彻:“是呀,不要只说一面之辞嘛,朕看这后半句对今天的汉朝尤为重要!‘天下虽平,忘战必亡!’从今天起,少府和内史署立刻准备军费,汉军的精锐要完成调动布防,加紧编成训练。朕对这个问题可以说,已经考虑了十年了。这场战争,不是打一年两年,而是要打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刘彻,一张神情坚定的脸孔。
16.未央宫 黄昏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传出男声旁白:“公元前134年汉宫里这场主战与主和的争论,结束了汉廷历来‘以静制动’的军事策略,加强了刘彻要改变对外政策的决心。刘彻随及任命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屯兵面对匈奴王廷的云中;任命中尉程不识为车骑将军,屯兵雁门,护卫长安……”
17.长安城门外 日 外
隆隆的汉军主力行军脚步声。
李广将军骑于队前马上,英姿勃勃。
旌旗招摇,驰骋的骑兵。
程不识将军率队开拔……
旁白声延续:“……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依稚斜的六万精骑出乎汉廷意料的突然出现在偏远的代郡方向……”
18.代郡戌(xu 虚)垦区 日 外
汉人的农庄上烟火四起。(电脑特技制作)
一队匈奴的军骑在房舍间无情地冲撞。
抵抗的边民死在了矛下。
箭镞嗖嗖地发射。(电脑特技制作)
巷道间零星的抵抗。
匈奴军骑突然地拨马撤去。
一个声音大叫:“太守恭友派援兵到了-------”
几十名汉军军骑冲到。
率队的汉军:“给我追------”
汉军军骑拍马追去。
19.山坳处 日 外
山林间隐蔽着百余匈奴精骑。
左大都尉策马在队前训话。
前太子于单着普通军士服装跻(ji 机)身于精骑之中。
左大都尉:“……此次攻击目标,为依稚斜大单于规定的汉朝代郡,其战术战法我等已演练多次,诸军皆为我匈奴之中的‘射雕者’骑射技艺过人绝远。所以,诸军的任务是,将汉朝守军吸引出来,设法使他们像猎物一般发狂、困惑,再一一猎获射杀他们……”
匈奴军士个个精神昂扬。
左大都尉:“于单军士,你随本都尉行动,不必参与分队作战!”
队中的于单:“于单既为军士岂有避战特殊之理,请左大都尉收回成命,放于单与普通军士一同作战!”
左大都尉沉吟着。
有军士:“既然前太子愿与诸军同生死,大都尉何不逐其所愿,此乃为振奋三军,鼓舞士气之举也。”
左大都尉:“不行,大单于、阏氏皆有交待,服从命令,随本都尉行动!”
20.代郡城楼 日 外
城头飘拂着汉旗,及守卫军士。
太守恭友在与部将商议。
部将:“据戌垦区来报,匈奴乃零星骚扰部队,主要抢掠畜群……”
恭友:“我主力汉军已进驻云中,雁门,今非昔比,将军可以出击,将他们一一剿灭!”
部将:“遵命!跟我出战------”
众军士拥了过来,随部将而去。
21.野外山坡 日 外
隐蔽着匈奴的军骑。
左大都尉带了于单在稍高的山坡上瞭望。
不断有军骑来报。
匈奴军骑甲:“启禀左大都尉,汉朝守军被诱出塞外,全部一百七十余骑,均被诸军中‘射雕者’射杀!”
乙;“启禀左大都尉,汉朝代郡守军派出五百增援,被我围困于水沼地带,已经发起攻击!”
左大都尉:“好,调左路精骑,赶往水沼,务必全歼!”
左大都尉显得兴奋:“撤帐,随我向前移动!估计大单于之主力就要到了,一旦消灭汉朝守军有生力量,今晚即可攻城!”
左大都尉,于单都已上马。
一些军士在拆除帐蓬。
左大都尉:“卫队随我到前面去,于单,你随营帐垫后!”
说完,左大都尉策马率卫队驰骋而去。
于单督促着拆帐军士将一应物品什么绑到驭马上。
22.山坡草丛中 日 外
有十五六名零星汉军在草丛中运动,人人手执弓弩。
不远处,先是左大都尉带卫队急驰而过。十五六名汉军卧在草中未动。
左大都尉及卫队驰过后,远远的,于单及十几名匈奴军士押着驭了物资的马匹过来了。
十五六名汉军互相递着眼色,取出箭镞,引弦瞄准。
于单及匈奴兵士毫无觉察的策马踽踽过来。
“嗖嗖-----”汉军手上弓弩齐射。
十五六支箭镞高速地飞向目标。(电脑特技制作)
马上的于单听到了声响,转脸看去。晚了,其中两支箭镞击中了他。
于单苍白的脸,慢慢地由马鞍上滚下。天旋地转。
猝然停顿的世界,眼前是萎萎几根风中摇曳的草叶,天空是云雀的飞鸣。
几名匈奴冲上来抱住于单软软的身体,于单双眼已慢慢的合上。
一个惨烈的喊声:“太子!”
又一群箭镞飞了过来,剩余的匈奴军士中箭倒下……
23.旷野上 日 外
狼的图腾在旗幡上波动着。
匈奴强大的战阵前执缰立马依稚斜似乎刚刚听完报告。
慢慢合上眼睛的依稚斜。
依稚斜冷酷地:“给我攻城。现在就传我的命令,城池攻陷后,不赦一人,不取一物,概夷灭之。统统烧掉,用于祭奠我的弟弟-----于单!”
号角金鼓随及齐鸣响出。
24.代郡城楼 夜 外
立于箭垛前的太守恭友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动静?”
军士:“怕不是匈奴人了来了?”
太守恭友:“匈奴人一般是从不夜战的啊!”
25.匈奴战阵 夜 外
号角金鼓声中,匈奴强大的战阵,在地平线上慢慢地向前蠕动。(电脑特技制作)
排山倒海之势。
26.代郡城楼 夜 外
火把照亮的城楼上,太守恭友嗖地拔剑:“人在城在,我等与全城二千妇孺老幼共存亡!”
满目官军和百姓和童子们手执火把晃动着,呼应着:“杀!拚了!保卫代郡!’(电脑特技制作)
转亮后,城楼上满目横尸,无一生者……
27.代郡城内 夜 外
(叠画)火光冲天。
匈奴的军骑践踏着血迹,断壁残垣。
遍地都是无头尸体,妇孺老幼的汉人。
各种居民的财物被扔进大火燃烧。
依稚斜单于在他的军骑的排列护卫下,冷酷地像一排雕像,目光扫视地。
匈奴军士手提着首级,分别扔去。
汉人的首级按男、女、小孩分别堆成金字塔形的高堆儿,令人发悚。
偶而可看见一只在瓦砾里喵喵叫着的家猫。
依稚斜的目光循声扫瞄过去。
依稚斜:“本单于下过命令,所有的生命,一条也不许留!”
立刻有十几名匈奴军士扑向瓦砾堆处。
猫的“喵喵”声嗄然而止……
28.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尊位上的刘彻慢慢地将手中的鸿翎急件丢在了案几上。
群臣都沉痛地垂目。
刘彻:“这是惊世旷古的杀戮!”
