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娱乐:邓超的这一面,是不是可能连孙俪都不知道?
陈可辛:不,我觉得可能是只有邓超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身边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笑)
搜狐娱乐:三个人在王阳婚宴后决裂的那场戏给人印象很深刻,这是您拍摄过程中最难忘的一场戏吗?
陈可辛:不止是这部戏里,也可能是我拍的一辈子戏里印象最深刻也最震撼的。当时我们用了三台机器在一个宴会厅里拍,我在外面看监视器。为了要那个状态,他们主动要求“我们就喝酒演吧”。喝酒演有好有坏,最多只能拍一两条,因为刚开始状态会不错,但再喝就晕了,连对白都讲不出来。其实,第一条已经非常好了,但是镜头抓不到,戏在这个人身上镜头却在哪儿,镜头一追回了就又变了,结果镜头永远追不上。哇,完全真是……
(搜狐娱乐:当时觉得很郁闷?)
陈可辛:对!当时他们三个嗨得不得了,都自己在鼓掌。但我进来说“再拍一条”,他们就问为什么?我又不能说,不好意思啊,杜可风(注:本片的摄影指导)的镜头搞错了地方——因为你这样讲了之后他们就会很泄气。所以我就掰了一下,说多来一条,还可以更好,还装着调了一下东西,又拍了一条,但就没有第一条那么精彩。还拍了第三条,最后把三条剪在一起,效果也还不错。
拍第三条时,到晓明哭的那一段,他就哭的非常凄凉,我觉得很好,在外面叫停。但晓明还在哭,视频就也没停。因为演员还在演,所以就算是导演叫停,摄影师还是会继续拍,万一他后面可能有很好的戏呢?但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我就只好进去,然后鼓掌。
搜狐娱乐:当时距离您说“停”已经过去了多久?
陈可辛:大概两三分钟吧。可是他还在哭,还没有停,我就去跟杜可风说可以了,杜可风摇摇头说,呐,他还在演呢。于是又拍了一会儿,我又鼓掌,说“晓明,可以了”。但他就把我推开,说“导演你走开,给我哭完”。这样的情景,我叫它“Magic Moment”,就是一种有魔力的感觉,而这也是我经历过的最感动的一次现场。
“致青春”V.S“致时代”:他的野心,是拍这个时代
因为同样讲述着有关于“青春”的故事,有人便将《合伙人》称为“男版《致青春》”。陈可辛也看过了《致青春》,他的评价是“那可能是代表着赵薇对爱情的价值观,更像《甜蜜蜜》。”
而这部《合伙人》,陈可辛自认将更多的笔墨用在了刻画整个时代的变迁,“这个其实就更像《金鸡》(陈可辛监制,吴君如主演)”。拿《致青春》与《合伙人》作比,在他看来其实没有必要,因为这两个戏的出发点就并不相同,而且,“没有好跟坏,只是一个取向的问题。”
搜狐娱乐:电影里很多细节很有意思,比如成东青利用路灯投影去追苏梅那一段就很特别,这些都是谁想出来的?
陈可辛:这个是编剧给我的,我觉得非常好。这个片子里有很多细节,呼应的非常好,比如说这一段,就在他们后来(创业时)打广告的时候用上了。还有一些(细节)是我给的,就是他们去快餐店(教英语)。刚改革开放时,肯德基和麦当劳刚刚进来,它是一个美国的象征,而且你进来点一杯可乐,理论上它就不能赶你走。所这是个可以钻空子,又很有意思的设定。这段也是剧本还没有确定之前,我唯一坚持想要(放进去)的东西。
搜狐娱乐:您认为该怎么去还原或者把握这种“时代”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去要抓住哪方面的东西?
陈可辛:还原那时候人的服装、道具还有布景,这些其实我都没有操心,都交给团队去做了。而这个戏我也确实有一点点野心,因为我不是在拍这三个人,而是在拍这个时代。所以我会拍到洋快餐进来,会拍到下岗,会拍到给洋妞抛弃之后哭着说“我的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然后你会看到经济改革开放,看到南巡,然后下一个镜头就到了前门,所有人都拿着大哥大,有的说要去海南,有的说要去深圳,这都是那个年代的东西。
搜狐娱乐:所以实际上您从一个局外人的观察的角度,去看待内地的这些事情吗?
