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渤：我最需要的不是蹦起来垫砖 而是去找梯子

黄渤对马云说：对比一下你和小贝，是和我在一起比较和谐，哈哈！

黄渤对马云说：对比一下你和小贝，是和我在一起比较和谐，哈哈！

　　为什么我说要歇一段时间？就是要回到生活里去，留时间思考。

　　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底子已经有点空了。

　　这个采访是在11月12日做的。电话那头，黄渤声音有点沙哑。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他说：对，最近太忙了。

　　前一天是举国血拼的“双十一”，黄渤带着自创的公益品牌“筷乐行动”到杭州，与马云就“互联网生态环保”对谈。之后，他马不停蹄赶回《寻龙诀》剧组接着拍戏。

　　这样的连轴转，黄渤已经习惯了，这几年他都是这么忙忙忙。前不久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自己现在不快乐。这句话，让全国人民震惊。这个带给大家最多快乐的人，在刚刚过去的国庆档里凭借3部大片《心花路放》、《亲爱的》和《痞子英雄2》成功“刷脸”———由他主演的电影总票房已经超过50亿元，这不仅仅意味着商业上的成功，也体现了观众对他的喜爱程度。这本该是他春风得意之时。他却说，我不快乐。

　　接受南方都市报专访时，黄渤谈到这种“不快乐”，用了一个比喻：就像是砌墙，墙的高度过了头顶，他吃力地踮着脚尖一块一块地摆着，从前的轻松变成相对比较吃力的事，所以，“现在要去找个梯子”。

　　处女座的黄渤显然并不满意停留在这样的状态。所以他决定，拍完《寻龙诀》后，一定要大歇，“回到生活里去，留点时间思考。”南都首席记者 方夷敏 实习生 陈婧頔

　　1 对话马云 见马云说什么？“至尊宝”指日可待？

　　南方都市报：双十一那天你刚好见了马云。你有血拼吗？

　　黄渤：（笑）有有有！买了酒，还买了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哈哈！

　　南都：你平时有网购的习惯吗？

　　黄渤：没有，是见完他之后，我看到身边同事都很H igh，稀里哗啦买了一堆，所以我也凑凑热闹。正好想起来我老师那儿的沙发不太好了，就给他换一个，又想，唉，是不是茶几也该换了？所以又把茶几给买了（笑）。

　　南都：知道网购会上瘾了吧。

　　黄渤：是啊（笑），像给自己买了个圣诞礼物似的，打开礼物的瞬间还是挺兴奋的。

　　南都：你们见面是不是在密谋什么宏图大计？

　　黄渤：马云说他以后只干两样事情，一个叫快乐，一个叫健康。我们一直在做的公益活动就叫“筷乐行动”，双十一是两个1，我的“筷乐活动”就是两根筷子（使用便携筷），所以我也拍了双十一的广告。

　　南都：“筷乐行动”和马云会进一步合作吗？

　　黄渤：对，这次跟马云见面最主要的就是商量怎么利用互联网来做公益、做慈善。互联网已经越来越多地改变我们的习惯，比如卖电影票啊等等，它改变了太多，还可以众筹的方式让大家都能成为小股东。成为慈善的小股东也好、公益的小股东也好，在多不在小，比如做慈善，你捐了50块钱，你知道这50块钱去哪儿了、为了什么项目、项目做得怎样。这样（运作）透明，大家心里会更舒服一些，操作也更简洁。

　　南都：之前他的淘宝和壹基金合作过。

　　黄渤：对，还有很多可能性。所以我想去跟他们取取经。不是还有“支付宝”“娱乐宝”吗？上次马云跟周星驰聊天，我和周星驰都演过孙悟空，我就跟马云说我们还可以弄个“至尊宝”（笑）。

