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东重讲白蛇

　　《白蛇传说》全片镜头1800个，其中1500个是特效镜头

　　文/刘亚娟 宁珈

　　9月29日，程小东携新片《白蛇传说》搏杀国庆档，这也是时隔三年后，程再次担纲导演兼武术指导。同时，这也是程小东继《倩女幽魂》后，再次尝试将“人妖爱恋”搬上银幕。

　　程小东，港台影坛最负盛名的动作导演之一，曾多次获得台湾金马奖、香港金像奖最佳武术指导奖，甚至有人说“动作导演”一职，是因程小东而来。《倩女幽魂》系列之后，他和徐克等人开创了香港武侠的新时代。

　　唯美武侠

　　程小东生的一副剑眉星目，虽已年过花甲，在经历了一下午的采访后，程小东脸上并无疲态。一举手，一投足，少了武行的粗放不羁，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潇洒。

　　这与他学京剧出身不无关系。程小东自小学习京剧，毕业于香港四大戏校之一唐迪的东方戏剧学校。在当时的香港，除了武行和武术指导，学京戏的他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出路。加之父亲是导演，母亲是演员，1972年，“在片场长大”的程小东，开始任武术指导，曾先后效力于无线、佳视、丽的（亚视前身）三家香港电视台。

　　程小东的第一部电视剧武指作品为《侠盗风流》，其余他任武指较知名的电视剧集有《天蚕变》《大内密探》，以及83版《射雕英雄传》等。而为电影做武术指导，第一部作品是其父程刚导演的《十四女英豪》。1979年，他参与执导了电影连续剧《出笼马骝》、电影《名剑》等。1980年，程小东以担纲徐克执导的《第一类型危险》武术指导为契机，开始了与徐克的合作，先后为《新蜀山剑侠》《刀马旦》《英雄本色》等港片担任武术指导。

　　1 9 8 3，程小东首次独立执导《生死决》成名。也正是从这部影片开始，威亚技术得到了飞跃式发展。动作设计上，在后来的《东方不败》中还有很多《生死决》的影子。程小东同时也是该片编剧，影片风格血腥惨烈且天马行空，在画面剪辑、动作设计、人物性格刻画上，都可以看作是程小东日后作品风格的雏形。

　　1986年，程小东指导电影《奇缘》，获第六届香港金像奖最佳动作指导奖。1987年，徐克监制、程小东执导的《倩女幽魂》或当年法国第十六届科幻影展评委会特别大获、葡萄牙科幻影展最佳作品奖。此后，凭借《笑傲江湖》《新龙门客栈》《古今大战秦俑情》《倩女幽魂Ⅲ道道道》《鹿鼎记Ⅱ神龙教》《新龙门客栈》《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东方三侠》《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多部影片，程小东多次斩获香港金像奖最佳武术指导、台湾金马奖最佳武术指导奖及提名。

　　程小东将北派功夫融进动作设计，作品注重营造气氛，视觉效果壮观。同时，他尤擅长古装片，风格飘逸，善于处理高来高去、凌空蹈虚的动作，更由于其多用中镜和远镜来拍摄连续动作场面，所以完全不会武术的演员在他的作品中，也不会显得生涩。

　　从87版《倩女幽魂》中，大致可以看出程小东对女性武打角色的刻画特点漫天飞舞的薄纱和飘逸长发，日后在其电影中频频出现。《新龙门客栈》中，林青霞、张曼玉的动作戏几乎全由替身完成，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亮相镜头由演员本人完成，但效果依然令人惊艳。以至时隔20多年后，程小东在在接受采访时，依然被频频问到“如何将不会武功的女演员拍得那么美？”

　　“古装片要拍出意境其实很难。因为我正好是学京剧出身，对身段这类的比较熟悉，会亲自指导女演员。举例来讲，古装片和现代片区别在于古装片的人物，坐下来展展袍子就刚好，也挺好看，但是在现代片里，这就是做作了。”程小东说。

　　从新武侠到魔幻题材

　　1985年，程小东执导了由周润发主演的奇幻动作片《奇缘》，这部电影让当时已成名的徐克注意到了程小东，随后程成为电影《倩女幽魂》的导演兼武术指导。之后，徐克又力邀程小东出任《东方不败》导演，这部作品也成为香港新派武侠片的巅峰之作。

　　此后，在电影《新龙门客栈》中，程小东与元彬、张耀星共同出任武术指导。《新龙门客栈》可以和《东方不败》并列为香港新派武侠片的两座高峰。如果说《东方不败》的经典来自于影片中动作场面的瑰丽奇绝，那么《新龙门客栈》的成功则在于影片的动作场景与剧情的配合。