群臣缄默。
刘彻:“诸位臣工的争论也算是有结果了。朕以为,朝廷的恭俭无为之治,已经到了寿终正寝之时------”
韩安国愧疚地垂目。
这时,侍卫又递给刘彻一样东西:
那只于单的玉镯。
侍卫:“鸿翎急使随件捎来的,是从一匈奴尸体上找到的,据汉军幸存兵士言,此次匈奴屠城,与持镯者之死有关。”
刘彻看着玉镯:“此为汉宫用首饰……让掌管后宫珠室的内者令来认认!”
刘彻丢去玉镯。
刘彻:“代郡的血案唤醒了朕,目前国家朝廷的处境,谁人还可以再说能够‘无为而治’呢?不只是单纯的军事准备,整个朝廷内外政策均需更化改制。军事准备要包括在整个国家的更化改制之中,建全军制,建设骑兵和选拔将校,乃至修筑通路都要改!”
内者令匆匆进殿。
刘彻递过玉镯:“你看看,这是谁的饰物?”
内者令接过后,仔细察看后,肯定地:“此为汉景前六年,南宫公主出嫁匈奴时带出的嫁奁,应为南宫公主所有……”
刘彻一怔:“南宫!”
29.单于庭于单墓地 日 外
仪仗的匈奴军列。
南宫公主一身素装的立于依稚斜近边。
于单的棺木慢慢的下放在坑穴。
一身白衣白马的萨满双手伸向天空,念叨地:“……腾格里注定于单将在天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人间的悲伤好似腾格里发出的一声声叹息,匈奴人在对世界讲叙属于自己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能在故事中找到自己的角色。圣灵无时不在启示我们,跟随着依稚斜,我们将像猎鹰般飞越山间,飞逾捕鱼儿湖,为你们捕捉青足灰羽之鹤。这是圣灵向我揭示的,我又向你们提示……”
土掩盖了棺木,没有坟苎(zhu 住),只是一片新土。
依稚斜率先走到新土边跪下。
依稚斜掏出锋利的小刀,刀锋对准自己的面颊在泪囊下的面颊上划了两道口子。
面颊的血和眼眶的泪流到了一起。
队列中的军士们纷纷取出小刀,依样做出。
跪着的依稚斜站起后,将一块石头,放在了新土上。
依稚斜走到了南宫面前。
依稚斜:“杀害于单弟弟的人,将是我匈奴永远的敌人。我将永不宽恕他们!我的誓言,也应该是阏氏的誓言!我将把这一誓言告诉阏氏的弟弟,汉朝的皇帝!”
说完,带着满脸血泪的依稚斜走了。
悲痛欲绝的南宫,身子一软,栽倒了……
30.王太后寝宫 日 内
手执玉镯的王志哭了:“是南宫的!当年,为母亲手与她戴着上路了的……”
刘彻:“代郡幸存者说,他们似乎是从一匈奴王子的尸体上找到的,难道……”
王志:“定是南宫的儿子于单,匈奴来使曾说起过他,原被立为王储,后又被废……唔,可怜的南宫!”
刘彻:“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可怜的姐姐。”
王志:“我听说,陛下准备大规模对匈奴用兵?”
刘彻:“母亲放心,孩儿不会因情用事,因怒发兵。征伐四夷,开置边郡,军旅数发,内改制度,朝廷多事国家当下最为急需的是人才!朕已决定,再次诏举贤良文学。已传令各郡,举孝廉。凡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免!”
王志:“这么张扬地挑选人材?”
刘彻:“是的,非常之世,必出非常之人;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
刘彻充满了坚定神情的一张脸。
31.淮南王宫 日 内
太子刘迁看着诏书,问淮南王刘安:“皇上诏命父王也要举一名孝廉,父王打算举谁呀?”
刘安:“皇上是在搞‘鹰击为治’,借匈奴人的压力,在国内寻求全面动员,完成集权。”
刘迁:“可太皇太后已死,朝中已无人可以牵制他了。”
刘安:“未必。”
刘迁:“噢,那么这人是谁呢?”
刘安冷笑:“匈奴人。”
刘迁费解。
刘安:“皇上借外患对国人的心理压力,可以得逞一时,却不可能得逞多日。匈奴可不像南越那么好对付。六十余年来,汉朝之征匈奴,一如与一个巨大的人影在搏斗,连戎马一生的高祖都无能为力,又何况这个乳臭未干的彘儿。汉匈终有一战,赢的机率甚少,皇上一旦兵败匈奴,他的那一套也会随之坍塌,到那时……”
刘安呵呵笑了:“国人皆曰可杀!”
32.公车署 日 外
公车进出,人头攒攒,院内外又挤满了各地来的孝廉,相互问候,彼此施礼,一派生气。
33.未央宫承明殿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执戟的禁军卫士排列着,径章池桥,直到承明殿前。
响起低沉的朝鼓。
百余名各地的孝廉之士于朝门外排列。
景阳钟响起,孝廉之士们列队进入依次登殿。
34.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殿内排满了案几,案几上陈列着一式的文具。孝廉之士们各就各位。
刘彻登上御座,目光四射。
背景声中:“殿试之题仍为六年前的:古今治乱之由,长治久安之道。”
35.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刘彻在看阅各孝廉的上策,朱笔在上随手一圈:“此策上好,为殿试头名。”
韩嫣伸头看来:“公孙弘?这不是六年前殿试第二名吗?”
刘彻:“朕说呢,这名字看着眼熟。”
韩嫣:“六年前头名为董仲舒,被任命为江都相;第二名就是公孙弘,任博士,后无甚业绩,辞官回乡了。怎么这一次又来了?”
刘彻:“也真是,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朕还是更喜欢董仲舒。”
韩嫣:“陛下若是喜欢,何不再诏董仲舒来京就是了!”
刘彻:“也好。六年前,朕事事受多方牵制,董公的主张未能实行,现在不同了,朕可以说了算了!”
36.未央宫司马门 日 外
一辆宫车驶抵门前。
下车的董仲舒由宫人引入。
37. 未央宫宣室内 日 内
刘彻与董仲舒和悦交谈。
38.未央宫宣室外 日 外
宫谒喝颂:“送江都相董仲舒-------”
董仲舒由刘彻亲自送至殿外。
刘彻目送其远去。
刘彻对身边的韩嫣:“朕恍若又置身于六年前。”
韩嫣:“董仲舒的五条建议,陛下都打算实行?”
刘彻:“你归纳一下,让朕听听。”
韩嫣:“建立明堂礼制,约束贵族行为。”
刘彻:“可行。”
韩嫣:“建立培养官吏的国家太学,从民间选贤良,启以通仕之途。”
刘彻:“可行。”
韩嫣:“罢退百家杂学立五经博士,以儒家经典统一国人思想。”
刘彻:“可行。”
韩嫣:“限制豪强占田,节制土地兼并。”
刘彻:“可行。”
韩嫣:“最后一条为天人学说……”
刘彻:“这一条就算了,老夫子是要以这一套,来约束警策朕的权限!”
39.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画外响起一个男声旁白:“公元前134年,刘彻在完成对匈奴用兵的军事准备的同时,又在内政上发动了一场新的改革,他几乎恢复了六年前登基时所有新政项目,探求一条保证未来稳定和繁荣的长治久安之道……史称这一系列的新政为‘元光决策’”。
40.长安渭河关卡 晨 外
晨雾中,关卡外来了一队马帮。
守卫军士高喝地:“站住!干什么的?”
