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都娱乐周刊
跟冯导认识快十年，从不打不相识到成为好友，友情曲曲折折，历经考验，但胜在如《唐山大地震》一般，结尾始终是温暖的。
创办周刊这五年，我在各种新闻里默默关注导演的变化：骂记者骂电影局的回数见少，但快人快语还时而得见报端；这几年有点不专情于喜剧，偶一出手还是无人能敌；迟来的荣誉也算是一种幸福，得与未得始终是两种心态；华谊上市身家过亿，令外人艳羡不已??我在脑海里串起这一帧帧画面，想象着这徐徐演变中的冯小刚(在线看影视作品)今天的模样。
聊天两小时，跨度五六年，终于见面的冯导让我熟悉又陌生——没变，他还是那个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在变，知天命之年，不言勇往直前，执意激流勇退，对娱乐圈由爱生恨，心如止水。变与不变，都是今日冯小刚之真实写照。外人看来可以无欲无求的他应该是快乐的，知足的，怎么还会有困惑？但答案出乎意料，套用冯导的一句台词：有，太有了！
南都娱乐周刊执行主编：谢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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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刚
1958年出生于北京，与王朔联合编剧的电视系列剧《编辑部的故事》使他声名鹊起。1997年起连续推出贺岁电影《甲方乙方》、《不见不散》、《大腕》等，在业界获得“贺岁片之父”的美誉。2009年，冯小刚成为中国首个作品票房过10亿的电影导演。
谢晓
南都娱乐周刊执行主编，活跃在采访前线近十年，最早包装推出国内娱乐圈“四大花旦”，曾策划推出明星对话录《嘴上的娱乐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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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小刚在北京接受本刊执行主编谢晓的独家专访，二人谈兴甚浓。 |
关于新片票房
“票房五亿其实已给自己留了很大余地”
冯小刚的票房号召力从他1997年以《甲方乙方》拉开贺岁档大幕以来，就没有缺失过，且有增无减。他的电影，低投入与高产出比令人咋舌：《集结号》投资1000万美元，国内票房2.48亿元;《非诚勿扰》(高清在线观看)耗资5000万元，票房高达3.25亿元??所以外界都说冯小刚很“贼”，但是“贼”得不无道理。虽然即将上映的新片《唐山大地震》玩得是大了些，但是冯小刚也信誓旦旦地给出了五亿票房的承诺，并自诩“独孤求败”。中国内地票房能过亿的导演屈指可数，多年来张艺谋、冯小刚、陈凯歌三人来来回回地兜着圈子轮着做庄，虽然间或有宁浩、陆川等年轻导演来分一杯羹，但都远未成气候。冯小刚的豪言壮语，并不是骄傲和狂妄的，而是一种悲哀，中国电影的悲哀。
谢晓：看完片我已双眼红肿，在场记者也无不掉泪。但在宣传中说起让人流泪，就很容易想到一个词：煽情。那您怎么去把握这个度？
冯小刚：就是一个分寸吧。（您想煽吗？）想，但要把握这个度，要真挚。煽情不是个坏词儿，只不过是这个事儿不值得煽。你煽，就显得廉价。
谢晓：其实这部片有地震元素在，为啥没想过拍成时髦的3D电影啊？
冯小刚：我觉得如果拍成立体电影，对《唐山大地震》来说，就会是两张皮，会排异，就像我们输血，你是O型，我是A型，我输不到你那里头去，我输进去你就会排异，所以，我们这部片不是一部时髦的电影，而立体电影就得拍出一些变化。刨去这些原因，我认为，你要给我那么多钱，有那么大的市场来消化投资的话，我完全没问题，可以拍拍。
谢晓：这部片原来好像是找汤唯演张静初这个角色。
