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界》之前,外界曾经讨论“地上状态”会否让贾樟柯放弃坚持。 看完《世界》从黑暗的电影院里走出来,我们终于透了口气,发现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世界》的贾樟柯已经不再是《小武》的贾樟柯,所以所谓“坚持”完全无从谈起。当贾樟柯抛弃自己的土地把田里的禾苗连根拔起,再在温室里试图栽种一棵棵伪装成杂草的盆栽植物,这样的《世界》既是立意再巧妙,flash再精良100倍,对于曾经喜欢贾樟柯的人来说也都是毫无意义的。 喜欢贾樟柯的观众可以在《世界》里重温贾樟柯的一切枝节:底层生活,试图燃亮的尊严,弥漫感伤,甚至还有同样的女主角。然而,这个《世界》再也不能激发我们的共鸣。 观众完全不能设想,当一个女人早就明知自己的女友在酒廊赚取外快,自己也靠着拒绝酒廊过客来获得自尊,为什么一看见异国的安娜就可以抱头痛哭。鳄鱼般硬挤出来的眼泪甚至是在羞辱着观众。我们更设想不出,为什么贾樟柯要让民工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在高架路旁,身后还刻意掩映着簇新的高楼华厦;为什么贾樟柯要把二姑娘和赵涛的对话放在一个很诗意的烂尾楼顶,而不是真实的建筑工地。 《世界》公映后,之前曾围绕贾樟柯争论不休的中国主流媒体的主流话语者突然集体失声了。 甚至没有人愿意直面贾樟柯,告诉他观众的失望,因为这位作者导演完全迷失在自己营造的《世界》当中,并且习惯了以天下为己任。 贾樟柯试图模仿北野武,他渴望集团化经营,他也想利用商业运作,用自己老去的创作魅力魅惑观众,然而他完全没有设想的局面发生了:当生活优渥的前草根试图伪装成草根,他的所有伪装的情绪和反应再也不能引发观众的共鸣。 我们眼前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摊开的鸡蛋饼,这个鸡蛋饼上一切故事片应该具有的元素,然而却不成气候。贾樟柯从《任逍遥》后再次转入所谓诗意叙述,然而刻意被压抑的故事线头再也无法掩盖,磨灭了真实生活的描绘就是虚伪、造作与不客观。 《世界》不是《小武》,不是《站台》。就像网上评论所说的,贾樟柯把《世界》带到了城乡结合部,但是终于没能进城。因为作者已经进城太久,他忘记了城乡结合部和乡下的本质。 这样的试图伪装成世界的《世界》,只能是贾樟柯和赵涛两个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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