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坛第一花脸名家尚长荣：梦圆上海(图)

　　本周日下午，中国首位戏剧梅花大奖得主尚长荣将在东方艺术中心举办免费艺术讲座，和广大观众分享他20年来在京剧改革之路上的难忘历程。15日开始，这位当今菊坛的第一花脸名家还将携《曹操与杨修》《贞观盛事》《廉吏于成龙》登台东艺，参加“迎世博·长三角名家名剧月”演出。68岁的老艺术家动情回顾：“当年我只身带《曹操与杨修》剧本到上海滩投石问路，转眼间20年过去了。是上海掀开了我艺术生命新的一页，也是上海成就了我的艺术梦想，才有了新编历史京剧三部曲，以及如今的首度连续上演。”

剧中角色

剧中角色

　　“潜出”潼关闯申城

　　尚长荣回忆：“1987年，我改任陕西省京剧团名誉团长，开始有了可供自己安排的自由时间。那时，我在陕西乃至西北五省可说‘功成名就’了，不仅能演许多传统戏和新编现代剧目，而且还拥有了当时令国内多数人都羡慕的五室一厅大房子和代步出行的小汽车。但我是个‘不安分’的人，素来不喜欢过刻板而平庸的生活，更不甘心在优裕的物质享用中消磨时光。就在这时，我从团里一位朋友处看到了湖南一位作者所写的京剧剧本《曹操与杨修》，这出戏的丰富内涵和深刻思考，激发了我创作的冲动。

经过反复权衡，我觉得当地条件所限，可能排不了这出戏。于是我找到了大城市，但没有剧团愿意接纳此戏。1988年1月，我怀揣剧本，悄悄‘潜出’潼关，来到上海，冒昧找到了上海京剧院。正好上海京剧院的新任领导也在寻找剧本，他们认为这出戏确有新意，第二天就拍板决定排演，并盛情邀请我加盟主演。”

　　尚长荣至今还清晰记得，1988年7月的似火骄阳中，剧组正式成立。那天，他穿一件短袖白衬衣，扎一条漂亮领带，手中不停摇着折扇，头上汗珠直冒。会场里，上海京剧院三团的主创人员个个都是一副不怕苦、敢拼搏、愿为京剧事业做牺牲的气势。当时，他慷慨激昂地表示，要用“小卒过河不回头”的拼命精神把戏拿下来。说着话，头上的汗水流得更多了，以致导演马科不得不当场劝他：“长荣，你快卸去‘武装’吧。”就在哄堂大笑的轻松气氛中，他把衬衣扣子解开，领带抽掉，走进了这个温馨友谊、团结奋斗的大家庭。

　　把曹操当“人”来演

　　说起历经风雨的这一新角色，花脸名家兴奋地打开了话闸：“京剧演员有句行话，叫‘铜锤怕黑，架子怕白’，曹操戏难演，这出戏的曹操更难演。传统戏的曹公阴险、奸诈、愚蠢；而我们却要把他作为一个‘人’来演，这在京剧舞台还是第一次。传统戏的曹公多以架子花脸应工，唱腔很少；而这出戏曹操的唱腔板式很丰富。还有笑的技法，以往戏中曹操以狂笑、奸笑居多；而这出戏里有曹操初见杨修时爽朗的笑，有与杨修一拍即合时由衷的笑，有杀孔文岱时阴森的笑。另外，这出戏念白也很占分量，有表现曹操诗人气质的吟诵，有求贤若渴的表白。要抓住曹操‘伟大’和‘卑微’这一不可调和的矛盾进行其心理历程的诠释和性格塑造。可以说是上海这个改革开放的桥头堡成就了我，成就了这个戏，还帮我不断登上了一级级的新台阶。”

　　廿年辛苦不寻常。尚长荣称自己是剧组中最大的受益者。为了塑造全新的曹操形象，他写角色分析，做小品训练，找生活感觉。戏曲演员很少做小品，生活中没缝过几次钮扣的大演员却认真做起了缝钮扣的小品来。看尚长荣比划说话，那五大三粗的花脸架势不由人不乐。那一年上海真热，他们的排练场在京剧院二楼仓库旁，没空调，只有几架小电扇，吹出的是热风；他住的宿舍又小又闷，不透风，夜里打着赤膊也没法睡。尽管条件艰苦，但大家心很齐，在各方面都取得了艺术突破，作品被评为首届中国京剧节唯一金奖，他也被评为首届上海白玉兰戏剧奖榜首，被誉为新时期菊坛的“活曹操”。

　　赶上了今日“贞观”

