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影像论坛“杰出青年导演峰会”全程实录

　　主持人：好监制加好演员就是一部非常有意思、有艺术创造力，并且能够进入商业院线一个非常高的经验之一。谢谢何宇恒导演！下面有请中国大陆导演丁晟分享一下他的创作经验，底下我们聊了很多，他其实有很多具体的想法。有请！

　　丁晟：我听过郑洞天老师的课，在您面前说导演您别见笑，我是山东青岛人，89年考到北京电影学院，学美术系，想当导演，在美术系第二年级的时候，我记得谢飞老师曾经有这么一个说法，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同学间都在传。好像他在很多学电影的院校里面看过，很多院校是这样的，进了校以后，大家不分班，所有的同学们上了一整课，大家多学导演，学表演，学摄影，学美术，到二年级的时候，你自愿学电影，你想未来干什么，但是电影学院不是这样。我当时很崇尚这种感觉，在上了电影学院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同学们经常交流，为什么要交流呢？因为电影学院有一种风气，我觉得有一种傲气。每周二，周三看片子的时候，都喜欢骂人，现场哄，不管是谁的片子，有的时候有我们学校老师拍的片子，在座的都会哄，哄的一个结果，回来以后说我要以后拍，我肯定会怎么怎么样。我要以后拍的这个概念，它要做一个电影的主导者的话，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学的是美术，美术系的老师给我们一个概念，美术是非常重要的。电影有几大主创，导美录，都是非常核心的。但是我们有很多疑问，会问老师，如果这几个人意见不一样怎么办？因为都有自己艺术见解，老师有一点遗憾的说导演说了算。在二年级的时候，我觉得我要当那个说了算的导演，目标已经比较清楚了。毕业以后，经过了一些想做生意这样的经历，还有一些跟别人开公司这样的经历之后，发现可能我的爱好还是影视这个行业。在97年的时候，那时候我27岁，那时候问朋友要了一笔钱。完全是有点忽悠一笔钱，我没有那个能力，但是问他要了二百多万，我想拍戏，同学给我写了一个本子，是一个电视剧。那是一个现在看来结果非常烂的一个电视剧，我就开拍了。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或者对实际一个很清楚的认识情况下，电视剧已经开拍了。开拍的时候，我就觉得干导演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你看拍摄现场，剧本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前一天晚上跟所有的主演，那时候那个片子主演是文兴宇老师非常实力演员，到了现场双机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基本上就是说开始，他们台词没什么毛病的话，我就喊停。拍到第七天的时候，我就发慌了，我就在宿舍偷偷摸摸给谢飞老师打了一个电话，我说“谢老师，导演都该干什么呀”。真的是这样，谢飞老师说你在干什么？我说已经当导演，电视剧已经开拍一个礼拜了。就是非常不可思议一件事情，谢飞晚上深夜打电话给我说做导演应该干什么，应该干什么，但是恰恰说的这些东西，我在上学的时候，是那种公共课听的。完全没有特别认真的去吸收，另外一个我没有经验，所以没有完全融到我的行为里面。这一天就翻过去了。

　　然后中间我拍了一些完全是像积攒作品的小的东西，拍了一些MTV，拍了一些小广告，在2000年的时候，我又问朋友要了一笔钱，是另外一个朋友。这次应该说不算忽悠，我比较真诚的跟他说，因为他很有钱，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突然发大财了，我说能借我一笔钱吗？我还想干导演。这个朋友现在我们俩还是好朋友，但当时拍完那个片子，我们俩有点伤和气，因为给我四百万，我给他赔了两百万。你想想2000年的时候，现在也是一笔大数。当时我就非常惭愧，那个片子叫《大惊小怪》，我也意识到那也是一个烂片，我拍完片子，那个时候我已经觉着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那一年我30岁，在那样一个时刻，我基本上决定了在未来几年我还是要走这个方向，我有点蒙了，但那个片子拍完之后，我很多次买票，和各种朋友进电影院看，我期待的有些观众做的反映，周围是不是会有一点笑声，或惊讶，很多地方没有。我就认为一定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但是呢，我真的不知道。总的来说对我的认识，我是一个比较勤奋的人，我愿意去自我总结，但是我总结不出来。其实是一个分寸问题，好像是一个要悟到的东西，这个时候又给谢飞老师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怎么办？因为就像是钮导刚才说的你有一个阶段，非常纠结，非常痛苦，我那时候就非常痛苦。我原来认为这会儿台阶已经迈过去了，但是有一段时间非常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拍了一个电影。跟谢飞老师打电话，他就说回电影学院再上学吧。我于是2001年的时候，拍完第一部电影又回到电影学院，但这次上的是导演系。我在导演系进修班里面，上了一年学。我那时候已经有一个广告公司，但是我觉得都不重要，就踏踏实实的上。我完全不缺课上了三门课，因为有一些课学得很熟了，美术、摄影，一个是表演课，因为我们电影学院教四年美术，从来没有表演课。我就是想演员怎么样体会角色的？演员表演的那个心态怎么样？我演了很多小品，汇报演出我上台演《骆驼祥子》，自己体会了很多东西。就是编剧课和导演课。

