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初或者世纪末都会出一点儿天才的。天才当然只能出一点儿,出多了就不是天才,是甜菜了。这是老生常谈。因为积聚了几十年的人气,或者鬼气,或者神气,或者仙气,或者鸟气,在世纪初或者世纪末大肆气化,有头有尾,气化成天才。天才也就像是一种化学物质。天才本身就是一种化学物质,它的分子结构是S2B。 六十年代的人真是得天独厚,不是在世纪初成名,就是在世纪末成才,借了这人气或者鬼气或者神气或者仙气或者鸟气,俨俨然宛如天才,巍巍然似乎天才,所以在六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之中汤汤然是果然有几个天才的,只是这汤汤然汤水太多,使这几个天才一意孤行十面埋伏百年大计千篇一律万死不辞地落入汤中,因为我刚才已经说过,这汤水太多,淹没了他们,以致只让我看到一大盆义无反顾的落汤鸡或者水煮鱼,终于没有见到天才,但我坚信天才就在这一只大盆中,赴汤蹈火,爬山涉水,舍天才为谁?问茫茫宇宙这一只大盆,你果真想一盆子扣死在我头上,让我戴盆望天目光短浅? 宇宙答:我扣你一菜盆子还是客气,再说天才,我就扣你个一尿盆子。 好,我们来说点别的。 把在六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放到艺术的各个领域去看看,他们已经半大不小的了,他们到底已经干出了些什么?要知道,王宠在这个岁数已经完成他的书法使命,李贺不到这个岁数就已经死了。 但我却一时说不上几个名字。因为有的名字是朋友的名字,老把朋友的名字挂在嘴上也是目光短浅的表现。为了表现好点,我索性一个名字也不说。我大而化之,我笼而统之。 我觉得即使在中国画和书法这两个领域,我也已经看到天才了。看,我又说到天才了。尽管中国画和书法是老年的艺术——它在形态上是老年的,讲究笔墨就是讲究心境,笔墨实在就是心境。虽说在六十年代出生的中国画画家和书法家相对中国画和书法的形态来说还太年轻,但天才已经是天才了。而其他的领域,天才就更多了。比如音乐界,比如影视界。音乐界我除了弹古琴的还没见到天才,拉二胡的天才已经不少了。因为古琴是比中国画和书法更为老年的艺术,它是老年的老年,是姥姥了。不活到那个岁数上,就画不好中国画,写不好书法。王宠没活到那个岁数上,他写好了,这是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夭折。好死不如赖活,宁愿不是个天才,也不要夭折。生活多美好,美好得让我们来不及及时行乐。不活到那个岁数上,就更弹不好古琴。我们能见到小提琴神童、钢琴神童、吹口哨的神童,就是见不到古琴神童,道理就在这里。在六十年代出生的古琴家,相对于古琴文化而言,还是个婴儿,还在呼哧呼哧吃奶呢。呼哧呼哧,虽说胡子胡子已经一大把了。 在六十年代出生的油画家中,天才的比例比中国画画家和书法家要多。与以前的大师相比较,六十年代出生的中国画画家和书法家超过齐白石黄宾虹于右任谢无量的还几乎没有,但在六十年代出生的油画家中,超过徐悲鸿吴作人的就不在少数。不说超过,超过这个词太刺眼,徐悲鸿目前还是废墟上的神,就说达到,在六十年代出生的油画家中,达到徐悲鸿吴作人的不在少数。当然艺术不能用超过和达到这两个词,百米可以用超过,马拉松可以用达到,但为了行文方便,我就用超过和达到这两个词,我又不是在做论文,我在写随笔,有感而发或者无病呻吟,为了换些米钱。我估摸着这篇文章能换一百斤大米,我就停笔。现在好像还只能买八九十斤,就再写上几句。 我觉得在美术界,六十年代出生的行为艺术家中,是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艺术界中天才出得最多的——地方、场所和语句不通,我突然觉得我这句话的语法有问题,但语法岂是为我辈所设!从中也能发现这个道理:没有新观念,就没有新艺术;没有新艺术,就没有新天才。老天才是老观念与老艺术的护法使者与护花使者,新天才必须另辟蹊径,不是不法分子,也得是个采花大盗。 其次是六十年代出生的诗人。在六十年代出生的诗人中,也有七八条枪八九个天才了,因为诗人写的是新诗,新首先就在那里了,看上去多像标榜。 字数差不多了。最后一段我要说的是——我说了半天天才,没说到大师,因为大师是熬出来的,六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还经不起熬,因为普遍年轻,火气偏大,难免一目十行,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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