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虹杂志
他和她，曾被视为香港娱乐圈里最登对的金童玉女，识于微时，同属一个经纪人，也曾共同进退。而后各自发展，遭遇起伏，如今也都觅得幸福另一半。一部《十月围城》将他们拉到一起，重述关于爱和生活的故事。在这一期献给“蓝色”的杂志里，他们相聚在远比电影更真实的生活场景中，却用无交集的视线、无交流的情感、忧郁、惆怅……演绎未完成的爱情程式。此情此景像极了那部意大利老电影《夜》(La Notte)。彼此明明近在咫尺，心却仿佛远隔天涯。
二十几岁正当红之极的时候，他是个稳重与激烈并存的年轻人。那时他曾恨恨地在采访里说：“若有人要乱写我的私生活，我就用AK47干掉他。”
“那场戏，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触碰到了爱情的神经，一下子感慨完全，泪如雨下。”她穿了一身大红，犹如玫瑰，眼睛与鼻头微微泛红，站在青石阶前美得让人心碎。
壹，十年
10年前，导演陈德森对李嘉欣说，他想拍部清末民初的戏，请她当女主角。
那时她刚拍完一部侯孝贤的《海上花》，同样年代背景，演青楼女子，精于世故，讲一口吴侬软语。人人都说那是最贴近她本人的角色——谁让她美丽，年纪轻轻就出来为家庭奋斗。可是人人又说，她这样的美人，美丽大过灵魂。她听在心里，很是忿忿，明明许多年来都积极努力，但人们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她，认定了美女无本心。美难道有错？
她和姐姐、妈妈相依为命长大，看遍了世态炎凉，自小就在心里憋着一股向上的强劲。16岁那年去才子黄霑的广告公司拍广告，黄当时的女朋友林燕妮说，这位小美女，内心自尊敏感得要命，总觉得其他人看不起她。“当时中考分数到手，2A7B，第一个反应是怎么办？这么差。”许多年后她回忆道，当时唯一的念头是，即使自己很用功很努力，或者也难以成为最好的一个。
这一年她30岁，映在广告硬照里一丝瑕疵都没有。外界却不肯放过她，看图说话写故事，难得她一直面无难色，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在陈德森眼里的她，除了是个美人，还具备某种能够让人安静下来的感染力——自风浪里滚爬，跌痛了照样能站起来拍拍灰继续往前走，那种坦然也不是谁都有的。
她答应了陈德森。却没想到，一眨眼，这个约竟然10年后才赴上。
“10年，”男主角之一，黎明，这样感慨道：“我很佩服他这样坚持梦想的人。”在他得知了陈德森花费10年等待，只为建一座真实的城当背景时，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10年前他带着“四大天王”的名号渐渐远离娱乐江湖，宣布不再参加香港乐坛颁奖礼，又因为唱了太多款款情歌，决定去换个角度试试，推出电子舞曲风味的《北京站》专辑。与“改变”相比，他认为自己更应该用“坚持”去形容——坚持不重复，坚持寻找自我。
坚持的人更懂得对同类惺惺相惜。在这10年当中，很多人都曾问过陈德森：“你疯了吗？为了一部戏这样大动干戈？”但黎明一直相信，终有一天，这座城会造起来。黎明深知在他人的不解中坚持梦想的感受，因此也更敬重陈德森。
“其实我很想知道，今天他站在这座城面前，是什么感受。但是作为一名旁观者来说，我非常感动。”黎明说。所以当监制陈可辛带着剧本，请他在这部电影里演一个“很适合他却又戏份不多的角色”时，他欣然答应了。
而另边厢，当年受邀的女主角李嘉欣已经步入了人生的新篇章。她刚刚结婚，沉浸在无比幸福中，外界也盛传她已经就此息影，归家做冯妇。于是再度接到陈德森电话时，她觉得更像是个玩笑。“没想到10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请我。”只凭了这一个“记得”，她欣然接受，10年之约终于圆满。
貳，旧城
这城，是百年之前香港的城。青石砖，盘沿小路。大到皇后大道、中环、维多利亚港，小到每块招牌、每根电线杆，全部按照原物大小重新建造，实景还原。
“原来以前的香港是这样的。”没戏的时候，黎明喜欢站在那座搭建出的香港古城场景中，仔仔细细地看。在他小时候，大约四五岁时，也曾经这样睁大眼睛，蹲在路口逐一打量行人车辆。那时他刚从北京迁居到香港，像是从黑白相片里骤然被拉扯进了彩色电影，怎么看，怎么都是斑斓奇妙。人们总以为他确实如《甜蜜蜜》里的黎小军一样，但事实上，他在中产家庭长大，预科时被送去英国读书，和当时许多香港小孩没有区别。
唯一从北京得到传承的，是他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和高大身材。当年参加歌唱比赛，他站在众人当中，已经被报纸写成“官仔骨骨”——指的是向郑少秋那样倜傥模样。几乎也就是3年时间，他接连拍戏、唱歌、成为少女偶像，和另外三人一起被称为“四大天王”。
那年他认识了李嘉欣，合演电影，然后是电视剧。在无线电视台的音乐特辑里，李嘉欣绑着马尾辫，穿着他的T恤、牛仔裤，开开心心地相互打闹。“金童玉女”之说不胫而走。于她心中，他更是个地位重要的知心好友。
二十几岁正当红之极的时候，他是个稳重与激烈并存的年轻人。那时他曾恨恨地在采访里说：“若有人要乱写我的私生活，我就用AK47干掉他。”然而一起和他玩过几次射击的蔡澜却在散文里回忆说，黎明是那种非常规范的人，懂得时刻把枪口朝下，射击完毕又会检查子弹，以免发生事故。
许多年来，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电影得奖，唱片大卖，但始终无法获得公众一个公平的评论。1999年，他宣布退出香港乐坛颁奖礼，一方面在音乐上寻求突破，另一方面则开始幕后的创业，成为唱片公司老板，也算是逐渐找回自己的生活。“在每个成长的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期待，有别人对你的期待，更有你对自己的期待。你在成长，你的歌迷在成长，你的工作团队在成长……地球在转，你没可能不转。”他这样说道。这一次，他成绩斐然，培养出卫兰这样的叫好又叫座歌手。“但我认为现在还不够年龄和资历评论自己，一切，留待观众去说。”