　　拍了两部烂作品之后，我带了很多问号，我想起很多问题上了这些课，这时候深深体会了上课的好处。我一点一点把我的答案揭开了。我这么说虽然比较笼统，但是我相信大家一定能相信，有了非常深刻的失败的教训，和很多次现场体验，一个是拍摄现场的体验，另外我跟观众一起看片的那个现场体验之后，我带着这些问号在听课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可能老师讲的那个东西，还是那些话，但是我的体会是不一样。包括课下经常和老师讨论的那些问题，真的给我答案了。用我个人的话来说就是开窍了，虽然这个词好像比较好说。但是我是用了半年时间，我听课听了半年，我基本上明白了我要的那个分寸是什么？因为这可能跟个人个性也有关系。跟我的现场整个团队搭档，包括演员搭档都有关系，我基本明白了这一点。毕业之后我稍微静了一下，我就不急了。为什么不急了？因为我已经拍过一部胶片了，在电影学院说拍胶片是很光荣一件事情。我也非常不希望再有这种失败的痛苦，我不急于干第二部片子。

　　我做了这样一个计划，我先摩拳擦掌，我先把自己活练好一点。然后把自己的能量积累一下，看有没有机会，再拍我第二部片子，这部片子一定完全不一样的。其实这个过程比我想象得要长，我原来以为我攒个三年这样，实际上现在看来是六年。这六年我就疯狂的拍广告，我的广告公司做得还不错，广告公司就是后来又并进了一个集团，六年期间拍了两百多个广告，90%是我自己创意，文案什么都是自己做的。这个过程中我尽量的多用很多技巧，尽量的用掉所有的好设备，然后包括后期的剪辑我全都自己干。我现在还是在传媒大学教剪辑的老师，因为自己操机自己总结了很多东西，这个过程我拍广告主要把很多的广告变成讲故事的广告。因为我的目标非常清楚，这不是我最终的一个方向，我的目标还是要拍一个电影。你想一个广告我们拍得最长广告就是两分钟，通常是15秒，30秒，实际用短镜头的语言讲故事。包括我能用什么样的技巧，我都在练。看大量的国外的广告，看很多的参考片，我的团队慢慢一起来分析，怎么样出一个30秒的故事，怎么样抖一个短包袱，都是练这些东西。这么一个过程，我觉得现在来看有两个非常实际的收获。第一个收获，就是有钱了。它的结果是有一个好心态，在拍电影我不为了挣钱，我的生活已经可以保障了。我后来拍下一部电影王晶做监制那个电影《硬汉》我就开始见他说，你要是投我这部片子，我不要导演费。我觉得他心里也挺惊讶的，这小的可能有点二，怎么回事？其实是他有这个预算的，但他后来说按规矩我应该给你导演费，你要是不拿的话，别人会扣我，给我一万块钱，我就放在片子里面了。

　　拍广告第二个非常大的收获就是我知道团队的力量，我后来拍《硬汉》、《大兵小将》，和我第四部电影刚拍完《硬汉2》，就是《硬汉》续集都是这帮团队，我找到一帮志同道合哥们，全都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大家是一个很自然的审美的方向，对电影的观点，包括业余生活的喜好都是一样的，我们变成了一堆人。我的理解电影这个东西一定是所有人的才华一起往里放的一个东西，到现在我的摄影、录音、美术基本上都是这一波人，大家想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一个共同的心气。

