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让角色杀死身体里的魔鬼

融合了科幻与动作的《盗梦空间》

　　乍看融合了科幻与动作的《盗梦空间》，似乎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摆脱严肃题材的一次好机会。不过，迪卡普里奥饰演的盗梦高手柯布，依旧阴郁如他近几年来的银幕角色。少女们也许有了罗伯特-帕丁森这些新一代偶像，但35 岁的迪卡普里奥却在向一个真正的电影明星靠拢。“他身上有一种不受时间影响的特质，就好像另一个杰克-尼克尔森或阿尔-帕西诺。”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如此评价。

　　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梦里，凶猛的怪兽正一个接一个地冲向他。他干净利落地将它们一一撂倒。

　　尽管新片《盗梦空间》的故事，几乎全部发生在潜意识的梦境中，但迪卡普里奥在现实中却很少记住自己的梦。不过，这个特别的梦倒让他记忆深刻。“我戴着巨大的手套，”迪卡普里奥回忆道，“我得把手伸进它们的嘴里，摔它们个背包。当然，我必须把握住时机，不然就惨了。”第二天早上被闹铃叫醒时，他已经击败了怪兽，拯救了世界。他感觉很不错。

　　迪卡普里奥知道，没有哪个梦能比他自己的经历更梦幻了。17 岁时成为大众偶像，两年后得到奥斯卡提名，23 岁时在大银幕上谱写了影史上最轰动的一场爱情；之后，他便在竭力地摆脱此前积累的一切，挖掘更黑暗、更深层次的表演，成为马丁-斯科塞西跨入千禧年后的“罗伯特-德尼罗”。如今，他一部电影的片酬就将近2000 万美元，却无需做任何艺术上的妥协——没有系列电影、没有超级英雄、没有海盗、没有太空船。

　　即便这样的迪卡普里奥，依旧有他的焦虑。他担心自己已经脱离了好莱坞的主流轨道——他青睐的严肃戏剧类影片如今越来越难筹集资金。因此，尽管imdb 网站上与他相关的电影计划多达22个，他却不确定自己下一部拍什么。他还是位坚定的环保主义者，真切地担忧日益恶化的自然环境给未来带来的恶果。

　　在大银幕上，你不难看到这么一个忧心忡忡的迪卡普里奥。这几年，他似乎一直在演同一类型的角色——自信、有魅力的男子，却备受精神上的煎熬，背负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重担。他们的结局都很可怜，有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有的陷入毒瘾，有的疯了，有的被切除了脑叶体，有的成为了鳏夫。

　　“不过，我已经好久没在电影里"死"掉了，”迪卡普里奥自嘲地细数他存活下来的影片，“《无间道风云》、《谎言之躯》、《革命之路》、《禁闭岛》、《盗梦空间》”他停顿了一下，“等等，《无间道风云》里我好像确实是"死"了。”

　　“他会是个永远的电影明星”

　　如今的迪卡普里奥，已然失去了那张曾经让马龙·白兰度气急败坏地叫嚣“他看上去像个女孩”的精致面孔。他的脸变宽了，人也黑了，就好像他体内父亲的意大利基因正逐渐压迫他母亲的德国基因。今年35 岁的迪卡普里奥，眼角和眉头都有了皱纹，看上去终于与他的年龄相符了。“它不受我的控制，”当听到他故意把自己搞沧桑的说法后，他反驳道，“你难道觉得我是在用沙子磨自己的脸吗？”

　　迪卡普里奥倒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外形。至少在许多人看来，现在的他尽管没了当年“泰坦尼克号”时那种咄咄逼人的英俊，却有了成熟后的另一种优雅。“莱昂纳多身上有一种不受时间影响的特质，就好像另一个杰克·尼克尔森或阿尔·帕西诺，”《盗梦空间》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评价道，“他会是个永远的电影明星。”

　　乍看新片《盗梦空间》似乎是迪卡普里奥摆脱严肃题材、“轻松起来”的一次好机会：这是他20 年演艺生涯中第一次接触的科幻类影片，也是他继《泰坦尼克号》后第一部以特效镜头为主的影片。总而言之，它像极了暑期档的重磅商业片。“《盗梦空间》也许会成为我票房成绩第二好的电影。”迪卡普里奥说道。

　　事实上，《盗梦空间》是部复杂、智慧的动作电影，而迪卡普里奥的角色一如既往，有着不光彩、且日益让他不堪重负的秘密。拍摄前，他花了两个月时间与导演诺兰盘剧本，为角色增加更多阴暗的层次。“莱昂只想挖掘角色的本质，不惜自己的形象，”诺兰说道，“极少有电影明星会这样。”

