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青年影像论坛“电影创意峰会”实录

　　王红卫：

　　其实刚才刘伽茵的发言，是最后一位嘉宾，他谈得比较多的。我觉得挺好玩的她先提到山寨、创意，在座的很多朋友都知道刚刚有两家公司打起来了，一家是山寨公司、一家是互联网公司，连互联网亿这样的企业，做到中国很大的企业，在山寨了别人都不允许别人再山寨的状态打起来，中国的大环境虽然是这样，但是还是一小部分人在做这个事。创意、创新永远是一小部分人做的事情，永远是小众的事，但是在我们这样的国家小部分人永远是小众的。这可能是带给我们的创意核心的部分，我们去学别人、山寨、海量山寨在中国非常常见，但是任何一种新的创意的推动，都是这样的。

　　另外刚才刘伽茵说的问题，关于创意、关于新鲜的东西给主流产业带来的影响，这方面如果说在这个行业中做很多年，包括对这个行业比较熟悉的都会发现，其实在这方面做得最好的是好莱坞，好莱坞每一次都能够保持创意赚全世界人的钱，都是靠创意。把每一个国家、有创意、创新的导演和创作的资源。这两年特别突出，几乎所有主流的大片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前的最有创意的人做的。都是当年独立制片当中的翘楚。这种收编，或者无论是两情相悦、被收买了，是一种微妙的、独立电影当中的关系。

　　这两年我个人关注的是收编的速度，在好莱坞和欧洲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多导演不是年轻的时候做几部独立电影，而是迅速的，做一部以后迅速被收编，好莱坞也愿意把巨额投资交给他。反而在我们这里会出现，刚才刘伽茵说的，因为必然存在的风险而出现一个极度保守的状况，就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几位导演有什么想法？

　　朱文：

　　我觉得拍电影这个事，有的导演被收编、有的导演受欢迎，有的导演特别有才华，在他的作当中，在我们看起来你的影视作品当中也应该满足这些东西，包括独立电影也是对立来讲的，我觉得主流电影里也有很多想法，应该领悟。这是一个。

　　一般概念的是你能够给别人赚钱的导演很受欢迎，别人未必愿意为你的才华买单，很简单的例子，比如说我趁钱，老板当然喜欢能够帮我挣钱的人，但是在这个游戏里面，关键是自己步入一个新的领域，你要去发现一个完美的游戏经常导致另一个，而且他认为你自己能为老板挣钱，觉得了不起了。或者是你愿意把你的人生热情、经历去做这件事情，它不是最重要的，可能这样的电影不是你愿意耗费你的生命做的事。一个阿富汗导演的故事，但是法国人为他投资，我跟他说你的预算是多少，他是阿富汗导演，听起来比我还穷的，但是他的成本比较大，钱按法国标准是很高的，几千万的人民币。我、一个印度导演、法国导演，都拍一个小成本电影，法国导演的预算相当于几千万人民币，在我们看来也是大制作了，我是四百万、350万。折合成多少美金，我在和阿富汗导演谈的时候，印度导演在算，他说你的预算太高了。大小其实不是问题，一个导演可能驾驭几个亿可能和我们驾驭几百万是一个意思。但是我相信不变的东西是创意，任何艺术是最核心创作，所谓创作活动，如果是这样，这个成就最终是多大，其实和电影直接相关的。因为有多大的贡献，大家都愿意做出他的贡献。

