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拉尔·德帕迪约饰演的丹尼斯·克林呢?
我是受了那位著名的防暴大队长官的启发,他制造了布朗氏医生街的“污点”。他雄心勃勃,是个行事粗暴的野心家。一个什么都可以干无所顾忌的家伙。同时,他也很勇敢,曾在艰苦地区身居要职,为自己在司法警察队伍中打造出牢固的名声。这个人容易冲动,喜欢在现场出击,冒险行事。这使他变得很危险…
不管怎样,我想把克林塑造成一个更为“浪漫”的人物。
克林是个支离破碎的人物,他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他的警察职业,生活在如他妻子(由安娜·贡西尼激情饰演)对他所说的“这个他永远也当不成的伟大警察”的阴影之下。他是个孤独而不幸的人,早就明白此生已与其失之交臂。他喝酒是因为他知道为时已晚。即使他试图拼命抓住他赖以生存的唯一事情:他的职业…
我不愿意观众憎恨他,即使在影片中他做了些可怕的事情。他这么做是身不由己,因为他是自身不幸的受害者。我希望人们能被他的困苦和孤独所打动。热拉尔(·德帕迪约)是我需要的演员。从我们开始拍摄起,我就知道我有了“我的”克林。他会非常出色。而且我们第一次遇到热拉尔的时候我就感觉了这一点。我们在他餐厅柜台的一头用餐,他亲自为我下厨,对我好极了。当时打动我的是他悲伤的眼神,充满忧郁。是前去兽医那里注射最后一针的老犬的眼神。知道自己命不久已。热拉尔是个了不起的演员。他知道给予这样的人物以悲剧性和人性,这只有伟大的演员才能做到。
友谊,背叛,复仇…还有爱情。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一个由瓦洛维亚·格里诺饰演的女人(卡米尔)。
弗兰克和克林两人的争斗不能仅限于简单的职场竞争。他们之间需要有个女人。一个受其中一人爱慕,却跟随了另外一人的女人。我是看了哈罗德·贝克导演,艾伦·巴金主演的影片“午夜惊情”而产生这个想法的:特别是影片开始时,在和他前妻生活在一起的同组队员的陪伴下,巴金正在察看一具尸体的场景。在检查尸体的过程中,巴金转向他的搭档,问他“和他老婆性生活过得好么”。语调越来越激动,两位警察差点在尸体前动起手来。这是很真实的场景。揭开了警察工作的神秘面纱,融入了日常生活的现实(变得很平庸)和个人问题。在我的影片里,卡米尔不只是个个人问题。她是克林曾经深爱过,而且肯定还会继续爱下去的女人。即使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找不回她。
卡米尔走了,因为她怕他。她和弗兰克重新建立了自己的生活。这是克林始终不能接受的。我没着重强调这点,只在影片中两三个地方做了暗示。通过一句话或一个眼神…
爱情上的竞争并不能解释一切。这场对抗的另一个关键之处在于两位实权人物和他们所属部门之间的竞争。警察间的争斗始终存在,我是有资格谈论此事的。我在反恐处时,所有负责反恐斗争的部门都相互掣肘。司法警察,情报局,本土警戒局,宪兵…白白发表通报,召开会议,告诫我们要手握手地工作,每个部门都保留着自己的信息,以便能够要求得到一次抓捕行动的头功或是一次成功行动的功劳。在布朗氏医生街案中,防暴大队队长完全是出于虚荣心而不顾命令展开行动的。他擅自冲上火线,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并能告诉所有人假发帮是由于他的英勇出击才被抓获的。他想到的只是自己在报纸上的照片。而不是他轻率,自杀性的行动会导致的后果。
对我来说,弗兰克和克林是两名上警校时就在一起的警察,他们共同逐级攀升,到达了同样的顶峰:一个在刑侦大队,另一个在防暴大队。就是在这里他们分道扬镳。在我那个年代,刑侦大队的警员们因为他们“超级警察”的身份令人非常嫉妒。他们极受媒体关注,只参加特别重大的行动,成功率非常之高,配备的都是最新的武器装备和技术,在总局享有特别的荣誉。相比之下,防暴大队的警员们就显得无声无息,只是忙于调查工作,预审和无价值的文件,他们的成绩根本无法见报。很多人都不甘心这种局面,嫉妒之心和内部争斗也由此而生。
如今确实时过境迁。这两个部门的关系靠近了。这特别要归功于两位队长的人格,他们相互欣赏,彼此尊重。而且,目前防暴大队的队长曾在刑侦大队呆过很长时间…
您所描写的其他警察,比如丹尼尔·杜瓦勒饰演的艾迪·瓦朗斯,您以前都认识吗?
