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大洋网-信息时报
信息时报讯 （专题撰文 记者 谢奕娟）10年前，一部话剧《蝴蝶是自由的》让焦媛一“裸”成名，她曾说，身体是演戏的工具，为了艺术可以一丝不挂。10年后在广州重演此剧，焦媛的演技经历了一番破茧成蝶般的蜕变，而她为了戏剧可以不顾一切的痴狂却始终未改。曾经裹足“自虐”，只为演活张爱玲笔下的怨妇曹七巧；曾经蹬着高跟鞋起舞留下腿伤，只为在舞台上保留更完美的形象；甚至于为了演戏，她放弃了婚姻，也放弃了当妈，与高志森拍拖13年至今仍未拉埋天窗。“戏痴”焦媛因此也赢得了“香港舞台剧皇后”的美誉，她和她创立的焦媛实验剧团以一系列大胆前卫的剧目影响着香港剧坛。
戏痴之无畏：为艺术可以一丝不挂
提起焦媛，至今很多人最为难忘的依然是她当年在话剧《蝴蝶是自由的》中大胆裸露的表演。在那个舞台剧表演还是凤毛麟角的年代，焦媛竟敢在舞台上将上衣、性感牛仔短裤一一剥去，直至摘下胸衣以裸背示人，这一幕令观众和演艺圈内人士都为之震惊，甚至有“毒舌”批评焦媛“用乳房博票房”。相隔10年，这个周末，复排版《蝴蝶是自由的》在广州黄花岗剧院首演，裸戏依然是备受关注的一个话题。焦媛对此却很坦然：“我们追求真善美，身体本身就是演戏的工具，有需要去呈现那种美的效果，一种戏剧效果。为什么不能？看模特走T台，她们也穿得很露，甚至没有穿内衣，为什么你不会说很刺激，很大胆啊？我不会回避任何表现手段，艺术性永远摆在第一位。”
《蝴蝶是自由的》是焦媛演艺之路一个灿烂的起点。那年刚从香港演艺学院毕业的她，以对角色精准的把握和演绎，成为当年香港舞台上最耀眼的新星。这部改编自经典百老汇戏剧的作品，到现在仍保持着香港舞台剧累计演出场次最高的纪录。演戏，对焦媛来说是继承了父亲未尽的事业。她出生在北京一个文艺之家，爸爸是京剧小生，妈妈是舞蹈演员，然而，这一切在她三岁举家来到香港之后便彻底改变了。香港那时没有京剧团，艺术发展得不太好，身为国家一级演员的父亲为谋生只能改行，从打杂做起。从小，焦媛就常听父亲对她说：“会吃的吃戏饭，不会吃的吃气饭！”父亲因受到排挤才离开北京，一直以来父母对她的教育便是“女孩子好好学习，将来找份稳定的工作比较好，演艺圈是很不稳定的”。
“但可能是缘分吧，”焦媛说，“考大学的时候，我身边的同学说咱们去考考演艺学院吧，那也是大学文凭，我就跟着去考了，没想到他们收了我。”焦媛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再加上小时候被妈妈“逼迫”着练形体，在舞台上形象亮眼。早在大学时期已出演了不少舞台剧，大学还没毕业，她已被高志森慧眼相中，钦定为《蝴蝶是自由的》的女主角。“那时是2000年，爸爸病重躺在医院，我觉得很应该去照顾他，但那个戏对我来说又特别重要……后来我选择了戏剧，没有选择照顾我的父亲。”这是焦媛为演戏而做出的第一次牺牲。没能陪伴父亲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成为她内心深处难以消解的遗憾。这以后时常在舞台上，焦媛想象父亲就在某个角落默默地看着自己，有一次她一上台，就真的看到一只飞蛾，上半场的时候一直跟着她，仿佛就是父亲来看她了。为了纪念父亲，焦媛在出道10年的时候将自己的故事改编成音乐剧，与张达明的栋笃笑融合，制作了《容易受伤的女人》。剧中王菲的情歌被焦媛演绎成对父亲的想念，唱到动情处她常常不能自已，险些走音。
“演戏某种程度是对自己压力的治疗。生活中有很多压抑的地方，让你觉得愤愤不平的东西，你可以在舞台上释放那种压抑那种能量。”这就是焦媛热爱舞台剧的原因。她说，当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只要进入排练室、舞台，就可以完全忘记，可以投入另外一个角色，体验另外一种生命。“好多人都说你好忙啊，演戏一部接一部不累吗？其实我只要休息一个礼拜就开始觉得心痒了，迫不及待地想看剧本想排戏。”
戏痴之疯狂：裹小脚自虐演活曹七巧