　　更可贵的地方在于，迪卡普里奥显然不在乎观众是否会喜欢银幕上的他。与此同时，他也塑造了一个有控制力、正经得近乎“无情”的公众形象，而不再是那个和死党托比·马奎尔、凯文·康纳利共同进出夜店的迪卡普里奥了。他渴求那些有强烈情感诉求的角色，拒绝了“蜘蛛侠”、“星球大战”等系列电影。“我喜欢科幻电影，但在遥远的星系我很难与角色感同身受。”迪卡普里奥说道。

　　《泰坦尼克号》的成功给予了迪卡普里奥某种程度的自由，即他不需要通过主流的漫画系列电影来获得人气和肯定，他决定明智地利用这种自由。“在挑选电影上，我不允许妥协。”迪科普里奥说道。

　　“我年轻时玩得可疯了”

　　迪卡普里奥出生于好莱坞东部一个环境不怎么好的街区。虽谈不上是个“坏小子”，但小时候的迪卡普里奥显然“极度亢奋”。他没法专心上学，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园的操场上和高年级学长“打群架”。

　　“毫无疑问，我当时就是个"小流氓"，”迪卡普里奥笑着说道， “在电影《斑马头》里，有个家伙总是满嘴脏话，一女孩说，"你为什么讲那么大声？"男孩回道，"为了被人听到。"我想，那不就是曾经的我吗？我需要被听到，我那时太小，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迪科普里奥的嬉皮式父母在他还在襁褓里时便分开了，但两人为了他，选择住在相同的街区。母亲厄梅琳是位律师秘书，而父亲乔治则是当时地下漫画界一位很重要的人物，按儿子的说法，“他是反主流文化的旗帜性人物”。小时候，迪科普里奥和父亲一起逛遍了洛杉矶的漫画店，虽然长大后竭力避开漫画电影，但他却对各类漫画颇为熟悉。

　　迪卡普里奥一家从来都不富裕，而他们生活的社区也不安全，迪科普里奥小时候根本不敢一个人出门。“我总是躲在家里，”他回忆道，“我妈妈总说我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要出门买糖，那便利店旁一定站着一个毒贩子，大衣内袋里藏着你能想到的各种毒品。而宾馆总有各色各样的妓女进进出出。”

　　对学业不感兴趣的迪卡普里奥，决定通过表演帮助解决家庭的经济困难。16 岁那年，他在当时风靡美国的电视剧《成长的烦恼》中饰演了一位无家可归、寄宿在西弗斯家的漂亮男孩，而他的出现也使得这部收视率日益下滑的情景喜剧焕发了新的光彩。

　　之后，迪卡普里奥又令人艳羡地从《成长的烦恼》剧组直接跳到了电影《男孩的生活》剧组，与罗伯特·德尼罗演对手戏。德尼罗对他的表演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我观察着他，他那种即兴表演的能力，那种展示复杂细节的能力，都让我叹为观止。”

　　那段时间，迪卡普里奥迅速地给自己苍白的电影历史补课，他花了整整三个月在卧室的小电视机前看租来的电影。“我没看过《出租车司机》，没看过《愤怒的公牛》，所以那段时间便一直在看这些电影，它们开拓了我的思维。”迪卡普里奥说道，“我对自己说，"这些就是我想拍的电影。"这个信念始终没有改变。”

　　1997 年的《泰坦尼克号》既是迪卡普里奥的事业高峰，也是一条分水岭，自那以后，他便与大众偶像的身份渐行渐远。那时的他乘飞机去日本，便有2 万多名少女在机场等他。而在洛杉矶，总有六辆载满狗仔队的SUV 到处跟着他。他自己倒没太当真：“我还是有自己的秘密，因为我看到的一切都是人们对那个角色的反应，我知道他们到处谈论的其实是另一个人，而真正的我仍然藏着。”

　　如今，迪卡普里奥“安全”多了。他可以在户外的咖啡店接受媒体的采访，也不在意路过的行人上来索要签名。新一代少女有了追逐的新一代偶像——罗伯特·帕丁森、泰勒·洛特纳、扎克·埃夫隆等， “老前辈”迪卡普里奥对此很释然，不过也为他们身处的环境感到有些难过。“我年轻时玩得可疯了，”他说道，“可他们得处处小心，不然他们健康的形象在这个数字化的时代立刻就被毁了。”

