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时弗兰克丝毫不愿向妻子提及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且,他经常不在家。这也是警察的生活么?
警察不讲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许是不好意思,也许是为了尽快忘却他可能看到或做过的事。卡米尔有所怀疑,但她一无所知。她也不想知道。弗兰克首先是名警察,然后才是家中的丈夫或父亲。他很爱妻子和女儿,但他一心牵挂着工作。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为了查明真相,找到歹徒,他什么都可以做。他也是个老派的警察,保留着一些不太正统的方法。他是个复杂的人物,忠于法律,忠于自己的工作,并为往事的回忆所困扰(这是我身上的一种循环情感,经常出现在美国作家前纽约刑警约瑟夫·温鲍的作品中)…每个警察都拖带着一个不同的过去。弗兰克的过去充斥着尸体和噩梦(这也是我的情形)。在从事打黑之前,弗兰克主管刑事犯罪,并留下了后遗症。影片中没有对此进行交待,但这是丹尼尔·奥德耶为塑造人物而掌握的一个信息…
当弗兰克深陷牢笼一无所有时,您只是拍摄了他监狱的围墙。在音响效果声中,人们听到了他绝望的呼喊。弗兰克,的确就是基督山伯爵…
当然…通过这些围有带刺铁丝网的肃穆建筑和墙后回响的撕心裂肺的喊声,这幕戏就更加耸人耳目。
人们可以感受人物彻底的绝望,可怕的孤独以及无奈。他的妻子死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下葬那组镜头我是受了自己一次亲身经历的启发,那时我还是个年轻警员。当时,我在马赛司法警察情报处的刑警队。队里和我接到命令,从狱中提取一名犯人押送他去墓地参加孙女的葬礼。我向你保证那天我再也不想当警察了。我为自己在场而羞愧。就站在那个可怜的家伙身边,他满面泪容,带着手铐站在自己孩子的棺材前,面对着沮丧的家人和妻子,他妻子看着他时的那种厌恶之情令我永生难忘。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您离开警局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体制,太过于冷酷。但您所有的影片又都在谈论这个问题。这是一种治疗法?一种驱除心魔的方式?或只是一种见证?
我为善与恶的问题所困扰。无法解脱。我读过很多侦探小说,看过很多警匪片。人通过各种形式作恶的能力令我痴迷。同时,我再也看不进电视新闻,再也不买报纸。我身边发生的事让我感到害怕。我看过太多恐怖的事情,以至于拍电影或许是一种向别人倾诉的方式。可以将这份工作留给我的过多的负面形象升华后清空…
如同在“黑帮”中一样,您在“警界争雄”中也特别注意对白。这一次,您非常朴实。近于节俭。
我是读普莱维尔,让松和奥迪亚的对白长大的。我认识一些“加宾式”的警察,他们精通切口,善于接话,如同50年代的电影里一样。我是布里耶,弗兰克尔,碧罗德,普斯等人的狂热爱好者。我的对白当然受到了这种种影响…
由安德烈·杜索里埃巧妙饰演的曼奇尼这个人物就属于此种流派。他是以米歇尔·吉约为原型的,米歇尔·吉约是70/80年代司法警察的首脑,绰号“背带米歇尔”。他以前是一线警察,从基层干起,很平易近人。他具有极高的声望,叫喊声非常有名。我觉得把这类角色推荐给安德烈令人振奋。一个老式的说教者,穿着西装三件套,回答一针见血:“政府部门就是个老姑娘,雷奥…她不喜欢人们把她当作猎兔犬…”这种话从安德烈口中说出,我感觉很受用…
很久没有看到德帕迪约如此着以适度色彩地来演戏了。奥德耶则完全朴实无华,细腻微妙。执导他们您感到棘手么?
