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擂台》：认真劲头怀旧 励志有点夹生

　　潘多拉星球“史上最牛钉子户”余温犹在，又一几可并称史上最牛的钉子户又在香港半岛冒头。说它牛是因为沉睡三十年之久的钉子户主也因强拆而惊醒。当然这只是为了搞气氛。“反拆迁”只是卡梅隆大神猛片《阿凡达》和这部《打擂台》似是而非的故事外壳，基本属于见多不怪但心伤依旧在几度伤疤红的娱民们物伤其类的冷笑话。

　　富态后的梁小龙这次在《打擂台》里戴上了一顶安全帽。当然不是安全帽，只是形状有点像而已。我猜想过那是顶帽子是草编、藤编还是竹编，没有猜出结果。钟鸣鼎立的“陈真”在《功夫》里逆风飞扬的一头飘逸的中长发让人看了心酸。后来这一幕又被恶搞大师刘镇伟搬到《越光宝盒》中照演了一回，这一次抚摸我们的部位从心脏改为表情肌了。回到《打擂台》，梁小龙不再用头发敲打我们的小心脏，据说拷贝自李小龙的招牌式的横飞侧踹收招之后，立马应了陈惠敏之前撂下的那句“拳怕少壮”，双拳捣蒜，兼扯裤腿，创作班底“励志”之心昭昭，却看得我等肉跳，就等着抱拳自处的少壮派轻轻一拳射出，好爆出一声叹息。注定了这部片子要跟我等较劲，眼睁睁看着我等憋了长长一口气，人就不给咱出气的机会。岁月催人老，身体飞不过沧海，谁都难逃这一劫。片子人生励志、处世哲学的韵味飘摇，娱民叹世之慨壮硕。

　　这份主创励志之心与娱民感世之效的偏移，在影片的播映上再次得以证实，且偏移幅度更大：与试片场的热度相比，正式放映像在低温空调房饮一杯冷饮。不禁令人阴暗地想到是不是试片场的热源于刘德华和他请来的嘉宾联手出演的真人秀，而正式放映淬了真人秀的火，回归了影片本身的体温。事实也许真是如此，刘德华等真人出镜唱念做打的真人版解说肯定生动过片中教父教母式的说教版画外音。我带着稚子观影，去得早了些，售票员惊奇我为何不选钢铁侠、训龙而选打擂，我解释说儿子喜欢看打架——也确实如此，逢比武（即小朋友眼里的“打架”）场面小子就乐呵呵，不打了小子就坐不住了，想溜号。好在售票员善解人意没问为什么不选叶问。小姑娘真问了，我的答案估计就是我想看“拳拳到肉”。不过由于电影没使用威亚和特技，连特写也少用，“到肉”的那种质感并没看到。才到放映第三天，也许刚好碰到娱民都有加班或别的娱乐在手，该场成了我和儿子的亲子专场——如果无视在后排亲密的那对男女。刘德华、林家栋该早有预料，不赔就是赚。咱就信拍这片就没想赚字吧，一门心思奔的是怀旧，旧的是泰迪罗宾、梁小龙、陈观泰以及被李小龙称为“脚就李小龙，拳就陈惠敏”的陈惠敏，旧的是香港功夫片黄金时代，怀的是顾影，怀的是致敬。

　　怀旧之心下了，怀旧功夫两可。可敬的是三大佬的认真劲，年轻导演的这份心，制片方的立项投资。可惜的是三大佬加上邵音音的主力阵容表演力有不逮，片中不多的几个特写给了面部，正是面对这四大佬的面部特写，给娱民添了堵：我看那几个镜头肉颤，生怕哪个大佬绷不住表情。不知是年龄所碍，还是导演、剪辑下刀子的心太柔：反正是致敬，演了就行？各方大有好评的泰迪罗宾说得太多，动作太程式，尽管可圈可点的金句几乎都出自他口，但老实说，真是形象鬼马，表演平板。我不认为这是泰迪罗宾没做好，我只能认为制片、导演一周人马致敬、崇拜之心太重，重到已经连主导、主刀的理智也失去了。大佬中到位的反倒是出场不多，起串连剧情性质的未出一拳的“拳霸”陈惠敏。我说的到位是不夸张，不平板，不亏不溢刚刚好，所谓“东家之子”之色。

　　《打擂台》大搞怀旧牌之余，还搞起杂糅牌，娱民能从中轻易看出李小龙、《霍元甲》、《陈真》，而那段痛说“罗新门”三十年前革命家史的动画（说是动态漫画更合适），则把娱民的联想神经一把揪到了大热动画《功夫熊猫》的开场。而最大的杂糅则是新人老人的并置，在老人争锋的大背景下，排骨眼镜男形象最打眼。排骨眼镜男身上有拍打不掉的青木瓜滋味。看着他反骨身份遭向背两方挤压的无辜，“我要打擂”宣读电影主题思想式的小羔子冲动，若有若无的青涩动情，这个角色，这个青涩的木瓜，尚未经人事，只是停留在接吻不及寒毛、以一年不到一次暗自自渎为欲望出口这一形象设定无法自持地扎在我的偏见里。这一印象并非亵渎，而是极言黄又南扮演角色之青涩、该片杂糅强度之烈。这也从另一角度证明了《打擂台》新承接老、新仰望老努力坐得很实。尽管从整体上看，拍摄手法还很生涩——如果主创目的就是要与全胜时期香港功夫片形似，那么这个目的达成了。

　　《打擂台》从根上还是在讲输赢，巧的是，其中让人记得住的金句几乎都与输赢有关：“不打就不会输。”“要打，就一定要赢。”“输赢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哪里都是擂台。”陈惠敏喊“够了”时，其实挑战大众接受心理的情绪、情节铺张真是够了，节制得很不够，娱民期待的心理高潮很不够，因为等了太久还不来。因为用力过猛或不到，《打擂台》的励志有点夹生成了硬励志。梁小龙捣蒜毕卧底长笑带哭，一众大笑时陈惠敏问徒：“你懂不懂？”然后他答：“再过几十年你就懂了。”其实我不好意思说，过几十年我也许还没懂该笑为哪般，但有一事不用等几十年咱就懂了：有禁忌，难成事。

　　丹飞（作家，诗人，策划人，某媒体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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