都说戏如人生，在焦媛看来，戏剧与人生也是分不开的，“好的剧本有很多空间可以影响自己生活、做人做事的态度。”譬如《金锁记》中曹七巧这个角色，就对她的触动很大，“我不希望人像曹七巧一样去钻牛角尖，其实人生有很多选择，就看你愿不愿意去选择一些正面的事情和想法。曹七巧的人生当然有很多压抑、很多客观上的不允许，但做人就要乐观嘛，做人最伟大的(地方)就是在很困难的情况之下你还可以去寻找快乐。快乐是你自己去寻找的，快乐不会来找你！”
改编自《卡门》的《野玫瑰之恋》，也是对焦媛影响颇大的一部戏。她笑言，是这部戏让自己开了窍，“突然之间好像知道演戏是怎么一回事了。以前我演戏很紧张，很怕别人说自己演得不好，一点也不享受那个过程。但演这部戏时，突然之间觉得没这回事了，很享受那个过程。艺术是很主观的，每个人对角色的看法都不同，你很难让每个人都说很棒，主要是导演、编剧、演员之间能达成一个共同的意见。”
谈到演技提升的秘诀，焦媛坦言，除了多看一点其他剧团的表演，或者是电影，研究别的演员为什么会演得那么好，就是对每个角色都用心琢磨。“在演艺学院读书时，李铭森老师就教过我们，要抛弃一些模式化的方法。平常人都觉得演一个乖乖女要怎样，但是未必，我们要想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方法，但又让观众觉得这就是乖乖女。怎么把角色处理得跟别人不一样，这里面最见功夫。”
演《金锁记》时，为了让演员感同身受，导演许鞍华(在线看影视作品)建议焦媛“如何表现曹七巧内心的枯干和迸发的变态，你不妨试试裹脚走路时那种被束裹着的疼痛感。 ”向来为了角色能豁出去的焦媛，竟然真的开始了裹脚生涯：先穿上一对小小的平底鞋，再用布用力绑实，随后终日在舞台上踱步，体验刀割般的痛苦，每天都痛得眼泪直流。演音乐剧时，焦媛由于个子不高，又爱美，每次穿上高跟鞋跳舞她都偷偷给自己增加高度。“专业的高度是两到三寸，但我每次演音乐剧都要穿四寸的高跟鞋，那个做法很不人道。每次演完我的脚都会疼得不得了，而且还落下了伤，现在只要穿着高跟鞋下楼梯，膝盖就会痛得厉害。”
而自从2005年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焦媛实验剧团后，焦媛除了充当演员，还身兼了剧团经理、艺术总监的角色。当询问建立剧团的资金是否来源于男友高志森的投资时，焦媛忙说：“没有啊，我要澄清一下，这个是我当演员慢慢攒回来的！”原来在与高志森的春天舞台制作公司约满之前，焦媛就有了自己成立剧团的想法，一方面她想在香港尝试更多前卫大胆的戏剧，另一方面也为演艺学院毕业的师弟师妹们提供更多从事戏剧演出的机会。但是在香港经营一个剧团不容易，为了省薪金，她每次都是开剧前才聘请工作人员和演员。香港的剧场场租也很贵，好在三年前焦媛申请到了香港上环文娱中心的剧场，每年可供免费使用10个星期。有了免费的场地，为剧团的发展提供了更多空间，焦媛尝试了很多大胆的题材，如《阴道独白》，如烟花女子的角色。今年，她还打算创作一部女同性恋题材的音乐剧。“现在内地也有好多观众通过微博跟我互动，告诉我他们想看的剧目”，焦媛表示，继在内地上演了《容易受伤的女人》、《金锁记》和《蝴蝶是自由的》多部剧目后，她也计划在这边成立工作室或剧团，将更多剧目带到这里。
戏痴之牺牲：不想因高太身份限制演出
虽然与高志森拍拖13年了，但两人仍未有结婚打算，原来这与焦媛的性感演出有关。高志森说：“她结了婚后便是高太，若继续她的性感演出，好像不太好。”焦媛也坦言，这是两人至今仍未拉埋天窗的一个重要原因，她不希望婚后太太的身份限制了自己的演出空间。“我们很适应这个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婚姻，其实大家在一块开心就可以。有好多人盼着抢着要结婚，到最后也离婚了。如果你希望要小孩，那一定要有一个婚姻，有一个家庭的责任，但我又不太希望有下一代，所以暂时来说现在这个关系是最好的。”为何不生小孩？焦媛笑说，一怀孕就是近10个月，生完又不舍得扔给别人看管，肯定得自己照顾，“那我的舞台生活怎么办呢？这样一选择还是觉得自己放不下。”