　　南都：挺逗的。

　　黄渤：对，我们一块碰到挺好的！

　　南都：我看很多报道都在调侃你们的颜值。

　　黄渤：是不是很和谐啊，你对比一下他和贝克汉姆在一块的时候（笑），还是和我在一起比较和谐，哈哈！

　　南都：太会自黑啦。

　　黄渤：哎，这不叫自黑，哈哈！

　　南都：叫励志吗？

　　黄渤：（笑）其貌不扬是吧。其实你仔细去看马云上的《对话》那期节目，我听了之后真的觉得他太聪明了，真的高瞻远瞩，这个词儿（用他身上）真的不过分。他整个生意怎么做、钱怎么挣，还有全球化的一些想法，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所以我能跟他学到好多东西。

　　2 “筷乐行动” 为什么到每个剧组都送筷子？霸气到“世界因我而改变”没？

　　南都：那么多公益活动，你为什么选择做环保筷子？

　　黄渤：简单易行，也最适合我。以前我参加过很多公益活动，但基本都是站着喊口号，当时感动一下就走了，后来不了了之。还不如踏踏实实做些小事，比如说筷子。能影响一个人就影响一个人，能让一个人改变习惯就让他改变习惯。从身边的朋友、剧组的同事开始，我去每个剧组都送大家筷子。

　　南都：我到片场探班，发现剧组吃饭时真的会用到大量的一次性筷子。

　　黄渤：对，像我们《寻龙诀》这个剧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知道我在做这个公益活动，去到一看，大家用的都是普通筷子而不是一次性筷子，挺好的，吃完了就只是多了一个清洗的过程。这部戏拍几个月，全组50 0人，一天3顿就是1500双筷子，3个月一百来天下来用了多少？还挺吓人的！

　　南都：你是不是到每个剧组都让大家别用一次性筷子？会不会有人烦你？

　　黄渤：其实我不是绝对的。我看过一位高僧的文章，说得挺对的。他说没必要跟所有人说“我是吃素的，我信佛”，他甚至跟弟子们说：你们没事喝酒呗，玩儿呗，没什么关系！传递能量、真正的行善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觉得，做环保也不应拘泥于形式。以前，我会说“不使用”一次性筷子，现在我一般都说“减少使用”。一是便于操作，另一个，一次性筷子的存在也有它的必然性，在某些情况下真的很方便，但如果把它变成日常，一顿饭一抛就不好了。别那么死扣字眼，别给大家压力，不然你一去到，别人拿一次性筷子就特别紧张（笑）。

　　南都：除了身体力行外，接下来对“筷乐行动”有什么推广计划？你这么忙，有时间做推广吗？

　　黄渤：会，本来就打算了这是个长期（项目），现在已经有几年了，我也不打算轰轰烈烈搞个大活动，就循序渐进吧。我没想过什么“世界因我而改变”，身边的人能因我而改变就挺好的了，再让他们去改变其他人。

　　3 快乐。忙活 说起砌墙，忙忙忙所以赶紧“找梯子”

　　南都：你说要和马云一样做快乐的事。前段时间我看到你在一个采访里讲到“快乐”这个问题。演员黄渤给大家带来了很多快乐，我不知道你生活中的快乐来源是什么？

　　黄渤：我的快乐来自挺多地方，但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减少。创作带来的快乐、跟朋友相处的快乐、和家人相处的快乐、旅行的快乐，这都是快乐，但是现在，因为太忙，产生快乐的时间、方式减少了，没时间跟朋友相聚、没时间和家人在一起……创作太满了，一个接一个，增加到不能享受创作本身带来的快乐（的程度），就只是在忙活了。

　　南都：那篇采访里，你说现在的自己“不快乐，找不到方向”。这是你这段时间的状态还是你在采访当时的一种情绪？

　　黄渤：是一个阶段吧。举个例子，就像砌一堵墙，之前砌到胸口往下时，（你能）看看笔不笔直，砌得漂不漂亮，很有兴趣地做。但现在，这面墙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头顶，你很吃力地踮着脚砌着，之前的那种审视、愉快和轻松，已经变成比较吃力的事儿了。这堵墙可能是我眼前的工作、我的事业，砌墙是我的审美和态度。我的能力和审美过去能轻松地支配我的工作，挺好，但慢慢的，它超过了我的审美和能力，所以现在我最需要的不是蹦起来垫砖，而是要去找个梯子，让这个人往上走几步。我要去找梯子。梯子没找着，所以有点慌了（笑）。