　　N＝ Nicola Pellagro

　　D ＝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Leonardo DiCaprio

　　“我读了好几遍剧本，才渐渐抓住要领”

　　N：当你第一次拿到《盗梦空间》的剧本时，有没有看懂整个故事？

　　D：（笑）这个故事在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脑海中已经酝酿了十年之久，他对它了如指掌，但我可是读了好几遍才渐渐抓住要领，然后我便被迷住了。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概念，克里斯会把我们这些人物逐一设定好，为我们梳理角色，告诉我们之间怎样演对手戏。在结尾处，还有一个我很喜欢的有趣的“反转”。这真的是一部非常有冲击力的电影，有很多动作戏，却几乎没有CGI 动画特效。克里斯执着于做真实的东西。这年头要拍一部足够新颖的电影很难，但克里斯在这方面做得棒极了。

　　N：你享受与诺兰导演合作的过程吗？

　　D：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对我来说，他就像马丁·斯科塞西一样，因为他拓宽了我的视野。他们从某些奇妙又复杂的想法起步，然后用自己的叙事方式把它变得深入简出。我并不排斥那些直接根据开头几分钟的情节便能预测出结局的电影，我可以看这种电影，但我更愿意拍些具有挑战性、能拓展观众思维的电影。马丁和克里斯两人都有办法通过视觉或对话表达他们的想法，我很喜欢这样——这使得作品更直达内心身处。他们就是那种总能让你在片场感到惊喜的导演。

　　N：拍摄《盗梦空间》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D：我们都需要很多行李装备，因为我们要到世界各地拍摄，从东京到丹吉尔、伦敦、巴黎、洛杉矶。在丹吉尔夏季的烈日炙烤下拍追逐戏，一遍又一遍，简直是种折磨。

　　N：稍微做了下调查，发现你未来的电影计划比好莱坞其他一线男星加起来的总和都多！

　　D：是的，这挺令人印象深刻，对吧？目前大概有两打左右，但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会开拍，而其中也许只有一部会真正让我出演。我的确收到过很多剧本，这点挺令人高兴的，但我最后只会拍其中的少数几部。

　　N：《盗梦空间》是一部非常现代的电影，但你似乎更偏好那些背景设置在过去某个年代的电影。《革命之路》发生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飞行家》是霍华德·休斯的传记片，《猫鼠游戏》也是上世纪的故事，更不用说。

　　D：《泰坦尼克号》，对吧？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那么多电影背景都设定在过去。我目前还在洽谈扮演西奥多·罗斯福不过，碰巧我也的确喜欢“某一时代”的电影，我可以穿各种服装，它们总能带动我的表演。你的言行举止应表现得完全不同。

　　“我每演一个角色，就冲刷掉许多身体里的魔鬼”

　　N：《盗梦空间》看上去很像一部动作电影。

　　D：它就是。我并不否认，有好几天晚上我离开片场时已经筋疲力尽了。克里斯是那种会拍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导演。影片的基调都在他的脑海里，而你必须不断地演，直到他抓住那种基调。

　　N：你做过什么有意思的梦吗？

　　D：我很少做梦。我觉得，当我的脑袋沾上枕头的那一刹那，大脑就累得只想立马休眠几个小时。当然，大多数的梦我都不记得了，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做过。实际上，为了这部电影我还尝试去读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但我很快就读不下去了，然后我便去找克里斯聊天，这似乎更有帮助。影片中多姆给女孩上的筑梦课程很有意思，通过它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要压抑很多事情——情感、想法，然后当我们做梦时，我们会误认为自己在现实中。只有当我们醒过来时，才会发现这种“现实”只存在于我们的脑中。

　　N：演戏和拍电影都是“梦境世界”，你觉得呢？

　　D：我想是这样的，而且我肯定我每演一个角色，就冲刷掉许多身体里的魔鬼。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治愈。你扮演一个角色长达五六个月，就会对他非常熟悉。能与一个人如此亲近，这点很吸引我。我想这让我获益匪浅。

　　N：你好像没有拍过什么轻松题材的电影浪漫喜剧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D：（笑）迄今为止还没有这样的证据。不过我很期待能探索一些其它的类型，这倒是真的。

