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锦衣卫》：致命的中国娇娃

《锦衣卫》海报

《锦衣卫》脱脱持制敌必杀武器

　　“性感的中国女孩穿着超人式的紧身衣，先奋勇杀敌然后享受爱情甜蜜，这可能是百年电影发展史中对男人最具诱惑的想象。”英国BBC主持人兼影评人乔纳森·罗斯对于华语动作电影如此梦牵魂绕，致命的中国娇娃向来是个矛盾的集合体，能干、美丽且从容，睫毛闪闪、风姿绰约然而非常危险，动感十足的她们可以逃离家庭和男人的保护而独自闯荡江湖，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回归情感，或者死去。她们身上带着男性对于身体的凝视，那种穿越的目光促使女性超能力的驱动加速。

　　《锦衣卫》粗看起来是部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分的电影，在我看来导演李仁港不是很恰当的在最后时刻删除了感情上的更多纠结，重新制订了诸多人物的属性。甄子丹(博客)(在线看影视作品)大叔（饰演锦衣卫指挥使青龙）赤裸上身露出C罩杯胸肌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同性别差不多同一个含义的笑声。赵薇(空间)(在线看影视作品)这一次不再是《花木兰》中的女将，只是一个不明真相的群众，满世界打酱油，她与大叔之间没发生轰轰烈烈的爱情，因此可以在追忆中活下去。吴尊(在线看影视作品)掩盖起同样伟大的胸肌，只奉献出妖冶的小蛮腰，在大漠里说着台湾腔。赵薇、吴尊和午马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江湖乱码，甄子丹保卫的皇权也不过是个虚空的戳。我最感兴趣的是徐子珊，她饰演的脱脱是怪蜀黍藩王洪金宝手下的顶级杀手，作为女版007本与青龙有着感情和业务上的多重联系，最终两人同归于尽，三把刀穿越她和他的身体，即便是杀身成仁的死亡也充满舞蹈的唯美。无论如何，徐子珊的角色提升了这部电影的丰富程度。

　　让我来简单说说徐子珊的特别，她是异族身份（西域蒙古人）、孤女（被收养）、奇绝功夫的拥有者，来自边缘的低贱层面，对于大明王朝的中央政权有着毁灭的任务，同时还准备寻找爱情、建立新秩序，几乎与东方不败的追求一样。她的出现，意味着旧秩序的混乱，她对于青龙的感情投射和功夫上的认可，基于高山流水的知音冲动，本身又带出愿意牺牲以求得永生同在的复杂情愫。从脱脱的角度看来，赵薇、午马和赵薇并不重要，她们只是完成或者终结任务路上的过眼云烟，事实上青龙对于任务的理解完全相同。

　　脱脱的功夫要超过青龙，疾如风、迅如雷，对手的眼睛跟不上她飞舞的身影，有如开元盛世时公孙大娘一般。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雄妙之处更在于留影，因为脱脱的速度超过眼睛的视觉暂留，甄子丹的周身都是她的魅影，满场飞舞风云变色惊心动魄。李仁港对于脱脱性能的设置，远远超过李安对章子怡（人间的玉娇龙，《卧虎藏龙》）、杜琪峰对张曼玉（未来的女飞贼，《东方三侠》）、于仁泰对林青霞（异域的练霓裳，《白发魔女传》）的设定的武功指数，大约只有徐克、程小东借助金庸的想象力，赋予了林青霞震古烁今的超能力，《东方不败》中的林青霞几乎可以使乾坤移位，飞针穿柱撕山裂谷，林青霞是有史以来最致命的中国娃娃，她在《东邪西毒》里更是雄雌莫辩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兼职身份则是孤独求败。

　　传说中脱脱的原型是外星生物，大约是硅基生命体“异形”吧。神秘、性感、冷艳，散发出金属质感。她的长鞭、蝉衣和孤傲独立的情绪，都给男性观众以异样的观影感受。她的社会属性显然是雄性的，图谋颠覆朝廷正统，功夫更是超越性别，挑战几乎所有的权威，非顺从、很精致漂亮的娇娃，接引的是林青霞的衣钵。脱脱试图消解和埋葬一切，然而命运带给她的只能是死亡。既然甄子丹代表的锦衣卫是秩序的守护者，那么脱脱就不能颠覆。玉娇龙主动跳下武当山、东方不败跌落悬崖、练霓裳只能白头到死，致命的中国娇娃往往没有好下场。中国古装电影的导演们向来不是多热衷于制造大团圆结局，脱脱当然也无法例外，况且李仁港对于张彻式盘肠大战很是痴迷。鉴于甄子丹已经是华语电影最后的功夫巨星，找不到相应的演员来做对手，这是徐子珊作为新版中国娇娃出现的背景原因。

　　神魔莫测、勾人心魄、凄艳迷醉、冷热无定是致命的中国娇娃共同的特色，吸引得银幕内外的男人们神魂颠倒。大约只有《侠女十三妹》和黑玫瑰时代的女侠更有机会做回常人，卸下女侠的马甲做阔太太相夫教子。《东方不败》、《东邪西毒》、《卧虎藏龙》中的女侠要么不得爱、要么爱不得，功夫再高也抵不过内心深处那点柔软。玉娇龙的师傅碧眼狐狸由前辈郑佩佩出演，她是不得爱的典型代表，于是终生报复男人、江湖和秩序，自私和叛逆也是人性的起点。

　　爱而不得是中国娇娃们最令观众铭记的理由，所以说李仁港铸成大错，他的犹豫使得《锦衣卫》的剧情不够丰满，只能使得《锦衣卫》停留在动作电影的层面，而未能更上一层楼，成为融合动作、女权、邪典的电影。观众们虽然还是怀疑脱脱与青龙之间有什么猫腻，但是很难还原出那份暧昧。脱脱被青龙攀住、同死，并无更多懊恼后悔，其中的欢悦观众或许不能理解。与心爱或者痛恨的男人一起赴死，本身就是最终的占有。从郑佩佩到徐子珊，都是杀人如麻的美丽女孩，中间还有惠英红、林青霞、杨紫琼、张曼玉、章子怡等等（这些演员要么学舞蹈出道，要么是通过选美大赛），只有在中国动作电影中才能出现如此凌然越界的女性主导形象，从世界范围内来看这也是中国输出的文化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