　　南都：这是不是跟你之前说的“忙”有关系？还是因为你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了？

　　黄渤：其实还是一样道理，你不满足于目前的一些东西。当然希望自己能够更好，但你不知道应该怎样使自己变得更好。可能需要停一段时间，让生活给你一些帮助、时间给你一些思考，然后完全换一种方式。（等你）找到那个梯子，踏上去之后，一切又变得简单。

　　南都：其实大家看到的你还是挺好的，包括国庆档的这几部影片，不同的角色你都能把握好，可能只有你知道自己在创作时是不是处于最佳状态。

　　黄渤：哦，用心肯定还是用心的，技术或是别的方面已经比较容易达到要求了。但再深一层，我总会觉得其实可以做得更好。别人觉得好不太重要，我知道我可以更好。回头想原因，可能是内力不太够了，光是外面的花活儿让大家觉得挺好。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底子已经有点空了（笑）。

　　南都：那你觉得自己状态最好时是哪个阶段？《斗牛》时？

　　黄渤：不是吧。最起码你的能力能够支配你所有的动作，然后饶有兴趣地去琢磨一个自己半生不熟的事情，这时最好玩。

　　南都：就像练功，为了到达上一层要经历一个特别痛苦的过程，打破障碍。

　　黄渤：对，像学骑车，最有乐趣的是快学会，从摇摇晃晃到有一天能自己走一段的那段时间，走上正道了，兴奋！但骑了几年，每天上班都用这个技术控制自行车，它就变得无趣了。但如果你想练撒把啊、单轮啊，那就需要提高技艺，把兴趣重新点燃。

　　南都：之前你拍戏时会给出很多种表演方法让导演挑，有时导演满意了你可能还想再来一条。现在还会这样吗？

　　黄渤：现在也会，但没有以前那么多了。现在基本上像是学会骑自行车了，导演说你给我骑个来回，我都给你完成，不像过去左脚右脚找不着。我们这个职业，电影和表演，没有一定的标准，只有“不会出错的方式”。但如果有能力，就会想出来更多更好的办法，跟往常不一样的、异于常规的、跟别人迥然不同的方法。但目前就是我没有啊（笑），常规的办法都掌握了。

　　南都：这是不是所有的好演员“练功”时都会经历的？我之前采访周迅，她也说，说拍《李米的猜想》时她一直找不到自己觉得对的状态，痛苦到拿头去撞墙。你会吗？

　　黄渤：我没那么极端（笑），但有时也挺苦恼的。这个东西让人沮丧———上场肯定没问题，演完导演也都说“过”，但你明明知道能用更好的方式，做更好地表达，但你身体里面就是没了。这对演员来说比较痛苦。

　　南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忙？

　　黄渤：哎，这个真的是……让我很纠结。真不是我想那么忙，事儿就这么来了。国庆档（我的片子）一块儿上，其实都不是同时拍的，但撞到一块儿放了。那段时间我还在拍《寻龙诀》，又要宣传又要拍戏，觉都没时间睡……（笑）

　　4 压力。动力 明年《寻龙诀》后，哪里找黄渤？好办，“市井里”、“生活里”

　　南都：所以你被封为“50亿票房帝”嘛。虽然50亿元只是个数字，但每一张票都是观众花钱买的，代表了观众对你喜欢的程度。你怎么看？

　　黄渤：作为演员，我只是电影中的一部分，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比较幸运的是碰上了好导演、好团队，就我个人来说，其实就是努力把角色演好。