马帮伙计喝住了畜群,从马帮后赶上聂壹,对军士点头哈腰。
军士:“驼得是些什么呀?”
聂壹:“山货山货,一些干果、核桃、酒、柿饼……来来来,来尝尝,尝尝……”
聂壹的伙伴早已送上些许货样。
军士:“有关传凭信吗?”
聂壹:“有有有,请……请过目……”
军士只在手中扫了一眼关传,一挥手:“走吧------”
聂壹向后招呼,马帮伙伴们吆喝牲畜,踢踢沓沓的过关卡。
一尉官看着从眼前通过的马匹,突然警惕地大喝道:“站住!统统给老子站住!”
聂壹连忙赶来:“尉官,不是已查了关传了嘛!”
尉官:“你那关传上写得是何物呀?”
聂壹:“山货……您看清楚了,尉官!”
尉官:“不用看,你这驭货的马匹可在关传上?”
聂壹:“驭马隔天还是要原样出关的呀?”
尉官:“蒙谁呢?瞧瞧你这些马,都是匈奴种的良马,一匹顶十匹普通马的价,隔天,你再调包儿换些普通马出关,你这一套能蒙住本官?”
聂壹的脸白了。
尉官:“连人带马统统给我拿下,按走私论处!”
41.内史下属长安衙门 日 内
刑狱文书张汤坐于堂上。
聂壹神情有些倨傲。
张汤:“说吧,这样的走私,干了多少回了?”
聂壹:“实话实说吧,有些事真不是你这小小椽(chuan 船)吏可以过问的?”
张汤:“噢,那何人可以过问呀?”
聂壹不说话。
张汤:“你看你,豆腐倒了,架子还在,还有些来头呢!”
聂壹:“做我这行,没些来头,长十颗脑袋也不敢呀!”
张汤:“那就说说你那来头吧。”
聂壹:“我不能说。”
张汤:“你是要本官上大刑伺候?”
聂壹不说话。
张汤:“本官把话挑明白了,你这可是死罪呀,不要拿自家的性命开玩笑!”
聂壹缄默。
张汤喝道:“来呀,给这位爷着大刑伺候!”
聂壹:“等等!”
张汤以手式制止涌上来的衙役。
聂壹:“我要见一个人!”
张汤:“谁?”
聂壹:“大行令王恢!”
张汤:“大行令?!”
第二十五集
1.丞相府 日 内
田分在府内办公。
一名官吏进报:“丞相,内史署椽(chuan 船)吏张汤求见大人!”
田分:“这类刀笔小吏也要见首辅大臣?不见!有什么事让他由门房转达!”
官吏:“说是有紧要事务,要面奏丞相。”
田分:“什么紧要事务?”
官吏:“说是一桩走私要案,牵涉大行令王恢!”
“噢?”田分眼睛亮了,“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张汤入内拜道:
“丞相!”
2.官方御马厩 日 外
刘彻由田分、王恢陪同走来。
田分:“……为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到这九匹良骑,知道陛下深爱良驹,未敢私藏,特牵来献给陛下。”
刘彻:“朕看日头是从西边出了,丞相忽儿如此慷慨?王恢,你是相马专家,你可要替朕辩识清楚了,不要让丞相以次充好!”
田分:“为臣怎敢犯欺君之罪。”
三人进入马厩。
九匹骏马在槽头安静吃草。
进门的刘彻眼睛立刻亮了。
王恢也颇感惊讶,在看,在摸,在测。
田分则一脸的诡诘之色。
王恢:“……马匹的骨骼匀称,形态俊逸,嗅觉、听力、目光睿敏,皮毛光洁,臀围、胸围比例和谐,鬃尾俱佳,从哪弄来的?只有境外纯血马才有这样的品质!”
田分:“大行令果然是行家。这九匹马,臣均已起名,一名浮云,一名赤电,一名绝群,一名逸骠,一名紫燕骝(liu 留),一名绿螭骢(chi cong 吃聪),一名龙子,一名麟驹,一名绝尘,号为九逸也。”
刘彻哈哈大笑:“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丞相这一次可没让朕失望,如此出血,朕欣欣然了。来呀,给朕牵出这匹‘绝尘’,朕要亲自试试这马的奔跑,步态!”
马倌上前欲牵地。
田分:“慢!”
刘彻:“怎么了,不是已经献给朕了吗?莫非丞相又要反悔?”
田分:“这马的来历,臣想要与陛下说清楚了。”
刘彻:“来历?不是你丞相自家掏腰包买的?”
田分:“大行令应该清楚。大行令,你难道不觉得这些马匹有些眼熟吗?”
王恢:“是呀,这肯定是境外马,马市上难以买到,一匹至少值一千金吧!”
田分:“噢,赚头有这么大?”
王恢:“其实还不止,像里头那两匹,恐忙有市无价。”
刘彻不耐烦了:“丞相,你有话就直接说,不要阴死阳活的!”
田分:“臣想问问大行令,是否认识一个叫聂壹的人?”
王恢不由地一怔。
刘彻:“聂壹是谁?”
田分:“那得问问大行令了。”
王恢缄默。
刘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回答朕!”
田分:“启禀陛下,边卡前日抓获了一名走私良驹的犯人,这九匹马均为缴获的赃物。据走私罪犯聂壹供认,他是大行令王恢的人。所以,为臣要当着陛下的面,与大行令加以质询,查清其犯罪事实。”
刘彻怔住了,转看王恢。
刘彻:“大行令认识聂壹吗?”
王恢点头:“岂止认识……”
刘彻:“好嘛,一个大行令居然和走私犯混到了一块儿,挖朝廷的墙角?”
王恢急忙跪下:“臣恳请陛下,单独诠释此事!”
刘彻:“你知道耻辱了,做都做了,还要躲躲藏藏?”
王恢:“为臣真的有些秘密隐情,要向陛下单独呈奏-------”
刘彻气呼呼地走到里边:“那好,你就在这,给朕说说清楚了。”
王恢起身赶了过去,贴向刘彻,一阵长时间耳语。
一边的田分有点丈二和尚了。
不一会儿,刘彻轻松地走了出来。
刘彻:“这些马,就留在这儿了,为朕所有,朕正想要改良朝中的马群,急需生身母马和配种公马。”
田分:“陛下,这些马牵涉刑案,恐怕……此案已在朝中造成影响,陛下如若偏袒纵容……”
刘彻:“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点恶名朕还背得起。马上把那个聂壹给朕放了,马匹所值费用,由桑弘羊那里支出。记住,不要声张,这钱本该由您奉献的,没让丞相出血,你该谢恩的!”
刘彻兀自而去。
田分与王恢相对,颇为尴尬。
3. 匈奴单于庭 日 外
几名匈奴军骑押着聂壹的马帮走来。
军骑与聂壹相互熟谙,与其说押运不如说是护送,彼此说笑攀谈。
进入石头城后,更是熟人多多聂壹一路打着招呼。
匈奴女人都从各个帐内出,蜂拥了过来。
聂壹和他们伙计开始摆摊买卖了。
他们从驮马上不断取出丝绸、金银首饰、镶了宝石的短剑和美酒等物。
每取出一样东西来,总能激起一阵惊叹。
有匈奴叫道:“聂壹,这一次又让你漏网了?你这个走私犯又要大赚一笔!”
