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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中国地》红与黑的家国礼赞

来源:新京报
2011年08月07日09:58

  新京报8月7日报道 土地什么颜色?电影《黄土地》给出的答案是一种黄河水的浊黄。此外,是否还有答案?答案当然有。电视剧《中国地》说:土地是红与黑的混合色。

  希腊神话里,海神波塞冬与地神盖亚之子安泰,天生神力,从不感到疲惫,他的身体一接触到大地就能吸取无穷的能量。但其变态凶残,以杀人为乐,终于引发与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决战。尽管赫拉克勒斯不断将安泰击倒在地,却始终消灭不了这个恶魔。最后,英雄终于发现了安泰依靠土地获取能量的秘密。于是他抓住巨人,让他双脚离地,紧紧勒在怀里,一代“杀不死”就这样活活勒死了。

  安泰该死,但却告诉我们一个要命的事实:土地是一种情怀,更是安身立命之本。换句话说,地在人在,地亡人亡。

  《中国地》里的土地只有区区8公里。从1931到1945,从“九一八”事变到抗战胜利,14年抗战烽火里,这片土地成为“九一八”事变东北全境沦陷后,唯一未被日军占领的中华孤岛,令国人震撼。东北沦陷、华北沦陷、上海沦陷,在处处哀号,节节败退的亡国氛围里,人们不禁想问,中国地何以存在?何以在日军铁蹄下存在14年。是被日军遗忘了吗?不,中国地没有被遗忘,赵老嘎和一帮东北农民用子弹提醒日军:东北没有沦陷,东北还有中国地。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农业生产的基础,是幸福生活的源头。中华五千年文明史里,农耕文明时时刻刻警示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丢什么不能丢土地,让什么不能让家园。这是一种土地情怀,更是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精神信仰。所以当日军要拿下这个东北小山村,划入东北沦陷版图时,赵老嘎不同意,不高兴了。他的不高兴,就是中国不高兴。抢我的地盘,烧我的房,怎么办?正如一句歌词所唱, “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这是民众自发组织的抗争,无需动员,无需感召。军人有保家卫国的职责使命,让老百姓有安全感,天经地义。当这种安全感在东北军不抵抗政策下,形同泡沫,荡然无存时,老百姓的愤怒与失望便形成一股“命运自己掌握”的洪流,吞噬所有的胆怯和伪效忠。赵老嘎用嘲讽的口吻说,“你们走,枪留下,你们不打,我们自己打。”话如一把剪刀,剪破所有的虚伪与口号,政府和军队公信就像两个被扒光衣服的小丑,失去了现在,也失去了未来。

  赵老嘎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本应安心种地过日子,天塌下来当被盖,不管纷争。他拿起枪,组织村民抗日,既是农民保卫土地,保卫家园的自发举动,也是对无耻国民政府和军队不作为的一记响亮耳光。但农民不是军人,农民更不是战略家。对于“国家”二字,长久以来,农民只有家的概念,没有国。这是农民阶级的局限性,革命性不强。所以当儿子赵永志回家介绍外面的沦陷局势,鼓动赵老嘎出山抗日时,赵老嘎做出了小农意识下的自然反应“山外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只管这清风岭一亩三分地。”于是,鹰派和土鹰派第一次爆发父子内战,就连绑来的军师都怒其不争,称其为“井底之蛙”。赵老嘎的思想是朴素的山民思想,代表了当时农民一种普遍的局势态度,“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只适合部分知识分子和仁人志士,而不是简单粗暴地将精英血液输入底层百姓大众的血管。中国共产党是先锋性的代表,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将农民小农思想稀释,用简单淳朴的乡音讲清大道理。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谁容易折断?今天,中国地孤独尚存,那明天,后天呢?赵老嘎明白了孤军奋战,局部求存,中国地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白山黑水,中国地村民由此走上抗日道路,将脚下这片黑土地渐渐染红。这红色即来自民众抗日的红色基调,又来自抗争过程的鲜血与牺牲。8公里,14年抗争。面对钢枪铁炮的日本机械化部队,正面战场的职业军人尚不能敌,何况拿着土枪长矛的农民武装。赵老嘎是英雄,但英雄背后却是难以言说的民族悲怆。疼爱的小女儿被炸死,兄弟惨死,永志牺牲,无数中国地村民倒在枪声炮火里,将中国地染成了一座悲壮的红色丰碑,令人感怀。赵老嘎累了,赵妻说累了,就睡会吧。老嘎梦里会有泪,扑在黑土地上是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干嚎。赵老嘎捐躯殉国、赵妻摔崖抗日、翠翠苦守婚姻、七巧放下仇恨,秀春与亡夫“生不同眠死同穴”都是人性中伟大的奉献与牺牲。东北爷们血性杀敌,东北女人铿锵绽放,正是有了无数赵老嘎式,不做亡国奴,为了自由与安宁敢于牺牲的英雄民众,14年里,中国地才能保存,中国抗战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家园是自由的,美丽的,是安宁祥和的。倔老头赵老嘎可以开心地在院子里给玉儿荡着秋千架,和拜把子兄弟骂脏话,也可以在大婚之日,坐在公公椅上微笑地看着儿媳妇顶着红盖头过门。这是家的温暖与惬意。可当“九一八,九一八”的挽歌响起,东北沦陷,国家危亡时,中国地的小家便是汪洋的一条船,随时会被惊涛骇浪掀翻。所有的宁静被强行打破,所有的家园被拖进血火的边缘。危难时刻,怎么办?美国有超人,日本有奥特曼,中国,中国地有谁?中国地有赵老嘎和他的农民护庄队。但现实是残酷的,代价是巨大的。长达14年的艰苦抗战表明,胜利之花必由鲜血浇灌,赵老嘎也注定要上演血染的风采。

  和众多影视作品以牺牲塑造英雄形象一样,《中国地》中,被俘的赵老嘎最后拉响了手雷,与日敌同归于尽。他没有像《英雄儿女》里王成那样高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而是拼劲全力喊出一个地名,“中国地”。在这里,中国地是他的家,也是他的国。弥留之际,最想念,最撕心的呼唤既是中华儿女对家国最深沉的依恋与颂歌。正如有首诗这样写道,“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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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童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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