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顺徒弟张德武忆恩师：成功背后有一老头

张文顺漫画像

　　德云社创始人之一张文顺老先生于今日凌晨（2009年2月16日）5时25分病逝，在相声界引起喧哗，张文顺老先生是位什么样的人？相声外界少有人知，我们从其徒弟张德武的空间中记录的《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有一老头》中可以全面了解张文顺老先生。

　　郭德纲:北京德云社能有今天，张文顺先生功不可没，德云社有张先生的半壁江山！

　　记者:您辅佐郭德纲先生成就了德云社，郭先生也大红大紫了，您却没有出名，心里会不会不平衡？

　　张文顺:一点没有，我第一次看德刚的表演就断定他是角儿！总得有一个牺牲的，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老头儿！（众人大笑）

　　这就是相声演员张文顺先生，即使难登舞台也未断搞笑；即使声带麻痹也无碍诙谐；即使卧病在床也不失其幽默。我面对着怹，很难联想到这是一位曾身患癌症的古稀老人。张先生常常感慨的说，我那些老友啊，李文贵、赵振铎、赵世忠都过去了，我现在活着就算赚的。

　　再过20天就该给老人家祝寿了，我一直想写点什么，可是几次提起笔来又悻悻的放下。张文顺先生的阅历太复杂，太具有传奇色彩了，真不知道从哪写起，更惶恐自己的文字能力不足以表达对先生的敬爱。现在出书迫在眉睫了，也只能想起什么写什么吧。

　　张文顺先生在北京相声界是出名的好人缘儿，他老人家是公认的活好、学问好、人性好。老演员杨少华先生曾经说过，交朋友，得交文顺那样的！先生比较倒霉的是那些年“家庭出身”太差劲了。北京大栅栏金店张家的公子，大资本家。解放了，公司合营了，少爷生活结束了，上学吧，一直上到师专，张文顺先生大概是老一辈相声演员中唯一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可是他却因喜欢相声而辍学投考了曲艺团。授业于高德明、王世臣、佟大方、叶德霖（架冬瓜）诸位先生，本来好好学习、好好说相声也可成角成蔓儿。可是天生叛逆的性格驱使他为了爱情放弃了舞台。当工人、做生意、搞古建。终究难以割舍自幼喜欢的相声，改革开放之后重新收拾相声，加入“北京实验艺术团”，回到阔别10多年的舞台上。张先生的单口和捧哏艺术独具一格，机智幽默的包袱儿信手拈来，随意挥洒，尤其是为郭德纲捧哏的《大实话》、《论相声50年现状》为人称道。老先生演了大半辈子也没有红过，但却捧红了郭德纲。文顺先生的人格魅力常常令我感动，他支持德纲、为德云社付出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我师娘无意间曾经说过，当年先生为了德纲能够进曲艺团，托过好多人情，费过许多口舌，只是为了他看重的人才有个安身立命的饭碗。那时，谁能料到郭德纲能够这么快就火遍整个中国呀！

　　我和张先生相识，说起来也是缘分。

　　2004年的5月的一个周二的下午，我来到当时的“华声天桥”闲逛，看见有个相声园子，便买了张票进来听，说是一点半钟开演，可算上我才只来了两个观众。我环顾四周，只见有三个学徒模样的孩子在聊天，一个小黑胖子躺在进门的桌子上闭目养神。大约到了一点四十吧，又进来三个外地人，这下总算有五个观众了。小黑胖子梦呓般的嘟囔了一句:演！说着灵活的一跃而起，开始换行套。我分明看见那疏淡的眉宇下嵌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哦，这是四个月前在“立白杯”相声大赛说《你好，北京》的那个郭德纲啊！演出开始了，两个孩子说了一段《八大吉祥》，把五个观众全逗乐了。

