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期回顾
在女艺人的范畴里,海清挺不“讲究”的。
穿得不“讲究”。《红海行动》破了34亿的那个周末,剧组在北京举行了一场庆功宴。庆功宴的隔天,海清依然穿着庆功宴的那身衬衫,踏着雪地靴就走进了化妆间,她笑着说,自己懒,衣服将就穿昨天的吧。
工作环境不“讲究”。采访在海清的工作室进行,这里位于北京东三环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办公环境布置很简单,最显眼的装饰是墙上的三四幅画,都是海清的自画像,海清说这些大多都是粉丝给她画的。
但在女演员的范畴里,海清又很“讲究”,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对自己“狠”。她在《红海行动》里演了她最喜欢的职业女性——战地记者,为了角色学英语,暂别骨折的儿子,演戏投入到手指骨裂,只要是为了表演,都尽了最大努力去做。“我拼的时候,不觉得是拼,狠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狠。”
《红海行动》在海外上映之后,海清给当时在摩洛哥拍戏时认识的加拿大背包客发邮件,两人之前认识的时候,海清承诺对方,如果电影上映了告诉他。后来,对方看完电影给海清回邮件:“非常非常好,原来你真是个明星。”
“我说,我不是,我是演员。”
海清今年40岁了,她打趣自己:“中年人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小灵魂。”她喜欢挑战,尝试一些新鲜的,拍《红海行动》的初衷,因为她真的非常喜欢战地记者。但演夏楠,对于海清来说,是一次打碎重组的经历。
一开始,海清并不理解“夏楠”。按照现实的逻辑,海清觉得夏楠非常偏执,直接跟林超贤导演争执,她是个麻烦,“你会觉得,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去做这个事情,甚至会因为你的行为影响到别人的生命。”林超贤跟她解释,有一些伤痛,每个人处理的方式不一样,可能现实里没有这样的人,但是他想塑造夏楠这样的人,“她是一个平民的使命”。这句话打动了海清。
但是,被说服和去相信是两码事。“我要演一个我暂时还不理解的角色,这对我来说,难度挺大的。”在跟任达华的一次对手戏里,海清逐渐找到了夏楠的感觉,“我突然就说了一句,我觉得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林超贤非常喜欢这句话,此前剧本里只写到“你把全报社的人的生命,你都不管吗?”林超贤觉得这就是夏楠应该说的话,“那时,就是使命。”
其实,海清很少接没有剧本的戏,《红海行动》是个例外。她起初只拿到了45场戏的本子,她是第43场出场,“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我甚至不知道她结过婚,有孩子,我是到了现场才知道。”
拍到后来,剧本也没了,演员都是拿飞页。海清拿到她在电影中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场戏的飞页的时候,拍之前3天都没出门,就一个人在房间待着,吃点咸菜,喝点咖啡,“我有点沮丧”。
这场戏对夏楠来说太重要了,她得知自己的助手被恐怖分子杀了,不仅要有极大的情绪爆发戏,还要完成一长段独白,吐露她丈夫和孩子遭遇恐怖分子袭击的过往。对海清来说,这是她在《红海行动》里表演的高光时刻,能不能立在观众心里,就在这场戏里了。
海清为夏楠的这场戏准备了三版台词。拍摄的那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她坐在那个土堆上,裤子都湿了,各部门都很赶,因为那个场景只有一天,又是重场戏。海清回忆起那一天,语速渐渐放慢,她停下来,想了一两秒:“我到现在都记得,好像蛮难的。”当时,她酝酿了很久,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那个情绪是非常……我觉得,现在想那个情绪是对的,就如同海清一样,很难张口,觉得在这个时候,是用自己的私事去打扰别人,因为她表面上是个很坚强的人。”
“你那个时候已经完全融入了夏楠?”
“我当时也没分清,是我自己还是夏楠。我去的时候,都没怎么跟人说话,现在回想起来,演员的这种‘当众的孤独’,还是很有魅力的。有的时候,我们说,演员需要当众孤独就是那一刻,不以孤独为耻。”
讨论表演,是个听起来就容易枯燥的话题。但海清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状态是最敞开的,她很好奇拍戏,好奇“表演到底是什么”。她觉得,表演就像一间房间,房间里有美丽的风景,很多人在这条路上刚踏上就回去了,有的人走了一半就回去了,有的人手都碰到门了却没推开,有的人推开看到风景了,有的人什么都没看到。
“你处于哪个阶段?”
