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翀：我走得太远，远到再继续就不够聪明

导演王翀

《哈姆雷特机器》剧照

《哈姆雷特机器》剧照

　　《哈姆雷特机器》我两年前就在计划了。在1960年代，日本的一批导演从能乐和歌舞伎出发，创造出了惊人的日本当代戏剧——相比之下，中国戏剧依然停留在台词卡拉ok的阶段，即剧作家写什么，导演和演员就说什么，毫无创造性可言。后现代式的使用戏曲是我一直想尝试的，我今年5月做过一个实验短篇《京具》，只有抽象的戏曲身体，没有文本和音乐；在《哈姆雷特机器》里，戏曲身体开始碰撞诗意的文本和音乐，而文本只是演出诸多元素之一，显然不再是“一剧之本”。我现在能够隐约看到这条路的远方，希望在路上走得更远，发展出真正属于中国人的后现代剧场。

　　戏剧艺术的核心是表演，但它也是综合艺术，可以容纳文学、美术、音乐，无所不包。我有大约一半的作品中有影像，影像可以像斧子一样劈开狭小的剧场空间，把作品带入现实或超现实。北京的大多数戏剧既不敢碰触残酷的社会现实，也无力飞往超现实。我的戏剧必须是关乎现实的，但又不能拘泥于现实。我导演的《阴道独白》中国大陆首演就是卡拉ok式的（剧作家主宰的），而其它作品更多的是在文本的平台之上跳跃和飞翔。

　　薪传实验剧团是中国巡演最活跃的戏剧团体之一，至今已经在上海、长沙、深圳、香港、纽约、魁北克演出过。《电之驿站》在纽约演出后被剧评称为“中国实验戏剧之希望”；《阴道独白》则是2010年度深圳演出场次和上座率的双料冠军。此次《哈姆雷特机器》在中国大陆的首演也非常成功，不仅在艺术上获得了广泛的肯定，票房也在青戏节名列前茅。这让我对实验戏剧的信心更加坚定了。明年的青戏节，薪传实验剧团一定会做得更好。当那些并不挣钱的“商业戏剧”坚定不移的原地踏步时，我们已经走出好远了，而且会越来越远。等着瞧吧。

　　孟京辉、林兆华、田沁鑫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导演，我是看他们的戏长大的，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我希望走到前辈们没有到达的地方去，比如在身体剧场、后现代戏曲、实验性的文本方面。我的优势在于，我是中国大陆少有的能够自己翻译世界级文本的导演。但我未来的发展会比前辈们困难得多——因为他们是在旧有的国家剧院体制里成长的，用纳税人的钱创造艺术——但我目前获得的国家资助少得可怜，本届北京青戏节，我获得的经费是最少的——当然，艺术家必须战胜这些小敌，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我导演的《自我控诉》里面有这么一句话，“我走得太远，远到再继续就不够聪明”，实验戏剧就像是独自在沙漠里行走，充满了未知、危险和准备给你收尸的冷笑。有人觉得中国人难以接受新生事物，但日本人都创造出了五彩斑斓的前卫戏剧，为什么我们不行呢？我的《自我控诉》在香港演出时，香港艺术节的苏国云先生对我说，“华语戏剧的未来在北京。”我希望，我的实验戏剧能够抵达这个未来。这次青戏节上，康赫《受诱惑的女人》也有这种倾向，我很高兴有同路人。（剧照摄影：工人李普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