　　随后，程小东担纲导演的作品有《江山美人》《风云2》《赤裸特工》《冒险王》等，同时在武术（动作）指导生涯中，程小东还尝试了《少林足球》《大灌篮》《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等一系列传统武题材之外的作品，并很早开始运用特技来辅助动作效果。“我对技术方面的创新一直比较关注，也很感兴趣。”程小东说。

　　2011年的《白蛇传说》，是继《倩女幽魂》后，程小东再次尝试玄幻题材。但程小东坦言新作并未延续前者风格或设想，“题材不一样，导演要思考不同的东西，时过境迁，我的想法也有很多改变，吸收了很多新东西，所以在设计上应该有更高的水准，要更不一样”。程小东说当年的《倩女幽魂》是“土法炼钢”，手工做特效，那个树妖“姥姥”的舌头，其实就是把一长条海绵染色，用手扯来扯去。“当时那条舌头就是我的噩梦，一看到就怕。”

　　电影《白蛇传说》全片1 8 0 0个镜头，其中1500个是特效镜头，程小东坦言，如果拿总投入两千万美元的《白蛇传说》与投入几亿美元的欧美魔幻题材相比，可能稍显逊色，但是“在现实条件下，我们已经尽量调动了有限资源来完成这部作品，并走在了国产影片的前面，以后还要慢慢改良。”

　　“目前看来，这部片子在故事、造型和拍摄方式上，都取得了比较理想的结果。”程小东一直希望突破自己，因此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把故事放在第一位。

　　谈到这部电影的缘起，程小东说，“2010年上半年，该片制作人崔宝珠找到我”。这个题材立刻打动了我，剧情中有很多可以发挥的东西，包括剧情和动作。”

　　与《倩女幽魂》人鬼相恋不同的是，《白蛇传说》是取材于中国民间传说的人妖恋情。它讲述了“遇湖而合，遇海而分，遇酒莫乱，遇水莫争。千秋万世，现尔痴情”这样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故事。

　　“ 在动作方面， 要做创新。这么多版的‘白蛇传’都在拍‘水漫金山’的画面，我拍出来的要有什么样的不同？文戏方面，更要仔细构思。”《白蛇传说》的故事架构与民间传说相比并无大变动， 只在一些细节上有所变化，比如加进了法海弟子和青儿之间的爱情线索。“制作方面，要有全新包装，否则观众干吗要再看一遍？”

　　该片拍摄周期约三个月，后期制作则持续了一年。程小东认为，传统的武侠功夫“已经生根，代表了中国文化。中国武术放在语言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的国际市场上，依然可以得到观众认可。我们现在做的特技，只是尝试着搭配一些武术之外的元素，我希望它们之间可以发生一些不同的化学反应，从而给观众更多选择。”

　　看好内地创作

　　程小东同内地电影市场结缘最早可以追溯到1984年。那一年，程小东作为武术指导，到内地拍摄了许鞍华导演的武侠电影《书剑恩仇录》。1988年，程小东第二次到内地拍摄电影，那就是由张艺谋和巩俐担纲主演的《古今大战秦俑情》。这也为程小东10年后来内地全面发展埋下了伏笔。

　　对比上世纪80年代与现在的内地，程小东感慨：“现在条件好太多，第一次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超市，晚上6点小卖部就关门了，路上也黑黢黢的。”但是，上世纪80年代在内地的拍摄经历也给程小东留下了许多不可复制的机会，比如《古今大战秦俑情》中，剧组真就在兵马俑坑拍摄了几个空镜头，“这放在今天是不可想象的。”

　　“当时拍摄《古今大战秦俑情》时，就一直抱着回内地拍片的想法，虽然当时台湾市场是香港电影的重要市场，而我一旦回内地拍摄后，很有可能我的作品在台湾就会受到封杀。”程小东回忆，“我运气比较好，拍摄完成的时候，禁令解除了。”

　　上世纪9 0年代中期，古装武侠片在香港逐渐衰落，而时装动作片持续升温，程小东相继与杜琪峰合作了《东方三侠》系列，与王晶合作了《超级学校霸王》，并且还独立执导了奇幻动作片《冒险王》，同时随着香港与内地的合作日趋紧密，本世纪初，结缘于《古今大战秦俑情》的张艺谋和程小东又走到了一起拍摄了《英雄》。在完成了周星驰的《少林足球》之后，程小东再赴内地，并从此一发不可收。