冯小刚：啊，为什么我觉得她能演好这个角色？她多委屈啊！这就得特别委屈的演员。但我觉得静初演得也不错。
谢晓：原小说里写了很多地震后变态的、阴暗的心理，现在看电影似乎改了。是因为审查吗？
冯小刚：有审查的原因。也有我本人也觉得，希望给大家一个不太沉重的结尾，起码是属于人心里头美的，善的那种。中国电影也缺这个。要不然就是假善美，要不然就是真丑恶，就是没真善美。
谢晓：真善美你觉得是个神话吗？
冯小刚：有吧，你说地震这个，我觉得大家看完也不会觉得它假，也不拔高它。但这个电影是有善意的。我觉得我们这是人道主义的美，而且人道主义在我所有的电影里都有所阐释，这次是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
谢晓：那您预计票房能达到五亿，中国观众会不会买一个悲情片的账呢？
冯小刚：你哭完了，心里是冷的还是热的？因为是暖的，所以我觉得它没问题。
谢晓：您就不怕万一自己预得不准，落得一个很狂的名声？
冯小刚：其实我给自己留了挺大的余地的了。（哦？就是说五亿是最保守的估计？）我是这么觉得啊。像《非诚勿扰2》，首先我告诉你比《非诚勿扰1》还好，但是它未见得卖得过《大地震》。因为《非诚勿扰1》，《集结号》都形成了一个话题，《大地震》也会形成一个很大的话题。所以一个电影形成一个话题之后，就会形成一个大的潮流，就不愁观众。正常说，《非诚勿扰》卖三亿五，如果这部片再自然增长百分之四十，就将近五亿了。
谢晓：但片种不一样啊。
冯小刚：如果你要说片种，这个片种比那片种可厉害了。然后你再加发行做得好，又会增加百分之二十，如果口碑好，又在这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二十，口碑好甚至增加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四十，呃，这是个不得了的一个数字。但是反过来说，现在一个电影你做到三亿也挺不错了。
谢晓：这部片会突破地区局限么？
冯小刚：没问题，这片呢，能走到香港台湾。其实内地的影片到香港台湾都挺难的，其实中国电影，别说跟好莱坞，你跟好莱坞合作，就是技术，你跟好莱坞合作借好莱坞那市场，这是一句梦话。中国电影，日韩、港台，就够你折腾的了，这四个市场，你要拿下来，再加上中国大陆市场，拍一亿美元的戏也能捞了，对不对？
谢晓：是不是因为喜剧走不通，你就改拍一些其它题材的。因为喜剧的地域性蛮强的。
冯小刚：嗯，就是，伍迪艾伦那个戏，从纽约出来，到洛杉矶都不行。我不太同意：冯小刚的戏，在北方好，南方不好这种说法，其实每次南方票房都比北方高。
谢晓：随着您的地位越来越高，肯定会跟观众有一定的距离，那怎么了解他们的需要呢？
冯小刚：我没有被束之高阁的感觉，我也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不喜欢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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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山大地震》场面煽情，但冯小刚认为表现了人道主义之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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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小刚在《唐山大地震》现场坐镇。 |
关于三大导演
“张艺谋陈凯歌曾经是我的两座大山”
