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坛人才:这些导演坚持原创!
“才华”对一个导演来说,非常重要,这个“才”里头自然是包括原创的。因此,就有那么一批不服输的导演,远离改编的陷阱,宁愿低调行事,十年磨一剑,也要打造自己的独创品牌。这些导演,自负,且聪慧,是真正动了脑筋的,用特有的电影语言,一次次地造梦。
北野武 |
北野武
黑泽明去逝之前,对北野武说:“日本电影就拜托你啦!”
这句遗言树立了北野武的自信,所以他坚持原创是有道理的。北野武本是相声演员,爱自己写段子,经历车祸之后,等于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恍悟人之生死无常,还瘫了半边面孔,逼不得已,只好放弃说相声,改行写起了小说,于是有了《浅草小子》、《向死而生》这样的出版物。但是真正让北野武找到归宿感的,却是拍电影,既然自己能写小说,肯定就不必满世界找他人的作品为已所用,他可以自己写,自己拍,甚至自己演。
会写小说的人,抑或讲会编故事的人,头脑是最没有束缚的,至今为止,没有哪一种题材是北野武不能操持的。要纯爱,他的《那年夏天,静静的海》静谧而青涩,犹如咀嚼一颗酸甜的盛夏果实;《玩偶》中那对痴男怨女,腰系红绳,走了一程又一程,苦苦寻觅他们爱情的落脚点;要青春,《坏孩子的天空》里的两个孩子就是北野武年少时代的写照;要暴力,黑帮题材是他的私爱,你可以从《奏鸣曲》和《大佬》里认识到北野武是多么地向往做极道大哥,可以像《全员恶人》里那样用美工刀在别人脸上划个“十”字;那对呆滞松垂的面颊里,透着张扬的狠劲儿,不动声色就是权威的表现,不服不行。当然,他也有行侠仗义的时候,《座头市》最能表达他的侠义情结,他剃着金色短发,紧闭双眼的造型成为座头市系列中不可忽视的经典,尤其片尾那猛一睁眼的意外,让人大跌眼镜,唯有原创,才能如此自由奔放。
北野武当然也钟情喜剧,事实上他的多数电影都很有幽默感,讲相声的人,没喜剧细胞是不可能的。所以《寅次郎的夏天》才会出彩,《性爱狂想曲》里诸多张牙舞爪的情节能让人拍案狂笑,《阿基米德与龟》更是将才华与成功之间的联系灭得干干净净,让你在捧腹之余心生凄凉。北野武爱调侃,是出了名的,他具备自嘲精神,于是有了《双面北野武》,给自己设计了另一种人生,并拿来和现状进行对照;他也很喜欢嘲讽别人,所以拍了《导演万岁》,包括小津安二郎在内的几乎所有名导都被他挨个儿涮了一遍,他模仿人家的风格拍了不少小段子,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这位因残疾而只得不苟言笑的导演,脑中有大把故事滋生,只需从中挑选一两个行得通的题材,编成剧本就可以了,这便是北野武能傲视群雄的资本,他原创,他牛。
岩井俊二 |
岩井俊二
岩井俊二在《市川昆物语》里说:“我第一次看市川昆的电影,是《犬神家一族》,当里被里面读遗嘱那一组高速剪辑的镜头迷住了。看完后,我在电影院门口,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于是又进去看了一遍。”
就这样,岩井俊二受一部改编电影的吸引,走上了他的原创电影之路。正是这个人,告诉大家电影可以这样拍,任何残酷悲伤之事,都能放进钢琴曲的摇篮之中,用清淡的旋律摇晃灵魂;他还告诉人们,不是所有纯爱都必须温柔似水,干净得像童话片断,它也可以向着残酷的梦境进发。有了岩井俊二,我们才意识到《爱的捆绑》里轻风滑过耳际般柔滑的排箫乐音是如此美妙,变态的虐恋情结可化作蝴蝶振翅般漫浪的痴缠。有了岩井俊二,我们才能领略《情书》里那些美丽的往昔,被遗憾紧紧绕住的初恋香气,在追寻过去的甜蜜忧伤里沐浴幸福的真相。有了岩井俊二,《梦旅人》中那一群被诊断为“精神病”的孩子才能踩着高墙,走到世界末日,他们深信一旦从墙上掉落,就会跌入死神的怀抱。有了岩井俊二,卓娜在《燕尾蝶》里用沙哑的嗓音唱的《南海姑娘》才让人深深着迷,这个有枪有血有死亡的故事,被《my way》的旋律呵护着,讲述了一个寂寞而愤怒的传说。
