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的衰危
如果说前些年的“春晚”还是有一些为人们所熟悉的优秀的相声涌现的话,那么这些年“春晚”的相声已经给人们留不下什么印象了,相声在“春晚”上渐渐衰危了。
让我们回头再看一下:199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相声节目有奇志、大兵的《白吃》,牛群、冯巩的《瞧这俩爹》,大山等洋笑星的一段群口相声,虽然水平差强人意,总可以勉强充数,就是这仅有的两、三段相声均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奇志、大兵那段只有5分钟,似乎还没有展开就戛然而止了。牛群、冯巩的相声是刚刚开始,即草草收场。
那年的晚会一位负责人曾经告诉笔者:“春节晚会的节目串排是非常紧凑的,每一个节目是精确地按照分、秒来计算的,而这种分秒必争的状况似乎和传统的相声的节奏不合拍。传统相声一般是开场后往往需要十几、二十几分钟的铺垫,最后抖出一两个响‘包袱’。这方面典型的例子是马三立先生的相声,前十几分钟可以鸦雀无声,而在最后一分钟会骤然哄堂大笑。而电视晚会,尤其春节晚会,已经不可能把十几分钟给相声来做从容的铺垫,因为如果把这么长的相声搁‘春节’上,会占用六首歌曲、两个小品的时间。现在晚会的节奏越来越快,首当其冲的就是长篇幅的相声,要的就是短、要很快见效果,不然的话,观众的注意力就会一下子分散,手中的遥控器也会“跳台”。小品节目一般开场30秒就会设计一个‘笑点’,让观众‘小呲牙’,一、两分钟会让观众‘开口笑’,这样的设计安排就是为了要紧紧抓住观众,所以相声变少了、变短了。”古老的相声像是一个慢跑的运动员要紧紧跟上电视火车飞一般的速度,只好丢盔弃甲、轻装简从了。
相声虽然是变短了,但是说的人数量却是提高了,一个相声十几个人说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是真的没有好作品吗?就拿猴年春节来说,师胜杰和孙晨准备的化装相声《今天我上镜》,内容是讽刺“包二奶”现象和唱歌跑调的歌星。据“春晚”剧组内部人员透露:节目被“毙”的主要原因是“格调不高雅,不适合‘春晚’这样的大型晚会,”。而杨少华父子的化装相声《父子贺岁》,主题不错:讽刺了影视剧中任意编造的“戏说风”,彩排时“笑料”不断。不料在第5次彩排后惨遭“枪毙”。至今没上过“春晚的杨少华告诉我:“上‘春晚’是我一辈子的愿望,知道消息的时候,我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流泪。”有位知情人告诉我:年三十那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条子演员、关系单位、领导批示、观众来电、商业因素,被戳痛的人气急败坏“对号入坐”等等,当然还有作品的质量高雅与否了。难怪,因为相声内容讽刺了一个说假话的村长而被“毙”掉的姜昆曾经说,“‘春晚’不能推动相声艺术的发展了”。
对此,曲艺研究专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景寿认为:应节的急就章和艺术创作规律是相违背。“相声是一种语言的艺术,它需要‘铺平垫稳,抖落包袱’,它的语言精华也是‘包袱’,现在小品却把相声的精妙‘包袱’取走了,并巧妙取之长,避之短,发挥了优势。相声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了。
“用行话讲,相声是‘一遍拆洗一遍新’,就是要一遍一遍地反复锤炼。而电视晚会,尤其像‘春晚’则是一锤子买卖,试想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包袱’了,相声再演的话就没有意思了。‘春晚’前些年是八、九月份建组,演员就连续干上三、四个月。为应付反复的审查修改,大部分有经验的演员都‘狡猾’地准备两段相声,他们戏称:被‘毙’掉的都是好段子。演员们表面上惟导演是尊,暗地里则称导演为‘棒槌’。什么50秒‘出哏’,根本不可能。就连上‘春晚’的京剧演员都叫苦:两百年的国粹只剩下流水板了……
“现在我们国家的政治环境、人文环境非常宽松,但是还有些人就是要牺牲艺术创作规律。讽刺是相声的‘生命线’,没有讽刺相声无法存在。现在创作人员不安分,谈不上有什么厚重的生活底蕴,有相声演员被人戏称为:‘张一段’、‘冯一段’,就是说他一年只上‘春晚’说一段相声,其他时间全干别的。一些功成名就的演员现在都不再为‘春晚’卖力了,他们说不想再受罪了。”
除了赵本山,还有什么可看?