聂壹:“走私走私,走而不私。瞧瞧你们的女人,没有走私,能打扮得像花一样?没有走私,你们的军骑有那么些精兵良器?没有走私,你们大王的晚宴又哪来名酒佳酿?买哟买哟来买哟,一等一最正宗的汉朝丝绸,纯金首饰,喷香脂粉……”
招徕声,购买声,讨价还价声。
依稚斜单于纵马从旁驶过,停下。
中行说:“无奸不商,这些人都是汉人中的尖滑之徒,只要有十倍的利润,就敢冒杀头的危险。”
“噢?”依稚斜想想,“让他先卖一阵子,一会儿带他进帐来,我有话要问!”
4. 单于大帐 日 内
依稚斜与聂壹坐在地毯上喝奶茶。
依稚斜:“哪里人呀?”
聂壹:“回大单于,小的是马邑人。”
依稚斜:“马邑?本单于早先走过,还是一座鼓楼10条街吧?”
聂壹:“回大单于,五年前就20条街了。”
依稚斜:“20条街,都增加了些什么?”
聂壹:“我这些货都是那里出的,满街都是货栈,人口增加了5倍。”
依稚斜:“5倍,是军队吗?”
聂壹:“代郡血案后,增加了些军队,但主要是商贾、走私贩、匠人,青楼歌女,毕竟是边城,生意好做。”
依稚斜:“商贾多吧?”
聂壹:“天上掉下一颗星星来,砸了10个马邑人,有9个是商人。”
依稚斜:“想挣钱吗,聂壹!”
聂壹:“当然。”
依稚斜:“我说的是大钱。”
聂壹:“大钱?有多大?”
依稚斜:“你们那马邑城有多大,这钱就有多大!”
聂壹:“大单于,小的不明白。”
依稚斜:“马邑既是个聚金之地,你们商贾喜之爱之,本单于也早已慕之仰之。”
聂壹:“大单于,小的明白了。”
依稚斜:“你明白什么?”
聂壹:“大单于要像血洗代郡那样,血洗马邑。”
依稚斜:“不,代郡是特例,本单于不想那么大动干戈。所以,也才要同你这样的走私犯交易。”
聂壹:“我能帮大单于什么?”
依稚斜:“想办法,杀掉守城官吏,打开城门,仅此而已,剩下的皆有我的军队去做。”
聂壹脸白了:“大单于,小的,实实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依稚斜:“十倍的利润,你们便可冒杀头之险,本单于给你百倍的重赏!咹!?”
聂壹:“大单于,这回可不是兵器丝绸是一整座繁华的边城呀!这么大的买卖我聂壹做梦也不敢想。”
依稚斜:“作为沙漠之王,王中之王的大单于要做也只做这类大买卖。”
聂壹在苦苦作想。
依稚斜:“你们这些走私犯,哪个不是负案在身,杀人越货?不信这点胆子都没有?你聂壹跑这一路的买卖至少十年了吧?……你不还是个做小买卖的人吗?我劝你聂壹,不要小打小闹,跟我合作,我保管你不出年内,成为天下第一商人。”
聂壹:“大单于能预先支付一些重金吗?做这样大事,需用大钱打点,不见钱,那些敢死之士……”
依稚斜:“可以!不过,我要派使者监督,否则,像你这样的奸滑之人,我无法信任!”
依稚斜眼锋犀利的照直看来。
5. 长安太学学舍 日 内
刘彻带着司马相如、公孙弘、东方朔、主父偃、以及朱买臣等近恃郎官大夫在参观新建的太学学舍。
刘彻:“颇好,太学既已建成,朕也算了却了一件心愿。朕获承宗庙,夙兴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渊水,未知所济,任大守重,夙夜不宁。”
公孙弘:“陛下放心,学校下月即可开学,立五经博士,罢退百家杂学,使儒学成为真正的国学。”
6. 长安太学学舍 日 外
正说着,一辆车乘飞奔而来,行停后,大行令王恢跳下车来,越过羽林警戒,大叫地:
“陛下-------”
7. 长安太学学舍 日 内
刘彻看过去。
奔过来的王恢,只低低地:“陛下,野狼咬食了!”
8. 未央宫宣室 日 外
禁卫林立,仪仗森严。
奏报声不断:“御史大夫韩安国奏见皇上。”
“宣韩安国------”
“公孙贺将军奏见皇上-------”
“宣公孙将军------”
“李息将军奏见皇上---------”
“宣李息将军-------”
宫人引领诸等匆匆入殿。
9. 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巨大的舆地图前,刘彻与群臣众将在商讨。
王恢在图上找到马邑位置。
王恢:“就是这儿,马邑!”
众皆看去。
王恢:“匈奴依稚斜计划于下月月圆时,亲率十万精骑,夺取马邑。因此为臣建议,我汉军选择精锐强兵,在马邑附近设置埋伏,作好准备,利用险恶地形、予以围歼,生擒匈奴单于!”
众都在思考。
韩安国:“大行令这个情报的可靠程度如何?”
王恢:“臣为了这个,已经经营了五年有余,情报来源确凿可信,只是机密仍在操作中,为臣不便在此赘言。”
韩安国:“难怪廷议时,大行令底气十足。”
王恢:“御史大夫既然那么忌讳我军深入敌境,臣也就顺着大人的意思,将匈奴单于引诱到边关马邑,选枭骑壮士埋伏在暗处,利用险恶地形,一举歼灭之!”
韩安国:“但愿大行令不是为了驳倒我韩安国才这么用心良苦。”
王恢:“孰是孰非,一战便可见分晓也。”
刘彻:“好了。朕以为此战可为。”
都缄默了,一齐向刘彻看来。
刘彻:“凤鸟乘风,圣人乘时,抓住这一天赐良机,调动三倍于敌的汉军主力,在此设伏,以逸待劳,围歼匈奴。”
韩安国:“如果三倍于敌,那就是说要集中三十万汉军主力,朝廷近年还没有这么大的军事行动。”
刘彻:“不打则已,打则必胜,打得它难以忘怀。除了北营精锐,骁骑将军李广的云中屯兵也参与此战。”
众臣将脸呈兴奋:“飞将军也参与?”
刘彻:“朕决心已下,将要用最好的,兵要用最精的,毕其功于一役,痛歼匈奴,以讨代郡之血债-----”
刘彻示意春陀:“宣诏-----”
春陀展诏:“诏命!”
众臣将急忙跪下。
春陀:“皇帝亲诏:任命韩安国为护国将军;任命王恢为将屯将军;任命公孙贺为轻车将军;任命李息为材官将军,会同骁骑将军李广所部,于边城马邑,围歼来犯匈奴。钦此。”
众臣神色庄严:“臣领旨。”
刘彻指向舆地图:“具体布置,韩安国、李广、公孙贺率主力埋伏在马邑这儿的山谷中;王恢、李息率部隐伏在代郡境内,以截击匈奴的辎重……”
声音渐弱,群臣将目光熠熠。
10. 未央宫 日 外
沉睡的宫殿建筑群,风铃在殿檐下叮铛作响。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公元前133年,从大臣王恢之议,刘彻令王将军伏兵三十万于马邑,谋诱击匈奴单于。至此,刘彻终于以大规模军事手段来代替昔日对匈奴执行了六十年的和亲政策……”
11. 边城马邑 夜 外
车乘飞奔地行驶在街上。
车乘上,聂壹陪同着匈奴依稚斜的使者。
车乘在灯烛通明的聂壹府前停下。
两人下车后,即被众迎入。
12. 聂壹家 夜 内
聂壹家中挤满了带刀持械的敢死之士。
聂壹陪同使者走入。
使者以犀利的目光挨个打量每一个人。
良久,使者才点点头。
聂壹对众:“那好,现在就去令丞府,杀掉令丞,斩下其头颅,夺取北门,将头颅悬挂于城下。行动!”