一点都不。他们任凭摆布,就如同我在拍自己的第十部影片。他们完全信任我。再有,这涉及到尊重…与喜爱的问题。执导一位演员的最佳方法,就是向他表示大家爱他。喜欢和他在一起。我们为这部影片付出了巨大努力,同时,我们也非常快乐。热拉尔是位本能型演员,具有动物的野性,他投入一组镜头就如同一只狗投入到九柱戏中。他嗳气,他吹牛,他说笑,他胡说八道,他把自己的游戏摆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就由导演来“去粗取精”,直到取得他在人物身上或戏中所寻求的主要东西。丹尼尔则更加“用脑”。他是带着“装得满满的箱子”来到舞台的,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他工作深入,有条不紊。
他反复阅读剧本数十次,他经常和我谈论警察,也见过许多,他整日整日地在总局四周闲逛。他为自己确定了路线,来到舞台时已是胸有成竹。再有,他让导演为他牵手引路。这是两位演界巨擘,和他们一起工作我确实很快乐。而且,就如同和其他所有演员一样…
最初,我是为了克林的角色把剧本寄给丹尼尔·奥德耶的。我觉得这可能会塑造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反其道而行之的角色。丹尼尔给我回电话说他同意这样做。接着两个先后被考虑过出演弗兰克的演员向我说了不,我就问丹尼尔是否同意更换人物。他立刻答应了。随后,我们寻找和他对戏的“克林”。几经犹豫之后,德帕迪约的名字就显而易见地出现了。我们已经找过他,但我并无信心。这只不过是我的第二部电影,为我的第二部电影“获取”奥德耶-德帕迪约的二人组合,对我来说属于不可能的范畴。但我还是决定再次拿起剧本,我一边想着热拉尔,一边在10天内重新编写了克林的角色。他看过之后,当即表示同意。他对我说“这个人物介于皮亚拉“警察”一片中的芒善和克洛德·贝里“天王星”一片中的莱奥保罗之间。”的确如此…
我希望他们有“很重”的表演,如同在梅尔维尔的影片中一样。比如他们两人在酒吧里的那组镜头,就深受阿兰·德隆和日昂·马利亚·沃兰特在“红圈”中那组镜头的影响。压抑的气氛,说话前的沉寂,目光。这些都加强了影片的悲剧色彩。而且影片拍摄伊始,我向他们重复了瑟吉欧·莱昂在拍摄“西部往事”时对演员们所说的话:“如同这是你们最后一口气那样来表演”…我觉得这非常精彩。确实,从“警界争雄”一开始,这口气就带着演员们一路前进,直至无法挽回。
“警界争雄”是一个男人的故事,但其中也有两个非常鲜明的女性人物,由瓦洛维亚·格里诺和您妻子卡特琳·马赫沙勒饰演…
瓦洛维亚的到来是由于与意大利的合拍。她是一个漂亮的演员,非常性感。同时,作为警察的妻子她也很可信。我们多次谈论过她在故事中的位置。因为从影片一开始,人们就要感受到她对丈夫的爱以及对他们将要遭受的不幸的理解。我坚持要让人们感觉到她是幸福的,同时在这个她并不了解隐藏面目的男人面前,她也是完全软弱的。我认为她与丹尼尔组成了一对出色的夫妻。她在片中非常感人。
至于我生活中的妻子卡特琳,我最初是想让她出演卡米尔。她“圣母”般的一面,她所散发出的端庄与温柔,所有这一切都完全符合人物的形象。由于她参与了剧本的写作,在一些片断上帮助过我,她对依芙这个人物产生了好感。看完完成版后,她问我是否能就这个角色进行尝试。一开始我不太同意,因为我想象中的人物更应具有“假小子”的一面。有点那种扭动着双肩让所有人起火的漫画式的女警形象。卡特琳再三坚持,她是对的。她所散发出的纯真与自然造就了依芙的力量…
而且,在片中卡米尔和她是远远胜过男人的。她们正直,诚实,清醒,勇敢,不妥协。依芙是唯一拒绝接受克林操纵的人。哪怕自己退回到起点。我当警察的时候,从事这个职业的女性给我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印象。我们装“牛仔”,晃着肩膀,把自己当作超级英雄,但在心理上,她们才是最坚强的。她们不需要把自己泡在酒精里。她们在各自的生活中非常安详,而男人却疯疯癫癫。她们中的大多数清醒果敢,而男人却支离破碎。而且,警界没有,从来就没有过腐败的女警…
另外一个女性人物列在匪徒一边,她是米莱纳·德蒙若饰演的玛努…
玛努以前是个妓女,她开了家有女招待的酒吧。她是克里斯托的妻子。在这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女人身边,克里斯托找到了宁静。我很喜欢这位年长些的女人如母亲般照顾她男人的创意。
米莱纳在片中非常感人。她的形象让我想到了西蒙·仙诺所饰演过的人物。我想米莱纳在玛努身上找回了很多东西。像她一样,她爱过男人,被男人爱过,并有过同样的不幸…
您用的还是“黑帮”的摄影主任么?
