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导演 |
梦是心中的结
庄如梦在焚书坑儒的灾难降临前,打造了自己的梦境世界,并最终活在那里。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庄如梦的故事是整个《如梦之梦》一句的契口。剧中人物讲述的几个梦更像是他们命运的凝练:
顾香兰是永远的笼中雀,在堂子里听从妈妈的,任怎么迷倒众生,也要循着堂子里的规矩来;与王德宝的爱情是冲破牢笼的悲哀尝试,这一段真爱情的失去却令顾香兰更加向往自由,而伯爵许诺给她的法国人生似乎是一个新的开始,一如梦中的另一片天地颜色;在巴黎与艺术家的狂欢生活最接近顾香兰关于自己的想象,却殊不知,这才是一个最可笑的千秋大梦,最后的画展成了梦的礼赞,随之而来的是所有作品的付之一炬和丈夫携巨款逃走的悲剧;最终,那个仍然爱着她留下的记忆的王德宝找到她,把她带回国,这一次,圈禁她的竟然不是某个人,某种义务,而是整个时代。而当一切归于平静,再回顾那个关于鸟的梦,其实一切都早已昭然:鸟笼从未上锁,只是幻想中纯粹的自由之地从未存在过。顾香兰的悲剧在于她从未珍惜过,她是个积极却无知的造梦者。
五号病人是梦中的牧羊人,在追寻消失恋人的途中收获了另一段感情,却又悲惨的看着妻儿死去。五号病人的人生也大抵如此,在电影院偶遇混血美女,结婚,丧子,彼此冷漠,在同样的电影院门口,妻子人间蒸发。而在巴黎相遇,陪伴左右的女孩,却又因为五号病人始终对那个“前世”的执着而离开。最终,当五号病人抽丝剥茧一般熟知了顾香兰与伯爵的故事,才从中幡然醒悟:他对那个原因的执着一如顾香兰对自由的苛求,太过执念反而错失了身边的美好。五号病人与顾香兰生命的联系,未必要用他是伯爵的转世来解释,他可能仅仅是命运安排下,伯爵罪孽的承受者,也许对他不公,但命运就是如此。从台北到巴黎到诺曼底,这一段找寻的旅程并不能改变命运,却让他成为命运的知晓者。最终,顾香兰原谅的伯爵,五号病人也谅解了离他而去的妻子,谅解了莫名的病痛,谅解了命运,平静的讲述了故事,平静的离开。
如果说,死后的人真的可以继续生活的梦中,那么剧中人在临终前的找寻与倾诉,也可以看做是清理梦境的一种形式,只有真正的释怀,死后的梦才能平静,不再遁入到彼此折磨和挣扎之中。相信,离开后的顾香兰终于不会再在鸟笼中醒来,而五号病人也会回头遇见最爱的人。我想,这也是这部剧想要告诉我们的。
剧中巴黎女孩江红的梦据说来自赖声川一个朋友的讲述:早上起来,煎蛋,蛋到锅中的一刹那,一切回到原点,再重复,再循环,直到足够的努力之后,时间终于开始行走。这个梦像是真实心情的讲述,无法适应这个世界,在开始的路口踌躇不前,也许许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类似的梦。
《如梦之梦》的灵感来自于1999年赖声川赴印度菩提伽耶旅行,他坐在菩提树下看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绕着菩提树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自己的故事。我可以想象那个场景,那些面孔,不会重复,却总有相似,人和人就像珠子一样被穿起来,不知道哪一刻,会被拨念,被和另一枚珠子缠绕在一起。
八小时的旋转观剧,赖声川的一次豪赌
《如梦之梦》像是赖声川的一次豪赌。八个方位,环绕形式的剧场意味着颠覆传统的观演习惯,意味着耗资巨大的剧场改造,演出场地高度的配合度,舞台调度前所未有的复杂,360度旋转带给观众的疲劳感。长达八个小时的观演意味着观众购票前足够的心理建设,从初期宣传开始不断的说服,除表演外其余配套服务的提供。剧中大幅跨越时代,意味着400多套演出服装的管理难度,舞美置景需要多方面的考虑。
赖声川曾说最初创作《如梦之梦》本身就是对台湾娱乐化和市场化的一次反抗,如今的复排,也仍是想讨论一个话题:“艺术到底值多少钱”。有了早年《暗恋桃花源》和《宝岛一村》的狂暴式成功,赖声川的品牌号召力已然奠定,这一次的赌博自然也是有自信垫底。并且,为了保证票房,制作方还是启用的大批明星,甚至没有任何舞台表演经验和专业训练的李宇春,当然,这也是豪赌中必不可少的妥协,毕竟《如梦之梦》所要面对的观众大都缺乏观看戏剧的习惯,更别说是如此长时间,如此需要心静如水欣赏的一个话题。
不过,赖声川很让人赞叹的一点在于他对演员的调教能力,说实话,除史可外,许晴、胡歌、李宇春我都是抱着极低的期待值去的,然而他们表演的精湛度都出乎了我的意料。许晴风华不减,雍容漂亮,把那个困在旗袍中骄傲又悲哀的顾香兰演的可谓十分出彩。胡歌迷离的眼神很适合一直在寻找的五号病人。史可的角色其实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简单了,拿捏准确也没太多可赞的表演空间。李宇春的角色比较简单,是一个穿针引线的人物,功能性较强,不需要太多复杂的演技,因此,当最后一场她抱着五号病人嚎啕大哭的时候,我还是在心里暗暗表演了她一下的,至少她的表现比用名气吸引观众要努力的多。
群演的表现几乎都不错,堂子的几场戏很是好看,两个妈妈的表演极其传神。不足之处在于江红的扮演者是个台湾演员,而这个角色却是个内地人,无法完全改观的口音,让人觉得有些脱戏。
从全剧的节奏来看,我认为其实有许多可删减之处,比如伯爵和前妻吵架离婚,几个台湾游客来的江红的小店发现她会说中文等等,显得过于啰嗦。似乎台湾导演都习惯于事无巨细的叙事,有时会导致拖慢剧情节奏。不过,8小时的表演,对于演员来说绝对是体力透支,对于所有的技术人员也都是一次巨大的冒险,8个方位的表演,每一场都必须丝毫不差,不论如何都应该对参与该剧的所有演职人员致敬。(文/谧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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