　　为什么大家都在拍电影，拍几百部电影，可能很辛苦、没有共性，能拍得很少，有的人一辈子只拍几部电影，但是他很有贡献，区别就在这里。

　　王红卫：

　　我想接着问朱老师一个问题，刚才谈得是比较宏观、比较大的问题。第一次说的时候，做电影这件事，除了票房之外没有更有趣的了吗？举一个感性的问题，有什么其他好玩的事。

　　朱文：

　　这是不自觉的，我从一个旁观的角度来看，因为大家习惯一个工作方式，电视观众的方式，大家知道北京烤鸭是填鸭，不是自己去觅食的过程，那个过程很快乐，但是现在的接受方式是填鸭、流水线式的，直接往鸭子嘴里打。现在的观众是这样教育的。因为我们从计划经济过来，商业在十年前、十五年前是新生事物，普通观众也觉得商业是很重要的字，大家都在谈电影、谈票房，他不自觉地谈，新的电影工作者如果没有足够的思考，就会掉到所谓的潮流里，不问究竟，就问潮流。如果深入电影、热爱电影，沉迷于电影的游戏、包括前期、后期、你在里面有你自己的经验，一定会发现钱不是最主要的，用电影这个工具钱生钱，一定不是电影最有趣的地方。

　　电影很多作为打发时间的是非常完美的，某种角度来讲。因为它就像一个梦，电影这个梦是一个现实的梦，一个充满，一方面一部电影彻头彻尾是一个梦，但是又可重复，但是又是物质的、胶片是物质的、可重复。这一点电影特别有体会。

　　你对电影本质，我很欣赏他的态度，拍电影一定要追问电影，拍出问题来。不拍电影可能没有问题，拍电影拍出焦虑、拍出问题。在从事电影过程当中，其实也是有机的认识。那是多有趣的过程。

　　王红卫：

　　好，那么不知道作为一个女导演，你理解这个概念，电影当中到底有什么有趣的事。因为刚才谈到做导演类似的事，并不是挣钱的手段，或者是身外之主，而是我们一体的。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

　　陈翠梅：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想到答案。常有人问我为什么拍电影的时候，我觉得电影是这个世纪最伟大艺术。我觉得电影可能比较吸引我的地方是，我听着也有一样的想法，我觉得电影是一场梦，生命是一场电影，你到电影院睡着了，放了一个梦。

　　我不知道，可能我觉得继续想拍电影，当然很多电影导演都会这么说，你觉得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值得做、可以做，你就不会做其他事情了，有一种相当被动的情况。

　　我觉得可能有一个，我自己最近比较在享受的是，我觉得至少电影有一个功能，但是它也造成，我觉得现在我们可能都是太感官麻木的一批人，我们现在接受的讯息太多，可能看报纸看到哪里哪里死了几十万人，和你看到哪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分别的，你看到一则新闻哪里有人死了，或者谁谁谁跟谁谁闹绯闻了，你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了，都很麻木，我自己也很怕这种麻木感，因为觉得这很平常，我觉得可能电影或者艺术可以给我们的一个东西是它可以把你变得敏感一些，它可以让你比较贴近自己的感觉，我觉得电影可能最好玩的就是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你可以比较真实地去感觉，或者你可以有那个感受。

　　所以我会觉得至少这一个是，对我来说挺有意思、挺有意义的。我觉得有时候我不那么抗拒商业片、或者有时候非常喜欢看电影的原因是它可以让你去感受到别人的感受。那个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我觉得问题不是它是不是商业片或者艺术片，那个东西完全不重要，它有没有可以感动你的地方，所有电影还是有理由存在的，不管是多么坏的电影，有时候还是会享受，所谓的商业片、为了票房而去拍的片，你还是会很感激，有一刻你被打动的感觉。很多人会做电影导演、做商业片，你生命的某一刻曾经被打动，比电影更强烈的是音乐，但是电影是我比较喜欢的另外一个艺术形式。为什么我们会这么沉迷？因为这一种感觉，如果有人不断用这种感觉来轰炸的时候，那可能有一点，变成了麻木感官的信息。

　　王红卫：

　　我想打断一下，陈导演说了说所谓沉溺之情已经流露出来了。你是台上唯一非大陆的导演，你觉得这两年大陆的导演的作品谁的会震撼你？所谓有创意的。

　　陈翠梅：

　　这两年我几乎没有怎么看到。

　　王红卫：

　　华语电影。

　　陈翠梅：

　　五六年前我第一次看到贾樟柯的《小武》真的把一个人的焦虑感拍得很真实。这两年我也比较少出来，所以没有怎么看到什么新的片子。

　　王红卫：

　　其他地域的青年导演有没有呢？

　　陈翠梅：

　　我觉得罗马尼亚的，或者是去年希腊的《狗羊》，今年我都不太记得有。

　　王红卫：

　　看来全世界的都比较少。

　　朱文：

　　她一年拍七部短片，都没有时间看。

　　王红卫：

　　接下来问问金先生，对年轻电影人的扶持，无论是行业上还是政府上都比我们先走一步，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经验介绍？

