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焰火》破解深夜谜题 锤炼智慧也愉悦

《白日焰火》破解深夜谜题

　　“智力破解的幻觉”已成文艺作品标配。

　　《白日焰火》看过，已是深夜，大家显然不打算散，就近找了个小店，边喝边讨论，为的是拿出各自看出的线索来，把它给出的谜题破解。

　　文艺作品设置谜题，曾是一项罪过。十几年前，有读者批评《读者》杂志，“制造智力破解的幻觉”以笼络读者，编辑部罕见地做出了回应，因为这罪名着实太严重了，几乎将媚雅、装×、迎合等等指责一锅烩，更严重的一层意思是，普通群众在文艺程度上，还处于半饥饿状态，直接给都来不及，你们却在玩弯弯绕，意欲何为？十几年后再看，这种指责已经无法形成指责，“智力破解的幻觉”已成文艺作品标配。

　　《白日焰火》里，到处是谜。后面两个被害者，为什么都是在滑冰的时候遭遇不测？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吴志贞和他们本就是在滑冰的时候结识，继而发展出感情，甚至要谈婚论嫁，梁志军后来要动手，自然也是从冰场发起跟踪。还有，吴志贞是否知道，张自力早知她把骨灰埋到了树下？吴志贞为什么突然穿红衣涂口红？看电影，为的就是找谜解谜，哪怕这解谜，有过度阐述的嫌疑。

　　《一代宗师》也曾是深夜话题，它细节丰富、头绪繁多，又时时欲言又止，深入贯彻实施“冰山法则”，至少要看过两遍以上，才能理清头绪。只看电影还不够，还要延伸阅读编剧徐皓峰的著作、王家卫的访谈、张大春的解读，才知道人物关系，电影下面那座庞大的“民国冰山”，才渐渐浮出水面。

　　略前一点，还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你看出了两个故事？我看出了三个故事。再早一点，是《让子弹飞》和《太阳照常升起》，各种解读，足以组成一次“过度阐述”大奖赛，最奇异的解读，是关于《太阳照常升起》的空间设计的，有人认为，最后那段故事才是开始，孔维等人进入的，是一个异次元空间，那座路标，就是另一个空间的门牌……就这样，居然也自圆其说。不怕过度阐述，只要能够说得圆、收得拢，照旧有美感。

　　当然还有《盗梦空间》、《致命魔术》、《穆赫兰道》，上映之后，都是全民参与评论，人人沉迷于“智力破解”，各路人马手持弗洛伊德、荣格、马斯洛、齐泽克的理论武器，对电影进行解剖。当年对《读者》的那种指责，已经不能适用于这个时代了，饥饿时代正在过去，人们要的是更复杂、更精细的美感，而且还得有参与的可能。文艺作品可以不完美，但却务必要给足信息，提供评论的机会。只有灯笼，已经不够了，灯笼上一定要有灯谜，而且不需要标准答案。

　　一部电影，一次灯谜展览，我们在灯与灯之间交错，在谜底和谜底之间游走，以此锤炼智慧，寻找同类。破解可能是幻觉，但因此而起的愉悦，一定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