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孩是因为不想负责

　　记者：为什么到你这个年纪，还不要小孩？

　　尔：我跟女朋友都有默契，就是不要小孩。她本身来自单亲家庭，也教过书，看到学生有很多问题……香港的小孩问题太多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是觉得我不生的话，就不需要负这个责。我现在四十七岁，生个小孩的话，就要考虑代沟的问题了……还有我在体力上怎么去照顾他呢？这个责任太大了，会忧虑。当然我也知道生个小孩会很开心，他第一次叫你爸爸，你哈哈哈好开心，但你还没笑完，交学费的事情就来了……多少事情就跟着来了，值不值得呢？

　　很难得我哥哥他们都认同我的决定。我最大的哥哥都七十来岁了，他们都有很多孩子，我跟他们说我决定不要小孩了，他们沉默了大概五秒钟，之后陆陆续续地都认同了，包括秦沛、姜大卫。我现在完全没有压力，最主要是不想负那个责任，你我看我母亲都八十几岁了，还要为我那个六十几岁的哥哥担心。

　　记者：有人说你现在其实比做电影明星那时候要成熟、要帅，自己觉得呢？

　　尔：可能成熟之后会帅一些？（笑）我以前觉得秦汉到老的时候一定很帅，结果老了，还不是那样？所以都是种自我安慰啊（笑）！

　　记者：刘德华就是越老越帅啊？

　　尔：我也觉得刘德华现在比较好看，但他减肥减的太厉害了，是那种脱水性的……他跑步跑得很厉害……我现在不想减肥，因为减肥大都是靠药物的。

　　我喜欢冒险

　　记者：你以前很喜欢玩车，现在呢？

　　尔：我赛车赛了很多年，成龙搞那个成龙杯之前，我已经在比赛了，后来搞了个车队，现在对澳门、东南亚的那些比赛已经没兴趣了。比赛对我来讲没有什么意义了。

　　记者：那现在在玩儿什么？

　　尔：现在我比较玩一些冒险的东西，降落伞啊、潜水啊……最大的娱乐是潜水。可能小时候看纪录片看了很多，很喜欢，潜水之后呢……这个只能你潜过才能去体会。

　　记者：是在香港潜水吗？

　　尔：不是。香港的海水是整个东南亚最冷、最咸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刚刚海啸的那些地方我以前常去。马来西亚、菲律宾，再往太平洋外走、到关岛下面……很多太平洋中的小岛，都很好。

　　记者：除了拍电影，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梦想？

　　尔：我本来想跟几个好朋友在泰国买个海边的地皮，开一个二十人的旅社，惨得是现在那里是重灾区……那里就是我梦想中的天堂。

　　拿奖不是多么清高的事

　　记者：但现实的事情还是继续拍戏，金像奖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尔：我是山羊座，很务实。金像奖能有提名就很开心了，奖项这种东西，得奖也就高兴那几天。每次香港小姐比赛，我都不喜欢冠军，我就喜欢三四名，选不上的那种（笑）。

　　当然拿了也很开心，金像奖对我们意义毕竟不太一样，金像奖是上千个人选出来的，我在里面也做过义务工作，它每年都尽量设法去堵塞所有的漏洞，是很程序化的，你说它不公正吗？老实讲，周星驰是没什么人缘的，有也不多，但大家投给他也照投……投票的都是业内的人，都是行家，值得开心。

　　记者：拿奖也是跟利益挂钩的吧？

　　尔：有没有利？一定有！我现在是在为自己的公司拍戏，拿奖起码是个宣传点，是商品，有买家在那里，你的信心就多一点，对下两部的宣传也会有好的效果……拿奖不是那么清高的。

　　记者：那会不会憋着劲儿去拿奖？

　　尔：拍电影这回事儿，是你得先想办法把它拍出来，再想办法把它拍好，后面有人觉得你拍得好，就给你一个奖励，是有先后的，你要是最先考虑拿奖的话就有问题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没开始做，就考虑我要拿多少钱、得多少奖，很功利，我非常反对这种想法。