张艺谋奥运之后拍了部喜剧，备受争议；陈凯歌《无极》惨败总有点走不出阴影；冯小刚在《夜宴》之后越活越清醒，或者说是在看似漫不经心的表象下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里门儿清。因为他不是正规军，用他的话形容只是“一只野兔子”；因为海外市场向来就是他的死穴；因为曾几何时，前面的两座大山是他背负的最沉重的包袱，有时候解除奴役心灵的枷锁的力量，只能靠自给自足。
谢晓：张艺谋拍喜剧了，您却开始拍正剧了，是不是觉得光是拍喜剧已经不能满足您在电影方面的追求了？
冯小刚：我拍喜剧不是奔着喜剧去的，这是我跟别人拍喜剧最不一样的地方，别人是“我要拍喜剧，我就奔着逗人去”，我是想拍一段我觉得有意思的生活。我觉得这么活着挺有意思的，然后尽可能把它写得有滋有味，然后里头确实会产生很多喜剧的效果。
谢晓：您私下有想过，自己在中国导演圈里边的地位吗？
冯小刚：没有，他们俩都拍了十年电影了，我才开始拍电影的。还有我是一野兔子，他们是正规军。而且他们有国际影响力。
谢晓：早期的时候，有没有特别想去追赶他们？
冯小刚：我拍电影的时候，他们俩就像是两座大山，我可从来没想过去追他们。不可能的事。
谢晓：但现在这几年，陈凯歌也拍了几部失败的，所以，一下子被媒体唱衰了。您现在还看好他吗？
冯小刚：呃，我觉得凯歌是有他自己的坚持。《无极》确实阵脚有点乱了，因为那时候大家都开始拍商业片了。但是他还是有他的能量，有他的气场。
谢晓：媒体老是把你们三个拉一块儿。
冯小刚：这个不是跑百米，这是一长跑。在长跑的路上啊，谁跑得快跑得慢呢，到终点才分出胜负，我呢，感觉我自个儿跑一半了，一万米吧，我会跑了五千米就跑不动了，就想着说“别跑了”，但这五千米的时候跑得还挺快，属于这么一状态。但他们，我相信，会咬牙跑完全程。
谢晓：你们三个平时会有些什么交流呢？
冯小刚：我倒是很喜欢跟凯歌喝喝酒的，逢年过节的时候，聚一聚。张艺谋是个不喝酒的人，平常也见不着他，但是每次开政协会，坐大轿车上的时候聊聊。
谢晓：会聊些什么？
冯小刚：我觉得，张艺谋挺谨慎的，他的自我保护意识特强，所以聊天都是泛泛的；凯歌有时候喝完酒了，有时候掏心窝地说几句，包括电影，什么都说。这个，我其实挺喜欢跟凯歌合作的。不喝酒的时候没意思，喝了几杯酒以后，这人变得有亲切感，劲儿什么的都来了，其实挺有意思的。还有姜文也是，喝完酒，挺有意思的。
谢晓：现在中国电影界的三面旗帜，您、张艺谋、陈凯歌，年纪都不小了，您觉得会不会后继无人？
冯小刚：每个时代都会出现的，不会断层，我们不要着急，它一定会出现的。这世界离开谁都没问题，就是没有斯皮尔伯格，没有索德伯格，没有卡梅隆，好莱坞照样能哗哗出来一堆特别牛的。
谢晓：嗯，所以年轻导演里面您觉得哪些会比较有潜质呢？有可能成为未来的腕呢？
冯小刚：香港我特别喜欢彭浩翔。但他老想去电影节，其实你看他那《大丈夫》拍的，哎呦真是有幽默感，我觉得真棒。宁浩我觉得也不错。不过他们都是一个毛病，本来是可以乘风破浪。老想着曲线救国，拍了一个卖钱的，接着得拍一个在圈里头算是牛B的。其实他们真的是不知道，圈里面说你好没用！
谢晓：那什么有用呢？
冯小刚：还得观众。还得票房。
谢晓：但是以前有人质疑您只有票房，没得过什么奖，您是不是也有介意过的时候？
冯小刚：曾经有很看重奖项的时候。后来我觉得别老被这事牵着鼻子走，这人啊，你有不同的欲望，有时候就是说我有得奖的命，也有不得奖的命，不能什么都钻进去。
谢晓：那您心目中现在还有没有一个没有实现的电影理想？
冯小刚：呃，其实我挺想拍《温故1942》。我觉得可能过两年应该行吧。
谢晓：感觉审查制放开了是吧，好像这两年也少见您骂电影局了呢。
冯小刚：你不能期待它太快，但也不会慢到说等我死了都拍不了。在现有意识形态的影响下，放开的尺度是有限的，但其实他们也在尽力，如果你还老骂他，他就说“那我做你也骂我，我不做你也骂我，那我还不如不做。”枪毙还不容易吗？比如我们导演努力地在做电影，你老骂我，我也会产生逆反心理。其实你的电影卖得好，他们也挺高兴的，还打电话给我。不光是我，别的导演卖得好，也高兴。看到导演之间互相攻击了，他们也会打电话劝说，“哎，大家都是拍电影的，能不能别掐啦??”
