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赳赳谈新作《北京的腔调》:内心单纯只存一念

　　读胡赳赳最新出版的《北京的腔调》，看他用犀利的笔锋调侃社会现状，那些每天在我们身边上演的事件，换个角度观察竟是如此滑稽、深刻、逗人发笑或引人深思。　　和胡赳赳聊天，听他平静如水的声音娓娓道来，在庸庸碌碌的大城市中原来也能如此诗意栖居。文字间的高调、言语中的低调，这也许就是胡赳赳的腔调。《北京的腔调》是胡赳赳的第四本书，他说，在快节奏的京城生活，写作是一种信念，让他从中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他说，这是一本适合在春节返乡时阅读的书，书中记录的情绪、腔调和经历，折射了外地人在大城市生活的现状。

　　胡赳赳自称与许多人一样，是一名从小镇走出的"凤凰男"，生活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中，他认为只有保持内心单纯，才能获得生活的安宁。

　　一本适合在返乡路上阅读的书

　　晶报：在《北京的腔调》一书的简介中，有这样的一段话：读者可以读到侦探小说、先锋小说、诗歌、句读体箴言、艺术评论、文化观察......这么看来，《北京的腔调》几乎囊括所有文体。作为本书的作者，您是如何为《北京的腔调》定位的呢？

　　胡赳赳(以下简称"胡")：出版社和我的看法是，这是一本贺岁书，适合在元旦和春节期间看，尤其适合在返乡路上阅读。北京充满了外地人，书中记录的情绪、腔调和经历，折射了外地人在北京以及所有大城市生活的现状。书里既有诗歌、随笔、也有虚构性小说，但其表现目的都是一样的。通过这本书，我们知道城市的异乡人在这一年里做了什么，希望抒发什么感情，类似一张年终成绩单，这些可以带给读者共鸣。

　　晶报：您也属于城市异乡人中的一员吗？

　　胡：是的。我小时候在湖北孝感生活，后来去十堰读书。我属于典型的小镇青年，镇上生活没有时间感，因为变化特别缓慢，有点陈旧，也有些苦闷。那时候我对自己说，长大后一定要走出这座小镇，到外面去。后来这个梦想也实现了，我属于现在媒体所说的"凤凰男"。

　　内心单纯，抵抗城市生活的诱惑

　　晶报：你四本书的创作都是在北京完成的，这里的城市生活带给你什么感受？

　　胡：我2000年到北京，当时北京人口还不到1000万，现在早上高峰期进出北京城的人口是3000万，十年间翻了三倍。城市人每天经历的事情就是堵车、饭局，这是作为一名白领所必须面对。每天早上起床，觉得自己可以打败世界，每天晚上回家，感觉自己被世界打败了。在这样忙碌的生活中如果不能保持足够清醒，是很容易被击垮的，此时需要的是内心的能量感，也就是信念的源泉，就我而言，在我写作的时候，感到心里充满力量。

　　晶报：在您的书和博客上，我读到不少针砭城市现实的文章。像《生活的弊病》、《中国朝酒晚舞》。但是和描述一线城市弊病不同的是，您在博客上的《二线城市肖像》中用充满希望的笔触描述二线城市生活景象。

　　胡：古话说得好：物极必反。我们现在追求城市化，城市化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又反过来追求乡村生活。住在小城市的人羡慕大城市，他们觉得大城市生活方便，事实上，现在大城市的道路、医疗、教学等基础设施都不够用，生活效率降低了。以我为例，现在一天最多做两件事情。上午一件、下午一件，其他时间都耗在路上了。此外，在大城市生活需要抵抗很多诱惑。比如说学会拒绝别人，如果不会拒绝别人，每天的时间会被很多饭局、聚会分散，属于自己的时间少得可怜。

　　晶报：您在书中也提到，北京不适合生活，但您在北京生活了十年。请问您在北京是如何抵抗诱惑的呢？

　　胡：在北京需要时刻绷紧一根弦，要有留点时间给自己的意识。这样才能在本职工作之外，拥有看书、写作、思考的独处时间，让人得到心灵的安宁。人每时每刻都在起念头，但我们要做到只存一念。其实，在达到"只存一念"状态时，人是特别舒坦的，进入一种单纯的忘我境界。人要保存单纯的念头，杂念妄生则后患无穷。但我们也要克服自己，因为人一刹那间会闪现很多念头，我们要从这么多念头中提取一个出来，不被其他念头所干扰，并不容易做到。佛教金刚经说"善护念"，就强调了唯一的重要性。我们要护持好自己的念头，清楚明白哪一个是自己的念头。

　　我们对生活的答案视而不见

　　晶报：这是您作为过来人对年轻人的一些忠告了。

　　胡：我是到30多岁才慢慢领悟到的。以前觉得人人要为我，对我有帮助的人就交往，活在一种比较急功近利的状态中，后来慢慢醒悟过来了。因果规律很强大，如果没有看到果，是因还没有到。我们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就得恶果。因果循环屡试不爽。所以说要存善念存善心，因为因果循环会展现出来。永远不要有敌人，不要有事物的对立面。一定要化解，将对立面化开。

　　晶报：这是一种中庸的处世之道。

　　胡：对，这就是中庸。儒佛道都是通的。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道理，几千年总结出的经验，现代人不去思考、采纳，太无知浅薄了。我们以前想过的和没有想过的，前人都给了我们答案。我们现在不是没有答案，而是对答案视而不见。虽然我们改变不了世界，但我们可以把小环境营造好了，比如办公室和家里。现代人很喜欢装修，其实我们的心灵需要装修。将自己从内到外装修成一个整洁的状态，让自己随时可以容纳新鲜事物。现在很多人心里只容得下自己，心里摆满了杂物没有打扫干净，更别提装修了。

　　写文章要做到知十而说一

　　晶报：和您说话与看您的作品很不一样，您说话语气谦虚平和。但您在作品中谈到很多社会问题时，透露出的是戏谑的语气，甚至是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

　　胡：人总是会变的，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我写的那些文章，说出来之后就成为过去式的了。况且写东西要关注读者所喜闻乐见的，要用一种读者觉得好看、有印象的手法写出来。比如"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句话这么写没人愿意看的，我要换成"我打了你一巴掌，你打了我一巴掌，这样不好"，那就有人看了。其实现在变着花样写东西，形变了神没变，本质还在。

　　晶报：您说作品对您而言是过去式，因为人处在不断变化中。您回顾过去几本书，《北京的腔调》和过去几本相比是否有所突破。

　　胡：我觉得以前写的东西也好，是种不一样的好。现在让我再用过去的腔调写以前的诗歌，我已经写不出来了，那种情绪已经不在了。以前作品青涩，但那种青涩就像年轻人的青春痘一样，老年人想长都长不出来了。状态不一样，每个阶段都很值得珍惜，不同的阶段做不同的事。我不会给自己制定什么写书的目标，只有在自己有了内容，需要释放的时候才写书。

　　晶报：言之有物，先有内容，再有书的形式。

　　胡：对。真正重要的不是写出来的东西，而是没写出来的东西。一定要保持没说出来的部分比说出来的多。知十而说一，而不是知一而说十。知道得多说得少，内容就具备饱满度和张力。（晶报记者 彭子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