叁，新貌
仍是片场古城。有点闷热，下小雨，是最忧郁的那种天气。
李嘉欣站在镜头前面——这场戏，她要在戏中即将死去的黎明心里留下最后的惊鸿一瞥。这个男人为了她而离开家庭，成为乞丐，受尽生活磨难。也又因为她的鼓励，加入志士队伍，最终了却心愿。“那场戏，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触碰到了爱情的神经，一下子感慨完全，泪如雨下。”她穿了一身大红，犹如玫瑰，眼睛与鼻头微微泛红，站在青石阶前美得让人心碎。
如今在现实生活里，她也许再不会面临被爱情折磨痛哭的情形。一方面，她嫁了个“非常温和，非常善良”的男人，另一方面，更关键的，她已经彻底长大，懂得爱情于人生是锦上添花，而非救命稻草。有了这种心态，无论爱谁，无论有没有誓言保障，都不会影响她快乐做人的念头。
结婚典礼从筹备到举行都很隆重，令整个香港的八卦媒体热闹了半年。她没有递请柬给黎明，后者从报纸上看到她穿婚纱的模样，亦为她感到高兴。同样的，早前黎明秘密在外国登记结婚，她也知道，和大家一起为当事人保守秘密。他们是太相似的两个人，小时候都在单亲家庭长大，对结婚都充满恐惧。长大了总是被人误会，在流言蜚语里咬紧牙关不肯吭声，只希望能做得更好再更好。
在杀青之后的各种宣传采访中，李嘉欣总是活泼泼地微笑。而他则总是拒绝回答任何跟结婚有关的问题。他们仍然生活在香港那座旧城里，每日却不断上演着各自的新貌。在被问到关于未来的计划时，他们给出了一个相同答案，“简简单单的生活，就是最愉快的事。”
访谈
《虹 Madame Figaro》(以下简称MF：两位老友眼中的彼此是怎样的？
黎明：我们在同间公司，虽然平时各忙各的，见面机会也不太多，但她的成长，对于慈善的关注，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李嘉欣：Leon是多年的老友了。电影合作过3部，《妖兽都市》、《飞狐外传》，最后一部是《堕落天使》，电视剧方面，只有《原振侠》，可以说是看着彼此一起成长的。在我印象里，他是非常踏实努力的一个人，虽然不外露，但你看他的电影，一看就知道——就是他。从《甜蜜蜜》、《三更》，当然这次的《十月围城》除外，我完全认不出他了，哈哈。
MF：出道20年左右，对于成长这回事，有什么心得？
黎明：很多人说我冷，其实我不这么认为，我只是比较冷静，也比较低调，不喜欢每天混迹于声色舞台，从一开始入行到现在，这一点我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但是在圈里，我还是有很多好朋友，大家能够抛开名利场，用心交流。我不会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当然也希望请不要用所谓的标准来衡量我。我更不会刻意去和传媒保持距离，说我该说的，做我该做的，其余的部分，请留给我。黎明只做他自己。
李嘉欣：说实话，当时年轻，一帆风顺参加“港姐”评选，也没什么想法和抱负，却阴差阳错进入娱乐圈。从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女生，慢慢成长，一路体味。表演对我最大的吸引力，就是能体会截然不同的人生，喜怒哀乐尽在其中。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感恩今天所得到的一切，包括能够受到眷顾，一路走到今天，在电影的世界里，实现那些梦想。
MF：在你们的人生中，爱情占着怎样一个地位？
黎明：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人，当然并不是说爱情不重要。但是人的一生，有那么多值得去经历、体验的事情，亲情、友情、事业，都是生命中的养分，缺一不可，否则对健康不利。到了我这个年纪，看待爱情的眼光会更理性一些。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的选择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对的选择。如果你真的觉得爱情是氧气，没有了它，就会窒息甚至死亡，那么尽管去追求吧，这本是没有对错的选择。
李嘉欣：现在看爱情比以前更通透了。以前会比较紧张，有压力，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让对方不开心。现在相处起来，则会轻松一些。每个人都有信仰，相信自己，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MF：谈到《十月围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也被称为“围城”的婚姻。两位对这回事又是怎么看待的？
黎明：这个，还是不谈了吧。(对于婚姻，黎明从来不做评论——作者注)
李嘉欣：结婚很开心啊，但其实跟婚前也没太大的差别，只是换了一个人生活，以前是姐姐、妈妈，现在是他。先生与我，向来是非常民主的，在工作上面，我也是很独立的人，我的决定，他都会支持，因为他相信我的判断。
监制 Johannes 统筹&执行Mix Wei 摄影Kim Ham(www.kimhstudio.com)造型 Lucia Liu 化妆、发型 李嘉欣(化妆师Zoe Fan 发型师Nichol at Hair ) 黎明(化妆师 发型师) 采写 宋菲菲 场地鸣谢Mandarin Oriental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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