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伟：丁力的人生目标很直接很简单，就像我

吕良伟

　　吕良伟

　　1956年出生于越南，后随家迁居香港。上世纪80年代初期加入TVB当艺员，起初只能扮演一些不起眼的小配角。后TVB起用他在周润发(在线看影视作品)主演的电视连续剧《上海滩》中扮演丁力而一夜走红，随后又推出多部佳作。1991年与麦当雄合作，主演《跛豪》，大获成功，引领香港影坛掀起了一股竞拍涉黑 人物传奇片的风潮。近年来，他与妻子杨小娟转战商场，获得成功。

　　对话人 南都娱乐驻北京记者 艾辉

仅靠《上海滩》、《跛豪》两个人物形象，就已经深入人心，这是只有在上世纪80年代才会发生的事情。

　　八十年代的那场旧梦

　　眼下的影视行业，剧本匮乏似乎成为一个全球性问题，几乎所有影视产业发达的国家和地区都开始高密度地复制和改编曾经成功或者一时流行的剧本，以此来培养新的观众群体。在内地，《上海滩》、《射雕英雄传》、《霍元甲》、《西游记》等在成为观众心目中的经典的同时，也成了翻拍风的引领者。在整整一代观众的心目中，上世纪80年代走红的电视明星们是难以超越的经典，也许是这些作品本身的魅力让人沉迷，也许是时间的距离带来的模糊让他们趋于完美……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一代电视观众的集体回忆。本系列将陆续回访他们，来分享数个经典角色塑造者的人生传奇。

　　吕良伟，显然是一个角色就可以让人记住很多年的演员，他扮演的丁力，与周润发扮演的许文强互相映衬，光芒夺人，即便后者又有数个翻拍版本，都不及经典。而阿吕的表演生涯又常常陷入尴尬之境，先是被TVB冷遇，转战电影圈，差一点接近金像影帝，却铩羽而归，以至于心灰意冷转战商场。相比起作为演员的身份，他在香港娱乐圈的盛名至少一半来自于让人猜测、关注的神秘女人缘，两度闪婚闪离，数段绯闻……吕良伟让丁力的魅力在现实中获得了异色的延展。

　　TVB时期

　　“丁力让我红了，但说实话我当时在TVB的状况其实很尴尬”

　　上世纪80年代版《上海滩》是第一部在内地引起万人空巷般轰动的香港剧集，一个“三角恋”的江湖恩仇桥段却能打动无数观众，除了剧情背景设置在风雨飘摇的动荡年代，更添豪情之外，也在于三位主角对于剧中角色完美的诠释。周润发之于许文强、赵雅芝之于冯程程，自不必说，吕良伟塑造的丁力虽然只是男二号的角色，但丝毫不逊色早已成名的其他二位，丁力这个角色本身的复杂性似乎比理想主义色彩较浓的许文强更让人为之动容。阿吕更是从丁力这个角色身上，看到了自己当时生活状态的影子。

　　南都娱乐：你来自越南，随父亲移居香港，走上演员这条道路，最根本的原因是不是就是想改变家人的生活状态？

　　吕良伟：对，当我来到香港，由于家境不好，就开始考虑做什么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里赚到很多钱，去养活家人，我觉得自己的外形条件还不错，那首先想到的当然就是做演员，于是就报考了TVB的演员训练班。从这一点上，我就特别能够理解《上海滩》丁力这个人物，他从一个穷小子加入帮会，最初的目的也都是要吃饱饭，养活自己和母亲。

　　南都娱乐：你的意思是，在你看来，丁力是一个人生目标很直接的人。

　　吕良伟：对，他就是一个很直接、很简单的人，之后发生的变化其实也都是围绕他的人生目标的。他不像许文强，最开始是爱国学生，所以有一些更大的理想抱负。丁力不一样，他很清楚他到底要什么，他要成功，要上位，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不被人欺负。他对冯程程的感情也都是很直接的爱。在丁力看来，能够成为人生典范的人其实不是好兄弟许文强，而是冯程程的爸爸冯敬尧，一个成功的大佬，他就是想成为这样的人。

　　南都娱乐：《上海滩》这个故事后来翻拍了好几次，你觉得它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的原因是什么？