　　《英雄》距今已经过去了近10年，影片在当时缔造了2.5亿元的国内票房纪录，也成为中国古装大片里程碑式的作品。但作为武术指导，程小东却是临危授命。“张艺谋通过《古今大战秦俑情》熟悉了我，也知道我的能力和擅长之所在，所以有大制作都会来找我。”

　　至今，《英雄》中李连杰与甄子丹的棋馆对打，张曼玉与章子怡在胡杨林中的对决，都为功夫迷津津乐道。《英雄》中的武打表现唯美飘逸，并融入了许多先进的电影技术旋转拍摄和电脑特技的运用，延续了程小东的一贯风格。张艺谋拍《英雄》，陈可辛拍《投名状》，程小东都是临危授命，徐克拍《刀马旦》甚至是中途换掉武指，请程小东救火。因此，程小东被行内公认为“百搭武指”和“最佳救火员”。这当然不仅说明程小东有个好人缘，也间接证明了程小东能独当一面、剑走偏锋地开创出自己独有的动作路线。

　　此后，张艺谋与程小东继续合作了《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以及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和北京残奥会开闭幕式的空中特技表演等。

　　“我现在比较喜欢在内地拍片，因为现在人才都在内地。以前要什么没什么，技术什么的都要从香港带，而现在的内地电影人，已经很有拍摄经验了。” 对于内地电影业的发展，程小东颇有信心。

　　文/宁 珈

　　《综艺》：拍摄《白蛇传说》的过程中，比较困难的地方在哪里？

　　程小东：虽然我对后期技术比较熟悉，但要对影片最终制作出的效果和我们能力能达到的效果之间的差距，做到心中有数还是有点难。此外，就《白蛇传说》，新拍一定要有特别的创意，这样才能拍出不一样的东西。该片大部分场景是在蓝布景前拍摄的，这对演员的想象力和表现力都是一次考验。

　　《综艺》：接下来将要拍摄的新片，在题材上会有什么特别偏好吗？

　　程小东：他们找我拍的都是动作戏。我倒希望拍爱情戏、文戏，但是爱情戏导演太多了，投资人都不会来找我。

　　《综艺》：迄今为止，你自己满意的作品有哪些？

　　程小东：首先是《古今大战秦俑情》，还有《倩女幽魂》系列，《东方不败》，还有《白蛇传说》。

　　《综艺》：有人说，你的武打风格是动作派，不是写实派，你怎么看？

　　程小东：香港当时有很多像袁和平、洪金宝这样的好武术指导，他们都有自己的风格。我本人喜欢优美、浪漫的东西，个人认为武侠片是可以给我发挥想象力的空间的。

　　《综艺》：近两年，武侠再次升温，而动作招式的创新并无大的突破？

　　程小东：观众看腻了陈旧的武侠招式，所以重要的是要有新想法和设计，如果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观众自然兴趣下降。我拍摄《白蛇传说》正是希望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受，所以在武侠之外加上了魔幻元素。

　　《综艺》：作为武术指导和武侠片导演，你所认为的武侠精神是什么？

　　程小东：我认为的武侠精神是一种正面、教人向正的精神。

　　程小东主要作品

　　2011 《白蛇传说》导演兼武术指导 2010 《大笑江湖》武术指导 2008 《江山美人》导演兼武术指导 《剑蝶》《大灌篮》武术指导 2007 《投名状》武术指导 2005 《风云2》导演兼武术指导 2002 《赤裸特工》导演兼武术指导 1996 《冒险王》导演兼武术指导 1995 《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武术指导 1993 《东方三侠》《东方三侠之现代豪侠传》导演兼武术指导 1992 《笑傲江湖2东方不败》《新龙门客栈》《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导演兼武术指导 1991 《倩女幽魂3 道道道》导演兼武术指导 1990 《倩女幽魂2 人间道》《笑傲江湖》导演兼武术指导 1989 《古今大战秦俑情》导演兼武术指导 1985 《生死决》导演兼武术指导

　　程小东

　　香港导演、武术指导、编剧。本名程冬儿，原籍安徽寿县，1953年生于香港，父亲为香港武打片导演程刚。早年因执导《倩女幽魂》《笑傲江湖》《新龙门客栈》成为华语影坛知名武侠片导演，与著名导演徐克共同开创了香港武侠的新时代。新世纪后，凭电影《英雄》获得2003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武术指导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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