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戏剧：一件《外套》写满叹号与问号

　　这是一部改编自俄罗斯作家果戈理代表作的话剧。然而，如果你期待舞台版小说，你会失望；如果你期待以“话”为主的话剧，你将瞠目结舌；如果你习惯了在作品中听到标准解释，你将无所依循。这就是由英国三家剧团联合出品的戏剧《外套》。

　　一件橘黄色外套悬挂在舞台上方，空空的舞台静候观众入席。不知不觉中，一束光落在舞台一角，男子用戴着金属套的手指敲击着身前的乐器，跳跃如夏日小雨的音乐响起。待场内屏息期待着演员出场时，演奏者和他的音乐如出场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欢快激越的音乐轰然响起，从求婚到婚礼，7个演员默剧般的肢体动作与出人意料的戛然而止，用流畅与定格将这个过程演绎。忽然，舞台只剩下主人公阿卡基，一间逼仄幽暗的小屋变戏法一样出现。婚礼不过是主人公的梦境。借着 昏暗灯光细细打量，原来此时台上还有几名演员：一个男演员手持五六十公分高的木板——这是小屋的门；与“门”紧挨着的是房东；屋内两个演员共同举着一个相框——他们扮演阿卡基父母的照片。这种简约的舞美设计，让人想到5年前来到中国的以色列话剧《安魂曲》；杂糅着多种文化元素的表演形式，又和去年所看法国Footsbarn旅行剧团的表演有几分相似。不过《外套》接下来的表演，就超越了Footsbarn大篷车式的新奇与热闹。

　　衔接着小屋和职场的，是音乐和灯光在舞台上塑造出的灰冷。阿卡基的小屋被带出舞台——还会出现什么？按捺着好奇，静静等待“大人物”的出场。而这“大人物”就是舞台对“职场”的表现：7个办公空间错落有致，既是写字楼的不同楼层，又是同一张键盘的7个音符——每个办公桌主人的语言、动作，看似即兴随意，却不杂乱，此起彼伏，竟让人想到焦菊隐调度《茶馆》开头部分的神来之笔。

　　这些惊喜仅是开始。不需听懂台词，仅仅看演员的肢体动作，看灯光勾勒出的地图，听充满情绪的音乐，你就读懂了主人公的梦境与现实：阿卡基暗恋女同事，渴望获得代表地位与荣耀的外套，他拼命工作却一次次失败。最终，他同意了魔鬼的交易：魔鬼赋予他“外套”和爱情，他的灵魂要交与魔鬼。

　　《外套》颠覆了传统的戏剧形式，将戏剧的界限推到一个极限，调动起观众的想象力，从而让观众成为演出的一部分。台上几位演员身兼数职：各自角色在职员、魔鬼、“门框”……间迅速转换。这让人想到多年前曾让国内戏剧界叹服的加拿大戏剧《契诃夫短打》。但与《短打》不同，《外套》无需台词。虽然每个演员时而有几句话，但除非你是语言天才，否则根本无法听懂——这7个来自不同国家的演员，说着各自母语：西班牙语、日语、法语……7个演员用各自文化里的语言、音乐与舞蹈给出了他们对“外套”的理解，如同不同观众可以从不同角度进入全剧——这正是此剧开放性之所在。

　　不被套路所框的《外套》再次刺激了国内剧评。有趣的是，主创之一英国壁虎剧团的成立，正是由于他们不满于英国戏剧，“很长时间里我们对戏剧感到厌倦：它们千篇一律，难以激起观众的想象力。”阿密特 拉哈说道。其合作方持有相似的理念，“我们不一定要通过叙述体来讲故事。肢体语言、动作、音乐能够更加浓烈地表达思想，这正是戏剧独特之处。”这种探索与舞蹈剧场创始人皮娜鲍什的精神几分神似。皮娜鲍什生前来到北京，曾引起国内艺术界的轰动；这次《外套》再次为国内戏剧带来启示。

　　据介绍，这种戏剧表现形式在英国、澳大利亚很受欢迎。戏剧在中国有传统戏曲为滋养，有正在打破经典与当代界限的当代舞台艺术为后盾，我们何不在这一条戏剧之路上有所探索，从而让作品超越语言的藩篱？近几年，从《安魂曲》、《短打》到皮娜鲍什和《外套》，我们所以激动，无不因其浓烈的生命力与探索性。何时我们正积蓄着的探索精神能够催生出如此新作？此次引进《外套》，是国内剧界在爱丁堡边缘艺术节观剧而得。何时我们能孵育出吸引全球演艺界来挑选佳作的艺术节？这是《外套》带给我们的又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