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金锁记》公演 许鞍华执迷张爱玲

　　跟许鞍华做访问，碰巧其执导的舞台剧《金锁记》公映在即，起始很难不以张爱玲作为话题。然而，若问她到底有多喜欢张爱玲，这明显是一条愚蠢问题。早在一九八四年及一九九七年，她便分别执导了《倾城之恋》、《半生缘》这两出张爱玲经典作品，现在更因为《金锁记》而初次踏上舞台剧台阶，彷佛要把倾爱张爱玲之情，蔓延到另一个艺术媒介似的。

　　许鞍华不以「作家」、「才女」等充满距离感的名词来形容张爱玲，反而称她是「很熟悉的人」，她这犹如熟朋友的称呼，倒叫笔者有点意外。想了想，许鞍华多被归类为女性电影导演，以为张爱玲的阴柔细腻笔触，以及剖开绵绵的女性情怀对话，打动了许鞍华，怎料却猜错了。「有很多男导演、作者营造出来的女性感觉也很好看，好像关锦鹏，描写深度和力度都相当具功架。」那么为甚么如此执迷张爱玲？原来归根究柢，竟然是关于她的香港书写。

　　　「我们那个时代的作品，一提到『洋鬼子』，要么就是喊打喊杀，要么就是华人被洋人欺负，总之心态就是不平衡。张爱玲写有关香港的段落时，华人与洋人是平等处理的，那就是我看见当时的香港气氛，所以读来非常有亲切感。」

　　稍为翻查资料，便知道许鞍华最近曝光率甚高，不仅首执舞台剧导演筒的《金锁记》即将公演，继《天水围的日与夜》后，再以镜头关怀这个「悲情城市」的第二部曲《天水围的夜与雾》，也成了今届香港国际电影节的开幕电影；至于跟严浩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拍摄的电视剧系列影展《荧幕新潮：许鞍华+严浩的电视影片》，也刚于二、三月在香港电影资料馆上映完毕，状态可说大勇。许鞍华听后，只淡然一笑，说：「我也颇高兴，但其实我此刻只是在不停排戏而已。」

　　要求扎脚上阵

　　许鞍华说「连日赶戏」时，样子挺严肃。早就听闻许鞍华对演员颇严厉，笔者也尝试想像自己是演员的话，面对眼前这位知名导演，紧张之情不禁油然而生。于是立即把目光移到身边两位演员焦媛和尹子维身上，问及跟许鞍华合作是否愉快，他们异口同声，大赞许鞍华给予自己很大的发挥，彷佛为她平反似的。

　　坦言是许鞍华「粉丝」的焦媛半掩嘴巴，替笔者问了许鞍华：「你拍电影时是不是都是这样，给演员那么大的自由度？」焦媛早就听说许鞍华对演员能否流露女性内心世界很执着，所以给了自己颇大的压力，经常担心自己无法把演出的角色———曹七巧拿揑准确。「最初彩排时我也很紧张，但幸好导演跟演员沟通很有经验，常常鼓励和称赞我们，令我们很快便投入角色之中。」

　　细问之下，原来焦媛很「恨」演一些备受抑压的角色，但过去一直遇不到这类剧本。这次机会来了，还不拼尽全力钻研演技吗？「曹七巧集合很多性格于一身，她既热情、主动又压抑，若剖开她的心房，能抽出多重人性底蕴，的确很难演。对我来说，这次可说是最具挑战的演出。」除了要处理有难度的演绎，焦媛还要忍受皮肉之苦，因为许鞍华要求她扎脚上阵，希望她能体验昔日女人「三寸金莲」的步姿，从而投入角色的心理状态之中。「这是很细微的演戏工具。穿上没有鞋踭的六吋鞋后，影响了我怎样演出内心戏，也有助自己扮演年纪大的角色。」

　　计算之下，这次《金锁记》舞台剧，原来衍生了三个第一次：许鞍华第一次导演舞台剧、尹子维第一次于舞台上演出，还有「焦媛实验剧团」第一次邀请女导演执导。「无论是之前的《诱心人》抑或《阴道独白》，就算题材怎样『女性』，执导的全是男导演。」不过，经过连日来排戏的朝夕相对后，焦媛自觉找对了人(许鞍华)，也对此剧演出成功充满信心。

　　享受舞台剧演出

　　从电视台导演转战电影创作，到现在执导舞台剧，许鞍华的工作变化，不能说不大。比较其他创作媒介，这次导演舞台剧，在处理上有甚么迥异之处？「舞台剧最好玩的地方，是大家可以一起去『Work』，丰富剧本，但导演电影时，很多时只是我想好了角色、走位，演员急急消化剧本后，就要开镜了，投入和沟通始终是稍为欠缺的，演员也往往只能安守本分。」一向注重人物性格布局的她，似乎跟舞台剧演员合作得更愉快。

　　《金锁记》舞台剧另一话题焦点，落于编剧的王安忆身上。这位中国着名当代文学作家，把作品改编成六幕话剧，而这也是王安忆首个改编剧本。许鞍华记得最初接过剧本后，也跟她互发电邮沟通，而王安忆也给了她不少处理剧本的意见。要把一套中篇小说的情节搬到舞台，相信当中无可避免经过删减、筛选，不过许鞍华表示这次几乎是把《金锁记》完整呈现出来。「其实故事主要着墨于角色的心理描述，而舞台剧的性质，又较易让演员直接表达心情感受，反而电影要描画这些内心独白，就不太容许了。」如此说来，舞台剧也给了许鞍华很大的发挥空间，难怪她连声「很享受」，说的就是那种大伙儿相互交流、碰撞的痛快感觉。

　　既然那么喜欢舞台剧，日后还会继续执导吗？「先完成这次演出再说吧，如果票房不佳，『无得捞』了，又怎会有下次呢？」但许鞍华似乎多虑了，因为《金锁记》最近加开了六场，看来观众不难再次欣赏到她的第二个舞台剧作品。（来源：星岛日报 记者 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