    就在他们下场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位老者，看风度像个学者:衣冠整齐鲜亮，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虽然有些谢顶，小背头却梳理得非常整齐，一看就是刚打过“摩丝”。我有些疑惑，这位也是说相声的吗？演出到最后，郭德纲和老者上来使活，我才知道这位就是张文顺先生。张文顺！我记得小时候在丰台文化馆玩儿，听赵继文老师提到过这位先生。后来，我成了“北京相声大会”的常客，对张先生也逐渐熟悉了，很喜欢怹那来自骨子里的幽默。

　　到了2005年初张先生病了，不能登台演出，我每回到园子都有点遗憾，一直想看老人家，盼望怹早日重返舞台。七月份，德刚鼓励我下海，我很犹豫，虽然从小就喜欢相声，业余玩了20多年，毕竟只是个票友啊，票友下海再给票友演出会不会遭骂呀？德刚说，您拜张文顺先生为师怎么样？拜张先生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人家能收我吗？德刚竟然满应满许:“我跟老头说，没问题！”说着就开始打电话:“爷们儿，我有个好朋友叫张承武，没门户呢，想下海说相声，拜您行吗？”

　　我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就见郭德纲放下电话，兴奋地说:“成了！下午我就带您上张先生家去。”就这么简单，2005年7月28日，我成为张文顺先生的入室弟子。

　　第一次跟师父同台，使的《杂学唱》，场面效果还可以，下来后我有点沾沾自喜，正想听师父表扬两句，却见师父面沉似水只说了一句话:你能站稳了吗？我有些不解，忙请师父解释，师父说，一个逗哏演员，要想拢住观众的神，让人家认真听你铺陈，首先要在舞台上稳得住，这是你控制舞台最基本的能力，你现在不要过多的使身上（形体动作），先在舞台上站住了。你刚才比比划划的，我在旁边看着都眼晕，观众心里能踏实吗？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瞎晃悠了。

　　《大相面》是师父给我一点一点掰持的节目，我最初在舞台上却使不响，心急火燎的找师父请教，师父乐了:这个活有些内容已经远离时代了，你有文化，可以从现代人的角度去琢磨琢磨，人类发展到今天怎么还需要算卦的？我这两本《麻衣神相》、《推背图》给你，好好看看吧，你先体验算卦人的心理再拆洗活，肯定能响。我按照师父的指导去做了，现在《大相面》成了我的把杆儿活。

　　06年春节，演出的场单子临时发生点变化，给我和师父派了“倒二”，我前面是大名鼎鼎的王玥波，后面是如日中天的郭德纲。我当时脑袋都大了，这场面怎么使？我能接得住前面吗？我要是“泥了”（观众不乐），还会影响后面。师父似乎看出我很紧张，站起身拍拍我肩膀:“顶瓜（心理负担重）了吧？”我:“是啊，尖顶。”

　　师父平静的说:“你的《杂学唱》心里还没底吗？这场就你一人使柳活（学唱类节目），知道么？一柳三火！就按照你你平时准备的那样演。”师父的几句话真管用，我们在台上顺利的演下了，那“笑果”是相当强烈。

　　06年九月，师父的嗓子突然哑了，诊断为一侧声带麻痹，老头仍然坚持在舞台上给李根捧哏，直到嗓子一点亮音都发不出来了，才不得不离开怹全身心爱着的舞台。这期间，德纲和后台的演员多方求助，寻找治疗方案，热心观众也千方百计的提供医疗线索，可是效果都不明显。师父在家养病期间继续给我整理了《五红图》、《财迷还家》、《打灯谜》等节目，可以说我每去师父家一次，都有艺术上的收获。

　　学习三年多了，没听过师父谈自己有多大能耐，无论是给德纲、给我、给李根量活都是尽心尽责。近两年师父身体不好，我每次去探望，他聊最多的话题就是我的演出情况。师父送给我的醒木、大褂、裤子、布鞋都那么讲究、漂亮，使我登台增长了很多自信。老人爱相声，为德云社付出从来都是无怨无悔，怹常挂在嘴边上两句话，一是德有多高，艺有多高；二是想发财，别说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