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5月懵懂中拍完《小武》
在马宁记忆中,贾樟柯最初与上海这个城市的同学们发生联系是在1997年5月,他拍完《小武》后,在那之前,贾樟柯几乎是在极小范围地从事着自己的拍摄工作。今天他回忆起来有些无奈和委屈,“拍第一部电影时想法很原始,没想过要与观众见面,想拍就拍了。所以被禁那时我反复向电影局说明,我拍《小武》时真的不知道还要走那么多程序,但他们不相信我,直到现在也不相信。”电影局的工作人员不相信他,好在有一帮同学欣赏他。那时还没去国际电影节上走,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奖和评价,贾带着片子到上海给同学放了一场。“挺冷的一个夜晚,上影厂宿舍区里的第八大楼,”马宁回忆着,“二十来个同学聚集在三四十平方米的活动室专注地看完了《小武》,以前大家也以同样的方式看过一些同学自己拍的片,但没想到这次感受是那么震撼。同学们从此对这个瘦小的家伙刮目相看。”
1999年1月被禁后田壮壮伸出援手
贾樟柯再去上海是筹备《站台》,但这时的他已是载誉归来。贾樟柯回忆说:“1998年2月《小武》在柏林首映后,反响很好,因为影片已经获了奖,上影厂才对我感兴趣。他们与国外一些同行谈合作时才知道原来还有我这么一个导演。”贾樟柯在这种欢迎自己的氛围中很快做出决定:要在上影厂完成《站台》。这大概是贾樟柯第一次萌生与上影厂的合作念头,这段时光过得相当舒展开心,马宁等一帮上海本地同学常与贾去1937或奥玛丽酒吧聊天喝酒,一谈就是一夜,贾樟柯也与上海的101影评人组织有了联系,并去演讲过,当时贾樟柯还不属于任何公司,只是在与香港胡同制作公司合作。因为与上海的这帮电影人在思想上走得特别近,地理上的距离也算不上什么,贾常常飞机往返两地。没想到这种情绪突然中断了——1999年1月13日,上影厂收到了电影局关于贾樟柯在内几位导演拍片的禁令。
从那之后,马宁很久没见到贾樟柯的身影,上海与北京因此断了联系。马宁只能偶尔从北京来的贾樟柯的朋友口中打听到他的近况。事实上这段时间里,贾樟柯在试图与北影厂合作,“这是马宁不知道的,当时上影放弃后我去找北影,北影副厂长史东明和田壮壮导演特别想帮我与电影局沟通,如果办成就让田壮壮当监制,但最后还是没通过。”贾樟柯回忆起当时被拒的过程是:“我记得有一天史厂长告诉我说这个片暂不拍了,因为被禁身份还没解决。我很理解,对制片厂来说他们也无能为力。我当时心情很糟糕,所以直到今天我都很感激他们两位,他们是真心爱电影的人,在那个时候他们让我感到温暖,田壮壮当时看过我的剧本后大致说了这样一句话,小贾,有一种电影是为拍电影而写的,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后来他一直推动着我的工作,但仍然没成功。”一个月后,直到1999年11月《站台》开拍时创作生出的兴奋感仍不能让他完全平复,“我当时有点‘报国无门’的感觉,听起来有点傻吧。”
2000年9月《站台》扬威反而更失落
与第一次相比,贾樟柯第二次拍片时已经意识到是在拍地下电影了,“但创作有很强的生理心理反应,整个心理机能特别是情感收不住了,而且当时很多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了工作,我不能简单地跟他们说停止。那就做吧。”开拍前贾樟柯有一段时间曾天天想着去哪弄一只老虎来,马宁回上海后立即着手,终于通过种种手续帮他借到了一只患白内障的老虎,但因为这是部地下电影,没能办到运输国家保护动物的许可证,这段戏也就没拍上,事后贾樟柯说:“这是我影片众多遗憾之一,如果是地上电影得到政府支持肯定能将老虎运到北京。”即便如此,贾樟柯已深深体会到上海同学对他的热情关注和支持,贾樟柯是那种平时不爱表达的人,但他没忘在片尾打上鸣谢字样。创作的快感终于慢慢冲淡了之前的痛苦,《站台》最后引入海外资金拍完了。马宁看到时也只能对那未能成功的合作事宜表示遗憾。
一直以来,上海的年轻导演们通过在本地发起的新主流电影运动,希望改变上海无多元文化的局面。而贾樟柯,就是他们的希望。这也是贾樟柯注定要在上海这个城市开始他第一部地上电影的原因,只是当时气候还不成熟。“《站台》在2000年威尼斯电影节上的反响出乎我的想像,这又是我最失落的时候。”在国外越受肯定,贾樟柯越期望自己的电影能与国内观众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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