　　南都：如果观众不喜欢你就不会买票去看，这是很现实的。

　　黄渤：对，这跟双十一一样，要不是真的便宜，大家不会那么疯狂，哈哈！其实我挺高兴的，但同时也很有压力。

　　南都：是不是你们处女座都这样，还没充分享受开心就开始有压力了？

　　黄渤：（笑）就是，真的是没有享受的过程，完全没有。

　　南都：最让你开心的来自观众的评语是什么？你有留意过吗？

　　黄渤：一下说不好（笑），各式各样的吧。

　　南都：有媒体说，黄渤的脸有很多人的故事，这是你自己说的一句话吧？

　　黄渤：哦，我说的是我演的很多片子都跟时代有契合，大家能在我演的电影里看到时代或者自己的影子。

　　南都：有观众看了《亲爱的》后说，看黄渤特别亲切，因为“特别像我们身边的人”。这对演员来说其实是件很难的事，因为你的生活状态离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比较远。你会刻意保持日常的生活状态吗，还是说难以回归那样的生活了？

　　黄渤：对，我跟以往的生活状态已经离得越来越远，看起来很近，其实已经挺远了。我们大部分时间就是片场、酒店，再要么就是家里和活动现场，越来越少地在市井间生活。前些年还有意不要离得太开，后来发现没办法了。想进去，但进去只是“感受”或是“参观”，已经不是生活了。所以慢慢的，得接受这些改变，得接收社会其他层面的营养。为什么我说要歇一段时间？就是要回到生活里去，留点时间思考，太忙是不对的。一是生活，一是留时间思考，弄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这个很重要。现在会想，我为什么接这个戏？是为了钱吗？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实力、号召力……好像这些都不是我去接一个戏最重要的原因，所以得好好琢磨琢磨。

　　南都：还有什么样的戏会让你特别冲动，特别想接？

　　黄渤：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让我冲动的戏，因为离休息的日子越近我就越兴奋，“马上就要放假了”。

　　南都：我感觉你在《斗牛》那个阶段的状态完全不是这样的，那时演戏对你来说是件那么快乐的事。

　　黄渤：是的，我就是希望回到那种状态。车里面没油了，大家现在看到的速度只不过是惯性而已，我得趁着这个惯性，赶紧找到加油站，加油去。要是只凭着惯性，就会慢慢没劲儿了。

　　南都：什么时候能歇下来？

　　黄渤：《寻龙诀》拍完得到12月，明年1月在国外还有一段。完了就休息啦。

　　南都：会休息多久？

　　黄渤：先不给期限，先那么歇着吧。肯定得大歇一段时间。

　　南都：你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黄渤：身体状况嘛……还活着。（笑）

　　南都：听起来好辛酸。

　　黄渤：这个就是我们的目标：哎哟，还在（笑）。但其实不能这样。

　　南都：真的不能这样，太透支了。

　　黄渤：是，确实不太好。

　　南都：歇下来会干什么？

　　黄渤：不知道，干点别的事儿。跟演戏无关的事儿。哪怕画画，哪怕录个歌，其他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好（笑）。

　　南都：你的人缘特别好，几乎没有听到有人说你不好的，都夸你。但你也有负能量的吧，你是怎么消化的？

　　黄渤：最近还真有人老问我说你怎么发泄的，我好像没什么好发泄的。演戏这事儿挺好的，它有喜怒哀乐，在这里面就可以发泄。我也没那么多好发泄的东西，哈哈！

　　5 幕后。导演 黄渤当导演？有戏！拍什么类型？等着！

　　南都：你有自己的工作室。你在幕后是个什么状态？

　　黄渤：我管的事儿更多的是跟创作相关的。具体的项目、工作室具体的操作，都由他们来支持管理。

　　南都：主要还是做好演员，对吗？

　　黄渤：对，这跟工作室是并行的。比如说支持公益，有些是我发起的，但他们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跟我是并行的。

　　南都：接下来你会做导演吗？

　　黄渤：有可能。有些项目和本子已经做了好多年了，包括这段时间停下了也是做做自己的项目。要是O K的话，那就去导。

　　南都：会是做喜剧吗？

　　黄渤：不一定，这几个项目什么类型都有，有可能是喜剧，也有可能是别的。这样就换个方式了嘛，值得期待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