执刀持械的敢死之士挨个地从聂壹和使者面前走过……
13. 马邑大狱死囚处 夜 内
开锁声,几名官军冲入,拎起两名死囚就走。
死囚高叫地,立刻被塞上了填物。
出门后,官军将死囚揿倒,手起刀落。
两颗头颅立刻被包裹住,交给等候一旁的敢死之士。
14. 马邑北门 夜 外
几名守城官军被缚鸡似的捆在一边。
聂壹陪同匈奴使者乘车赶到。
下车的使者巡视着。
几名敢死之士奔来,手拎着血淋淋的人头包裹。
“马邑令丞、督军皆被斩之!”
使者察看后,点点头。
聂壹:“挂到城楼上去,快!”
拎头的敢死之士蹬蹬地踏上城楼。
聂壹:“使者,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快去通知你们的大单于,让他急速发兵进城!”
使者盯着聂壹:“你和我一块儿去!”
聂壹:“可城里局面,仍需我……”
使者斩钉截铁:“一块儿去!”
聂壹:“好吧,我聂壹也就舍命陪君子!上车----”
车乘风驰电掣地穿越城洞,向北消失在黑暗中。
15. 马邑山谷 夜 外
李广携一军校两人骑马穿越山谷,检查汉军的掩蔽埋伏情况。
李广立马于道上:“真看不出,这一条山谷里竟藏了二十余万人。二十余万人一人放一个屁也能把这山谷给薰翻掉。”
李广笑了:“不错,诸军都隐藏得很好,兵书上说,藏就要藏于九地之下!”
16. 隐蔽的韩安国野战行帐 夜 内
由外钻进的李广。
韩安国在与公孙贺诸将军察看舆地图。
李广问:“有了些情况没有。”
韩安国:“骁骑将军来的正好,前方哨报,匈奴单于所率大军已通过南山,距离马邑不过百里了。”
李广:“我的天哪,胡虏还真咬钩了,这个大行令还真有些面子!”
韩安国:“据报,匈奴马队有十余里长,旌旗蔽日,骑兵数量超过八万,甚余皆为运输辎重。目前,王恢李息所部已抄出代郡,到了这个位置,一旦我等与匈奴主力打响,王恢、李息所部将从背后袭击匈奴。”
韩安国看向李广:“骁骑将军有何高见没有?匈奴就要到了!”
李广手直搓戏腔戏调地:“来来来,早些来,大文章全凭起首,须观完了去,好结果总在后头。”
众都笑了。
17. 行进的匈奴军骑 晨 外
马蹄践踏着地面,发出骤雨般的声响。
匈奴的军骑迎面而来。
依稚斜的身边陪从着聂壹。
马上的依稚斜向四周看去。
依稚斜突然勒马。
依稚斜:“聂壹,你不觉得这四周有些不对吗?”
蓝天白云,远处有畜群,一派太平景象。
聂壹:“大单于用兵奇诡,汉军边民都还浑然不觉。”
依稚斜:“我观察了这一路,发现虽散放着畜群,却无一人看管,有畜群却无牧人,岂不怪哉!”
聂壹一下子怔了。
依稚斜喝令:“全军停止前进!”
面前的军骑都停了下来。
依稚斜:“不对……不对!那边似有一亭堡,左大都尉------”
左大都尉:“臣在!”
依稚斜:“带人把亭堡端了,给我抓一位活口来!快去!”
“遵命----”
左大都尉纵马:“你们,都跟我来!”
身前几十名军骑策马随左大都尉而去。
马上的聂壹努力稳住神。
依稚斜:“像你这样的奸滑之徒,本单于不能不防!”
依稚斜眼锋犀利地看向聂壹。
18. 大行令王恢所部埋伏地 晨 外
王恢、李息及诸将隐身在山坡上,卧身向前观察。
王恢:“奇怪,匈奴大军怎么突然停止前进?”
李息:“咱们隐蔽得挺好呀!”
王恢:“不会出错吧?”
李息:“但凡作战,双方都可能出错,要看哪一方出错少!”
王恢:“传令全军,就地待命,严密监视,不可轻举妄动!”
有部将向下爬去传令。
王恢不无担忧:“此役为皇上对匈奴首战,你我都得手提着小心啊!”
19. 依稚斜小憩处 日 外
依稚斜已经下马在路边小憩,周围是他的卫队。
聂壹有点惴惴的候在一边。
传来了马蹄声,卫队一片骚动,有兵叫喊地:“左大都尉回来了-------”
依稚斜站起迎去。
左大都尉带了军骑驰到。
喝斥声:“下来!老实点!”
左大都尉等押来一反缚着汉军亭尉。
左大都尉:“启禀大单于,为将率队打下山南汉军亭堡,活捉亭尉一名!”
面色苍白的被俘亭尉。
左大都尉唰地拔刀,雪亮的刀锋往亭尉的脖子上一架:
“好好地回我们大单于的话!说!都怎么回事?”
聂壹神色紧张了。
依稚斜:“说吧,说出实话,本单于会重重赏你!如有半句谎言,我砍掉你的脑袋。”
亭尉:“我说,我说……朝廷知道大单于要来,从长安、云中调来三十万汉军主力,在马邑四周设伏……”
依稚斜呆掉了:“三十万?”
他转脸去找聂壹。
那边有匈奴卫队将欲逃的聂壹抓了回来,押到亭尉一处。
依稚斜:“聂壹,你这个奸滑的走私犯。本单于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曾想到,竟是这样大的阴谋……有三十万汉军在等着我?”
聂壹:“卑职知道大单于喜欢大买卖,恰好,我们的皇上也喜欢玩大的。大单于既是沙漠之王,王中之王,何不在此与我们的皇上过过招呢!看看你俩谁比谁厉害。这有什么不好?”
狂怒的依稚斜挺刀直直地刺向聂壹,大叫地:“我杀了你-----”
中刀的聂壹,口喷血沫:“大单于有种,就……”
聂壹胸带尖刀地咽气了。
依稚斜扑通跪倒,仰手向天空高叫:“腾格里--------感谢你赐予我这名亭尉,我要依你的名义重重的赏他!”
拜完的依稚斜对被俘亭尉:“割去他的双耳!”
左大都尉拎起快刀咔嚓两下,亭尉一声杀猪似惨叫。
血淋淋的两只耳朵丢了出去。
依稚斜恶作剧地:“本单于封你为无耳王,你可以滚了!转告你们的皇上,后会有期!”
依稚斜上马:“传令全军!火速撤退!”
20. 山谷野战行帐 日 内
韩安国:“不对劲儿,匈奴人应该到了!”
