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威虎山》：少了份徐克电影的神采

《智取威虎山》海报

　　howie(影评人)

　　在公开场合聊《智取威虎山》，很容易有如履薄冰的感觉——— 徐克这么贴近观众，你还敢说不好？尤其是在《一步之遥》之后。何况那些幕后的艰辛，在台前就看得到：电影里演员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出的白汽应该不是后期制作的吧？否则对话场景每一帧都要修改，成本太高。那些户外的皑皑积雪，脚踩着会陷下去，应该不是后期制作的吧？各种细节都提醒着你，这部电影真的有去苦寒之地拍摄，真的不容易。都不用看幕后花絮，不用看工作人员写的文字，就能感到银幕上的冰天雪地里，透过来的真实寒意。再想想徐克已经64岁，老导演多么不容易，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的付出……再说下去简直就该在这结尾。等等，一定有人会说，再不容易，他们没拿工资吗？商业片不是拍出来挣钱的吗？可这世界挣钱的方式有很多，尤其徐克，未必需要这么辛苦，我相信他也更多是为了拍出好电影。

　　所以才该说出对电影的真实想法。

　　如果电影是种大家共同尊重的存在，那对自己尊敬的导演，诚实应该也是尊敬的一种方式。坦白讲，看完《智取威虎山》，虽然它热闹、娱乐性高，我却觉得少了份徐克电影的神采。

　　先说剧本。以一般商业片的标准而言，它有很多语焉不详的细节：小栓子和夹皮沟的老太太，第一次见到杨子荣都吓了一跳，什么意思？马青莲第一次见到杨子荣，拔枪就开什么意思？杨子荣完全无视她的开枪是勇敢？开的是空枪是座山雕的考验？杨子荣带土匪下山到底打劫了没？对这些细节有疑惑的不止我，网上所见的回答也多是猜测。从人物塑造的角度来说，老八为什么和杨子荣关系好？老二对杨子荣屡有疑惑，包括枪决栾副官那场，为什么全无动作？其他几个金刚，大多面目模糊。更重要的是，电影里说“座山雕只有一个”，为什么？整部片子从头到尾，除了让人下山看看眼线是否安好有点警惕性，他做了什么有勇有谋有霸气的事？是养老鹰还是打女人？也就是有点狠，让老大干掉老四，却显得愚蠢；有点变态，让自己的女人去勾引别的男人，好像是对她无所谓，可逃命的时候为什么又非得带上她？不管了，只问一句：从哪点能看出他有成为东北王的素质？

　　要是说这些都是剧本的问题，那片头的遭遇战和后来保护村庄的大戏，应该不能说全是剪辑的问题。这两场戏，说实话，热闹，但混乱，敌我力量对比交代不清，空间关系交代不清。保卫村庄那场，有说是向《七武士》致敬，可跟黑泽明60年前的那部电影比，更显出今天的混乱。当然《七武士》整部电影只为一场大战铺垫，叙事空间比这个大得多，可《智取威虎山》真的没时间做好铺排、讲好故事吗？打老虎那场戏，场面是很爽，也有神采飞扬的乱入感，可它对推动剧情、发展人物性格有什么实质作用吗？它唯一的功能，是观众看了一小时文戏需要东西提神吧？可这样不靠剧力的硬添加，真的好吗？也不管了，相信有了前面的战斗场面，有了永远处在“开枪——— 击中”模式的狙击手，结尾二三十人搞定几十倍的匪徒，应该也没谁会当真了。

　　也可能这些也不是导演的错——— 开头说的制作艰辛是看得见的，还有看不见的呢。谁都觉得徐克电影就该直接拿韩庚的想象当结尾，可为什么不是？应该跟审查有关吧。韩庚的角色是不是为了让结尾能见光才后加的？不知道。是不是徐克也难以逾越一拍主旋律就要拉低敌人智商的窠臼？不知道。这电影的美术和服化造型、漫画式的打老虎，是徐克的，可人物的精气神，在徐克这些年内地拍的电影里都排不进前列。林林总总加在一块，让《智取威虎山》像片子里那些造型和pose胜过内在的角色，有点虚有其表，有点虚张声势。

　　其实，这些问题徐克心里不清楚吗？我不太相信。拍了这么多年电影，他会看不出来？但身在事中，一定有种种限制，不可为外人道。虽然这不是徐克最好的合拍片，但我还是期待，他的下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