　　香港的环境是不一样的，票房第一，在大陆，最近有一个戏，有老板找我拍，剧本也写好了，还不错，电影赚不赚钱他无所谓，最主要是炒作，演员要大牌、声势要大，最好在国外再拿一两个奖，目的就达到了，暂时有没有观众，他无所谓，反正将来有人看……有电影台、有DVD……这种环境香港就没有，内地很多电影都是不用赚钱的，目的不一样。

　　记者：那不是很爽？不用考虑市场，还有钱拿？

　　尔：（大笑）你不要以为我当导演就能怎么样怎么样，做人啊，当你觉得你真的学会了做一些事的时候，你也差不多快要死了……所以有时候我也想，要不要再拍下去？我入行到现在三十年了，一辈子好像都在拍电影。

　　记者：是不是还有很多经济上的考虑？

　　尔：现在已经不是以钱做最重要的考量了，想赚钱有很多别的方法……如果现在让我拍一部感觉很痛苦的戏，我不会拍。我不喜欢拍那种几千万大制作的，成龙以前找我拍，我拒绝，我要拍得很自在。还有人找我演戏、拍电视剧，但我不想过那种生活，你要我在横店住三个月，我受不了，我以前也在内地拍过戏，《画魂》那时候到安徽，感觉很恐怖，很苦。我不想过那种生活。

　　我不想活太久

　　记者：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舒适？惬意？长命百岁？

　　尔：（笑）我可不想太长命，我怕老了又有病又寂寞啊！你看那些老人家坐在公园里，我觉得很惨，可能他们其实也很享受，但你看到他大部分神情是寂寞的啊。

　　记者：别的家庭成员都在加拿大，你喜欢去哪里吗？

　　尔：我经常在想，有没有办法去过另外一种生活？加拿大对我来讲，是可以脱离这个圈子的地方，去看望母亲的那两个礼拜，所有有中国人的地方我都不去，就往外国人的地方跑。在那儿没人认识你啊，很开心，那里的空气品质比香港好多了。香港没有树林，甚至连树都没见过，最大的树就是弥敦道上那几棵了，所以很多香港人去温哥华，大陆也很难找到那种地方了，你现在在大陆买个什么“温哥华森林”，那房子盖得都一样，能住嘛？！风沙一来的时候，什么花园啊？惨不忍睹……我有朋友在北京买了房子，可他都不出去的，窗户都不能开，灰太多了。

　　香港人太可怜了

　　记者：你怎么看待现实社会下的香港人？

　　尔：我很同情香港人，觉得他们很可怜，香港人赚钱压力太大了，北京上海跟他们没得比。成本太高了，教育费你出不出？可是太贵了。我家里开冷气，一个月都要四五千，地铁也很贵。人活着尽量不要像香港人这样。怎么谈理想？别说年轻人了，你看上下班那些坐在地铁和双层巴士里的人，看他们的脸色你就知道他们有多惨！香港的成年人都不笑的。

　　压力大，人就会变得功利主义，现在社会什么都讲钱，挣到钱你就很厉害，香港人喜欢赌、喜欢炒卖，到了香港你就去购物好了，别的什么都没有。

　　记者：你刚才说自己不想活太久，那对死亡有什么理解吗？

　　尔：如果人不知道自己会死的话，就不在乎时间。我对死很好奇，我在死的时候，决不闭上眼睛，我一定要等它来，我最好奇那一刻。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没有人拍得出来的，我在筹划一个戏给刘青云，就是讲这个问题，但是很难弄，很难反应出来。

　　记者：黄秋生说你是个EQ很高的人，拍戏的时候很冷静，从不发脾气，是这样的吗？

　　尔：（笑）他认错人了吧？我在个性上其实很极端，工作起来，骂人很凶的，生活中，我自己都很难了解自己……每个人都不会把自己完全袒露出来的，你说我没有经过包装吗？怎么可能！我只能尽量真诚一点。香港人要是太老实的话，人家会说你笨的，人与之间的信任感也不是很强，中国人都是这样，比较自私。有时候说谎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电影圈有笨蛋吗？没有！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想拍我的戏？！这个我知道！（笑）

　　当然我有自己的底线，有些人做人的底线是很低的，完全为了钱。这就是娱乐圈，很残忍。（特约记者：许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