陈可辛:对,因为我确实不是局内人。
“美国梦”V.S“中国梦”:就是要鼓励年轻人“重拾梦想 ”
在陈可辛的眼中,电影是一种“造梦的艺术”,要尊重现实,也要超越现实。他告诉我们,最近二三年,内地似乎开始了“怀旧、复古”的审美浪潮,从50后到80后,就都开始讲八十年代真好。为什么会如此?陈可辛觉得:“把以前的东西浪漫化,就算没经历过的都会觉得好,是因为我们开始对现实不满。”
所以,陈可辛便希望能用这部电影来“告诉你一个美丽的过去”,鼓励时下的年轻人重拾梦想。他不希望观众将《合伙人》定义为“成功学概论”,或者“为成功者歌功颂德”,他说自己最大的用意,是期待观众们看到片尾的字幕时会感同身受。
而那行字幕的大意是:“他们的故事,也就是你们的故事”
搜狐娱乐:您观察到的内地的年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有人评价过,他们经历了一个从理想主义到理想破灭的过程。
陈可辛:我和这边的朋友聊天,他们都开始讲八十年代真好。人是为什么会喜欢复古,为什么会怀旧?是因为你看以前的东西,会把它浪漫化,就算你没有经历过你都会觉得好,这就是因为我们开始对现实不满。当你对现状不满,我就给你看一个很美丽的以前。我想告诉大家,现在其实未必差过从前,他们能成功,有时代的理由,但也有他们自己的理由。要是我们没有了梦想,以后也就没有个人的东西。如果时代不好,我们个人就更需要好,你才能够去平衡这个时代的不够好。
搜狐娱乐:您理解的“美国梦”是什么样的?现在内地都在提“中国梦”,您又怎么看?
陈可辛:“美国梦”不是“去美国”,而是“穷致富”,而且是要在公平、平等的环境下“穷致富”。以前在欧洲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是分阶层的,但美国不分。所以这也是美国几百年来最吸引人的地方。但美国已经饱和了,特别是最近二三十年,你去就不是有平等的“机会”,而是平等的“没机会”。所以“美国梦”在美国已经发生不了。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的二三十年,比以前是相对平等了的,所以,其实这三十年也不断的有“美国梦”在中国发生,我不知道算不算就是“中国梦”(笑)
搜狐娱乐:这部片子最后打出了很多成功企业家的照片,会不会担心观众认为,这是为成功者歌功颂德?
陈可辛:出照片之前那句话是很重要的,就是“他们的故事,也就是你们的故事”。我拍这个戏,整个都还是在讲梦想。当初有梦想的人,真正实现了的,也只是百分之一,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因为他有梦想,所以他活得比没梦想的人好。所以我希望让年轻人别觉得现在就没有梦想,或者说不可以有梦想,他们既然会成功,而你们也有可能成功,三十年后,也许就会有人来拍你们的故事。
采访后记:他从未真正被世界改变
在人们的认知里,《甜蜜蜜》代表了陈可辛在电影方面的最高成就。但陈可辛却告诉我们,《甜蜜蜜》其实太过理想化、太美好、观众也太喜欢,所以,接下来他用十几年的时间跟《甜蜜蜜》“作对”——几乎不再触碰现实题材,更故意在电影里放大了人性的黑暗面。但经过了起起伏伏,尤其是《武侠》的失败与母亲的去世,让他停了下来。他对自己说:“算了吧,你纠结是没有答案的,人生是没有答案的。”
所以,如今的陈可辛开始回归到当年的陈可辛,用最擅长的现代题材,让片中的“三兄弟”经历了从“决裂”到“复合”的过程,用大约4000万的成本拍出了这部《合伙人》,他希望它是一部能让自己开心的电影,毕竟,他也希望有点正能量。
在与世界较过劲后,陈可辛似乎已经学会如何与它和平相处,但在访问的最后,他依然说道:“我不够魄力去改变世界,但也要坚持在表面被世界改变、去遵守这个游戏规则的时候,内里没有去被世界改变。”
Part1:“新东方”V.S “新梦想”:绝非“企业形象宣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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