李广也有些费解。
哨报入内:“护国将军,匈奴大军突然中途折返,全军撤退!”
震呆了的韩安国。
李广:“护国将军,立刻改变布置,大军必须立刻追击!”
韩安国:“传令全军,以骁骑将军为先锋,公孙贺为后卫,立刻投入追击!”
21. 大行令王恢的埋伏地 日 外
背景声中传出巨大的行军声响。
脸色灰白的王恢向下看去。有随从爬了过来,报道:
“将军,所有匈奴军骑全部原路返回了。”
王恢抑制不住地:“哪儿出错了!究竟哪儿出错了!”
李息将军:“将屯将军,截住他们!”
王恢:“不好打了,不好打了,所有的计划全乱了!”
李息:“也只能以乱制乱了!”
王恢:“不可!匈奴不战而退,必有缘故,我这里只三万人,出击辎重尚可,要正面与毫毛未损的匈奴主力作战,那能有好结果吗?传令全军,谁也不许乱动!”
李息:将军这可要殆误战机呀!
22. 行进中的韩安国及其卫队 日 外
军骑簇拥着韩安国全力驰来。
弯道尽头,韩安国与立马路边的王恢及随从相遇。
韩安国诧异地:“将军可见匈奴?”
马上的王恢:“已过去多时了!”
韩安国:“将军为什么不截住他?”
王恢:“本将的任务是截击辎重,而过去的是匈奴主力!”
李广带队随后赶到:“韩将军!……匈奴人呢?”
韩安国气恼地指着王恢大骂:“混帐,王恢!当初是你在皇上面前一再言战,把匈奴说的不堪一击,现在当面对阵,又畏敌如虎,纵敌而去。我看你回朝后如何向皇上交待!(对旁边的李息)匈奴人撤走了几个时辰?”
李息:“大约三个时辰了!”
韩安国:“怎么办,李将军?”
李广一扬鞭子:“操!追!”(奔出画面)
马上的王恢形态沮丧,说不出一句话来。
23. 温泉浴室 日 内
一官员浸在冒着热气的温泉内,缓缓走到田分面前拍马屁:“丞相……你是做过太尉的人,这种兵出马邑的大事,丞相怎可被撇置一旁,这这这,太不像话,臣要上折,要替丞相不平……如果丞相率军,决不可能是这种结局!”
田分笑对左右:“喝多了!喝多了!”
官员甲:“酒后吐真言呀。”
官员乙:“朝廷上下都觉着,丞相今后应在大政多加影响,皇上毕竟年轻。”
田分故作宽怀:“出击马邑的大军还是平平安安的归来了嘛!”
官员甲:“可不是回来,连个匈奴的人毛也没捉到。朝廷为此一役,劳师费饷,就这么个结果?”
官员乙:“人毛还是见着了,大行令王恢抄出代郡,袭击匈奴背后,是惟一一支见到匈奴的军队,见到了又怎么样呢?竟然任由纵去!”
田分接过侍女手中的帛巾,围在腰间走上池岸:“唉,值此欢宴,不要谈论这些朝廷敏感话题,主战主和之争,不止是单纯军事问题,涉及朝廷未来政治,还是不谈为好。”
田分的话反而启发了众官员,引起一片私下议论。
掩盖在一片雾沼沼的水声之中的议政官员们在交头接耳。
24. 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归来的将领们站成一排。
刘彻暴躁地在他们的面前走动着。
刘彻:“御史大夫,果然如你所说,匈奴乃轻疾骠悍之强兵也,至如狂风,去如闪电……”
韩安国一语不发。
刘彻站住了,目光照直地盯着他。
刘彻:“你说呀,是这样吗?”
韩安国:“陛下,不是这样的。”
刘彻:“那是怎么样的?说给朕听听!”
韩安国:“陛下的决策并无错误,臣等百密一疏,几乎得手,不想那聂壹画蛇添足,散放了牛羊,却未置牧人,引起匈奴警惕……”
刘彻摆摆手,“别说这个!,聂壹舍身取义,已属不易,传朕的指令,抚恤聂壹的家小,赏田三百亩!”
侍卫连忙记录。
刘彻突然转身,眼盯着王恢。
刘彻:“大行令,你觉着呢,匈奴是怎样的,听说只有你看清了他们?”
王恢:“是的,臣看清楚了,怎奈天不助我大汉。”
刘彻:“唔,大行令违反军令,坐失战机,是因为天的原因?你这样辩白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临阵怯敌,放弃阻击,挫我大汉首战之锐气,现在又推诿(wei 委)责任,上天岂能容你?!”
王恢扑通跪地。
王恢:“陛下,臣不敢有违军令。当时,只有等单于的大军进入马邑,与汉军交战上了,臣的二三万人马才可以攻击他的辎重运输部队,怎奈单于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十万人马一起回兵,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他们辎重运输在前,主力在后,臣的二三万人怎么能敌得过十万精兵呢?如果要打,恐怕臣已全军覆灭,我知道我回来是要被斩首的,但我完整的向陛下交还了这二、三万士兵!”
刘彻:“你知道就好。你呀你呀,你大行令就是缺少点侠气,你要学学剑客呢,历来游侠剑客和高手狭路相逢,明知不敌,也会宝剑出鞘,这叫亮剑。对你大行令来说,倒在对手剑下算不上丢脸,那叫虽败犹荣。在强敌面前不敢亮剑,让匈奴人从容践踏我大汉国土,那这二三万人国家蓄之何用呢?”
王恢面有羞容。
刘彻:“将王恢拿下,押入大狱,交廷尉按律处置。韩安国、公孙贺、李广、李息等人无罪,各归原职!”
四名羽林入内,带走了王恢。
韩安国怜悯地看去。
在带刀羽林中,王恢走得颇有些悲壮。
25. 未央宫沧池边 黄昏 外
波光粼粼,湖面有野鸭栖浮。
刘彻由卫青陪着伫立湖边。
刘彻:“仲卿,你说,此役究竟何处出了差错?”
卫青:“陛下还记得前年,我等在上林苑捕捉那只白色的獐鹿吗?”
刘彻:“怎么不记得,那是只罕见白色,朕获之心切,调了六百人,在那水源处蹲守了三天三夜,才将其捉住。”
卫青:“六百人能够捉住,已属侥幸,獐鹿生性多疑,嗅听能力非凡,六百人中有一个出错,必然功亏一篑。马邑一战,陛下用了三十万人设伏,原本就是很难保密的,只要一点泄露,三十万人必然劳而无功。”
刘彻:“你是说朕决策有误?”
卫青:“单就军事而言是这样。守株待兔式的战法,人和兔,双方都只有两种选择,守和不守,撞和不撞,这多少有点像赌博,误打误撞,运气的成份大,很难以智慧勇气取胜。这样对匈奴有利,而对陛下不利。”
刘彻觉得有些道理。
刘彻:“如果不就军事而言,仲卿有何见解呢?”
卫青:“如果撇开军事,臣以为这是陛下一次具有勇气和魄力的战略壮举!”
刘彻:“噢?”
卫青:“一,陛下对一向骄纵的匈奴示威了汉朝的坚定立场和强大实力;二,此役也使朝廷上下谈匈奴色变的恐匈惧战心理得到纠正,因为此次匈奴毕竟是仓皇撤退;三,陛下的集权和调动军队的能力得到了检验;四,军队和将领的现状也得到了检验。五,也是最重要的,陛下终于从狩猎过渡到了实战,而且是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陛下的身心都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历炼!”