“春晚”催生了一个原本训练戏剧演员的时候运用的节目品种——“小品”。最初几年的“春晚”,具有开创意义的陈佩斯的小品《吃面条》等让观众在笑声里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酣畅痛快。而十多年前赵本山为了上春节晚会,殚精竭虑地准备了四年,被“枪毙”了三次。当年他低三下四,曲意逢迎,终于一举成名。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如今已经成为“小品王”的赵本山,在全国拿包罗了大大小小各种奖项目,赵本山早已不是当年靠“春晚”一鸣天下闻的时候了……
在老艺术家赵丽蓉过世后,小品质量是每况愈下。就连赵本山的小品,其艺术质量和从前的成名作相比,也是有严重的下降,只是其日臻成熟的演技、丰富的人生阅历及久经磨练的舞台经验,是一般演员无法比拟的,这一定程度上遮掩其小品在内容上的苍白,从《相亲》,到《昨天,今天和明天》,再到《卖拐》、《心病》、《送水工》,作品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观众看的还是赵本山那些标志性的装束、动作以及来自底层小人物的狡黠与幽默,赵本山曾经向记者透露他的苦衷:“‘春晚’已经让你形成了一种责任,你的责任就是逗大家开心。如果你不上的话,老百姓会对我很失望,上不好也失望,这就是矛盾,这种现象形成了,总有一天会掉下来的,早晚的。”
何止是赵本山,黄宏、冯巩、蔡明、潘长江等哪一个不是另辟蹊径,“影视双收”,其他演员也是墙内开花墙外香。难怪有人挖苦:“春晚”除了老赵,还有什么可看的?
歌手的伤心地
对于普通歌星来说,靠“春晚”扬名立万,像1987年费翔那样,《冬天里的一把火》的磁带销了两千多万张的好日子早已不复存在。“春晚”之于年轻演员,其固定模式让他们很难进入到“游戏方程”之中。著名词作家、多次参加“春晚”策划的甲丁先生告诉笔者:“春晚”的功能历经二十年已经完全转变了,从以前是一个引领大家娱乐的功能转变为教化功能,现在逐渐又转变成为人们过年时候的背景功能,是大家过节时候聚会、聊天、打牌等等活动的背景。公众对它已经不太关注,在渐渐疏远它。
“观众可以任意地议论、褒贬,可以取笑、讽刺、挖苦,老百姓也知道:‘春晚’不是导演的艺术,导演只是‘召集人’,他把创作人员召集在一起,拿捏它的是导演以外的人。”甲丁算了一下,能够管上“春晚”的各级把关人就有22个之多,导演要把所有决策者的所有意见全部贯彻到晚会当中去。
“‘春晚’是一种诉求,不管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对领导来说,其娱乐的功能是少不了的”。甲丁认为每年“春晚”挑选的歌手都是出色的,可是现在的“春晚”却成为歌手的伤心地,选送到“春晚”的歌曲艺术质量是个顶个优秀的,整体作品也不错,但是人们似乎没有心情静下来听歌,即便是最当红的歌手,也是一上“春晚”就“折”。比如周杰伦。
“‘春晚’对于市场歌手构不成吸引力,因为他们无法通过层层严格的审查,来表演带有强烈个人元素色彩的、有商业味道的演出。而对于大牌歌手,他们更关心的是来年的走穴的市场以及能否接到更多的邀请。如果对此无帮助,他们才不会费劲巴拉去‘春晚’。”
另外,“春晚”还有一个比较著名的原则是:几个歌星轮流唱一首,好处均沾。或者是乱点“鸳鸯谱”,硬性安排“合唱”,这样的结果是歌曲的“原唱”可能默默无闻,丝毫没有引起观众的注意,而一些有人缘能“煽情”、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演员会一举成名,“春晚”让一些演员既爱又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