　　金智爽：

　　韩国电影高速发展应该是在90年代初，虽然现在已经去世了，金大中总统任期内，把电影的审查制度更为放宽，甚至可以说是取消了一些繁琐的通过条件，所以好多电影能够涌现出来。

　　虽然说涌现出很多富有天赋的青年导演，但是更多的还是，我认为出现了更多好的制片人。所以我认为一个好的电影的出现不仅是需要一个好的新人或者优秀的新人，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识别千里马的伯乐、制片人。

　　还有一个机构是韩国电影振兴发展委员会，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机构，所以好多电影有一个很好的环境。但是近几年电影振兴委员会又把独立电影创作，对这块不是很支持，所以好多新人导演也是有很多抱怨。但是现在的环境在这样一个条件下，还是有不少的新人导演涌现出来，所以可以说韩国电影的未来还是比较光明的。

　　再讲一下除了韩国的一些亚洲的电影，比如说菲律宾国家会很支持一些独立电影的制作。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不在于国家一些政策上的支持、资金上的支持还是有方面，我认为在电影这一块来说，独立电影不是主要的一部分，独立电影和商业片或者这样比较大众化的电影还是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在菲律宾有这样一个国家的支持，所以去年的一个作品受到了很多观众的喜爱，成为票房第一名。所以我想主流电影和独立电影的这些交流，如何求同存异，多关注菲律宾电影会比较好。总而言之如何激发一些新人导演、青年影人提升创作水准，还是要靠近主流电影，多对这些创意性、保持创新精神方面做一些更深入的研究。

　　王红卫：

　　谢谢。

　　我想刚才金先生的这番谈话，把我们前面的话题导入了一个，我觉得更正确的轨道，我理解今天的主题是创意方面，而不是独立一点影。我们的创意不仅是独立制片，而是整个电影行业。我们是有感于此、忧虑于此才谈这个话题。

　　包括我觉得不一定，因为很多导演都说了，由于“独立电影”，所谓“艺术片”也有不好看的。

　　刘伽茵导演的《牛皮》，她拍的时候已经是低成本、小制作泛滥的时候，已经有非常多想走这条道路的的导演、以及很多电影。我在欧洲电影节的时候，碰到了很多电影，他们坦言前两年这些片子还好卖一些。但是我觉得刘伽茵的《牛皮》这个时候拍完还能够取得这样的反响，这么多年影响在逐步扩大，恰恰问题处在这里，这是一种创意，不是一部仅仅是说有很多人这么做，很多人把这条路趟出来这样去做。它和很多很多你们看过的所谓独立电影、所谓低成本个人制作电影是完全不一样的，里面的个人个性因素、专业因素是非常非常多的，她完全从一个生手，热爱电影去拍，完全不是这样的。因为刘老师也是老师，请她谈两个话题，所谓创意不论是针对艺术片还是院线电影，现在中国最急需解决的是什么。另外从教学当中，现在有想法、有创意的学生是多了还是少了，为什么？

　　刘伽茵：

　　我觉得学电影、学艺术，真到这一点，或多或少对自己的才华都有一个认定，你认为自己是有的，说是才华好像很抽象，电影创作的时候、剧本创作的时候具体是什么，其实就是今天说的这个，创意。再或者我们用最普通的话来说是所谓的，任何一种层次的，某一种程度的不一样，是我们需要的创意。