　　后来拍《硬汉》，《硬汉》这部片子，算是一个贵人的推荐，因为我平常一直有一个人他知道我一直在等这么一个机会。当他认识王晶的时候，他就把我推荐给王晶。见了以后，我拿了一堆广告给他看，他的一句话，让我现在还觉得这是一个鼓舞。他说你能拍很好的警匪片，我就觉得这还真是我的一个目标。当时我已经写了两个剧本，在两年攒了两个剧本。他一看说这个东西没戏，看到拍不成，肯定挣不到钱。因为他是要做商业片，我就又用一个礼拜，写了另外一个故事大纲，就拍成了。《硬汉》我拍了一个月时间，非常快。因为我的团队效率非常高，我比较喜欢现场有数的一个状态。全片有170多个镜头，我基本上每个镜头都是画下来，这是我拍广告养成的一个习惯。我现场都是画分镜的这种方式，来保证拍摄的效率。这个片子现在来看我认为有它比较可贵的东西。有一种心切，特别想表达一种东西。但是另外一个比较失败的一点，它什么都想沾，又想体现自己是学院派，又想做一个纯商业片，又想文艺又想商业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我现在来看拍的时候整个人拍摄状态，整个现场状态都特别紧，特别雕琢，希望每个东西变得非常完美，这样变成全片看起来没有放空。进了电影院看了很多次，我体会了每场观众不同反映及做了很多总结。后来成龙大哥找我拍的《大兵小将》里面，我认为一一都克服了很多，那个片子的毛病在《大兵小将》里面没有多少体现，我就说这么多吧，谢谢！

　　主持人：丁晟导演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所以他的成功之道带有很强学院味，要想成功两件事必须做，一个必须上课，第二个必须不断的给教授打电话。刚才丁晟导演也说了，在底下我们也交流过这个问题，手热和一个好的团队是年轻导演创作的基础，不断的练，不断的干，不管大活小活同时干活中有一个非常跟自己配合默启的团队做这个事情，年轻导演需要创作过程中不断积累和找到的一种方式。有一个具体问题，在底下没有深谈，丁晟导演《大兵小将》，其实在底下跟我说想在功夫片方面做一些小尝试。但是这个功夫片，《大兵小将》这部片子武术动作这一到班子又是香港的，除了这套班子都是内地的，只有这一套班子是香港的。但是丁晟导演又想在他理解的功夫片方面做一些尝试，比如景别运用方面，在镜头长短都有他的方式。在这种追求中，显然跟香港的武术团队有一些磨合和交锋，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能否再跟大家分享一下这件事情。因为我觉得功夫片是中国电影类型唯一称得电影的类型，丁晟导演的《大兵小将》也许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例子。

　　丁晟：我觉得做导演要建立一个自己的风格，这些东西可能跟自己的个性发展有关系。我一直喜欢动作片，我记得当年电影启蒙一部片子《第一滴血》，史泰龙演的，我看完片子个人英雄主义，特别强烈的动作刺激对我影响特别大。平常我也锻炼，很多玩散打的朋友，玩武术的朋友，很多时候到现场看拳击比赛现场看散打，有时候叫很多朋友去，跟个人喜好有关系。我的看片量里面有很多是动作片，有的时候我觉得好像动作片已经发展得没有什么新拍法的时候，突然我还看到像《300》这样的片子，好像永远有一些新的表现方式，可以拍动作。拍《大兵小将》的时候，我是带着很多想法去的。因为通常很强的动作指导团队会造成一个结果，整个片子文戏和武戏是两种拍法，一看两种风格两波人拍的。我希望整部片子整体风格，动作戏文戏一看就是一波人拍的。所有动作戏都划分界限，不管有什么你的设计，或你的想法，一定要把我的画面给我拍下来。因为这里面确实有很多就像你说的交锋、争论，成家班是一个非常好的团队，但他们往往是分镜的方式是跟师傅学的，我跟郑老师这样的学院派老师学的，理解不太一样。比如他们有他们的习惯，这些习惯往往是一种大家常规的效果。比如说什么样一个踢腿，通常机器放在这个地方，通常用多少号镜头拍，我一看就知道效果非常好，一定会显得比较有力。我就在想有没有别的效果，有没有别的方法，或者用剪辑的方式来营造另外一种打斗的效果，同样有力，可不可以。经常讨论这些事儿，大家看到《大兵小将》里面文戏和武戏是一种风格的，当然这里面也有我和成家班团队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找成龙大哥讨论，到底应该怎么样？这个创作过程是一个非常好的环节，成龙很支持我，很信任我，赌我这一把，把很多权利给我，所以得到了一个比较完整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