张静初的角色本来由汤唯出演，不过，对张静初的演出，冯导觉得“也不错”。
关于工作心态
“厌恶娱乐圈，早点退休打高尔夫去”
萧伯纳说：“生活中有两个悲剧。一个是你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另一个则是你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还和华谊有五年戏约的冯小刚，似乎已经彻头彻尾地厌恶了娱乐圈，眼巴巴地盼着有朝一日可以毫无负担，没有顾虑地闲暇轻松，自由自在地生活。是围城困扰也好，是力不从心、见好就收也罢，抑或真的如尼采所说：“人们爱上的只是自己的欲望，而不是想要得到的东西。”
谢晓：华谊现在做这么大，跟没上市的时候肯定很不一样吧。您现在是亿万富翁了？
冯小刚：啊，纸上的，呵呵。我们分拆了，我原来是二百八十八万股。分拆之后就有五百多万股，它分拆之前是六十多块钱，分拆之后就三十多块钱。现在值两亿多吧。
谢晓：很多年前您和华谊满约那会说“如果杨受成或香港哪个老板花一亿，我也愿意和他签了”， 那钱现在对您来说完全不是一个问题了吧？
冯小刚：现在我不干了，也衣食无忧了。不过我和华谊还有一个五年的合约，打算把这五年拍完了呢，就好好享受一下晚年的人生。
谢晓：不准备续约了吗？
冯小刚：我觉得就应该歇着，应该玩去了，旅行去，打高尔夫，都特别好。
谢晓：真能放得下呀？
冯小刚：现在我跟这个圈子的关系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是实际上，我越来越烦，越来越厌恶。
谢晓：为什么呢？
冯小刚：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陈道明形容得特别好，他说“娱乐圈是什么？就这张脸啊，从中间来一刀，这边脸皮一揭，往那边一贴，这半张脸是不要脸，那半张脸是脸皮厚。”特别的准确。这圈子呢，假！我就是喜欢拍电影，也喜欢过去的所谓文艺界，但是我就真的不喜欢现在的娱乐圈。所以我挺烦的，想早一天离开这个圈子。所以《非诚勿扰2》拍完了之后，还有五部我就可以退休了。
谢晓：准备一年一部？
冯小刚：一年一部，也许有时候两年一部，或者三年一部也说不定。然后就不和这个圈子打交道了。我挺羡慕台湾的杨惠珊和张毅的，他们俩做了个琉璃工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挺棒的。你看张曼玉啊，林青霞啊，她们基本上都这样，了解这个圈就是这么回事。
谢晓：我觉得是不是这些年您太累了，才暂时会有这种看法，男人如果不做事业，可能会得不到满足。
冯小刚：不，我可以，我可以画画啊，或者搞搞艺术品收藏??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很多事情都比拍电影适合。拍电影本身不是问题，但是拍电影这是个工程啊，你要和好多人打交道，我真的是和人打交道打累了。这抵消了你拍电影的乐趣。
谢晓：所以您现在特别向往平凡人的生活？
冯小刚：不不不，平凡人的生活我不行。是有闲，有钱的生活。想工作就工作，想不工作就不工作。还有就是自由。别人骂我，我可以不理你，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把你骂一顿。现在我不行啊，我有好多顾忌啊，是吧？
谢晓：中磊他们同意吗？
冯小刚：其实中磊、中军也知道，到那时候还有人看我拍的电影吗？哪儿都不可能有长青藤。
谢晓：您看事情很悲观呢！
冯小刚：这叫见好就收。
谢晓：是因为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吗？
冯小刚：身体挺好，我是觉得玩的时间太少，人生意义迷失了。接下来是为了玩，不是为了干活的，本来干活是为了更好地玩，现在吧，本末倒置了。
谢晓：那您看张艺谋，我觉得压力可能比您还大，但他真的像一头垦荒牛，一直勤奋工作。
冯小刚：对对，这个，这一点我挺佩服他的。我也问过他，他说，觉得工作是有乐趣的。但是我，不想成为这样，别等到哪天走不动了，要玩也玩不动了，那你说多冤啊！我觉得对自己，对家庭、对社会，该做的贡献我都做到了，就行了。
谢晓：有没可能是一种围城的心态？