刘彻叹道:“知朕者,卫青也。朕之所以牵怒于王恢,实在是他思维浅显,看不到此举对朕的重要,居然托言要替朕省下那二三万人……这只蠢猪!”
卫青:“陛下,将兵之事,恪(ke 克)守纪律,赏罚分明是对的,但王恢毕竟是此次对匈奴作战的倡议之人……”
刘彻:“仲卿不要管这事,朕可以宽恕他,但决不是现在。马邑之役,吹皱了一池春水,有人憋着劲儿,要掀更大的波澜,朕得给这些人留个出气的地儿!对这些人来说,没有马邑,他也能找出牛邑,犬邑!”
刘彻转身顺着堤岸走去了。
湖面上,波光粼粼,有野鹜翻飞。
26. 廷尉署大狱 夜 内
王恢之子王非由狱吏引着,提了酒菜,顺着大狱的通道走来。
在王恢监房外,狱吏停下开锁。
27. 王恢监房 夜 内
王恢颓丧地坐于监房地上。
门开了,儿子王非提酒菜进来。
壶酒倒入碗中的汩汩之声。
王恢端酒喝下。
王恢:“也是吃一顿少一顿了,听说廷尉已复奏皇上,要把我办成死罪。”
王非:“父亲也是过于赤胆忠心,别人都睁一眼闭一眼,惟独父亲一意要进击匈奴。”
王恢:“进击匈奴并没错,只是……为父壮志未酬,悔之晚矣。”
父子俩对酌地。
王恢:“外间都有些什么风传?”
王非:“还不是朝中那些先前主和的大臣们,如今都有了话柄了,都借马邑之战说事,听说,皇上新近有三项廷议,都被众臣否了。”
王恢:“噢,有这样的事?”
王非:“三项事议算不上大事,一是要新增对商贾的车辆税;二是要改三铢钱为四铢钱;三是开凿增渠,解决北进的军粮运输……”
王恢:“怎么不是大事,对我王恢来说,三件事,每一件都关系我的性命。”
王非一惊:“父亲不要乱想。”
王恢叹道:“吾儿有所不知,这三件事,事事关系皇上的对匈奴作战的军事准备。或筹备军费,或拓展粮道。这说明,皇上根本就没有把马邑之役看作他决策错误。如果皇上没有错,那总得有人错了。皇上既要坚持对匈奴政策,就不能不解释马邑之战三十万大军的劳而无功?而要解释这事,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把为父推去斩首……”
王非:“那那那……那皇上一定要拿父亲做替罪羔羊?”
王恢:“我一生壮志结系匈奴,却不想竟要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在狱中。”
王非:“父亲,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王恢:“有什么可想的?当初父亲眼中只有匈奴,却不想一脚踏入了宫闱权利的混水之中。主战也好,主和也好,不过是在争夺对朝廷的控制。”
王非:“既然是一淌浑水,那父亲也不必坚守先前立场,不妨以浑对浑,下一副虎狼药,先保住自家性命。”
王恢:“这是如何说的呢?”
王非:“我听说丞相田分是一生性贪婪之人,他内依太后,外冠群僚,胆子也大,没有什么钱不敢收的。父亲可取一千斤黄金,由我送到他府上去,让他帮忙说话。依田分的朝廷主和首领身份,再加上皇太后的面子,皇上必然会视作主和派别的妥协,这样,皇上就用不着杀鸡给那些猴子们看了,父亲的性命便可保全!
王恢眼睛一亮:“丞相倒真是这样的人。好吧,为父此时一只无头苍蝇也,也只能这么乱碰乱撞了!”
28. 田分府邸 夜 外
由府邸门内走出的王非及其随从。
王非向后拜地:“丞相留步,父亲的性命就拜托丞相了!”
田分:“转告你父亲,让他海阔放眼量,再咬牙熬几天,我这就着手去办。唔唔,也是盛情难却哟!”
田分目送着王非上车走远。
门客藉福:“丞相果真要担保王恢性命?”
田分:“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藉福:“怎么是顺水人情?王恢首倡主战以来,皇上总揽军务,全面削夺了相权,作为始作甬者的王恢应是丞相的死敌,丞相不但不借机除去他,反倒……”
田分:“昨天也许是。今天他王恢累累如丧家之犬,哪里还配做我的对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道这一千万黄金是什么?是钱吗?不,是一纸降书。皇上最得力的先锋干将尚且如此,皇上借军务以集王权也就没什么戏了。淮南王早已说了,与匈奴作战,‘从之如搏影’,皇上的鹰击为治是没有出路的。所以留着王恢,一如留下皇上心中之痛,让它挥之不去,不好吗?所以,这就是顺水人情,甚合我的原意。”
藉福叹谓:“丞相老谋深算也。”
田分:“这话儿我不说,我要让皇上的母亲去说,让皇太后也介入战和之争,这一来皇上的对手也就更加多了!”
29. 王太后寝宫 日 内
田分与太后王志在说话。
王志:“……丞相所言极是,和则两利,战则两伤,汉匈关系如此下去,我真替皇上担心!
田分:“皇上现在一发不可收了,总揽军务,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马邑失利,既不检讨其决策失当,却要可怜的王恢代之受过,听说皇上就要批准廷尉的判决,限期问斩,姐姐要制止此事。”
王志:“我的天哪,要杀九卿?”
田分:“是的,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倒是合了匈奴人的意思……”
这时,外间报到:“皇上驾到------”
田分:“不要说我来了……”田分赶紧躲于内室。
刘彻入内:“皇儿向母后请安-------”
王志:“今年的桃子,甜份大,陛下尝一个吧!”
刘彻接过便咬,四下看着:“朕听说舅舅刚刚来过?”
王志:“没见着。瞧你俩,一个陛下,一个丞相,猫捉耗子似的,成何体统?”
刘彻:“朕要跟他谈改币的事。他怎么能阻碍这样的事呢?母亲你不知道,当初吴国强富,有铜山,自行铸币制钱,如今世面上的三铢钱多数是这些假钱。朕想罢三铢而改四铢。统一币制,杜绝伪币假钱。钱由中央统一铸造,如此一改,母亲知道全年国库可增收多少吗?……”
王志摆手:“为母是个花钱的,不懂得制钱。我想问陛下另件事?”
刘彻:“噢?”
王志:“王恢谋击匈奴,伏兵马邑,本是一条好计,偏偏被匈奴探悉了。王恢计虽不成,但罪不至死。如今皇上有意处死王恢,这不是反为匈奴人报仇了么?”
刘彻:“舅舅来过吧?肯定来过。”
王志只得默认了。
刘彻:“母亲,首先主张在马邑设围,攻击匈奴的是王恢。朕依他的话派出将领发兵三十万,事情虽然不济,这我也不会强求他的责任。但纵然单于逃跑了,王恢恰好在后面包抄,他如果带领军队出击,也许有一些收获,这样也可以安慰全军将士和国人的心。但王恢放弃了这最后的机会,眼睁睁地放单于逃回去了。所以不杀掉王恢难以答谢天下。”
王志:“看来为母是不能说服陛下了?”