不。为“黑帮”摄影的是马修·普瓦罗·戴尔贝斯。而我为“警界争雄”选择的是丹尼斯·路丹。我很久以前就想和他合作。而且我为“黑帮”已经联系过他,但他那时刚刚被奥利维耶·梅卡通为影片“红色妖姬”所聘用。丹尼斯是这部影片最理想的人选。不管是从人的角度还是从技术的角度。他敢于冒险,我们共同尝试了一些东西,他在工作中与我沟通得非常好,全无自我问题。只是为了电影。就如同我的摄影师同时也是我本片的技术顾问弗雷德里克·泰利一样。依靠他们的工作,他们的友谊和他们的默契,我才能够敢于做我想做的事,才能够获得我在第一部影片中所略微缺乏的自信。
在美术总监安普罗·费尔南德斯以及我的第一助理让·鲁克·马修(他在我的短片和第一部长片中曾与我为伴)的密切合作下,弗雷德里克和我监督了影片的艺术指导工作。
我们组成了一个真正的家庭,我们共担风险,没有人评论别人的错误。我们的抱负是拍一部受欢迎的大片,具有美国警匪片的画面和扎根于法国杰出警匪片传统的人物形象。
关于灯光,我想要一种强烈明暗对比的效果。我们观看了一些影片,如菲尔·乔安诺的“暗夜天使”,大卫·芬奇的“七宗罪”,萨姆·孟德斯的“沉沦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教父”,让·皮埃尔·梅尔维尔的“红圈”以及迈克尔·曼的“盗火线”。我希望“警界争雄”的故事是一个黄昏的故事,警察总局就像个幽灵般出现的建筑物,所有这些悲惨事件都将在那里发生…
您写了剧本,拍摄时删除了许多最初的场景和台词,然后剪辑时,又是另外一部电影出现了…
我首先和埃莱娜·德鲁茨以及瓦纳莎对我挑选出的样片作了第一次剪辑。我们花费了大量时间才做到一部2小时40分钟的影片。太长了。我们必须找到快速的解决方法,因为埃莱娜去了另一部影片。就这样雨戈·达尔姆瓦(“黑帮”中已经是剪辑师)投入了工作。和我写作时一样,雨戈·达尔姆瓦剪辑时需要独处。所以我就任凭他工作。他知道我想把影片做何处理,他目睹了剧本的写作和影片的筹备,他了解我的感觉,并懂得通过他的剪辑来赋予影片那种我极想要的梦一般的面孔…
谁作的曲?
阿克塞勒·赫努瓦和埃尔旺·科尔莫昂。我让他们听了祖劳斯基“重要的是爱”一片中戴勒旭的音乐,“暗夜天使”中埃尼奥·莫里克纳的音乐。还有影片“沉沦路”和迈克尔·曼的“启示录”中的单旋律圣歌。他们在工作室里录制了音乐,用了50根弦。
在不同阶段,您的制片人介入得多么?
他们在影片筹备时介入了,他们看了头三天的样片。随后,他们就给予我信任,让我去做想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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