所以,日本人离不开岩井俊二,就好像松隆子在《四月物语》里撑起的那把红雨伞,会成为这个国度的某种标志。在他轻声曼语的描述中,《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也就显得不那么残酷,《花与爱丽丝》里的男女关系却愈见微妙。岩井俊二当然能写小说,他的《华莱士人鱼》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剧本,可讲他编故事,不如说是编织意境,生动优雅,沁人心脾。还记得《纽约,我爱你》中岩井俊二导演的那个部分,一本书,两个人,谱写出最醇厚的“爱情笔记”。尽管岩井俊二的作品,风格非常鲜明,他灵感的触须却能延伸至各个角落。在岩井俊二的幻想世界里,清纯与残忍,是沉淀于心底的两朵最珍贵的花。
三谷幸喜 |
三谷幸喜
日本有部连续演了十年的舞台剧,叫《笑之大学》,讲述昭合时代,日本政府为全心投入战事,限制百姓娱乐,便执行起剧本审查制度来。当时一位叫椿一的脚本家,带着他的剧本和一袋点心,来到审查官向坂睦男那里,接受他的审查。向坂睦男每刁难一次,椿一的剧本就得修改一回,且一次比一次改得更加好笑。
这个笑中带泪的故事,便出自脚本家三谷幸喜之手。
三谷幸喜是正牌科班出身的编剧,剧本原创是他吃饭的本事,早在学生时代,三谷便组织剧团,自己撰写剧本进行演出。这位才华横溢的脚本家,自然很快就受到关注,开始给富士电视台写剧本,于是便有了《回首又见他》之类收视奇高的经典日剧出炉。一部《古畑任三郎》更是令富士台再创收视高峰,主演田村正和的侦探形象亦从此深入人心。《古畑任三郎》的特别之处在于,打破了传统推理作品“查找真凶”的模式,每一个集的案件里,真凶都是一开始就交待清楚的,关键在于探长古畑任三郎如何让看似作案手法滴水不漏的真凶露出马脚,用铁证令其无可遁形,于是几乎全日本大半的当红明星都争当凶手,甘愿被田村正和捉拿归案。而《回首又见他》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剧中的正邪较量并不简单粗暴,而是真正挖掘伪善与真恶之间的微妙联系,它黑暗、压抑,悬念重重,高潮迭起,展示了编剧驾驭故事的非凡功底,又能突显其深度。
此后,三谷幸喜晋升“金牌编剧”的行列,写了日剧《奇迹餐厅》、《别叫我总理》、《不平凡的勇气》、《HR》,甚至还有大河剧《新撰组》。三谷的脚本气质火爆热闹,对白幽默,舞台腔浓厚,擅长在欢喜中制造突如其来的“笑果”,同时严谨,工整,有传统风味儿。不想当导演的编剧,不是好编剧,三谷幸喜自然也是野心勃勃,早在1997年他就推出了导演处女作《爆肚风云》,此后便秉承传统,喜欢启用大牌明星助阵,拍摄他心中的理想喜剧。2001年,他拍了明石家秋刀鱼主演的《大家的家》。此后的巅峰之作便是模仿1932年的经典好莱坞电影《大饭店》拍摄而成的《有顶天酒店》,这部电影依然明星荟萃,男演员佐藤浩市也成为三谷幸喜的御用。喜欢热闹剧的导演,必定钟意于群戏,要让每个角色都光彩夺目,用大明星是最明智的选择,更何况,三谷的原创脚本总能把故事讲得风生水起。2008年,三谷幸喜又奉上了同样星光耀眼,火爆非凡的《魔幻时刻》,讲述一个三流演员被黑帮误认作杀手的恶搞故事,三谷让佐藤浩市一遍遍地舔刀刃那个情节,颇为引人喷饭。