刘彻:“母亲不是要说服朕,而是朕无法说服天下!”
王志还想说什么的,却又不再说了。
刘彻此时的神情是不容商榷(que 确)的。
30. 宫中甬道 日 外
穿行于朱栏玉壁之中的刘彻、韩嫣。
刘彻:“大行令是保不住了。”
韩嫣:“王恢是在找死,误打误撞,身为九卿,心无定见,反认他乡为故乡……”
刘彻:“错,朕杀他不是因为他倒向了主和派别,军事不同于普通朝政,决不可把党争掺杂其中,军事必须严刑峻法,无论他是哪一派,哪一党,军法无情,否则几十万大军的功败垂成将形同儿戏!”
31. 未央宫承明殿 日 内
早朝的文武百官,执笏立于殿上。
御座上的刘彻:“有关大行令王恢的判决,你们廷尉署弄出来了没有?”
廷尉出列,呈奏:“回陛下,已经弄出来了!”
刘彻:“你们定了他什么罪?”
廷尉:“回陛下,廷尉署判定王恢犯了‘畏敌不进之罪’!”
刘彻:“怎么处置?”
廷尉:“按照汉律,应予斩首!”
刘彻:“斩首?好。你们还有谁要为王恢鸣冤的吗?”
刘彻巡睖着百官。
韩安国垂首不语。
田分脸上略显不自然。
刘彻:“有人认为,王恢是代朕受过?”
群臣默不作声。
刘彻:“朕是有过。”
群臣略感惊讶。
刘彻:“先帝早已说过,‘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而朕选择王恢为将屯将军,被证明是一错误。朕决心改正这一错误。把你们廷尉署的奏呈递上来-------”
春陀将廷尉的奏呈,转递上来。
刘彻提起朱笔在上写下:准奏。
掷笔的刘彻。
刘彻:“今汉匈双方,都已弃绝‘和亲’,战事不可避免,今后凡‘畏敌不进者’,无论何党何派,何种位置,均参照王恢一案愈是位居高官重权者,愈是要杀无赦!”
大殿内静静的。
刘彻:“退朝-----”
32. 未央宫 日 外
汉宫巍峨的建筑。
背景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钟随之鸣出,一声声,惊飞的群鸟飞翔在汉宫的上空。
33. 廷尉署大狱 日 内
金钟声隐约延续。
满脸沧桑的王恢,慢慢地取下身上的腰带,编出一圈结束,系在栅栏上。
系结很低,王恢坐着将圈结套于颈项,喃喃地说了一句:
“臣糊涂,居然花钱买了个死……”
说完,王恢就地重重地躺下。
栅栏上的系带猛然抽紧,挣得崩直的。
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行刑队随廷尉齐整地走来。
突然都站住了,目光看过来。
廷尉收起手上诏书,嘀咕地:
“倒也省了一道手续,可怜的大行令……”
廷尉一张充满了怜悯的脸孔。
34. 匈奴单于王廷所在 日 外
调动的匈奴军骑穿梭于石头城内。单于王帐外侍卫林立,气氛有些肃杀。
不断的传报声,和入帐的匈奴官员。
“左贤王到--------”
“右贤王到--------”
35. 单于帐 日 内
依稚斜脸色阴沉地看着各地赶来的匈奴要员们落座。
依稚斜:“本单于之所以要将各位紧急召唤于王廷、实在是汉朝一改历来的面目,在不经宣战之下,突以三十万军力对我匈奴大军及我本人设计合围,虽未能得逞,但汉朝新的对匈政策已昭然若揭,亟待我等作认真应对,以确定我匈奴对汉战略,各位可畅所欲言,本单于愿闻其祥。”
座下一片静默。
右贤王:“但愿这只是一次孤立事件。臣赶来王廷之前,特地留意了各边关与汉朝的贸易市场,却发现这些市场贸易依旧,交易兴旺,汉朝没有封关的迹象。匈奴对汉朝在经济上有许多依赖,这表明,汉朝并未与我全面决裂。”
左大都尉:“右贤王未曾经历马邑现场,汉朝蓄谋已久,布下陷阱,调三十万汉军主力,不仅图谋我匈奴军队,更要谋害我国首脑,这么大的阴谋,还有什么幻想可存?即便汉朝短时间没有能力与我全面宣战,我匈奴也要立即予以全面打击!否则置我匈奴国威和首领尊严于何处?”
右贤王:“我早说过,汉朝是一只沉睡的草原之豹,国力和人员数量均在我匈奴之上,我们最应避免的,是由我们匈奴人来帮助唤醒它,如果这样,那将是灾难性的。马邑之役已经证实了他们的动员能力,在不长的时间内,可以在弹丸地上动员投入三十万的军力,而且几乎得手?”
右贤王的话引起诸臣的一片同感。
中行说:“右贤王的担忧有些通理。可是万能的腾格里精妙地设置了这个世界,它让土生出草,让羊来吃草,再让狼来吃羊,让豹子来遏制狼,而死亡又使豹子化为尘土,以供草儿们茁壮生长。所以,世间决没有绝对的强大,而是各有优长,相互制约。匈奴人不是喜欢打仗,是因为他们需要食物,需要水源和更大的草场,需要补充人力和兵源必须的物资。这些,汉朝人那里都有。是的,汉朝的确十分强大,但那是在关中平原和南部水乡,在那里他们是巨人。可是在沙漠、草原上,腾格里拉安排了匈奴来做巨人,难道不是这样吗?汉朝人的长城就是对我匈奴恐惧的实证。他们什么时候在长城以外打过胜仗?正因为这是一片无法征服无法控制的土地,汉朝人在六十余年内不断地向这里输送美女和种种贡物,以乞求安宁。所以汉朝人即便是豹子,也是一只关在长城以内的,无法威胁我匈奴的豹子。所以他们在马邑才设下了圈套,诱使我们进入长城以内,与他们决战……”
匈奴群臣又是一片点头认同。
中行说:“因而,我匈奴未来的战略,应是不言自明了的:应避免在长城以内,与汉朝人决战。而是依赖大漠荒原以匈奴人见长的机动骑兵不断袭击他们边境城邑,蚕食他们的国土,劫掠他们的人口畜群财产,践踏他们的庄稼。让汉朝人一年四季都生活在恐惧之中,迫使他们的统治者再次屈服于我强大匈奴压力,满足我们的所有条件要求。”
中行说说完后,匈奴要员们又是一片点头。
依稚斜:“你们还有疑义吗?如果没有疑义,就照此执行。从现在起,汉匈几千里边境线的任何一点上,都不要给汉朝人以安宁。我要让汉朝的皇帝每天都生活在对马邑行为的反省之中,直到他屈服的那一天!”
36. 边塞烽火台 日 外
传来了骤雨般马蹄的践踏声,和匈奴人“哟嘿嘿------”粗野的喊声。
烽火台远远的飘曳着狼烟。
奔突飞驰过画面的匈奴骑队,冲进边城。(电脑特技制作)
画外响起了一个男声旁白:
“马邑之围流产以后,匈奴调整了战略,不断以小股骑兵南下侵夺汉朝的边境城邑。来自边境的军报,随时随地叩击着未央宫的主人。然而此时,刘彻正在进行的各项更化改制以及军事准备都被一场不期而至的特大洪灾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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