“我在路上呢。”海清不假思索地说,“我真的是挺好奇的,所以每一次接角色的时候,我会好奇那个角色。”
海清再三强调她的好奇心,一连说了6次。这种好奇心,让她在琢磨人物的时候,会不断以生活的逻辑去推敲和想象。在《红海行动》里,海清知道了夏楠有丈夫和孩子之后,就马上给服装老师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结婚戒指,服装那边说没有,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夏楠结过婚。海清问,有其他信物吗?他们说不知道,导演没有讲。林超贤说,他是定了海清之后,在脑子里把线过了一下,才决定怎么去走夏楠后面的人物。
当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海清就冲到旁边就快关门的旅游品商店,给夏楠买了一个手链,特地选了一个小朋友喜欢的颜色,她设想的是夏楠的孩子给她做的。海清后来告诉林超贤,她准备了一条手链,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就想是她孩子留给她的,所以这个女人永远戴着。结果,林超贤很很珍惜这个手链,安排了夏楠经历的爆炸是因为捡手链,以及夏楠走的时候把手链交给杨瑞。海清的用心,在夏楠不多的出场篇幅里,给了人物一个新的记忆点。
海清身上有作为演员很可贵的一点,就是想象力,她能够意识到去哪里找。在处理人物走向的时候,怎么让表演与人物融为一体,积累就特别重要。海清这些年一直在学历史。
说起来,还是编剧六六领她进的门。有次,海清在上海拍广告,六六在上中欧的课,她就跟去听了,之后就一直坚持下来,学了《史记》、《易经》、《孙子》等,“学历史,让时间轴变长了,很多事情历史曾经上演过,教我到底应该选择怎么样的人生。”
《红海行动》的拍摄体验,海清形容为“吃摩洛哥的西瓜”,因为当地的西瓜非常甜,她拍摄这部电影也是这样的感觉,有一种甜甜的味道,真的没觉得特别苦。但不是每部戏都是“摩洛哥的西瓜”,“大部分戏是因为喜欢才接的,当然也会接一些不喜欢的,有了对比你就知道那种戏,很熬演员,熬日子。”
翻看海清的作品履历,有的一眼就能看出,她“熬过日子”。但她像夏楠一样,表面上对过往很坚强,“我接戏,不太后悔的,每个戏都有它自己的使命,跟演员之间的缘分没有好和坏之分。我觉得就是一些经历,我们经历很多的挫折,很多的不如意,有的时候孤单,有的时候甚至在组里被排挤,我觉得都是经历,是正常的。”
尤其是现在影视环境,整体的创作空间里,男性的机会远高于女性,留给中生代女演员的就更少了。海清不避讳地提到年龄:“我也40岁了,在这个圈里20多年,我一直说我一只脚在这个圈里,一只脚在圈外,其实这个年纪是有利于对角色的理解和表达的。”她感慨,其实荧幕上真正有生命力、能够触动人心的,还是那些经过岁月磨炼和洗礼留下来的东西。但机会却不常有。
在女演员里,海清红得不算早。她开始被很多人知道名字的时候,已经快30岁了,那是2007年播出了《双面胶》之后。她越过了现在流量小花们演偶像剧的时期,直接跨入演“媳妇”的阶段。此后她接连出演了《王贵与安娜》、《蜗居》,到了2009年的《媳妇的美好时代》,凭借“媳妇”的标签打入了观众的心里。但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海清的名字,都跟“国民媳妇”的标签牢牢捆绑在了一起。尽管在《媳妇的美好时代》之后的9年时间,海清没有再演过媳妇,唯一的例外是2015年的《小别离》,但那也是恩师黄磊找来,她没法拒绝。
“国民媳妇”的标签一直跟着她。海清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骄傲、沾沾自喜,到现在变得五味杂陈。《和平饭店》的导演李骏,第一次跟海清合作是《落地,请开手机》,在那部剧里,海清演的是黑社会老大的女人,是个浑身带刺的江湖儿女。李骏看到海清被叫做“国民媳妇”之后,还打电话调侃她:“你现在叫国民媳妇?怎么会?你怎么混到这样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海清的心理过程从享受,到渐渐内心有问号,后来挺排斥的,再过了一段时间就比较平和了。
她经常被问到,要不要突破?要不要转型?海清说她没有这个概念,因为在她看来,她从来没有觉得她被框死了,觉得她被框住的,一直是别人。
海清在聊表演的时候,是最敞开的。聊儿子的时候,是最轻松的。
她对儿子的教育,印象最深的就是,付出了很多很多的爱。比如,从来没有错过儿子的生日,海清会很用心给儿子准备生日派对,不是花钱多少,而是她会了解到儿子到底想要什么,给他惊喜,蛋妞就跟她说:“我的派对,是所有朋友里最好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还有,海清不会错过蛋妞掉的每一颗牙。如果儿子掉牙了,她不在身边,就会遥控孩子他爸视频,并把掉的牙齿保留好。直到现在,海清都没有戳破圣诞老爷爷的“谎言”。每年都跟蛋妞一起祈祷圣诞老爷爷到来,“圣诞老爷爷”的存在,是海清为儿子留存的一个特殊幻想。
其实,有不少媒体同行曾经说过,海清不好采访,“总端着”。她不太喜欢聊家庭、聊私事,在抗拒“媳妇”标签的心理阶段,有时候聊到“媳妇”的问题她也不愿多说。
能够打开她的话题,是很容易让人觉得枯燥,聊不出什么内容来的“表演”。她细致地分享怎么去塑造人物,怎么一步步让表演贴合,记得表演时的种种细节,具体到那一天的天气,周遭工作人员的状态,就像一架摄像机,让你“看见”她说的内容。
她的较真、执着放在表演里,而柔软留给了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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