　　吕良伟：就是一个字，情。里面有人生很多种感情的类型，兄弟情、爱情、亲情，所以每个角色都显得好生动，都不是很简单的。

　　南都娱乐：当时出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你还是新人，周润发已经出名了，有没有压力？

　　吕良伟：当然会有压力，周润发是训练班比我早毕业大概三期的学长，在演许文强之前已经开始演男主角，而我那个时候才是一个跑了两年龙套的新人。当我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我曾经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在两年内达到一个位置，名气上、赚的片酬上，如果达不到那就可以转行了。应该说《上海滩》来得正是时候，我当时只有22岁，心里也是充满很多的热情和冲动。当监制打电话告诉我可以出演这个角色的时候，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以为是自己做龙套太久厌烦情绪下产生的幻听。

　　南都娱乐：这个戏的大火，是不是改变了你在TVB的命运？

　　吕良伟：是的，从这部戏开始，我才开始走红，薪水也涨到了一个月大概四千块的样子，当然现在看起来也不算太多，走到马路上，也开始有人叫我的名字，甚至直接叫我“阿力”。不过说实话，我在TVB的状况其实很尴尬，一直都不算是他们力捧的对象。在我上面，有发哥，然后TVB后来又搞出了“五虎将”，像华仔、伟仔这些人。我只能说自己生不逢时，有知名度但还是新人，但是新人却没人捧，在无线高层看来，我都已经出名了，应该把机会让给你的后辈，我的作用就是帮衬那些新人。

　　南都娱乐：听说你在1985年版《雪山飞狐》中“胡斐”的角色本来是刘德华的？

　　吕良伟：是，当时男一号胡斐理所当然是要给“五虎将”之一来演，他们内定为刘德华，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刘德华因为合约到期，打算出去单飞，不肯续约，让无线一时着急了，又不可能在无线外去找人，我当初本来是计划出演胡一刀，以老人的身份来带刘德华，其实当初我也不过二十来岁，年龄上更加能演胡斐。于是，无线考虑再三，将胡一刀和胡斐两个角色都给了我。说来很有意思，这一时期两部无线金庸剧《雪山飞狐》和《笑傲江湖》的男主角都没有给五虎将，一部是我，另外一部就是周润发了。《雪山飞狐》播出后，口碑不错，在美国还拿了个电视方面的奖项。只是当时，我已经在考虑还要不要在无线干，希望能够开拓新的道路。

　　　转战电影

　　“跛豪原型在监狱中接见我，夸我演得好”

　　对无线表示失望的吕良伟开始谋取一些新的发展道路，而且这个时候外界也有声音认为阿吕的“丁力”是不可能超越了，再怎么演都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这种论调也让吕良伟下定决心必须转型。他曾经以歌手的身份在东南亚走秀，也赢得一些歌迷，但真正让他获得事业的第二次高峰则当属1991年与麦当雄合作的黑帮人物传记《跛豪》，该片出炉后，全城轰动，引发该类型电影的拍摄风潮，包括后来刘德华出演的《五亿探长雷洛传》。

　　南都娱乐：离开TVB之后，事业迎来第二个高峰，应该算是电影《跛豪》吧？

　　吕良伟：对，我1988年离开无线，1991年拍摄了这部电影，它在当时就拿到了香港金像奖最佳影片。（你被提名最佳男主角但很遗憾没有获奖）对，我输给了曾志伟，他其实在《双城故事》里是男二号嘛，男一号是谭咏麟。在公布奖项之前，很多报纸都认为这个奖一定是我拿，结果却是这样，现在就有不少记者在嘘，唉，没有办法，拿奖其实是有很多人为的因素。坦白讲，跛豪这个角色我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却没有得到肯定，到现在都觉得是遗憾。当时我觉得没什么意思，都不想再演电影了，反而对经商产生了兴趣。这种感觉就是，你很有兴趣地做一件事，却没有得到肯定，当然郁闷。

　　南都娱乐：这个跛豪是有真实原型的，出演这个人物会不会也有一定的争议甚至危险？

　　吕良伟： 跛豪呢，的确是有真人的，叫吴锡豪，很有名的黑社会老大。在拍的时候，他已经被关进了监狱。电影上映后，口碑很好，吴锡豪也从他的家人口中听到一些消息，正好我们剧组的律师跟他是好朋友，于是他就带口信说想见见我，我就去了，并没有紧张，麦当雄比我要紧张一些，见到真人，他就跟我说，电影里有很多都不是真实的，是假的，但是??你演得很好，我很喜欢你演的。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舒了一口气。

