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驾驶》：一场形式主义的狂欢

　　但凡叙事作品，总不会逃脱两个层面：一是故事，二是如何讲故事。前者指向内容，即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事情的结果如何；后者指向形式，包括了结构、线索、视点等等一系列技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结构，如果没有结构，一切技巧都无从施展。

　　以此进行观照，则《无人驾驶》的故事层面便有些乏善可陈了。一个男人偶遇初恋情人，两人重燃爱火，导致其家庭面临崩解；一个中年司机因突如其来的悲惨变故急需用钱而受骗，而骗他的女人亦曾因上当而导致人财两空；一个渴望爱情的青年车手遇到心爱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又是一个聋哑人。这些，便构成了本片的主体线索。无可否认，每一条线索都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即是说本片导演和编剧在选择题材方面还是按照现实主义的要求拮取现实生活，然而我们对于现实生活，因其熟悉，则更需要拉开一段距离来检阅，以便审视自身，这段距离便是创作者所提炼出的主题。然而，纵观本片，每一条线索的主题都是若隐若现模糊不清，且部分剧情缺乏必要的交代，更导致观者不明就里而兴致索然。

　　综合来看，本片似乎要说的是我们的生活就像一辆无人驾驶的车，毫无方向。这样的话语作为一个结论无可厚非，然而作为一个作品，抛出结论只是一个浅层目标，而深层的目标，对本片来说，则更应该指出我们的生活为什么会“无人驾驶”，“人”究竟去了哪儿？可是在本片中我们只看到了“无人驾驶”的现象，却无法解决更深层面的困惑，于是，本片的故事层面便丧失了进一步讨论的可能性。

　　我一向认为，如果我们找不到一个好故事，那我们就应该在如何讲故事上多动动脑筋。以本片来看，我与张杨可谓不谋而合。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本片的第二层面，即如何讲故事的层面，尤其是结构，且不论其是否借鉴了珠玉在前的诸如《低俗小说》《撞车》《爱情是狗娘》，本片提供了一个非常有益的尝试。在本片中顺叙、倒叙、插叙不断变换，并且每次变换毫无契机，找不到丝毫逻辑。无人驾驶的车本就没有方向，若非要给它找到一个方向便是庸人自扰了。若以形式主义的观点来看，其结构恰恰契合了片名，于是本片几乎可以进入到“形式即内容”的阵营里面。在形式主义者看来，这似乎是极高的称赞了，而且这种叙事的尝试，在当前中国电影普遍的“编剧缺席”的情况下，尤显难能可贵。

   然而，这种结构亦有其自身的局限，即这种结构只适用于叙事性极强的作品。而在本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故事乏善可陈且并无大起大落，其叙事性已经弱到不能再弱，而导演在本片中所注重的抒情也因结构的无逻辑而显得无处着力，许多按常规叙事来看并无差池的发力点也因此显得用力过猛而导致笑场。正所谓成也结构败也结构。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按这个结构剪辑，那么本片可看的似乎也只有众多明星了。

　　郑帅（戏剧工作者，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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