　　N：你最喜欢的影片是？

　　D：我自己的？总是我最新完成的那一部，也总是我将要开始拍的那一部。

　　N：那么其他人的呢？

　　D：希区柯克的《迷魂记》让我觉得激动人心。马丁·斯科塞西在准备拍摄《禁闭岛》时放给我看，我一下子就爱上了它。如果我可以有詹姆斯·斯图尔特四分之一优秀，我就觉得自己算是成功了。但世界只有一个詹姆斯·斯图尔特，而余下的我们只能循着他走过的路前进。

　　N：你是好莱坞有名的环保斗士，你是怎样看待东海岸地区的石油泄漏灾难的？你会对英国石油公司说些什么？

　　D：“报应来了，你们这群混蛋！想想那些受到巨大冲击的可怜的人们吧，很多人的生活都被这场灾难毁了！”我们的政府应当对石油公司施加更大的压力，迫使他们立即采取赔偿措施，那必须是马上就兑现的赔偿，不能一年年拖下去。天知道，英国石油公司每天都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肯定付得起每一分钱。不过，要说在这整个让人遗憾的事件中有什么好消息的话，那就是这可能会成为人类停止在大洋深处开采石油的转折点。希望这场事件能引导我们寻求更加环保和可持续的能源。它也许会让我们更多地去思考，如何与这个星球共存，带领我们追求更好的生活方式。

　　N：你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D：个人的？继续做一个活跃于银幕的演员，演一些好的角色，尽力为观众呈现最好的自我。

　　将“阴郁”进行到底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多久没在大银幕上开怀大笑了？至少，人们现在只能在湖人队主场的观众席上，才能看到他灿烂的笑容。

　　《盗梦空间》里的柯布一角，很难说不是迪卡普里奥近些年来苦大仇深男人角色的重复。想想《禁闭岛》里那个疯掉的警探，想想《革命之路》里绝望的丈夫。巧的是，在三部电影里“迪卡普里奥”的妻子都死了，有影评人开涮道：“难道爱上莱昂就活不了吗？”

　　此前，还有《谎言之躯》里阴郁的CIA 探员、《血钻》里困扰的贩子、《无间道风云》里妥协的卧底、《飞行者》里疯狂的霍华德·休斯迪卡普里奥饰演的这些角色都很精彩，这毫无疑问，只是他很久没有像《泰坦尼克号》或《猫鼠游戏》中那样潇洒性感了。而他似乎还打算 将“阴郁”进行到底——在他未来的电影计划中，充斥着名字如《击败死神》、《黑森林》、《囚徒》、《勇敢新世界》这类一看就让人心情沉重的作品。

　　为什么迪卡普里奥如此排斥欢快的“轻量级”角色呢？看看对迪卡普里奥表演生涯影响最大的两位男演员——罗伯特·德尼罗和约翰尼·德普，你不难发现，今年11月即将满36岁的迪卡普里奥，其实与那些极具天分的谦卑男演员在他这个年龄时的状态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人们还年轻时，尤其是演员，他们总是对黑暗、沉重的东西更感好奇，就好像如果选择喜剧即是对自己天分的一种背叛。

　　当德尼罗36 岁时，他依旧很排斥好莱坞的主流电影。直到46 岁，他才拍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喜剧《我们不是天使》。然而，这部喜剧并没给他留下美好的记忆，相反让他又远离了喜剧整整10 年。鉴于德尼罗与迪卡普里奥曾合作过《男孩的生活》，不难想象，老爷子在传授迪卡普里奥表演上经验的同时，一定还不忘告诫：“嘿，孩子，你很有天分。无论怎样，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喜剧上。”

　　曾合作过《不一样的天空》的约翰尼·德普，则是另一位对迪卡普里奥影响很大的前辈。迪卡普里奥从比自己大10 多岁的德普身上学到的一条宝贵经验便是，只与有天分的导演合作。除了大部分影片与鬼才导演蒂姆·波顿合作之外，德普还主演过罗曼·波兰斯基、特瑞·吉列姆、吉姆·贾木许等名导的作品。也许，德普早期唯一合作过比较逊色的导演，便是执导了《天生爱情狂》的杰里米·莱文，但相信真正吸引德普参演的，还是影片的另一位男演员——马龙·白兰度。

　　并不是所有的好演员都对好角色有敏锐的嗅觉，但聪明的好演员，会选择一直同有天分的导演或演员合作。所以，尽管迪卡普里奥一直在演阴郁沉重的角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一直在演好电影。也许，等他老了，再与德普一同出演一部轻松的搞笑喜剧也为时不晚。

　　（翻译／火靓月 TIP/CFP 授权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