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余淳：都市剧亟需转向

　　刚刚结束了都市剧《金太郎的幸福生活》的拍摄，导演余淳显得有些疲惫。从明年年初开始，余淳执导的现实题材电视剧《林师傅在首尔》《谁来伺候妈》《金太郎的幸福生活》将陆续登陆卫视荧屏。

　　曾经拍摄了《老牛家的战争》《马文的战争》《李春天的春天》等一系列都市题材电视剧的余淳，谈及当下现实题材着力点趋同于“婆媳”“前妻”“后妻”“房子”“剩女”“裸婚”等话题要素时表示，未来几年内“婆婆妈妈”的都市剧，创作方向一定会有所调整，会出现新的模式，比如纯粹的爱情，或者带有悬疑色彩的非常态生活等。

　　“如果在故事类别上区分不开，就要从表演手法上有所区别。”比如余淳用98天时间拍摄的《金太郎的幸福生活》，集结了宋丹丹、李小璐、王雷、范明等演员，人物塑造手法类似于漫画——演员的表演都带有夸张成分，“是一种像与不像之间的变形。”余淳说。

　　故事要和观众有天然联系

　　谈及目前现实题材种类比较单一，余淳认为，并不是没有创作空间，而是创作者想象力不丰富，投资商不敢尝试。在影视公司纷纷上市的热潮下，更多的投资人希望快进快出迅速获得回报，这导致了现实题材的一窝蜂现象，新故事匮乏。余淳举例，他拍完《老牛家的战争》后，有很多人找到他，希望拍类似的家庭房产纠纷故事；拍完《李春天的春天》，又有一堆有关“剩女”的戏找上门来。

　　都市剧向来是电视剧拍摄中占比最大的一部分，内容创作和拍摄要求比其他题材稍微轻松一些，但现实题材在无法开拓新的内容主题时，只能在原有思路上进一步延伸，于是出现了诸如“裸婚前时代”“剩女结婚后”等跟风现象。

　　余淳认为，国内大部分现实题材电视剧更多是聚焦在“事”上，而非最根本的“人”。生活中的种种事件有些被生硬拉在一起，故事本身和观众并没有天然联系，仅仅在事件描述上可能恰好与观众时下的生活相接近。“反观韩国电视剧，在塑造人物、拉近人物和观众的关系上，做得非常好。国内编者考虑更多的是‘我让人物做什么’，而非观众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爱情、亲情和友情。”余淳说，我们拍的 “事”，就是中国特色的事，其他国家的人看不懂，即使有人性共通的东西希望被表达，也被淹没在众多的“事”中。所以大部分现实题材电视剧只能在当下与观众产生片刻的共鸣，而不能在人性的普遍意义上给予更多人以美好。

　　《马文的战争》播出之后，也有观众表示质疑，在现实生活中，“前妻”和“前夫”怎么可能还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余淳表示，二十世纪90年代，他就已看过作家叶兆言的原著，小说表现的是当时的人们寻找价值取向时，伦理观上的迷茫和混乱状态。十几年后再拍这部电视剧，只是借用了原小说的人物关系，内核完全不同，但“只要人物的内心动力符合人物性格，那么任何情节都说的过去”。

　　“经济适用型爱情剧”是快消品余淳说他每接一部新戏拿到剧本，他首先要知道编剧希望传达的精神内核、主旨是什么，“这和故事情节同等重要，并且引导故事的走向，控制人物的各种决定。”只有了解了精神内核，才能知道编剧这样写是否合理，演员的表演能否到位。

　　在拍摄《李春天的春天》时，余淳有一阵子也很迷茫，找不到方向。因为在这部剧中，李春天和梁冰的爱情是主线，对于这份感情，常见的家庭阻力、过往婚姻阻力并不存在，相爱的障碍在于两个人的内心——一个人受过伤害，一个人有精神洁癖，两个人物内心的阻力在电视剧中的呈现比较难。“这种内心的东西很难写，我们也是边拍边改，在贴吧里有一位观众对人物分析特别到位：梁冰在最后与女秘书的一段情，其实是他误以为李春天拒绝了他后的一种随机心理，以前的梁冰内心充满仇恨，一心要报复之前抢走妻子的男人，但他在李春天面前内心袒露无疑，特别不自信。邮件石沉大海后，他认为没有希望了，对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容易产生依赖。”余淳说，人物的任何举动，都是由其内心本性决定的，并不是编剧或者导演的主观臆断，人物不是提线木偶，单纯白描式的人物没有表现力。

　　在现实主义作品中，以往容易出现的标签式人物塑造，在如今的创作中也在逐渐调整。余淳认为，单一将人物划归为险恶或者大善，都是不符合人性的，人的“恶”是有诱因的，生活的重压、从小缺少关爱等都会导致其做出很多外人难以理解的坏事。“很难有从头至尾都非常险恶的坏人，明年卫视频道将要播出的《谁来伺候妈》里面，我就尽量避免了标签式人物。”余淳说。

　　在现实主义题材创作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爱情元素，这种爱情在当下更多被理解为“经济适用型爱情”，“把现实生活中的焦点重新包装一下上电视，是目前最普遍的方式，但这样的剧播完就完了，是快速消费品，无法在广泛意义上引起大家关注。”余淳坦言，自己也很想拍单纯的爱情，或者是英雄浪漫主义式的爱情，而不是“经济适用男”的爱情。

　　从几百万到3000万

　　明年5月，余淳执导的《金太郎的幸福生活》将登陆卫视播出。相比几年前都市剧几百万的投入，这部剧3000万元的投资达到中高水平。余淳表示，目前都市剧普遍的投入在1 0 0 0万－2 0 0 0万元左右，其中演员的片酬支出占据了总成本的50%—60%，相比年代戏、战争 戏，都市剧在服装、化妆和道具方面的成本并不高。

　　“电视剧是大众文化，但我们研究的还很不够。在创作源头上也很难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流行小说。即使改编，纯文学和电视剧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余淳表示，当下电视剧的市场收益率和题材并没有直接联系，不好的剧无论是什么题材，都可能血本无归。任何有价值的内容都需要商业化运营和包装来突显其价值。

　　余淳认为，尝试新方向，内容丰富化、多元化，人物塑造更加人性化，是现实题材电视剧发展的必然方向。

　　余淳接下来的一部剧就是“在生活常态之外，开辟另一个维度的叙述”，带有悬疑色彩。“这种类型也能做出‘硬度’，很多美剧都是这样的。”

　　余淳 导演， 1 9 8 6 年毕业于辽宁大学哲学系本科，1990年考取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作品有电视剧《老牛家的战争》《马文的战争》《李春天的春天》《林师傅在首尔》《谁来伺候妈》《金太郎的幸福生活》等，其中电视剧《马文的战争》获得日本东京国际电视剧 节特别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