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戛纳影后
全度妍,因为林常树个人风格强烈的摄影,《女仆》不难看,可也只是不难看而已。
林常树这次入围戛纳,有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意思。《女仆》是翻拍了金绮泳在1960年代的同名影片,金绮泳这个名字,在韩国以外并不广为人知,而在韩国很是被学院派推崇,朴赞旭、金基德、奉俊昊都视他为精神导师。在西方,东亚电影至今仍是陌生的存在,近些年法国影人和学界像当年发现小津和成濑那样,重新发现了金绮泳,把他捧成韩国现代电影之父。《女仆》在戛纳,始终被金绮泳的名字笼着,至于林常树,倒像是个包工头了。
这一版的《女仆》,开场的一串画面给整部片子定下了调子:镜头下只有女子的身影,年轻的、年老的、劳碌的、玩闹的,这是一个女人在自杀前看到的最后的世界、一个男性被暂时排除的世界。这样的开局是隐喻也是谶语,接着故事掀起冰山一角:大宅子里来了新女仆,和老女仆一起,照顾年幼的小姑娘和怀孕的少奶奶,男主人暂时没有露面。哎呀,这样的设定真是让人期待——在女人的小世界里,男人是“他者”,他者如何介入?他者可能带来的冲击?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女人之间的关系?故事的大门打开一条缝,向前,是一团迷雾。
迷雾是吸引,也可能是遮掩,一旦散了,其实雾气下什么都没有。《女仆》很不巧的,好像是后一种。女仆云衣,还没有来得及被社会法则塑造(无论那法则是残忍或公正),她像初生的兽类,单纯、诚实、直接。这样的女人,在“雇佣-偷情”的关系网里,在经历了身体的苏醒后,又用身体做出她绝望的反戈一击。这本来是个渗透了黑色电影色彩的故事,然而我们期待的可能发生的起伏与挣扎却被剧本消解了,云衣太善良、太洁净,她做不得蛇蝎美人。很悲哀的,从开始到结束,她和男主人始终是猎物和猎人的关系,没有变化、没有颠覆。甚至当她在烈火里凄厉地死去,那样的惨烈与其说是复仇,更像是祭坛上的羔羊。难为了全度妍,这样一个纯净水一样的女人,也被她演出了静水深流的汹涌。
先前提过,这样的故事让人关心的,很大一部分是关于“他者”的介入,关于“男人-女人”、“女人-女人”的交锋和角力。而电影最后的让人失望恰好是这一点——在林常树的镜头下,人物如断章,人和人的交集也是断章式的,他们如此支离破碎,以致这电影几乎丧失了纵深感。有夸张极致的摄影机角度、有美轮美奂的布景、有工笔画一样细致的构图和画面,林常树在他的唯美影像里沉醉不归,只留他的人物在“未完成”的状态。
电影这件事,有风格是好事,若是过分耽溺于风格,譬如这一次的林常树,就只能徘徊于二甲水准了。 本报特派记者
柳青(本报戛纳5月20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