　　其实我觉得很多人都有，程度多少不知道，但是当你进入到某一个渠道的时候，你自己个人的力量就在消减，同时你的所谓的创意、你的才华那部分在整个这个过程当中 会变得越来越少。我觉得可能更重要的一点是想办法保全住自己已经有的想法。然后比如说说你的一个故事、一个剧本、一个你要走的路，如果有的话，你自己想好。很多人是这样，还不是创意的问题，是糊涂，脑子里面想要什么、但是你的脚迈到了另外一条路上。现在很多创作者、年轻一点都有这问题，心里想的、嘴上说的是我要这个，但是当他拿出一个东西，是往另外一条路走的。但是这对你作品的认识、你要至少自己先搞明白。知己知彼，这是现在要做的。

　　另外是学会变通，很多人都会跟你说不行之后，你怎么办，很多人是在被说不行之后去拍独立电影。因为老去一起开会真的受不了，最后去找没有老板的拍摄方式。这个很被动。但是在面对想赚钱的电影的时候，不能被动，除了看清楚第一步迈对以外，然后是在比较成人化的、很可能是不被理解的情况下怎么保全自己的想法。很大程度上一定是有原创精神、原创性的剧本、主流想法，然后保护自己的想法、找到钱、投拍。也是一个为人的道理，你该怎么退让、退让了之后怎么往前走，很迂回，有一些成功的年轻导演总结经验的时候都有这样的过程。这是一个必然，如果你还是往主流走的时候，不能像哪些人一样，退到不需要开会的状态，而是要怎么说服别人，可以保全你自己，别人一说你就毛了，那还是没有想清楚。这是自身的问题。

　　王红卫：

　　已经一部分说了，你觉得现在的学生，在创意方面怎么看？

　　刘伽茵：

　　对学生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孩子的年龄越来越小，现在都是1991年、1992年出生的，你觉得他知道的特别多、知识面特别广、特别活跃。这种情况按理说应该是正好在创作的上升期，但是具体到，因为我是教剧做的，但是具体到成品状态的时候，有时候是相反的。大家在专业以外能够体现出自由，专业之中反而会体现出也许叫制度的状况。教这个的人都会有这个感觉，好的还是有。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大一的时候我教他，觉得他有闪光点，他现在大四了，大家有经验的话，这个闪光点是不是还有，自己能不能人清楚自己的价值，有时候老师可以告诉他，但是很多时候却决与自己对自己的认识。入学和毕业的时候，我觉得以后可以做一个统计，一年级的时候认为有才华的人是多少，毕业的时候再统计一次。有时候出来的人反而是一开始不起眼的人。也有黑马的情况，但是总体来说不是特别多，但是我们在课上尽可能做启发工作，他懂我们技术上的要领需要我们更多的时间去教授。

　　王红卫：

　　我其实想问一下刘老师学生的一些情况，也想说一下我的看法。因为刚才很多的导演提到，包括下面有很热烈的反响，还是所谓那句老话，千里马是有的、缺的是伯乐。

　　我想说一下另外一方面的问题，我和刘老师有同感，下面坐着我们系的一些学生，我接触到的年轻人，他的原创性、他的创意、他的伶俐的程度、机敏的程度、在逐年锐减。原因很难说清楚，你想当然说一些话，没有意义。只不过我看到这么一个现实，不论是交上来的东西、写的东西、拍的东西经常让我们觉得很困惑，为什么一些十八九岁的小孩会比我们这些四五十岁的老师还缺乏想象力、缺乏继续探讨更多可能性的能力，或者他的兴趣，你很难发现这里有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比没有伯乐、比制度、环境更可怕的东西。或者有一天天下掉馅饼、这些环境改变的时候，人在哪？创意在哪？不知道行业内其他的有没有同样的感受。同样是我们想的问题，而不是有几千几万聪明的脑袋被埋没，而是到底有几个聪明的脑袋。

　　刚才刘老师还说的一个问题，也是我想说得，我很喜欢一句话，自由不仅只是一种权力，自由更是一种能力。 当你没有能力的时候，自由是谈不到的。这个话放到我们创意上也是一样，创意不是一种机会，你就应该给我这个权力、这个机会，更重要的创意，这个能力是一种天生的、每个人身上带有的，还有一方面是你想从事这个行业，一定要努力训练自己、磨砺自己的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