不可思议的是，高志森还是焦媛的初恋。“真真正正拍拖、认真谈恋爱的，他是第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走下来，太可怕了。从刚刚毕业到现在，已经十三四年了。”两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焦媛说，她的恋爱经验也不多，但不知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直觉，一见面就觉得“嗯，就是他了”。“我喜欢的男人必定是能够让我学到东西，能够让我仰慕的人，而那种阅历也注定了他会比我年长许多。”高志森比焦媛年长17岁，因而这段关系一开始没少遭到焦媛妈妈的反对。“我跟我妈说不要紧，我不介意。我妈见了他，一起吃饭，感觉也很好，就不反对了。她知道反对也是反对不来的。”
谈到高志森对自己的影响，焦媛用了“大大大大”四个字来形容。“他对我的影响首先是在工作上，没有他我不可能这么专心一意的演戏，很多杂务上的事情、应酬，他都帮我挡了，我就专注于表演艺术。而在生活中，他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积极乐观的心态，让我从一个悲观者变了一个很乐观的人。”
两人感情保鲜的秘诀，除了年龄的差距，便是互相体谅对方。“有很多女孩都觉得情人节很重要啊，为什么你老是不给我打电话呀什么的。我可能工作也忙，对这些就不太会要求。而且男人最讨厌女人烦，所以你千万不要烦，情愿比较保持距离，他会比较有新鲜感，主动来找你。”焦媛说，高志森不是那种会在情人节、生日给她送礼物的人，但却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这也是最让她感动的地方。“我记得有一次到纽约学跳舞，学了两个月，在那里皮肤敏感，从没试过这样。我给他打电话，他就立刻上网去查，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叠的资料，全是关于皮肤敏感的分析，说皮肤敏感可能是由于压力过大，或者吃了什么东西……我贫血，每天早上他都为我泡一杯牛肉茶，这些很细微的生活细节，是最令我感动的，胜过生日送花送钻石。”
在工作上，高志森经营着春天舞台，焦媛有自己的实验剧团，焦媛说，两者互为友团，经常共用一些工作人员，但却不是同一家。“我们在艺术上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焦媛觉得，高志森很有眼光，她的戏在上演前总喜欢让他来当第一个观众，帮自己点一点睛；而她也很喜欢高志森给自己当导演，“跟一般的舞台剧导演相比，他的处理总有一些特别的地方”。不过，每当高志森当导演、焦媛当演员的时候，两人便总有争吵：“我们俩最大的矛盾就是我要排戏排戏，而他总是很忙很忙。他当惯了电视电影的导演，总觉得一次过排好就可以，但舞台剧偏偏需要不断打磨。今天排的这个是好的，回去我再琢磨可能会有更好的啊。”
记者手记
投入的女人最快乐
看过焦媛演的多部舞台剧，《容易受伤的女人》中那个脚蹬高跟鞋、穿着华丽舞裙在舞台上且歌且舞的女人，完全就是她的翻版。或者说，焦媛用最质朴无华的演技和醇美的歌喉，演活了她自己。而看过《金锁记》的人，没人能不佩服焦媛出神入化的演技，仿佛那一刻她真的走入了张爱玲笔下的世界，化身为抽着大烟、斜着肩膀，说话阴阳怪调报复心重的女人。
舞台下的焦媛则是个简单的女人，和她聊天，那么自然和放松。她不绕弯子，不去揣度每个问题背后的用意，甚至也不介意跟我分享自己刚刚踏上演艺之路时，曾经有过在舞台上摔跤的尴尬经历。上个月，焦媛在广州举办她的首个戏剧工作坊时我去探班，在旁边默默观察着她在课上跟学员大玩传球、猫抓老鼠等游戏。在追跑的人群中，她玩得那么投入，笑声那么响亮，犹如一只轻盈飞舞的蝴蝶，是自由的，也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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