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米尼记录剧团：把剧场的门外汉一一请上舞台

“百分百城市”系列作品演出现场

里米尼记录剧团作品

　　“你是否相信神灵的存在？你有没有经历过战争？你想不想要孩子？今年，你有没有哭过？ ”舞台上， 100名“演员”交替走到麦克风前讲述自己的遭遇，并提出一个问题。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专业的演员，而是澳大利亚墨尔本的普通市民，要做的就是扮演自己。提问分成两类，一类关于个人，比如生与死、快乐或者悲伤；另一类则关乎社会，比如对社会热点问题的讨论。在“是”与“非”的选择之间，其余的人们站成两队，并随着问题的转换不断重新组合。

　　这出名叫《百分百城市之墨尔本》的话剧，来自德国的里米尼记录剧团。近日，在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中国）的邀请之下，剧团的创始人之一施岱方·凯齐在蓬蒿剧场以“论脱离语境的表演者和被遥控的观众”为主题举办讲座。别看这题目有些拗口难懂，但现场他所展示的作品影像以及与观众的互动却十足新鲜有趣。“我们想要做的是一个名叫‘百分百城市’的系列作品，不仅是墨尔本，还曾经在德国柏林、韩国光州等世界各地的多个城市进行演出，未来我还希望将它带到中国来。 ”凯齐如是说。

　　让普通人来演自己的故事，并且关注社会现实，“百分百城市”系列可谓是典型的“里米尼风格” 。凯齐在创作之初，将作品的主题定为发现一座城市的态度，之后便着手寻找100名城市中的普通人。当然，这些“演员”都是严格按照城市的人口构成筛选出来的。比如说，墨尔本的男女比例是1： 1，就需要找50位男士， 50位女士；他们的年龄、出生地、国籍、家庭状况等也要按照墨尔本的实际情况进行“微缩” 。“生活本身就是最精彩的一出戏，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困惑，把这些进行提炼，我觉得比杜撰出来的剧本有意思多了。 ”对于普通人的表演是否能够达到戏剧表演的要求，凯齐直言：“他们在台上根本不用演戏，只需要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这本身已经是一种戏剧化的方式。 ”

　　2003年，凯齐与他在德国吉森大学应用戏剧研究系的另外两名同学海德嘉·郝珂和达尼埃·崴泽尔商量，想要成立一个实验性的独立剧团。他们找了一间小酒馆，不经意地拿起杯垫，发现下面印着“里米尼”的字样，而这座诞生过电影大师费里尼的意大利小城也就成了剧团的名字。同年，里米尼记录剧团的第一部作品《最终期限》在汉堡话剧院首演。开演前，观众还在为这到底是一部悬疑剧还是惊悚剧争论不休，待到幕布拉开，所有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舞台中央，一位葬礼音乐师、一位火葬场员工和一位临终关怀护士已经准备就绪，而这就是他们真实的身份。接下来的1个小时， 3位与死亡距离最近的人，回忆起自己目睹过的死亡，他们告诉观众：人之将死，并非如大多数影视剧里表演的那样，留下什么传世的“金句” ，而只是单调、宁静的生命消逝。临近结束， 3个人还大胆预测起自己将如何死去。

　　演出现场，有观众觉得直面死亡太过残酷，禁不住夺门而走；更多的人选择留在剧场内，借由作品思考自己的人生。而这次戏剧的实验也让剧团找到了自己的标签——拒绝专业演员，就让普通人在舞台上扮演自己。

　　2007年，里米尼记录剧团又将马克思《资本论》的第一卷“资本的生产过程”搬上了话剧舞台。他们将德国杜塞尔多夫的绍斯皮尔豪斯剧院改装成图书馆，并且放上了一个马克思的半身雕像。就这样，痛恨商品社会、研读西方经济史的马克思主义学者，热爱朗读的盲人，将《资本论》翻译成俄文的翻译家……8位从头到尾读过《资本论》的人被请上舞台，讲述他们与《资本论》的故事。不少人怀疑这样的戏剧是否太过枯燥，凯齐却说：“我们就是要挑战那些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去做别人不敢做的事。3年前， 《资本论》曾来中国进行演出。排演的时候，我们特别想邀请中国的朋友加入创作，可惜没有成功。 ”

　　作品到哪里上演，就找当地的普通人上台，这也是里米尼记录剧团的一种坚持。上海世博会期间，他们创作了一出名为《卡车（商丘——上海） 》的作品，终于成功邀请到几位往返于商丘和上海之间的卡车司机。“大学时，我酷爱搭车旅行，并且在路上跟许多卡车司机打过交道，我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是讲故事的高手。不过一旦站上舞台，他们就拘谨、放不开，所以我们干脆把车厢改装成剧场，这样司机就能在最熟悉的环境中‘演出’了。 ”凯齐说。作品里，车子在上海浦东新区行驶，繁华的街道不断闪过，与司机口中对自己家乡的回忆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路上，他们还要到大型货运基地装卸货物，找加油站或者靠边进休息站稍作休整，这些穿插在作品过程中的经历，让坐在车上的观众们倍感真实。

　　“虽然站在舞台上的人不是专业的演员，他们甚至都是剧场的门外汉，但在我看来，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专家——日常生活的专家。他们熟悉自己工作的领域，对生活有独到的发现，也乐于倾听别人的想法，这样的演出才能够带给观众更新奇、更多面的视角。 ”凯齐还说：“在从事戏剧创作之前，我曾经做过记者，对媒体的陈词滥调深恶痛绝。因此在我们的作品中，就是要呈现明晰、真实的生活现实。 ”

   （文章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张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