冯小刚：哎，也可能，我给你举一例子啊。有些活动，记者都已经把艺人逼到死角了，艺人都不敢发火，哎，多可怜多没意思啊，你看张柏芝那事，那些言语就追着谢霆锋，要依着我的性格，我这一巴掌就给扇过去了，是吧？他不能。等于是一堆人在他身上扎了无数刀，谢霆锋，这血冒得跟什么似的，那边还一堆人抓把盐，等他一出飞机，咵一把盐一把盐地往他身上撒，他就只能不说话，是吧？我真觉得挺可怜。但从这事儿能看出来，谢霆锋真是个好男人，张柏芝没嫁错人。所以有时候我挺羡慕王朔的，王朔就是“谁也别招我，你他妈的招我，我就追着他，跟他没完了”，他说“我他妈嫖过娼，我吸过毒，我是他妈的艾滋病，你还敢跟我握手吗？”有时候我问记者，他们都说“哎哟，别，我们可不招他”。哎，他特自由。
谢晓：做了名人，确实要顾忌很多。
冯小刚：像我们，到成都宣传《集结号》的时候，飞机晚点了，记者在那待一个钟头了，一帮演员紧张啊，别让记者等着，就都跑步过去，我硬是陪着他们，到了现场又赔礼又鞠躬的。其实是飞机晚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在这圈子里人都拧了，不正常了，就为了这点利，就为了这点名。
谢晓：您看问题确实比较悲观。
冯小刚：虽然我在拍喜剧，但是我还真的是一个悲观的人。
谢晓：感觉还有点像愤青。
冯小刚：不是愤青，我烦透了，真的烦透了。
谢晓：您这种状态有多少年了？
冯小刚：两三年吧。别人一定会说你够有病了，其实没人逼你，你现在可以不干啊。但是我跟华谊签了约，有很大一笔签约费，这还不算上股票。光是签约费就一大笔，对吧？钱都拿到手了，你得对得起这合同啊，所以还是利益驱动，是吧？所以就别抱怨了。
谢晓：您如果退休了能忍受生活质量的下降吗？
冯小刚：呃，不会下降的，绝对不会。首先我没有特别高的物质意识。吃饭也简单。有房有车。然后完了我打高尔夫才能花多少钱啊？所以现在我把打高尔夫的钱挣出来了，就可以退休了，是吧？
谢晓：我觉得就是，可能这个圈对您的诱惑已经不太存在了，所以您才会强烈地表达出一种……
冯小刚：嗯，对对，你这句话是点了题了。这个圈对我的诱惑就越来越小了。有诱惑存在，但这诱惑可有可无了。
谢晓：近几年您说话变得比以前圆滑很多，会不会是年纪大了？
冯小刚：就是觉得对事不要太认真。娱乐、娱乐，这是一个娱乐的社会。你能给别人提供娱乐，挺好的。但是另一方面，你的另一种性格会说，“爱谁谁，我就这样”。就是两种心理交替出现，使你平衡。如果一味包容忍让的话，你会觉得生活得挺猥琐的。有的时候你就会产生另外一种反弹，就是“小子你别招我，招了我，我就跟你没完”。
谢晓：还是挺敢讲真话的……
冯小刚：我其实瞎话也说不少，但我呢说瞎话的时候比较心虚。我不会把瞎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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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徐帆在新片的表现，冯小刚赞不绝口，称“她给的比你想的还好”。 |
关于爱人和家庭
“生活中徐帆特别贤妻良母”
《手机》之后，《唐山大地震》是徐帆和冯小刚暌违七年后的再度合作。从一开始，冯小刚和徐帆的婚姻就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鱼肉”，十几年来，似乎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但是，近日里公开亮相，徐帆依然亲昵地称呼冯小刚为“哥哥”；而堪称冯导代表作的史诗巨作《大地震》主角也非徐帆莫属。不管外界如何“生事”，夫妻两人谈及彼此时那副其乐融融的景象造不得假。
谢晓：其实看《唐山大地震》，我觉得徐帆的戏份最多。帆姐这次也演得特别棒。这个片子最早定她的时候，是不是因为您特别了解她的特质，觉得非她莫属？
冯小刚：我啊，避嫌！所以好几年都没有找她拍戏，就怕别人说。她也没找我要过角色。她不是那种急着要上位的。这次是中军说，这个人物就得徐帆，任何人不考虑，她是唯一人选，别的你可以想几个备份的，这个就不行。
谢晓：为什么呢？
冯小刚：他说小刚，你的戏用了那么多公司的演员，也帮了公司很大的忙，但是呢，别把徐帆给搁着了。当然有个前提就是，这个角色她演得合适。
