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舞台是打麦场上挂油灯
记者:《天下第一楼》的上演率仅次于老舍《茶馆》,成为人艺的经典保留剧目,如今上演过多少场了?
何冀平:1988年6月首演,今年4月9日将是人艺上演的第404场在香港还演过46场粤语版,加起来就有450场了。
记者:这部戏16年来有了些改变,除导演、演员外,变化最大的也就是布景、服装、个别京味儿语言,而对剧本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当年您有哪些优势条件来把握这个剧?
何冀平:除了刚才说的我对美食的情有独钟外,我还受过四年中央戏剧学院的熏陶,另外从天分上讲我可能比较适合从事这一行。
事实上我从插队时就开始写戏了,第一个舞台是打麦场上挂油灯。当时在农村又编又演,农民们看着我写的戏笑,我看着他们笑,感觉不到什么成就感,纯粹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现在与当年的同学们说起来都笑得不得了,记得有时所有人都上场了,只有一个人在台下,那个人又要敲锣打鼓还要拉胡琴,脚上再绑一个镲不时还得哐啷敲一下,忙得不亦乐乎。为了演出着火的场景,我们就先在一张画好的火苗上挡一张黑纸,该着火时把黑纸揭下来……尽管我的戏后来在香港和日本许多特别辉煌的舞台都演出过,我从没忘记那个打麦场。我曾经回到过陕北,全村的人像接闺女一样把我迎进门,正是那块土地和乡民给了我自信,给了我此生赖以生存的能力。
记者:电视剧与话剧同期亮相,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何冀平:纯属天意。如果这事发生在香港,那肯定是炒作,但这次不是。当然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很难得有两个殿堂级的平台同时展示我的一部剧。
记者:以前话剧中没有王姬出演的刘金锭一角,有观众对这个女扮男装的角色表示不看好,尤其对其真实性表示怀疑?
何冀平:最早我们做话剧时就感觉有一个缺憾:女性色彩不够,如果纯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拍成电视剧就太显单薄,我就想增加一个女人的角色,而这个角色必须得和饭馆有关,你写一个姨太太也没什么意义。而当时的馆子里又没有女客,后来就想增加一个女扮男装的人物。事实上历史上也曾在皇宫里有过女扮男装的大厨。如果有观众提出来说不真实我不太在意,戏主要是好看。
市场决定写作方向,我不会三个球一起玩了
记者:写影视剧与话剧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何冀平:写影视剧要轻松得多,我曾经十天写过一部电视剧本,一天一集,但话剧必须要付出一年时间,话剧对作者的功力要求很高,不是说谁想写就能写的。
记者:同时在话剧、影视界打拼,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还像当初一样三个球都抛在空中一个都不能放下吗?
何冀平:我真不能说我下一步走到哪儿,因为我也市场化了,当年在人艺时都是我自己选材,如今都是商业需求决定我来做什么,我是个卖字为生的人,当然我认为好的题材我才会接,否则给再多钱也不会做。
刚开始为生存需要打拼,现在我不会三个球一起玩儿了,更重要的是保证质量。
记者:商业写作让人想到梁凤仪,可读者对其文学水准并不看好,在商业与艺术的平衡中你有过担心吗?
何冀平:商业与艺术并不矛盾,一个好作者必须兼顾两者,尤其是这种直面观众的舞台艺术,不像一幅画或一首诗,一时没人看或读也无所谓,而舞台艺术呢,如果观众连看都没有兴趣看一眼,会有什么表现艺术的机会呢?
我喜欢香港城,喜欢北京人
记者:在香港生活这么多年,回头再看京味儿文化如何定义?
何冀平:除表面上的风俗习惯外,我更看重北京人的谦逊多礼的处世态度,比如两家各有一个孩子,双方家长见了面肯定都是夸对方的孩子好,为的是尊重对方,给对方面子,而南方人或者香港人则会说,“我的孩子好,你的不行啊!”在香港这么久我还是喜欢北京人那种温暖人心的感觉,那其实是一种可贵的传统美德。我也把这种感觉写在了《天下第一楼》里,你看剧中常贵对人的态度,在当今好多饭馆都找不到了。
记者:回头看看,您更喜欢香港还是北京?
何冀平:我喜欢香港这个城市,因为它非常便利,即使三天足不出户也能生活得很好,不熟悉的人更是可以通过各种路牌找到要去的所有地方。而北京在这方面就差一些。但我喜欢北京的人,那种浓浓的人情味儿是香港无法比拟的,并非我是半路到香港才有这种感觉,香港许多土生土长的人最大的通病就是孤独。
记者:在香港的生活对创作影响大吗?
何冀平:开始我离开北京到香港时有人为我惋惜,说我离开了本土文化不利于创作。如今我一点也不这么想,反倒认为如果我不去香港的话根本就不会写这么多作品。
我儿子如今在澳大利亚读国际政治。我是主张年轻人到外面去看看的,观念的转变对一生都有好处。许多大的文学家都去过国外,那并没有影响他们对中国的感情或作品的质量,相反,他们作品的包容性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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