瓦朗斯是受我刚入行时认识的那些警察的影响:助理,出色的教官。他们非常坚强,看上去没有弱点,可以让人随时依靠。由于这个人物在影片进行到一半时就会消失,我需要一个形象真实具有人格魅力的演员。因此我想到了丹尼尔·杜瓦勒。作为警察,他不能更真实了。30年的警察生涯就刻在他的脸上。他和丹尼尔·奥德耶的二人组合非常完美。我很喜欢影片开始时队里聚餐的那组镜头:他俯身慢慢弯向那块朋友们刚刚送给他的“珠宝街”街牌。那一刻蕴含了我需要人物表现的所有东西。这位伟大警察的激动与腼腆,他留在身后的是自己生命的一隅。是奉献给司法警察和总局的所有岁月…
片中由弗朗西斯·勒诺绝妙饰演的提提·布哈索也确有其人。弗朗西斯是位了不起的演员。我们是在系列剧“警区”中相识的,他是我的合作伙伴。随后我聘请他在“黑帮”中饰演洛克的角色,一名性格暴躁吸食可卡因的警察。在“警界争雄”中,他非常出色。这是一位有天性的演员,激情洋溢。他是同代人中最好的演员。我真的希望他在“警界争雄”中的表现能令他跻身一流演员之列,这是他应得的。
真正的提提·布哈索,是像您片中那样,在领导得到任命时向领导小便以表示不满么?这决不是捏造出来的!
这段故事完全属实…它与真正的提提·布哈索无关,而是另外一名警察酩酊大醉后在一次酒会上的所为。当然,这家伙被开除了。另外一段故事也属实:“珠宝街”的街牌因一次退休告别酒会而被人从墙上卸下并送出。还有,酒吧里打老鼠的射击比赛…
如同影片里一样,这都是在队里一次聚餐豪饮期间发生的事,那时警察还可以有这类的“放荡”。这段故事是埃里克·扬告诉我的,他以前是打黑警察,现在是记者和作家。他曾经也以“国家原因”的名义而坐牢。他为此写了本非常好的书,“阴影的诱惑”,叙述了他当警察的经历和堕入地狱的过程…
片中警局大院内,警员们出于对克林失职的极度愤怒,在他前向瓦朗斯遗体告别时不约而同转身的这一幕…非常感人。这是您所经历过的么?
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但确有其事。在一次公路管制期间,几个郊区的青年驾驶着一辆偷来的汽车强闯关卡。一名治安警牺牲,开车的司机被打死。后者其实是个警察系统内尽人皆知的流氓,负责行动的分局长前往此人家中表示慰问,而对于在岗位上殉职的警察的家属,他甚至都未去拜访。这是一个“品味的错误”,从警人员对此很有看法。当这位分局长来参加自己下属的葬礼时,所有在场警员都把背转向了他。
说说匪徒吧。您遇到过那位被很艺术地纹了身,由您兴致勃勃饰演的克里斯托么?
饰演这个人物确实让我得到很大快乐。即使他在片中只有一组镜头。但这是一组面对丹尼尔·奥德耶的镜头,不能拒绝!那天,我的妻子卡特琳(她在片中饰演依芙·维阿让)特地来到台上为我指导。她的目光,她的提示都非常宝贵。其实,我并非很想在我的片中演戏。我遵循的原则是一名导演必须首先照顾他的演员。如果他给了自己一个重要的角色,他就不得不把精力集中到人物身上,这样一来他肯定会忽略其他人的工作。不管怎样,这是我的观点。只有具备奥森·威尔斯的才华或者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自信与经验才能允许自己在导演影片的同时担当第一主演。如果我给了自己一个更重要的角色,我就决不可能完成这部影片。经历了2年的写作,6个月(有时一天工作15小时)的筹备, 14个星期令人心力交瘁的拍摄,如果我再“逼”自己承担一个主要角色的责任,我就不会拍出同样的影片。因为对我来说,压力非常之大。我必须对得起该片的计划,对得起所有投入此次经历的艺术家们的才华,对得起金融家,发行商和制片商给予我的信任。
