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3D”的《爱丽丝》的梦游与尴尬(图)

　　鬼才导演蒂姆·波顿的3D大片《爱丽丝梦游仙境》昨日起正式登陆中国内地。这部改编自经典童话的迪士尼新晋大作没有太“鬼”的惊喜，内地上映第一天也没有引起如《阿凡达》那样的观影狂潮。

　　喻榆 《爱丽丝梦游仙境》海报
导演妻子海伦娜扮演的红皇后
　　《爱丽丝梦游仙境》最早改编成影像作品是在1903年。在这部长度仅9分钟的英国默片中，近三分之一篇幅描述爱丽丝误喝药水之后长高又缩小时的无措。巨人爱丽丝哭了起来，几乎溺死在自己汪洋大海般的泪水中。相比之下，蒂姆·波顿的爱丽丝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异。她不是初落兔子洞的爱丽丝，而是个重访熟稔梦境的角色，行色匆匆奔往异旅。可一路上，梦是件让她尴尬的、因为逃避人间尴尬求婚场面才发生的事情。从这里开始，波顿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也让我这个观众感到路易斯·卡罗尔笔下的爱丽丝小朋友从没有感到过的尴尬。

　　这是一部从文字原著改编的电影，它面临着一种熟悉的困境：原著至上主义者的挑剔与评判。由于文字和影像两种文本特性的限制，无论使用任何技术的影像也不可能充分重现原著要义。《梦游奇境》与《镜中奇遇》两篇原作不过各自百余页，但读来并不令人感到时间的约束。然而在大银幕上，时间却成了无所不在的一个维度。因为电影不停地经过设定情节赶往剧终，仙境中的爱丽丝没有了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像书里那样自言自语地分析。另一方面，影像中势必将缺失的，是卡罗尔原书中星罗密布的语言与逻辑游戏。或许我们可以说，至少迪士尼出品的《爱丽丝梦游仙境》让长久以来被归类为童话的爱丽丝故事还原到了这个她误入的领域。爱丽丝长大了，身披铁甲梦中斩恶，风姿飒爽竟如圣女贞德。而在原书中，童话不过是假面，其下遍是奥妙迷幻的智识游戏。

　　牛津出产的《爱丽丝》故事远非普通的童话。作为原著作者的同胞，英国人对迪士尼版的《爱丽丝》态度分裂成两个阵营。一边厢有评论抬出艾略特、伍尔芙、乔伊斯等大家的背书，断定处处受缚的电影改编即便用了3D技术充其量捏合几个主题，也绝不可能恰如其分演绎卡罗尔广袤无边的想象。另一边，又有人盛赞海伦娜·伯翰·卡特的红皇后一角，同时津津乐道于演员阵容中的英国脉络：柴郡猫与毛毛虫背后的史蒂芬·弗莱和艾伦·瑞克曼；双胞胎和白皇后背后的麦特·卢卡斯和电视烹饪偶像奈吉丽·劳森。妙的是，当电影里的爱丽丝不似原著那般穷究“我究竟是谁？”英国影评人们倒在意起与他们自身相关联的所有“英式元素”，似乎这就可以防御迪士尼对原著的渗透侵蚀，并有效抵挡两军对垒的俗烂片尾。

　　不过说到底，迷恋维多利亚时代、曾执导《剪刀手爱德华》、《断头谷》等片的美国人蒂姆·波顿仍是改编《爱丽丝》的恰当导演人选，虽然其实3D技术绝非必要。回想起来，影片的大部分以普通银幕观赏并不会有过多的负面影响。波顿之为恰当人选，是因为他深知爱丽丝是个心智尚待成熟的孩子，可是《爱丽丝》的故事却不是给孩子读的故事。我并不是受3D和IMAX等时髦名词蛊惑才走进电影院的，而是因为导演本人一贯的哥特风格和卡罗尔原著中的迷幻色彩有种令人期待的匹配关系。后者来自数学、语言和逻辑的魅力，往往不是初读故事的小朋友们所能体会的；刚好波顿的叙事方式也根本是抵达成人世界后的观众才能完全领悟的。

　　此片虽非波顿最好的作品，但仍是值得观看的《爱丽丝》影像诠释之一。卡罗尔原作的错综复杂既然以3D技术也不足以覆盖，改编者大可以放心地以传统画面呈现。而至于一些评论中所提及的3D画面色彩鲜艳不足的问题，以小说中爱丽丝时常遭受的嘲弄揶揄来看，那原本就不算是一个色彩明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