　　南都娱乐：听说你在塑造这个角色的时候，要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减肥和增肥，对身体伤害很大？

　　吕良伟：是啊，刚开始演他很穷的时候，要很瘦，等到他发达的时候，就要有肚腩，我要在拍摄的时期里增肥40磅，唯一的办法就是猛吃猛喝，这个过程真的很痛苦，增到后来，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受不了，当时有一次看电影《未来战士》，里面的音响听得我心脏像是被人用东西在锤一样，非常难受，我赶紧跑出来。

　　南都娱乐：从《跛豪》开始，香港电影出现了一系列这种黑帮老大的传记电影，你自己也有出演不少，会不会厌烦？

　　吕良伟：对，后来《跛豪》的原班人马还去上海拍了一部《岁月风云之上海皇帝》，我演青帮老大杜月笙，也是一个很传奇的人物。跟在电视剧领域的情况比较类似，我又很快被定型了，我不像周润发那样有很多种戏路，可能是我的外型缘故，找我演的角色多半是硬汉，要么是老大要么就是警察，而且观众也比较认同我的角色，因此不太有机会去转型。在“跛豪”之后，我演了很多英雄或者传奇人物，杜月笙、项羽、张大千、杨志等等，因此有人说我是香港的“传记片一哥”。

如今吕良伟更是娱乐圈外的生意人，温馨的家庭生活，也让他更显从容。

　　复杂情史

　　“作为男人，最好的美德就是沉默”

　　客观而论，吕良伟的演技的确没有达到周润发的水准，而且塑造的大多数角色也都流于程式化。而与其表演生涯相比，吕良伟在香港娱乐圈的情史，似乎更加让媒体和公众津津乐道，从周海媚到邝美云再到今日传说“很有背景”的内地妻子杨小娟。在某些媒体的塑造中，吕良伟似乎成了一个凭借天然雄性魅力征服女人，并且一步步上升的男人。日前，吕良伟也出了一本自传，其中再次提到他与邝美云的婚姻内幕，反而遭到邝美云的否定，认为是吕良伟劈腿在先，又很自私。男女之事向来虽然是外人很难评说，但阿吕总归是有自己的说法的。

　　南都娱乐：据说，1997年香港金融危机中，你的损失很惨重，但能够东山再起，是得到了现在妻子的帮助？

　　吕良伟：1997年全香港都很惨，又不是我一个，而且有了这一次之后，我反而会更加珍惜自己所有的。我是靠自己站起来的，要知道我是吕良伟，这个名字就很值钱，一出去就有人认识我，要重新开始并不难吧，比很多人要容易一些。作为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南都娱乐：为什么在香港媒体的描述中，你会给人的感觉是靠女人，比如有新闻就传你得到过已逝女富豪龚如心的一笔财产？

　　吕良伟：后来的新闻不是恰好证明我的清白，那个男人姓陈（注：据港媒报道，龚如心秘密情人为业余风水师陈振聪）。其实是记者在编故事，仅仅因为龚如心提过，她欣赏的男演员是我。但对于一个死者，中国的传统是死者为大，我又是一个男人，我要是努力去辩驳什么，都不太恰当，反正真相迟早会出来的。就像有一次，香港媒体写我需要一大笔钱，但事实上，需要钱的是我的弟弟，跟我无关，但我是不是真的要站出来说，这样是不是对我弟弟的名誉也不好。我觉得作为男人，最好的美德就是沉默，什么也不用说，问心无愧吧。

　　南都娱乐：有一点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还能够跟周海媚到现在还是朋友，她曾经接受我们其他记者的访问时说，你对她很照顾，你怎么做到的，你太太会介意吗？

　　吕良伟：她不会介意，她说很能够理解每一个人都有过去，她跟周海媚也是朋友啊。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会很成熟地处理关系。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冲动的时候，比如我跟她的婚姻，就是在不成熟的情况下做的，当然当时的感觉是非常好的，以为成熟了而已。