谢晓：这次帆姐跟您合作，会不会有什么别扭啊？毕竟好多年没合作过了。
冯小刚：没有。过去呢，其实我挺军阀作风的，对徐帆。但我后来发现这是不对的，因为她到了镜头前，不是你太太，而是演员。演员是非常自由的。所以在拍这部戏的时候，我很保护她，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当着人去跟她喊、跟她叫。同时我也给她很大的自由度。
谢晓：那这次的合作有新的火花吗？
冯小刚：和她合作就是省心。她给你的，比你想的还好。
谢晓：您觉得她这次和以前比有突破吗？
冯小刚：我觉得徐帆演《一地鸡毛》的时候，就很有实力，那时候还很年轻。她一直都这样，需要赶着一部戏。电视剧像《青衣》，《一地鸡毛》，《结婚十年》这样的戏，都不错。电影《一声叹息》、《手机》也演得很好。
谢晓：戏里的状态和她在生活中很像吧？
冯小刚：她生活中特别的贤妻良母，基本和这个圈不打交道。除了拍片子，就在家里头陪着孩子一起玩，把家收拾收拾，很安分。你想想，都多少年了，她去年才知道，明星参加活动，穿的衣服是可以借的。有赞助嘛。
谢晓：那您通过这个片表达一种亲情，会不会也融入了很多自己的感触？
冯小刚：徐帆今儿还打电话跟我说 “哥哥，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好的角色”，我说“你其实应该谢谢你女儿。因为你有了徐朵，你做了母亲，你才能够去真的演好这角色，所以你应该谢谢这孩子，这孩子是一天使”，她说“对”。
谢晓：片中张静初演了一个养女，和养父母会有一些小矛盾、小争吵，你们会有吗？
冯小刚：不会，我们挺好的。我们家徐帆都给料理得非常好。我大女儿在电影学院上学，我小女儿特别聪明。我觉得，还是很知足的。
谢晓：您会让她们进这个圈吗？
冯小刚：可以啊。我大女儿是我逼着她上的电影学院，以前她是不喜欢的。
谢晓：上的哪个专业？
冯小刚：制片管理。然后现在开始，因为上课就学剪接啊，拍短片啊，入道很快，她非常迷上这事儿了。我觉得挺好的，这个，我能给她帮忙嘛。过去我刚开始做这个的时候，这个电影圈有好多人父母都做这个的，他们也有好多便利的条件，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是吧。现在我就觉得我愿意，让我的女儿能够享受上我的这个条件。
谢晓：但刚才听您不是说，您挺厌恶这个圈子，怎么会把一个女孩往这里边引呢？
冯小刚：她，你说她干什么去啊，她不用成为我这样的人，她成为一个好的剪接就行。
谢晓：您不能阻止她成为您这样的人啊。
冯小刚：不不不，她不会去做导演，她也不会去演戏的，在这行里你不干这两样，你头疼的事就少，是吧。其实我挺喜欢，她做一个电影的某一个专业，就是技术性很强的，我觉得挺好。中国电影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采访助理_本刊记者 宋寻 摄影_邵欣 录音整理_董卉琪 杨文雄、马惠苗）
主编手记
他还是他，他已不是他
看完片从影院出来，仍沉浸在戏里的我双眼红肿，埋头前行，却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没想到这久别的重逢如此仓促地到来。我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已被冯导热情地拥抱住，而整场戏里我一直憋屈的泪水伴着这份激动，无法控制地决堤而出。
第二天采访见面。“你还会采访么？”甫一落座，导演就这样调侃。尽情地聊了快两小时，晚上饭桌上，导演边看世界杯边给我们讲他年轻时的趣事，兴致极高，我却忍不住耿耿于怀地回问他下午那句话，他为难地想了想，答道：“你呀，就是在兜着圈子套我话呢。”甭管是不是套，总之我想要的答案都给了，与多年前还一个样。
但其实也有些不一样。想让自己有啥说啥，有钱有闲，自由自在，每天打高尔夫去！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与往不同的新境界——名利诱惑对于冯导来说开始过气，他现在只需要健康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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