　　《曹操与杨修》上演10年后，一直在寻找新的剧本角色的尚长荣，终于在国庆50周年之际，等到了难得的创作契机，赶上了今日的盛世“贞观”。他全身心投入到表现盛唐时期明君贤臣励精图治，开创一代盛世的新戏《贞观盛事》的创排之中，并在戏里塑造“敢为天下先”的魏征。尚长荣称这是一部充满了智慧和人文色彩的好戏。“我很喜欢魏征这个人物，作为谏臣，他很了不起，敢讲真话，不怕犯龙颜。我早就想演魏征，还曾找过两个相关的剧本，但不够理想，所以迟迟未能如愿。恭逢盛世，才给了我们向祖国华诞献一份心、尽一份力的历史机遇，对于演员来讲，这不啻是一种福气，也是一种挑战。”

　　尚长荣笑道：“要搞成功一个作品，无论是领导、编剧，还是导演、二度创作班子，都要像李世民般开明，集思广益，善于听取各方意见。”他说新戏从剧组成立到首次公演仅用了50天，在此期间，演员们还要参加日常的演出。有时主创人员要工作到深夜2点。在群策群力下，戏曲的传统被激活了，台上创造出了马球舞这样全新的京剧舞蹈语汇，也融入了具有隋唐风貌的雕塑、绘画等艺术。好听好看的《贞观盛事》与观众的审美情趣接轨，获得了中国艺术节大奖、文华大奖和国家首届十大精品剧目等几乎剧坛现有的全部殊荣。剧中人性的真善美，令人感动、感染、感悟；剧中名角的珠联璧合以及亦庄亦谐的精彩表演，也给戏迷观众留下了抹不去的美好记忆。

　　骑“马”难下演廉吏

　　《贞观盛事》后，62岁的艺术家原想歇歇脚。入行已半个多世纪了，他想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总结艺术经验和培养人才上。后来，朋友打电话给他和黎中城，“煽动”他们将王永泰小说《清官于成龙》改编成京剧。看了小说，又查了历史资料，他被这位清代家喻户晓的廉吏所打动，按捺不住创作的激情与冲动。文化部和市领导知道后，也热情鼓励他排演这台以德化人的劝世新作。这位四大名旦的杰出后人骑“马”难下，抵挡不住诱惑，又开始了花甲“变法”。为了让舞台多一点乡土气息，他让于成龙唱着山西风味的“卖菜歌”上下场，并通过于成龙与康亲王斗美酒、敬清水等来表现角色的幽默机智。人物造型不同于曹操、魏征，也不同于李逵、张飞，他演的是一个不勾脸谱、不挂髯口、不念韵白，也没有水袖的富有乡土气质的布衣高官。凭着训练有素的好嗓子和铜锤架子两门抱，尚长荣演活了于成龙的“天地良心”。

　　为在生活真实的前提下充分发挥艺术想象，尚长荣和主创人员一起去了于成龙为官一方的福建，去了于成龙的出生地和读书处，还和于成龙后代盘腿坐在炕上交谈。那台上贯串全剧的大榕树背景就是福建采风的收获，那捧象征廉吏风操的泥土，也取自于成龙度过40个春秋的山西吕梁。从2002年上演迄今，《廉吏于成龙》足迹遍及京、津、沪、浙、闽、粤、鄂、冀，演出70多场，还摘取了包括国家十大精品剧目在内的各项大奖。尚长荣说，每次演于成龙都是一次灵魂的净化。只要身体允许，他就要继续演下去。

　　“衣食父母”不可忘

　　尚长荣近日又被评为国家非物质遗产的传承人。他欣喜地看到了政府为抢救与振兴民族戏曲、民间艺术、民俗文化所作的种种努力，这使年届古稀的他对京剧艺术的前景更持乐观态度。他认为，虽然要再现上世纪50年代场场爆满的看戏场面很困难，但通过碟片、电视、广播等多种形式来激活京剧还是可能的。对京剧唱段进课堂，他觉得虽有争议，仍不妨一试，这比让孩子只知道外国动漫要好。

　　这位中国剧协主席批评现在的不少创作者比较浮躁，往往丢掉了戏曲本体去玩声光电和大制作，忘记了中国戏剧最大的特点是用大写意技巧来塑造人物形象，也忘记了观众需要通过表演来认识并接受戏剧。他希望，戏剧人在创作时，不能只想参加什么节，得什么奖，更应该多想想戏剧的“衣食父母”，不能忘了我们的戏首先是演给老百姓看的。每一个戏剧工作者都应自觉走下去，服务好大众百姓。端木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