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影评：不被承认的痴爱

《恶人》海报

　　搜狐娱乐专稿 2011年6月11日，上海电影节在倾盆大雨中开幕，所幸次日日本电影周的《恶人》作为开幕电影放映时，天气晴好。于是，首映前短短十五分钟的见面会，气氛非常实力派，轻松、热烈、平和。当主持人问及李相日：“你觉得妻夫木聪先生是恶人吗？”李相日回答：“是恶人，妻夫木先生是不折不扣的恶人，他的每一次微笑都很恶。”可见妻夫木聪的魅力已被“妖魔化”，哪怕他讲到拍摄期间，李相日总是说他“不对”，令他无所适从。大抵好电影就是在这样不断地被否定中诞生的，压力成了炮制经典的砖石。

　　吉田修一的小说讲述的是一种都市寂寞，和行定勋改编的《双栖生活》一样，人的迷从感、孤独感，以及被世态炎凉一遍遍冲洗的真情，居然在一个杀人犯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李相日把这部将人性的温柔与暴敛切割成多面体的小说改编成了煽情的苦难电影，一桩残忍的谋杀，背后有诸多凄凉的内因，究竟谁是“恶人”？并不重要，那把控诉之“剑”直指社会的“浮华树”底下业矣腐烂的根。故事里那一群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都仰望各自心中的梦想，死者佳乃仰望富贵虚荣，不愿面对平庸的命运；男主角佑一的“灯塔情结”源于对母爱的饥渴，他希望有人能为他填补心理空缺，灵欲都在苦苦探索；女主角光代也中了寂寞的毒，她的忧郁、静默、压抑，系典型的“都市症”，所以哪怕爱上杀人犯也在所不惜。佑一与光代之间的爱情是末世的，尽头近在咫尺的，所以两人的激情才璀璨如花，那种哀艳之美在电影的每个角落盛放。

　　《恶人》中还有一个让人难忘的元素——勇气，每个人都在面对逆境，体会生活的阴暗面之后，又试图抓住一块浮块，攀爬上岸。佑一的外婆饱受传销公司恐吓欺诈，之后她系上漂亮的丝巾，孤身一人去向那些骗徒讨要被讹去的钱，然后走回家，面对那帮一刻不停地提醒她：“你孙子杀了人！”的记者，媒体仿佛是社会的一只冷眼，时刻关注他人的不幸，所以这位心地纯良的老太婆须直面这鲜血淋漓的真相，卑微造就不了勇者，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试图用坚定的茫然来唤醒世人的同情与良知。佳乃的父亲起初是怨恨，想找出凶手惩之而后快，很快他就发现横死的女儿正遭受口水污蔑，到后来他才发现，一个人是空心还是实心，是可以掂量得出的，有些人可以嘲笑一切，只为掩盖自己早朽的灵魂，而这位痛失爱女的父亲体内却塞得满满的，悲情、哀苦、缅怀，最后对那位真正的“恶人”之鄙夷怜悯，令他幡然觉悟，原来人之幸与不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实在，系精神支柱的强壮与脆弱之分，所以影片结尾，他走到自家的理发店前，透过窗户看见妻子正在擦镜子，这是心开伤慢慢复原的表现，这对朴实的夫妻，亦终于可以重新开始。

　　按妻夫木聪的说法，他为《恶人》投注了全部心血，晒黑皮肤、染成粗糙的金发，走路的时候尽量驼着背，随时注意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孤傲。李相日是拼命扼杀他的个人魅力，不让他泄露半点星光。不幸的是，妻夫木依然像个落魄公子，他的阴郁反而暴露了某种淫靡之美。与之相反的，女主角深津绘里却是真正把骨子里的气质都压到尘埃中去了，就是你能在街头随处遇见的庸碌女子，朝九晚五之余便谈不上任何人生乐趣，她诠释的光代像一只蚕蛹，被佑一剥开之后，才成蝶，逃亡路上她就得非常惊艳，具备女神一般的韧度，令他为从前犯下的过错懊丧不已的完美情人。痛楚构筑成的浪漫是刻骨铭心的，他们被宿命的结局强迫分离的时候，观众都跟着落泪，漆黑的影院内一片轻轻的啜泣之声，没有谁会忘情地嚎啕，甚至已模糊了是非观念，不明白自己为何为这样扭曲的爱情肝肠寸断。

　　电影演到最后一刻，看客不由地发出长长的叹息，满座的放映厅，丰盈到鼓涨的情绪，没有人讲话，因为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论点。人们就只是坐在那儿，看字幕缓缓升起，然后悄悄审视自己究竟归被划分为片中的哪一类人。

　　那天没有下雨，雨却落在每个观众的心中。（暗地妖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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