　　南都娱乐：对于你现在的妻子杨小娟，外界都认为她背景雄厚，所以对你的事业帮助很大，你怎么看？

　　吕良伟：在我看来，她就是我的妻子，很普通。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更多的是互相帮助，比如我会将我的人生经验告诉她，而她因为很熟悉内地的文化，也会教给我很多。夫妻两人在一起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我们的价值观很接近，我信佛，因为名利物质的一些东西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小娟也是，她在怀孕的时候还跟着我去一些偏远的地方做慈善，觉得很快乐。

　　记者手记 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采访期间，恰好赶上吕良伟与妻子杨小娟、儿子吃午餐的时候，于是我被邀请上了桌，大家边吃边聊，这当然是一个比较尴尬的情景，记者不能吃什么，吕良伟也跟着忍着肚饿，只能偶尔小吃一两口。吕良伟的国语并不太灵光，在表达一些内心想法时显得词穷。这时妻子杨小娟就帮了很大的忙，显示出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和应变能力，即便面对一些诸如是否靠女人成功这样的“问题”，她都能轻松应付。杨小娟说，作为妻子，能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帮助丈夫，让他实现自己的想法，为老公为儿子好，有什么不对。再比如回答是否介意阿吕的复杂情史、婚史时，她又说阿吕能够跟之前的女朋友都成为朋友，足见这个男人不会差到哪里去，更加证明自己的眼光好。采访后期，话题有些扯远，杨小娟反客为主聊起夫妻俩的生意经，如何做起现在名气不小的“触动传媒”。有趣的是，现实生活中的许文强和丁力都有一个内秀、精明能干的“贤内助”，才能在娱乐圈屹立不倒。

　　吕良伟一辈子都是丁力

　　文_王洞洞

　　“丁力”原型是杜月笙，这个在我们当初看许文强、冯程程缠绵悱恻的爱情时，估计没多少人知道，当时热捧这部剧的时候大家更不会在乎这个呆在许文强身边的小胡子“硬汉”，是否真的有什么原型。就连吕良伟自己，我猜他当时也不会知道多少。难以想像那个年代的演员会像今天这样，除了背台词还要揣摩人物性格，更是要知晓人物的历史背景以及各种不在故事展示中的“底料”，大家都是赶戏，运气好了，就变成了一部年代经典。上世纪80年代的经典电视剧，今天看来只不过是粗制滥造的换种说法，但时间这个东西可以在里面发生奇怪的化学反应。如今审美下的粗与滥，绝对可能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成了一代人心目中的永恒经典。

　　如今在“丁力吧”里还有人在怀念当年吕良伟扮演的那个丁力，人们会亲切地呼唤他为“阿力”，跟拳王阿里一样，仅仅名字就让人觉得力道十足。“阿力”的人物性格跟偶像化的许文强不同，他莽撞、重情义，不够油滑，甚至有点“傻蛋”，但这些正是人们喜爱他的地方。吕良伟憨厚的外表和耿直的性格，将这个人物很聪明地“还原”了，甚至可以说这个人物与吕良伟之间存在着某种互相影响的作用。“阿力”和吕良伟，难说两者是谁塑造了谁，至少在不少观众看来，此后吕良伟的人生道路多少有点重复了阿力的轨迹。

　　爱女人，然后得不到，再然后得到让外人难以理解的宠爱，他颠沛在几个女人的温柔怀抱中，在这个过程中却得到事业的步步高升。也许这些并不是吕良伟真实想要的，但却是他人生几何之后得到的。事业上的吕良伟可以说在若干年内都是在吃老本，内地的走穴最能说明一个港台演员的处境。我曾经在大连的一个三流家居品牌的开业典礼上见过吕良伟的微笑，西装笔挺，一脸正气，你相信这个人就是那个不善言辞的丁力，同时你也能相信，这个人其实在所谓的演艺圈并非如我们心目中那样高大。

　　当同时期的明星都在演艺生涯中迎来自己的巅峰时，吕良伟难得再在戏中得到丁力那样的角色，只有一个“跛豪”还算让人有记忆。你看到周润发后来如蛟龙一样在大银幕里翻云覆雨，吕良伟却一度淡出银幕，只有在绯闻八卦中找到他的名字。也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留下来的价值，吕良伟恰好是那个不需要在银幕里证明自己的那一个。吕良伟虽然没有号召力，但却不缺少粉丝；没有一线演员的片酬，但却一样不少黄金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