回到克里斯托这个人物,我是受了一个流氓的启发,在一次拘留期内我和他相处甚好。那家伙做过20年牢。他出狱刚几个星期,一次检查过后被人带到了夜间值班室。他个子很小,到处都有纹身,穿着条腐烂的厚运动裤,留着埃尔罗·弗林式的精美小胡子。他有重大抢窃记录,是南郊匪帮的成员,一个很大的持械抢劫团伙。他对我“有好感”,并向我讲述了他的生活。他对我说他“过起了规矩的生活”,和妻子开了家比萨饼店。两三个月后,我听说他已经在重组人马,刑侦大队又盯上了他。他此后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留在我记忆中的是一个巴黎街头的顽童,目光疲惫,映出牢狱之苦,玩笑中透着奥迪亚式的诙谐。也许我的痴迷不太正常,但我对老派持械抢劫者满怀尊敬和钦佩之情。像克里斯托之流,那些被称之为“美男子”或“雅士”的人正在消失。说到这里,拍摄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出现在队里聚餐期间。这组镜头中所有在场的警察都是真警察。(如果您仔细观看,您还会从他们中间认出西蒙·迈克尔,米歇尔·亚历山大和菲利普·伊萨尔,这三人以前都是司法警察,现在是知名的作家和编剧。)
为了使这组镜头的气氛与实际相仿,我让道具师奥利维耶·克斯潘在杯子里倒入了真的威士忌和酒。两小时后,群情“热烈”起来,所有的警察开始现场发挥,唱歌。我们在餐馆里摆放了3架摄影机(两架拍定景,第三架扫拍人的面孔),这使我们获得了我所深爱的那个场面,以及一些难忘的时刻:签名留念的街牌的移交和格劳克(由我们“本国的约翰·古德曼”,吉·勒古里斯饰演)的东方舞女节目。那天,我们接待了米歇尔·弗若的来访,他是来向他的朋友多米尼克·鲁瓦索致敬的。两人早在狱中相识,并结下深交。在一次情况失利的持械抢劫过程中,弗若头部中弹受伤,他被送入监狱之前长期处于昏迷状态,这给他的行为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由于被安排在同一个院子内散步,弗若和卢瓦索成为了朋友。受伤势影响,弗若在语言表达上有很大困难。是多米尼克耐心地教他重新学习说话。一个监狱世界里少有的美丽故事。
就这样,在拍摄现场,坐过27年牢的米歇尔·弗若,如今已“洗手不干”的昔日头号公敌,不仅与难友重逢,而且,在群众演员中,还见到了一些曾经参与围追抓捕他的警察。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相遇略显得有些紧张。一天过后,他们就再也不愿分开了。这一切都是基于极大的相互尊重。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在这一天里,由于电影,警察和流氓变得亲如兄弟。
您也展现了新一代的匪徒,野蛮,无法无天…
是的,霍恩及其一伙…这种团伙现在就有。这是些来自郊区的家伙,与一些超级狂热的流氓相联手。他们是冷酷无情的持械抢劫者,开枪就是为了杀人,对人的生命毫不尊重,他们用的是非常尖端的战争武器(有些人甚至拥有太阳能武器,幸运的是他们不知如何使用)。
我把霍恩这个角色交给了我的朋友阿兰·菲格拉茨。他是位很有才华的替身和演员。他精通搏击之术,善于使用各种武器,是他就这部影片对大部分演员进行了培训。他完成了一项非常可观的工作,他和他的队员(由乌马尔·迪阿伍赫率领)。打斗动作的设计和枪战都是由阿兰解决的,并且尊重了我的观点,这其中也得到了故事板制作者理查德·穆夫科的协助,他一进入我的世界就引起轰动,而且他也完成了一项很可观的工作。我希望动作短暂激烈。如同现实中一样。同时,我又坚持弱化情景的暴力面,首先是为了避免审查问题,其次,因为我的目的不是拍一部超现实电影,而是一部“悲剧”。由此就选择了慢镜头与真实速度镜头的交替使用,特别是在瓦朗斯之死时。另外在这组镜头中,阿兰·菲格拉茨的腹部被一块金属碎片所伤(为了行动更加方便,他故意忘了佩带腹部保护物)。他做了缝合手术,鉴于他的状况,医生嘱咐他休息一星期。阿兰未予考虑,第二天一早就回到摄影地,拍摄那组枪战中他把依芙劫为人质的镜头。他已无法行走,每个动作都会让他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他挺了过来,那组镜头令人难以置信。饰演依芙的卡特琳也在这场戏中受了伤。她的一根拇指几乎窝折,她继续表演一直到昏厥过去。这一天对我来说很难。除了因为她是我妻子之外,我恨自己由于工作计划强加的节奏而“不得不”虐待我的演员。与此同时,成果也是相当显著的。人们有信心,这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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