豁达乐观,明朗欢快,是三谷幸喜作品的特色,他用火热的电影语言,扫荡了一直弥漫在日本上空的颓废阴霾之风,令电影变得喜气洋洋。
周防正行 |
周防正行
剧本要原创,就意味着电影人必须抓住一个绝妙的素材,加以发挥。因此,会出现北野武那样独辟蹊径的“世外高人”,亦有周防正行那样的“名门正派”。周防正行年轻时主修法国文学,后来在若松孝二等人手下当过副导演。1984年,他自编自导了一部叫《变态家族》的电影,打响了他的原创第一炮,在这部日活式的粉红罗曼电影中,除却必要的虐恋戏之外,固定机位,洋溢浓浓温馨情调的配乐,演员脸上详和平静的神情,似写给小津安二郎的一封情信,而故事框架则与成濑已喜男拍摄的《山音》颇为相近,都是讲贤惠美丽的儿媳与公公之间深厚的情谊,儿子却对她不屑一顾,自顾在外头寻欢作乐,家庭中激流暗涌,儿媳却坚守阵地,保留了家的完整性。此后,周防正行的《五个光头少年》则是改编自漫画。
1992年,周防正行创作了《五个相扑少年》的故事,这部欢快的喜剧为他赢得了美誉。此后,此后,他一直坚持原则,也秉承“慢功出细活”的创作态度,时隔三年之后,才写出了《谈谈情,跳跳舞》,这个故事依然角视普通,是平常人不太会去关注的上班族业余生活一隅。男主角杉山每天坐电车回家,路过“岸川舞蹈学校”的时候,总能在窗口看见一位漂亮优雅的女性,她的寂寞愁容深深吸引了他,于是,这位中年男子报名与那女子学舞。这本该是个讲述中年男人出轨的俗套故事,周防正行却将它打理成一部教会人们如何摆脱压抑的都市生活,给灰白色人生添上亮丽的色彩。多数人都相貌无奇,才能普通,只适于朝九晚五,可是这仍然无法扑灭他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那些手忙脚乱的桑巴舞,踩步生疏的华尔兹,都在倾诉平凡人心中的理想。这部电影造就了周防正行的辉煌,2004年美国买下这个故事版权,男主角役所广司变成了“情圣”理查-基尔,可算是对周防正行原创剧本的最高礼赞。
此后的周防正行,便继续沉寂,观察,致力于捕捉原创剧本的花火,当他看到关于日本法庭的高有罪判决率时,大为震惊,于是他耗时三年,写下了《正义之裁》。这个剧本,没有迷人的爱情,惊险的动作戏,香艳的激情镜头,悬念迭起的斗智情节,它只是讲述一位老实的年轻人,某天在地铁内被人误认为是非礼女中学生的电车痴汉,依警察的想法,只要年轻人认个罪,交点罚金,就可以安全回家。然而这位名叫金子彻平的青年却不肯向日本呆板严苛的司法机构低头,死不认罪。电影通过展现详尽细致的日本国司法流程,控诉法律与公平正义之间差之千里的距离。 整个故事结构严谨,叙述角度极为客观,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严格意义上的坏人,大家似乎都在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丝毫不怀有“恶意”,甚至法官在做出错误判决的时候,都是铿锵有力地道明判决理由。这部电影,较之同样表现“冤案”的英国影片《因父之名》要理性得多,没有刻意丑化哪个形象,只是将问题实实在在地抛给观众,让人们自行去思考,大陆法系导致这样的现象屡屡发生,究竟是谁之过?
如今的周防正行,依然是慢悠悠地思构他的剧本,拍他想拍的电影,他鲜有的稳重细腻,令作品在艺术与商业之间找到了平衡,这样坚持原创的电影人,可说是日本影坛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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