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歌唱家殷秀梅和中国歌剧舞剧院商定,把冯小宁担任导演和编剧的电影《红河谷》搬上歌剧的舞台,并担当起该剧的主演和策划人之一。历经一年多创排,歌剧《红河谷》前晚在保利剧院首演,同时为2011年国家艺术院团优秀剧目展演拉开序幕。看完演出后,冯小宁拉着中国歌剧舞剧院副院长李小祥的手激动地说:“太棒了,太震撼了!”
其实,不只是冯小宁,前晚观看演出的很多普通观众,也都给该剧打了较高的分,认为这是近年来中国歌剧中的一部上乘之作。该剧总导演、编剧陈蔚为此长舒了一口气,“一年多来的辛苦、努力有了最好的报答。”
半个藏学家
歌剧《红河谷》宏大而悲壮,这不仅体现在中国歌剧舞剧院歌剧团、舞剧团、交响乐团近200名演员的超大演出阵容上,更在于其情感的厚重。该剧以20世纪初的西藏为背景,演绎了汉藏儿女生死相依的爱情故事和并肩抗战的英雄传奇。与一些西洋歌剧不太注重故事情节的逻辑关系不同,该剧结构紧凑、故事完整,符合大多数中国观众对舞台艺术作品的惯常欣赏诉求。
“说实话,最初我心里挺忐忑的,因为冯小宁导演的《红河谷》很成功,给观众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陈蔚说。她还记得第一次和冯小宁见面谈这件事,冯小宁便直截了当地问陈蔚:“一般由导演自己改编剧本比较好,你能改吗?”考虑过后,陈蔚决定“接招”,与她一起担任编剧的还有一个叫钱晓天的年轻人。
陈蔚觉得“剧本改编得很艰难”,因为这是一个复杂的题材,涉及到民族政策、宗教信仰、国际关系和藏地人文等诸多因素。动笔之前,她买来了30多本关于西藏的书,内容涉及西藏的方方面面。“我天天看,看了大概一个多月,我都快成半个藏学专家了。”有了这样的案头工作,在歌剧《红河谷》的舞台上,陈蔚恰到好处地营造出浓郁的藏族风情,尤其是对望果节、雪顿节等藏族传统节日的展现,让观众印象深刻。在她看来,“电影讲究的是大氛围,而舞台演出更多注重的是细节,一定要准确、恰当,这不仅关乎艺术态度,更关乎艺术水准。”
除了研究藏学,陈蔚做的另一件工作是看电影《红河谷》,研究它的文学剧本。“冯小宁是大艺术家,剧本写得非常棒,所以我们在改编时基本遵循了原著,包括人物、剧情和立意。”歌剧剧本最终七易其稿才完成。全剧立足点,正如陈蔚总结的,“它的魂是‘东方和西方’、‘融合与冲突’,展现的是两大文明激烈冲突下绽放的人性之花。”
临危受命
歌剧《红河谷》的音乐好听、大气、流畅,富于画面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西藏的圣洁、雪山的巍峨、天路的苍茫……有一位观众对剧中格桑和英国人关于火的二重唱喜欢得不得了,“简直太美了,以后都可以单独拿出来演唱,成为我们中国歌剧的经典二重唱作品。”《红河谷》的音乐并没有照搬西洋大歌剧的套路,也没有拘泥于《白毛女》等经典民族歌剧的样式,而是按照《红河谷》本身歌剧化的需要而创新出一部大歌剧音乐。
正是因为好听的音乐,更多普通观众记住了作曲家孟卫东的名字。其实,最初歌剧《红河谷》敲定的音乐创作者并非孟卫东,而是张宏光。“遗憾的是,今年春节的时候他病倒了。找谁救场?我们一度很焦虑。后来我把剧本拿给孟卫东看。他看过之后,考虑了一个星期,最终决定接手。”陈蔚说,“孟卫东戏剧功力很强,去过西藏很多次,对那里的文化习俗、音乐元素等都非常了解,所以才能为这部剧创作出这么好的音乐。”
孟卫东为剧中两位主角——藏族姑娘丹珠、康巴汉子格桑写了不少好听的咏叹调、二重唱,再加上两位主演——殷秀梅、魏松的出色唱功演绎,为观众展现出了歌剧在歌唱上的魅力。尤其是丹珠向格桑倾诉爱情衷肠的那段对唱,华美、流畅、干练,甚至有一点点俏皮,听来非常入耳。
其实,和孟卫东一样,歌唱家魏松也是临阵受命。“这个角色最初选定的是戴玉强,不过他因为花粉过敏,每到夏天就没法长时间排练、演唱。”陈蔚说。于是,她和剧组人员想到了魏松。魏松连夜看了谱子和剧本之后,给该剧指挥姜金一发了一条短信:“这将是近年来最好的一部中国歌剧,格桑就是为我写的!”
没有台词的主角
在全剧的尾声,牺牲后的丹珠姑娘化身雪域仙子与爱慕他的英国青年“相会”。悲伤的英国青年讲述着对中西方文明冲突的反思。与此同时,一位之前在剧中两度出场的藏族人再度登台,还是虔诚地磕长头。当他一步一匍匐地逐渐从舞台的一端走向绵长的天路尽头时,灯光暗下……此时,台下很多观众不禁潸然泪下。
“这位朝拜者的扮演者是中国歌剧舞剧院的舞蹈演员。第一次排练时,他一做磕长头的动作,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后来每一次排练,他都是在真真实实地做这些动作。”陈蔚说。
这位舞蹈演员虽没有一句台词,但陈蔚把他封为“这部剧实际的主角”,因为他是一个承载歌剧《红河谷》深刻主题的至关重要的艺术符号。在他身上,有藏族儿女的信念和信仰——虔诚、不屈、坚贞,以及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祈望。而这些,正是作为导演的陈蔚,最希望通过这部剧传达给观众的心灵体验,同时也是一场精神与情感的洗礼。
曾执导过歌剧《再别康桥》、《八女投江》以及音乐剧《冰山上的来客》等众多舞台艺术作品的陈蔚,觉得歌剧《红河谷》最能体现自己对中国歌剧创作的理念:在当前一个开放、多元化的文化氛围里,中国歌剧应当摆脱西洋歌剧的“束缚”,寻找到自身的风格与风骨。“西洋歌剧的手法只是一种形式,中国歌剧可以借鉴,但内核一定要与中国文化结合,体现一种中国精神。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我们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